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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飞过村庄,你大慈大悲的手掌
宽容了隔世的荒凉
接近最低的土地,遍施恩泽
如同我无法企及的天空
在云端,让我卑微,深垂下头颅
我的神啊!
在你最开阔的额头,感觉浮云
苍老的笑容也掩映其上
你的发问斜插着艾草的香气
语气里飘浮着米粒的清甜
许多个夜晚,你的故事像屋顶上的猫
使我担忧、牙痛
一种拔掉了病牙还疼的感觉
在七月,我感到了所有的月份
这是天神的祭礼啊!祖母
在我活着时破碎如风
独自在黑夜里想你,月亮已经飞散
我还能见到谁,还有谁的赐礼
落在我头上,施予抚慰?
而你在水上行走,在它深处停留
这便是照耀我、笼罩我的神啊!
一滴露水圆寂,一片草叶顶礼
而落日在我内心敛下双翅
让我回过头去空荡无比
这是什么升起的声音?在骨骼之中
我被毁坏的一生,时时在被你提升
你留我的手镯已剥去金箔
无法称量!我在为谁失重、失身失心
活着时失去神灵,死时
听不到飞禽落地的绝响。祖母!
你在暗处注视我的时候
已把我葬进你的骨血
一切随风而逝!是你,是你吗?
让我心中的尊神在上
让我身外的万物有灵
是你。回到神话的内心
你呵!神
十月的最后一天
今天一天,我的额头不断地撞上树叶
鸟儿在把握中逃亡。是我的未来
我深秋的深处深不可测
有什么声音可以溅满一生?
我听见家禽孵化的微响
在繁殖与欲望的边缘,再度迷失
是一种无形的沉醉,一种口渴
在骨骼深处上升。我双手合十
祈祷十月的最后一天
被雨雪清澈的身体徐徐展开
一些亚麻色的长发被四下吹散
一些日子在十月里来去。逝去的一切!
它空荡、脆弱,一种毁灭的力量
使我的肢身如莲。我的姿色
冰凉桃花
一种流逝啊!一颗微暗的心
一个精美的漩涡在行走
被风卷起的花瓣,瞬间散向无边
春天里总有一种冰凉的开放
一种彻骨的冷。鸟儿的骨头带一丝倦意
一声哀鸣,落花无声
春天的桃园总有人在葬花
春天的街头总有人在歌唱
使我想起一些遗忘的事物
像那些美丽的桃花在我的唇边
可是我却无法摘下、无法说出
梦游般的声音被折射在水上
不能逃避。一团桃花的哀愁
像罩在我命运上的钟声
我追赶着它的脚步,却总是在远方
一些腐烂的银斑正闪出光芒
一些陈年的桃子,正透出悲剧的红来
一辆时光的马车带着爱情走远
我回想起一些词语:流水、风声和消逝
我回忆起桃花的凉
那些看不见的伤痛,转瞬变得刺骨
我说:明年的桃林将不再是这片桃林
这片桃林将变成鸟的羽毛
在我的头顶纷纷掠过
与云相亲
不必计较我怎样出场,以什么形状
耳朵一直在落差中轰鸣
我深陷云海,像黑夜一样下沉
有太多的云朵来不及收藏命运
那里面是否有我童年的声音,在飞散
一些安身于草木的石头
喊出它时,心已破碎
我希望落到最低,获得平静的心跳
是什么把我分离得太远?
我不忍说出隐在我心底的寓言
像所有的秘密都失去了风一样
一片云,它是多么虚无!它曾与我隔着
多少树木与阴影?有什么被它裹走
使我对故乡有一种可有可无的随意
连温暖都找到了依据
有一种感恩一点都没有散落
在云南,我触摸到了云,并与之肌肤相亲
我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有了具体的哀怨
使我默认了,我是她自由的姐妹或女儿
我无法叫自己停下来,看一看
内心里被蜕化的部分。因为我童年的
梦想还在里头,我早已失去了飞翔的钥匙
与林对峙
这样的路我从未走过
那么多的动物屏住呼吸,用复眼看我
心头滑过一条冰凉的小蛇
我摸黑来到森林里,连石头都保持警觉
大地的呼吸就贴着我的耳朵
我只是一个过客,或者是一个侵袭者
与那些树木有着太多的隔阂
黑暗恐吓我,一个习惯于没有阻碍的人
为什么连绿色也充满着压迫?
不敢涉及那里的一草一木。野生的一切
这是它们的!而我来自坚硬的土地
它们是神圣的!而我带来了太多的灰尘
我连歌唱都那么失真
连爱都成了损害
只有蝴蝶是自然的,仿佛真的
没有发现我没有翅膀
一个人的命运就像一阵风
只有喝杯茶的时间
一枚茶叶沉下去
而我走了一生什么都没有超越
面对云南,我的恐惧与敬畏同样高
从雪线开始下降,一直到灿烂的茶花
我只能保持着石头一样的沉默
你好,亲爱的厨房
这是我的后花园。我刺绣的地方
我钟爱的梅花或荷花
都带着一股烟火味儿
一股人间的香味儿
我空腹走了很久。我背着行囊
胃疼,饥饿的年代里麻木的心
第一次疲惫地迈进厨房
闻见饭香的时候
我差点哭出了声
我相信了我的身体,比相信真理还有力量
关于花色与针脚我越来越在行
关于味道与咸淡我越来越能分辨
哪个是萝卜,哪个是白菜
在爱上它们的同时就爱上了活着
爱上了活着的尊严——
没有犹豫,我愿意我的发梢与手指都染上
炝葱花的气味。我带着它上路
就像带着香饼、桂花和酒
我饱满地走着,慢慢地陶醉
成为活着的一个标本
一个典范,一个优雅的姿态
在厨房里,我连眼神都是舒展的
可以触碰任何一样东西
我的脸上贴着黄瓜和蕃茄
皮肤透出青菜的本色
指甲涂着菜花。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
一场戏开演,我的指尖就有了兰花的味道
一个人的舞台。一个人跳舞
一直跳到灯火阑珊处
我*近了厨房,虚无就退后了一步
我站在火苗前,与温暖就面对了面
这象征性的姿势,像不像在热恋?
其实这与写诗和种花也没什么区别
一个人
一个心醉神迷的人,只顾低头走路
一块石头把她绊倒
她谢过石头。一些树枝划破她的脸
她笑对树枝。一堵墙挡住她的路
她头破血流。她以此来表述她的世界
心神相通的人畅通无阻
一个勾摄魂魄的人,能使人遭灾
花儿谢了,香气就减轻了重量
疾病来了,一个人成为自己的两面
天使与魔女。其实善恶都是无疆的
一条河的两岸没有什么相似
手 指
我用手指敲门,心就跳了一下
我敲开了身体的每个侧面
结识了体内的每个人
我通过敲门把他们排出体外
然后抵达最后这个现在
我用手指持针,我的指尖颤了一下
仿佛欲望的穴位被刺破
我包含了它,它就结束了自己
使我识破了细节的假象
一旦深入,感觉就走到了对面
我用手指点火,被自己烧了一下
好像行为艺术的软肋
尽可能地变得低能、愚钝、简单
不用母语与外语的双面刃
伤害世界的最后一个知音
我用手指发言,词语却闪到了一边
从地图上认出家,把她领回来
我有自己的边疆与祖国
而那些说话的人,常常弯下腰
用膝盖与脚趾回答
飞鸟和鱼
苍凉是一种气息。尤其是在下午
一只鸟与一条鱼相遇
一个在空中,一个在水里
两个祖国开始确认
用一分钟凝视,用一分钟相爱
用最后一分钟分离
在飞鸟与鱼之间,没有哲学与数学深奥
他们彼此抚摸,屏住呼吸
空气里没有一点空虚
直到耗尽,直到鸟儿哀鸣
鱼交出了它的腮,叹息,和它的放弃
一只鸟要持续飞翔,一条鱼要沉入水底
一只鸟在不会说话的鱼身上
反复丧失。一条鱼在不会游泳的鸟儿身上
一再确认自己
新作展示:诗十首
李轻松
一天,又一天
我终于学会了叙述。从第一天开始
学会一日三餐。我的手沉于水
沉于细瓷的盘子。久久不动
对于日常,抒情显得多余
风在克制地吹着,和昨天保持一样
米饭熟了,它与我隔着一段荒凉
对于又一天的表述,是不断地触摸到物质
在凝神的时候,米饭变成了白色
水变得更清,而汤已经煲透
原来我闪到一旁。那一动不动的事物
像从前一样明亮。我对生活的接受就是取消
我一直怀有的阴郁之心
请等一下
一个口渴的流浪人,讨要一碗水
一个妇人给出的水里浮满草叶
他要喝下水,必得吹散它
解渴就是要不断地消解自己
对多余部分的奢求
诅咒一个人的善意是无效的
水自是清白。一个返程者
并未走在来时的路上
他不知道更幽深的一面
否则他会更沮丧
用螳臂挡一下飞速的车轮
用草叶遮一下眩目的春天
需要吹散一点浮尘,请等一下
戏剧之幕
幕布还未拉开,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折磨着自己的幻影,并以妄想相威胁
喂,那个剧中人,你好吗?
你在我之前毁灭了我的踪迹
我现在以幽灵的方式出现——
我们只在台词里相遇
却隔着现实这个帷幕
我知道你离我不远,锣鼓响处
我已心碎。你跟在我的后面一起到达
我只掌管你的内心
而你,可是放肆地窥视一切
像鱼那样亲吻
这个下午,我额头沉静
像鱼一样沉迷于水
沉进这开阔的江河
我的腹部长满了花纹,满腹鱼籽
我只单纯地游动
穿过一些危险的时刻,凝神不动
像鱼那样亲吻,优雅而湿润
然后与整个世界疏离
那永恒不变的一段空白
一个隐居者,身在水中
被遮蔽的一个缺口
不分过去与未来,渐渐地被辨认出来
一刻,又一刻
这样好吗?亲爱的!
我伏在那不动,像一只初生的幼兽
新鲜又困惑。
一阵风从远处走来,马儿并不抬头
远远近近的山林,没有一丝
野兽出没的踪迹。
这是我的,放在这边儿
这是蜻蜓、蝴蝶以及一切飞行的动物
放在那边儿。
我只能描述我自己,却从来不谈论
外部世界。因为那只是一种借口
空白与奥秘。
就是现在,亲爱的
我爱是为了反对我自己
感知别人的遭遇。
匿名者
作为一个匿名者,我游荡于大街小巷
我不知道,我在此停留了多少时间
那个替我说话的声音,比我真实
两个版本交替闪烁,我只隐在其中
我如此恋物,痴心于细节
我的脸上挂着许多人的笑意
我与观众保持着距离,又乐于被淹没
那可疑的身份隐藏起来
蕃茄被抛向风车,汁液四溅
其中被绞碎的一个只是空壳
什么都没有伤害到我,我心存窃喜
用一个自我恋爱,用另一个自我背叛
入冬以来……
情节从黄昏开始。一个楼梯
一个螺旋上升的楼梯,一个没有
确切长度的时间。在我没有进入梦乡之前
让我在门板上靠靠吧……
除了电影之外没有现实。从门里到门外
传出一场惊世之恋。我的黑白时代
禽流感带来慌乱。而我预备好了刀
还有刀锋上的封闭
那扇门始终都半开着……一首歌唱道:
还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我咽喉里的炎症,这过敏的体质
不明原因的疼痛
半夜里,我的手指会更凉
入冬以来一直没有下雪
病毒。人体炸弹。鸟儿迁徙。死与伤
我只向灰尘跪拜,我庆幸我还有米
遭袭的人啊,我的呼吸是你的
而你替世界流干了自己的血
一个朋友在清晨去世,我除了震惊
继续我的柴米油盐。我的天哪!
满天的乌鸦依然在傍晚飞来,我愣住
渴望像那些昏睡的动物
今年冬天,我只说幸福,不说伤害
郁金香的下午
偌大的一个牧场,只有一只羊
卧着吃草。秋天的风羞涩、节制
像怀胎十月的妇女那样缓慢
挪动一下身体,或者变幻一下姿势
都需要时间。这些从自我开始
又回归自我的旅程
这郁金香的下午
我左手是飞鸟,右手是鱼
漫游时光中最易触到的痛或痒
隔着这茫茫世界,低头狂想
郁金香,这植物中的精华
这孤独的火或金属
类似我精神深处抑郁的部分
在一个阴影里弯曲
满腹冤屈,用一束追光来形容
来不及走到前台
背景就暗了下去……
偌大的一个世界,只有一个人
仰头看天。秋天的草木慵懒、无聊
像年逾九旬的妇人那样平静
水果和青菜
对于清淡的事物,我有了浓重的爱好
比如水果和青菜
我偏爱阳面,颜色是这么好
它们是我的两个角色,两种处境
简单、明亮又生动
我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学会停顿
你好苹果,你好哈密瓜,你好菠菜
我不喜欢抑郁的芹菜,我怕其中的那一
段空虚
遇见欢宴我就绕行
而我却绕不过那茫茫的瓜果与亲情
我停下来,世界继续格式化
强调口感与营养。我比较挑剔
一杯茶里一个人
淡淡而过。一心为自己掌勺
一道汤熟了,味道全在汤里
再坚持十年,我就成了水果和青年的亲人
梁 祝
从“琴”开始:心在高山,韵在流水
——跋山涉水的来世
无名无姓的知者,有血有肉
才子佳人了无生机
现在该到“棋”了。黑白之间的博客
天天杀出黑马
咿咿呀呀的唱词被杀人越货
牡丹一开口就注定了死期
然后轮到“书”。我知道你偏爱隶书或行楷
你抽不出狂草的剑
虽然十八里的长亭满是比喻
这精彩的一笔,原是出自美人手
我最后想说“画”。画即是不能实现的
爱情。是梦。是逼迫的蝴蝶
而你是活的。我只爱自由的风
胜过今生的笑容……
李轻松创作年表
1977年开始填写古典诗词。
1979年升入锦县第三高中,读到复刊的《诗刊》,尝试新诗写作。
1981年考入锦州市卫生学校,穿梭在林立的人体挂图与解剖的尸体标本之间,同年在《小学生报》发表诗歌处女作。
1984年夏天到锦州市精神病院工作,在精神病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沉迷于写诗之中。
1985年参加辽宁省作家协会举办的“85起飞诗会”,并在《当代诗歌》发表作品。
1987年热衷于诗社的文学活动,与邓红锦、李铭言、李保平、张承德、谈诗、化方、张枫、井颂、曹谦、东宁、杨黎明等人一起,参加文化沙龙、诗歌朗诵会等诸多活动,并在《芒种》、《鸭绿江》等刊物发表作品,同时参加《鸭绿江》在北戴河举办的笔会。
1989年,进入辽宁文学院作家班。在《朔方》《青年散文家》《诗人》《诗神》《诗歌报》发表作品。
1990年在《诗潮》、台湾《蓝星》发表诗歌作品,同年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中篇小说的创作之中。
1991年调入某科技期刊任编辑。开始大量的散文随笔的写作,陆续在《青年之友》《大众生活》《妇女》《女性月刊》发表作品,并在一些报纸开设专栏。
1992年在南方旅行,有中篇小说在《鸭绿江》《小说月报》发表。
1993年出版第一部诗集《轻松的倾诉》(香港明星出版社)。
1995年出版长篇小说《玫瑰血》(青海人民出版社),发行逾百万,初冬重回精神病院,开始第二部长篇的写作。
1996年,先后到皖南泾县和浙江湖州参加笔会,独自游历安徽、江苏和山东等地。
1997年辞职,成为自由撰稿人。作品在《星星》《厦门文学》《湖南文学》等刊发表,并被《中华文学选刊》选载。秋天考入中央戏剧学院戏文系,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