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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史通俗演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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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凶星出世多强力 恶曜监门得艳姿


    风发发,吹瘦寒花明月。晨起懒将应砚拂,却为闲周折。 逆闯出身须细说,想起不禁立发。天遣凶星心性劣,累我操不律。
      右调《谒金门》
    历代岂无盗贼起,随起随灭无留余。
    惟唐黄巢走天子,然亦匪久为人屠。
    乃有大明自成李,起家无赖人轩渠。
    偶然作贼何大志,几上之肉釜中鱼。
    官不杀之玫蔓衍,千秋话及长嗟吁。
    我今细数伊畴昔,以代《春秋》之笔诛。
  这回把朝里的事放过一边。且说陕西有个延安府,乃近边关的地方,极远的省城了。其地之人都有些气力,文才少,武艺多,不肯安静,一味狠暴戾,见事风生。府分有个米脂县,是个小小县分。这县都鄙少,堡集多;城里人少,城外人多。其县大个双泉堡,是个大村镇,东西两街口,有两口大井,故此唤做双泉堡。这双泉堡大富的也甚少,极贫的也不多,只有中等财主,倒也有一二百家。堡西有个李守忠,原是丰衣足食的小财主。他父亲李海,就以耕田种地起家。但只都是单傅。惟有李守忠生一子李鸿名,娶妻完聚二十岁了。万历丙午年正月里,守忠又生一子。那鸿名在九月里也得了一子,十二月里鸿名就死了,也只算得单傅,守忠又喜又悲。三年后打发大媳妇转嫁了,只和妈妈抚养一子一孙,度其光阴。八岁上送他儿孙上学,儿子取名李鸿基,孙子唤做李过。这叔侄两个不喜欢读书,酷好轮枪弄棒,演习厮打,空拳交手,各不相让。李守忠再三嗔责,他们那里肯改,读了五年的书,准准人识了三五百个字。十三岁上,李守忠的妈妈殁了。李鸿基与侄儿李过,那里有个哀痛的心肠,背着李守忠出去寻朋觅友,吃酒撒泼,无所不至。近地有个刘老儿,也是有身家的,单生一子名国龙,也是十三岁了,二岁丧母,便没人拘管,飘飘荡荡。父亲年老耳聋,又管他不下。不期与李鸿基相遇,两个说得投机,遂为密友。
  一日,李鸿基同侄儿李过只约了刘国龙在郊外把马,又到空地上耍一回拳,就在本处一个小村店吃三杯,说到:“咱们三人志同道合,何不同去学些武艺,做些大勾当,那书读他做什么,我见了书就头疼了。”三个人一齐笑将起来。随即算还酒钱,出了店门,一路商量定了,要学桃园三结义。到明日出了二钱一个分子。买了三牲祭礼,借一个关帝庙里,结拜为结义兄弟,不论什么叔侄了。拜过了关王。鸿基就要比比气力,去拿那神座前的铁香炉。问问道士,说有七十三斤重。李鸿基就走到炉边,轻轻的提起来,在殿上走了一转,好端端放在原先去处,不费一些力气。道士没有一个不吃惊,赞他好本事。有诗为证:
    未言射石能没石,气欲吞天众星白。
    十三小子手撩衣,视铁非铁神欲飞。
    旁观叹绝迷五色,眼中罕见此强力。
    不生东南生西北,搅乱乾坤眠不得。
  刘国龙见李鸿基轻轻提了七十三斤的铁香炉,又不面红,又不喘息,便道:“大哥好力气!只怕咱提他不起。”鸿基道:“兄弟不要没志气,异日还要踢天弄斗,谅这小小香炉,就说提不起了。”刘国龙真个上前撩衣把铁炉一提,那里提得动;两手去抱,却也抱将起来,但只走四五步,便放下了。李过见他两人光景,也便技痒起来,努力向前把炉一提,却也提不动,也学刘国龙抱将起来,走了十四五步,就放下了,离这原先去处倒有二十步远了。道士称赞道:“咱们摇也摇动,如何三位天生这样好本事,真正难得!这便是当今李存孝了。”李鸿基又左手撩衣,右手把炉提起,绕殿又走了一转,才放在先去处;略歪了些儿,又提了一提,端端正正,才把手放了。道士连声喝采道:“你李爷好人,才积下大德,这样好子孙。”李鸿基道:“咱要做大丈夫,横行天下,自成自立一番。若守着咱爷这些家业优游度日,也不为男子。咱三年前曾得一梦,梦见一个长大将军,叫咱为李自成。咱想畏改了自成名儿,贱号就叫鸿基。你二位道可好么?”刘国龙道:“咱两个小兄弟替大哥庆号。”道士道:“小道也搭一分,依原在敝房来何如?”说笑了一回,就在道士房里杯盘狼籍,各吃得醉熏熏的去了。到明日,果然刘国龙、李过每人出分金三钱,交与道士,这道士原是个惯拐小官的,反赔了好些东,;尽情欢会,吃到三更才散。从此三个结义兄弟常常聚在一处,吃酒撒泼。李守忠晓得了,把李自成、李过各打了一顿,依旧请了个先生要关他家里读书,指望收他的心。谁知李自成连侄儿也不通知,索性偷了些银子,逃往延安府,一道烟去了,急李守忠手忙脚目,求签问卜,那里放心得下。又过了半月,没有一些信息,心里越慌了,哭道:“我的亲儿嗄!你好似
    鳌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再不回。”
  莫说李守忠思想儿子。且说李自成逃到延安府,寻访武教师。问着了个姓罗的,原是将官出身,问军在老营里,人多他做人英雄豪杰,十八般武艺精通。自成行了此信,欢喜不胜。次日备了三两银子做贽见之礼,来投罗教师。罗教师问了来意收了贽仪,就受了自成四双八拜,从这日为始,就住在教师家里,教他枪棒。三六九在教场里同一班徒弟跑马射箭,好不用心。
  说时迟,那时快,不觉住了四个月,他见罗教师武艺精熟,件件皆通,思量要约那刘国龙、李过都来就师,密密写一封半通不通的字,寄到双泉堡来,。上写道:
    咱在延安府老营拜了师父罗老爷为师,学习武艺。你二位兄弟快来一处同学,不可不来,丢了日子。李自成字。
  付侄儿并付刘兄弟。正月十六日字。寄字的是米脂县人在府城告状的,李自成说了地头,他竟送到李守忠家里来。恰好守忠如痴似醉,立在门首盼望,恰像儿子或者走回来的一般。接了这字,就是天上掉下来一般,颠倒哭起来。一头哭,一头扯寄字的人进去,留了酒饭,细细问了延安府老营的地方,送了这人五钱银子,把字袖了,也不把孙儿看。次日,分付老仆李健看守家里,自己星夜往延安府寻儿子去了。
  且说李自成正在罗教师家学单刀起手,李守忠寻到他家。见了儿子,扯着哭道:“的亲儿嗄!想杀你爹爹哩!”罗教师问了来意,才知道李自成瞒了父亲出来的,再三劝他,该从父亲早早回去。李自成不肯,道:“待我学成了武艺,回家未迟。”罗教师又说道:“你不可执迷,有违父命。若不忍别我而去,过几时我到米脂县来看你,料我本营肯放,气若不依我言语,不但背父,抑且背师,我也不你武艺了。”李自成见罗教师如此分付,只得依了他。当下罗教师备出饭来,管待李守忠。歇了一夜,次日送怹父子回到米脂县来。过了两三月,李守忠恐怕儿子又想往府里去,只得备了一副礼,差李健去敦请罗教师来家,连李过、刘国龙都拜他为师。从此罗教师来来去去,两边师徒不知费了李守忠多多少少的束修供给,家道也渐渐消索了。
  不知不觉,李自成叔侄虽然武艺学了七八分,年纪多有十八九岁了,李过还忍耐得几分,惟李自成开口骂人,动手打人,只管在外嫖赌闯祸。李守忠没奈何了,道是男大须婚,儿子、孙子都该娶个妻房了。媒人来说去,李过不十分拣择,先聘定了鄈家闺女。李自成口口声声要拣个绝标致的,王也不凑巧,只得先让侄儿成亲。又过了半年,只是不得中意。一个王媒婆道:“大叔若要标致像意,除是二婚头女人,有个绝标致的。”李自成道:“只要标致,二婚何妨,难道二婚的巴就候坏了不成?”王媒婆哈哈笑起来,道:“大叔说有理,咱明日同去看罢。”自成道:“咱在家里等你,不可失信。”说罢就别了。媒婆转身暗想道:“人说李自成英雄豪杰,原来这样没志气。咱自耍笑他,他只认真,倒说这样话。这也不干咱事,是他自已情愿,落得赚他些儿。”明早领他去,看了这女子,果然生得标致。但见:
    秾纤得中,修短合度。眉若削成,腰如纨素。丹唇皓齿,红频若晖。留盼光溢。快芳菲。红靥写云,柳眉学月。绞锦共文,瑶贝合质。远而望之,非云非雾,如烟如霞;近而即之,诸光诸色,杂卉杂华。翡翠帘前,见美人兮迟暮;芙蓉帐里,想冶女兮柔靡。夫既烨烨乎神娇而骨媚,能无跃跃乎意动而心迷。
  李自成看见此女,也是姻缘辐辏,又是冤家聚头,一个魂灵竟被他揭去一般。就在袖里取出一根五钱重的银簪,递与王媒婆,先下了定。那女子娇声浪气,谢了万福,自己缓步入内去了,教他母亲捧出茶来。李自成吃过茶,忙起身回去,对父亲说了,定要娶这二婚女人为妻。李守忠拗不过他,只得依允了。那知这妇人原是老妓所生,幼时老妓死了,过继与韩妈妈为女,就姓了韩,极是个贪吃懒做,好弄那话儿的。十四岁上卖与省城的一个老乡宦为妾,韩氏嫌那乡老了,只管激激聒聒,不安本分。住了三四年,偷了书房小厮。老乡官把小厮活活打死,韩氏退还娘家,只追一半财礼。因此又卖与府城一个富监生。那监生为没儿子,先有了三个妾,韩氏进门是第四房妾了,况且监生也有三十来岁,不中他意,又偷了两三个俊仆,着实打了一顿,又退还娘家,连财也不追,凭他改嫁了。这韩妈妈是贪财的,口口声声说我女儿模样好,做正要财礼一百两,做小要财礼二百两。李自成看上了这妇人,再和父亲说了,出到八十两财礼,说早晨种树,晚头乘凉,三日里就要择吉成亲。那韩氏见李自成虽不俊雅,却也一貌堂堂,料他异竟有本事会弄耸的了,喜喜欢欢情愿嫁他,再三逼他母亲,一般也备了些桌桶衣裳,嫁到李守忠家里来,拜见了公公,成其夫妇。李守忠见那妇人袅袅娜娜不像个良家,就有些不像意了。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李自成杀妻逃难 艾同知缉恶遭殃


    无聊心情倚画屏,虚堂又见月痕生。壮心不冷,墨尚纵横。 检到先期遭闯祸,消磨更漏酒频倾。妖妻拨祸,恶起纷争。
      右调《相思引》
    忠良奸佞听公评,不禁纷纷感慨生。
    若并精神图职业,岂容流寇恣纵横。
    剧寇自成莽夫耳,漓厥起手真堪鄙。
    无赖少年拥妖姬,捉奸不双轻杀死。
    问官不明吏舞文,既不偿命何当军?
    致令凶徒生叛逆,青天白日起愁云。
  话说李自成娶了韩氏来家,第一夜就被缠个不住,连干了三四次才朦胧睡去。没半个时辰,韩氏又在睡梦里推推道:“我的哥哥呀!你妹子韩金儿熬了好些日子,今夜定要和你弄个快活哩!”李自成被他再三推醒,只得又和他弄耸一回,已是大天亮了。起来梳洗,同去拜公公,只见李守忠有不乐之意。新郎、新妇见过礼,也就回房。那知李守忠夜来一奇梦,梦见当方土地分付道:“你家祸殃进门,百日内主有大灾。你该速往河南,暂避几月。倘违吾言,日后官府缠住,悔之无及矣。你儿子李自成有祸不妨,只须同你孙儿、孙媳快走,不宜被虎所伤。”说完,把守忠一推惊醒来,一字也不遗忘。细思神明之言,不可不信,故此见了媳妇韩金儿,知他是个祸根,愀然不乐。过了几日,只不通知李自成,却和李过说明梦中之事,假说泰安州进香,雇了一辆囗囗车,装上许多东西,自己藏带二三百两银子,连孙儿媳妇一同带去;分付李自成小心在家,不可恃强招祸。梗梗噎噎的说完,酒泪而别。
  此时李自成越觉事由自己,日里大酒大肉,呼朋觅友,夜里又和浑家你一杯、我一盏,吃得春兴发动,就于那件营生,夜夜不弄到四更天亮,不肯住手。如此月余,酒色过度,不觉一个精壮汉子渐渐精神减少,腰肾酸疼,支撑不来了。有诗为证:
    妖娆莫道腰肢细,大阴星遇真太岁。
    镇夜纠缠不放松,赳赳雄杰成薄脆。
  此时李自成弄不过韩金儿,心生一计。只说四方不宁静,“咱武艺还不十分精熟,要往延安府去再学几时。”韩氏撒娇撒痴道:“我的亲哥哥嗄!你去了,叫我怎放得心下?”李自成道:“不过半月十日就回来的。这里往府城不远,去去来来打什么紧。”随即收拾行李,和韩氏隔夜叙别了,竟自上路。家里原只剩得两个家人媳妇子,一个十七岁的小厮李招,早晚看守门户。
  话休烦絮。且说韩金儿在家正当不暖不寒侯,没偢没睬,日里还滚过了,夜里好不难过。隔不上五六日,把小厮李招收用了。小小年纪济得甚事,分付他外面寻人。那小厮胆子不大,又怕寻了别个不要了他,口里虽是答应,只不上紧去寻。蹉蹉跎跎,过了十来日,指望李自成回家,再整旗枪大战几夜,泄泄那些欲火,偏生盼不到。下日立在门首,却遇个光棍,唤做盖虎儿。这人一味油花。不肯学好,东闯西闯,偷婆娘,拐小伙子,连妻房也不娶。偶然一日,到双泉堡来探望亲戚,打从李家门首经过,见韩金儿立得跷蹊,看古怪,就立住了脚,把一双眼只管看个不了。韩氏见他看得刻毒,嘻的笑了一笑,道:“只管看我做什么?想是要描个样儿哩!”盖虎儿带着笑回言道:“实是要描个样儿。望气施恩描一描,怠激不浅。”韩氏转身就走,盖虎儿紧紧跟进客坐里来。韩氏问道:“你进来做什么?”盖虎儿道:“小兄弟来望望姐姐。”韩氏高声向里面道:“我兄弟在此望我,叫招儿取茶出来。”盖虎儿是个偷婆娘的老积手,明明晓得是认他做了弟兄,于中取事,欢喜不尽。言之未已,只见李招捧了两杯茶出来。韩氏相陪吃了,便道:“兄弟久不来看咱,你里离这里路远,不如今夜住在咱家,明日去罢。”盖虎儿意道:“姐夫不知什么时侯回来,只怕不便。”韩氏道:“你姐夫往延安府学武艺去了,不知那一日回家哩。你是从小儿的弟弟,就住十日五日何妨?”盖虎便道:“只是打搅姐姐,又不曾带些小礼物来相送,心上不安。”韩氏道:“只是打搅姐姐,又不曾带些小礼物来相送,心上不安。”韩氏道:“自家骨肉,何必拘拘这礼呢。兄弟请到房里去坐。”盖虎儿跟了韩氏,竟进卧房来。
  韩氏自去收拾了一碗猪肉,一碗羊肉,又叫李招买了上好烧酒,一只熟鸡,打了几个馅饼,一碟葱,一碟蒜,摆在桌子上,对面坐了,饱餐一顿。也等不得夜深人静,两个滚在一处,成其云雨。但见:
    两阵摆圆,双戈乱举。莺声呖呖,叫亲哥哥快放马来;龟首昂昂,唤好姐姐休将门锁。一个咆哮如虎,弄妇女如羊;一个爱惜若金,赤袅身故任。顺流倒峡水洋洋,骨颤神酥声喘喘。
  这番大战,直到东方发白,方得云散雨收。韩氏觉快畅,叫声“我的亲哥哥!世间有你这妙人儿,可恨我不得嫁你!你娘子不知怎从修来造化,却得做你的老婆。”盖虎儿道:“小弟实不相瞒,为因看不上眼,遂没娶亲。若得好姐姐这风标流标致人儿成其夫妇,咱就日日跪你、拜你,把你做活观音看承,也不枉人生一世。”次日韩氏不放盖虎儿回去,拚把酒儿、菜儿多赏些与两个婆娘、一个小厮,谁来管他。一连住了五夜。谁知
    可口味多终作疾,快心事过始为殃。
  却说李自成住在延安府十余日,保养身体依旧雄壮,又想回家叙旧情。此夜偶因天晚归家不及,就宿在十里铺地方,再也睡不着。耳热眼跳,好不难过。心里想道:“是我久别娘子,想念所致。啐,啐,啐!明朝此时我把他提起小脚儿捣进洞里了,何必恁般想他。”索性放开念头,才朦胧睡去,身子已起到自己房里。只见一个俊生捧倒了韩金儿在那里大弄,不觉怒从心起,拔出刀来杀死后生,被他走了,回刀却杀死了韩金儿,陡然惊醒,却还睡在饭店里。道声“诧异!如何正将回家,有此梦?”眼巴巴等到天明,打发了宿公钱,也不吃饭,走回双泉堡。正到得门首,想了一想,不去敲门。等了好一会儿,听得哑的一声门向,却是李招开门,见了家主,有些慌张模样。李自成越越疑心,喝道:“你这子狗养的!为何这等慌张!”李招此时几乎惊杀了,那里还做得声。李自成大踏步进去,直到卧房门首,侧耳一听,里边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忽然韩金儿一声浪气,连叫“亲哥哥!咱要快活死也!”李自成大吼一声,把门只一脚,踢将进去。只见一个人打被里钻将出来,提了一件绵祅,却待要走,被李自成一刀劈去,那人把绵祅一架,夺路鸟飞去了。韩金儿见是丈夫,吓得面如土色,精身子跪在地下,禀告饶命,“我再不敢了!”话未完,被李自成只一刀,把头已是劈开。可怜红粉佳人,只为贪花,害了性命。李自成见妻子已被杀死,奸夫又被走了,又气又苦,心头小鹿儿乱撞,思要收拾些细软逃走。谁知事机不密,却被舍察觉,都三三两两走拢来围住了李自成。问其缘故,竟走不脱了。有一个王保甲,怕李自成走了,连累地吃官司,又怕他英雄了得,不便擒拿,便哄他道:“从来为奸情杀了老婆,自首到官,还要给赏。是大丈夫之所为,何须着忙。”众人一齐撺掇。李自成只道是真,竟同里赴县出首。
  此时米脂县缺了佑知县,却是本府艾同知掌印。他做官明白,不贪也不廉,不肯拗曲作直,一府都感激他。其日一班地邻同了李自成当堂出首,李自成禀称:“妻韩氏因小人不在家,竟和奸夫停眠整宿。小人早起回家,亲见奸情,被奸夫夺路走了,小人义愤,将妻杀死,特来出首。”地邻也是一样说话。艾同知道:“妻子不良,杀死虽是正理,只是捉奸捉双,若是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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