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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是压低了嗓音,“我。”
闻家这时候就闻娇一个人。
因为祖辈都做黑道的生意,所以屋内的下人很少,一贯秉着那低调做人的谱。
于是当有人敲门时,是闻娇走去开的门。
她心想着这声音还有些耳熟,想着富贵险中求,去开个门也无妨,结果刚打开门,她就愣了一下。
怎么是梅独香呢?
那个发妆酒酽的戏子,此时却落魄极了。
此时他一头长发也没扎起,就散落在肩头,容色也苍白,身上穿了袭布衫,但布衫却是暗色的,上头还隐隐有着血腥味。
当那门被推开时,梅独香的身子还踉跄了两下,这才走入了院子里,抱歉的笑了笑:“大小姐,可能留宿?”
这人就是落魄了,也还是个美人。
一笑即风华。
第192章 借问白梅香几许(13)()
要是忽略了空气中的血气,闻娇还能笑着问人家,晚饭可吃好无。
但现在,梅独香正在被人追杀,这几个字就像是明晃晃的,都被人捅都面门来了,闻娇要是问上那一句,就不止是多缺心眼了。
于是大小姐皱着眉:“先关门。”
梅独香把门给拉好,又架了层扃。
闻娇这才瞥了眼这戏子腿上的伤,心头也有几分说不清的庆幸:“多亏今晚我把闻子衿给骂出门了……”
念叨完这声,闻大小姐又拉开一扇门,走进去然后往楼上去,并回头看那戏子一眼,“还不跟上?全天下里也就我最善心了,能把你给收留下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确定还不上来?”
大小姐可不止是善心了。
这民国里头,能这样两三句话里,直接把一个身上有伤的人收留下来,这在梅独香来之前也是没想到的。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所以刚刚的时候,在这大小姐妙语连珠吐出这么多词时,那戏子才会愣了一下,直接杵原地了。
顿了顿,他才看着这大小姐,用平生最是诚恳的语气:“多谢大小姐了。”
二楼东南角的地方,都是划给闻大小姐的地方,其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卧室书房还有洗手间都是有的。
刚领着梅独香上了楼,闻大小姐就把这戏子推进了洗手间里,眉头还深深拧着:“先把你身上的泥丸子都给搓洗下来,还有那伤口也清洗一遍,我现在去给你拿衣服跟药,等下洗完澡后,往门上敲三声,我就把衣服递给你。”
那戏子听完了话,点了个头,关上了门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他从小就听戏。
书生跟那小姐,因为被贼寇追杀着,所以才无奈跟小姐住往山洞去,后生就称这个叫露水情缘。
当那小姐跟书生在山洞里头,秉着词一声声唱时,台上那一生一旦因为唱得太认真而涨红了脸,台下的人则是一个个的捧着场鼓着掌,也憋红了脸。
那小姐唱啊,他胸中似海洋岂可斗量?笔尖儿横扫那半万儿郎。
那书生则抚掌,似这等俏佳人世间难再,真愿学龙女善财同傍莲台!
于是这两人是那天作的情缘,从这贼寇追杀再到互相赏识,都是没得挑剔的。
梅独香想到这儿,停下来了。
露水情缘的是那书生跟小姐,且不说他这人底子不干净,而且还拖家带口的,大小姐给他一口饭吃已是善心了,他难不成还赖上她?
这戏子不肯做这等事。
于是他勉强把脑海里那些旖旎念头给敛去了,这才把心思停留到洗手间内。
顿了顿,这戏子的脸上难得的出现少许拘窘之色。
是了。
刚刚那善心的大小姐走得太急太快。
他都忘记问她这洗手间里奇形怪状的喷头,到底是什么光景。
这自幼往犄角旮旯里,把水往身上一冲就算是洗干净的梅先生,现在遇到了平生里头对于洗澡此事的最大难题。
这下可没心想那露水情缘了。
梅才子还没开始唱戏呢,就被这喷头奈何得先一阵脸燥了。
第193章 借问白梅香几许(14)()
闻娇径自去拿好了药,又去闻强房间里拿了身衣服后,就走往那戏子待着的洗手间了。
也不知道他洗澡要用多久。
闻大小姐在洗手间门口站好,才觉得这位置也挺好,不想挪窝,干脆就蹲了下来在门口等着。
她心想着自己还真没大小姐的派路。
都有了这命了,怎么还跟那工地里打工的打工仔似的,找个高的地方蹲下来,若是手里再端一碗饭什么的,那就更为生动形象了。
闻娇被自己这比喻逗笑。
笑完了一阵之后,才听见了洗手间里头的人敲了下门。
敲门的动作充满了试探性。
闻娇当即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侧的灰土,“洗好了?”
她心想,这么快的吗?
顿了两三秒,洗手间里才传来那戏子压低了的声音:“这喷头……是该怎么打开?”
闻娇是有那么一刻的愣住,继而就没给面子的大笑出了声来。
这闻家太先进,什么设备都是效仿外国的,跟现代的差不了多少,而闻娇潜意识里头又是一个现代人,所以她把梅独香塞进浴室时,根本没想到这茬,没想到把人家半古人给刁难成了这样!
闻大小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下面有个能转的东西,你看到了吗?你转它,左边是热的,右边是冷的。”
下一刻里洗手间就传出了哗哗的水声。
而那洗手间里头的人显然心情不美,顿了好久,才在那哗哗的水声里头,强行证明自己存在的,很冷淡的回了大小姐一声嗯。
大概是怨气太重了,那洗手间里头的梅先生又没能拿大小姐发泄,于是就把气全撒在了身上那泥丸子上,力气搓得很大,像是要生生从他身上搓下来一层皮。
于是当这澡冲完了,梅先生敲了三声门,大小姐把衣服从门的隔缝里递给他后,他身上已然是肉眼可见的白了一圈,但是这梅先生的气还是没退,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尚还端着一张臭脸。
闻大小姐比起梅先生,是十分的缺心眼。
因为当她那还泛着泪花的眼,看到梅先生这臭着脸走出来的模样时,竟还感觉这梅先生清冷又好看。
然后就见这身高腿长的梅先生迈过她,走过去了,这人才又问道:“给块毛巾吧大小姐?我头发都是水。”
闻娇忍着不笑出声来,“梅先生,你想不想了解一下一个叫吹风机的东西?”
梅独香一点也不想了解。
这大小姐眼里的神色,可不正是在笑话着他这唱戏的过日子跟老头子似的,活像是半世纪前的人,半分也没跟上那些潮流。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也不要他的头了,“还是麻烦大小姐先帮我上个药吧,我刚才想起来,这腿上刚刚流了太多的血,现在很麻,再拖延下去,我担心会废了。”
闻娇这才正了下脸色。
然后她迈开步伐,走到了这戏子的前头,走了几步之后,她这才干咳一声,还想在这人面前勉强保留一下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我的闺房……你不介意去吧?”
梅独香:“……”
他头一次觉得,这天底下女人这个生物,事情怎么会这么多。
第194章 借问白梅香几许(15)()
闻大小姐的卧室里有小药箱。
药箱里面那些绷带,抗生素,消炎药跟酒精都是一应俱全的。
大概是因为闻家起手做的是黑生意,所以也怕被人在这道上黑吃黑了,从此家产倾覆一夜不复存在,所以这闻家的老爷子下了不少功夫,什么药箱啊什么急救通道,都得一应俱全的去准备,防的就是万一有那么一天,还能留一个后来。
而闻大小姐的房间也很干净。
因为很空旷没有多少家具,所以更衬的四周干净得不行。
梅独香走进来时,又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伤,有些介怀,“要把大小姐的房间弄脏了。”
闻娇挑眉看了他一眼,心想着这戏子倒是奇怪,都不介意进她房间了,反倒介意这个?
她向他招手,然后拍了拍身旁的桌子,“坐着。”
梅独香走过去时眼皮就是一跳,“坐哪?”
他刚刚没注意看,又想着屋里就一把椅子,大概是因为心里那若有若无的绮念,他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闻大小姐正坐椅子上打开药箱呢,数了数绷带,又拿出了一瓶酒精,这才看了他一眼,“桌上。怎么扭捏得跟姑娘似的。”
整房间里就她这把椅子,现在被她坐了,他就坐桌上吧,也正好让她方便上药。
说完了,大小姐看向他,就等着他过来了。
这大小姐……
不甚解风情。
他轻叹。
刚刚还在浴室里想着什么露水情缘的梅先生,此时已然被这好一盆冷水淋了头,他把那长腿往桌面上一搭,摸了下鼻尖,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上吧上药吧。”
说完,他又把裤腿帮大小姐卷了起来。
闻娇这才发现,原来她拿给这戏子穿的,是一件衬衣跟西装裤。
裤子跟衣服显得有些宽大了,但这人就像个活的衣架子一样,竟还是好看得不行。
也难为梅先生会穿这款式的衣服了。
闻娇这般想完,才把酒精拿在手里,目光下移,开始看他腿上的伤。
这伤看起来狰狞,却没伤到腿上的筋,要不然他没法跑这么远还能上蹿下跳的。
想了想,闻娇又问:“你身上就这道伤吧?”
就这一道的话就好说了,再多就四五天,这个伤就能痊愈了。
梅先生目光微闪,“大概吧,但是我底子弱,兴许会牵扯其他伤病来。”
闻大小姐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酒精打开了,再取出一根棉签,棉签蘸了酒精,才往他伤口上抹。
“会好得慢些。”闻娇把那酒精往他伤处匀开了,才想起个事来,酒精是可以消毒,但也得结合西药才能真的药到病除,但是现在这情况……她迟疑了一下,问说:“要不我拿针线给你缝上?”
梅独香动了一下腿,当即吸了口冷气,他惭愧一笑:“那就劳烦大小姐了。”
虽然也差不多。
梅独香带着几分歉然的开口:“这几日里就要劳烦大小姐收留了,至于那些外头的狗皮膏药,我会找个时间将他们处理掉,不会把我身上的这烂篓子事,牵连到大小姐这,至于贵子那边……”
他微微叹了口气,“就真得劳烦大小姐了。”
第195章 借问白梅香几许(16)()
提起贵子,闻娇就想起自己这些天的个念头来,她看着这人,顿了一下才开口问:“梅先生,你是欠了贵子跟铁姨他们什么吗?”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梅独香只是笑了笑。
闻娇正好在这时候找着针线了,她把手里的线给挑好了,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得看你呀,你要是跟我说假话,我也听不出来。”
她刚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了起来。
原先是想找个话题让这戏子转移注意力的,怎么现在反而把话题终结了,瞧瞧,这戏子现在都不说话了。
大小姐这么想着,神色间难免有些懊恼。
而那戏子却在下一刻里,哑然失笑了起来。
大小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我?”
梅独香失笑摇头,“我要是说笑你,那我这伤腿还要不要了?”
说完了,他又带着几分无奈的开口:“过几日吧,再过一段时日,我再跟小姐说这个中因缘。”
闻娇淡淡的点了个头,心里到底是生他气的,手里针线缠好了,挑起针就要往他腿上伤口狠狠一扎。
最后到底狠不下心来。
她手里的针线落到梅独香腿上时就打退堂鼓了,自个儿慢了下来,到底是惯着这戏子的。
她这时候就怕这戏子开腔了。
怕这戏子看破了一切,然后再言笑晏晏的说什么,呀,大小姐你看你到底是心疼我的。
结果这戏子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开了口,只是说的话却更乱人的心:“大小姐,明朝里那些风流话本子里,最不乏的就是柳七的故事,他因一句针线闲拈伴伊坐而不讨晏殊欢喜,我却觉得晏殊糊涂,这句针线闲拈伴伊坐,分明是多好的个词。”
闻娇拿着针线的手微微一抖,接着她责怪的看了梅独香一眼,“提什么针线……快别烦我了,亏刚刚没太用力,不然这一抖,你的腿也就废了。”
那戏子闻言就笑了起来。
闻娇并不觉得自己的说辞有多好笑。
可是这戏子就是笑了,而且那笑容还……真偏生的好看。
娇多爱把云纨扇,和笑掩朱唇。
能令后生玉山为其倾覆,更能教九霄仙子下凡尘。
闻大小姐的针法本就平平,如今这戏子还惹她,教她一阵胡思乱想着,还哪里能下针?
于是她匆匆把这伤口给缝上了,放下针线时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了,你快走吧,这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说完这大小姐就收拾起自己的药箱,整理好了正要离开这地,才想起这分明是自己的卧房,于是她放下药箱,直接瞪着这鸠占鹊巢的梅先生看:“这是我的闺房,梅先生?现在请你移驾。”
梅独香一阵好笑,“大小姐,你总得给我安排个房间。”
是了,她是东道主。
闻娇才想起这事情来,有些惭愧的干咳一声,“那……你先随我来吧。”
一楼那边有着客房。
闻娇把梅独香给带到一楼,并跟他说了下厨房和浴室的位置之后,这才把这位半夜不速而来还事情很多的梅先生给安置好了。
总算是能松一口气。
第196章 借问白梅香几许(17)()
回了自己屋内后,闻娇才问起223今夜的事来。
“三儿,这个世界不会这么简单吧。”她把房间里的灯都关好后,看了漆黑的房间一阵,又回头去重新开了一盏床头灯。
不是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吗?
今天梅独香都被逮到这边来了,也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事宜。
223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哭腔:“宿主,我……我系统崩溃了,完全查不到跟反派相关的线索。”
闻娇怔了一下,“三,你这是……该回炉重修了吧?”
不靠谱一次便算了,还次次都不靠谱?
223有苦说不出:“宿主,我也很难过的,可是就找不到信息……”
这么说的话,那223的系统兴许真出问题了。
她只得安慰了小系统几句,然后仰面躺在主卧的床上。
罢了,随缘吧,不是说命中有时终须有吗?如果这一次梅独香真是什么民国汉奸,那她也只得认了。
闻娇又盯着天花板,想了半晌未果,最后才抱起自己的被子,闷头睡去。
等到她次日起来的时候,是被一阵饭香唤醒。
闻娇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换好了衣服,刚下楼就看到了那戏子正站在餐厅,手里端了两碗面。
当听见下楼的脚步声时,梅独香抬头淡淡一笑,便唤了一声“大小姐”。
闻娇走了下来,看了眼饭桌后,就去料理台那边洗了个手,“你起得这般早?”
那戏子笑了笑,又去拿了两双筷子在面上放好,这才坐了下来,“大小姐,我不才,也没读过不少书,只年少时跟铁姨学做过几样菜,所以就借花献佛,算是献个殷勤,给你做一顿早饭。”
说完了,他又看着正在擦手的闻娇,认真的补了一句,“大小姐尝尝味道吧。”
闻娇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从面碗上捞起筷子,下意识的用筷子搅了搅这面。
面的卖相并不算貌美,所以让闻娇动筷子的时候,也带着些迟疑,但她把这面捞起一口,尝试的咬下去之后,才发觉到了这面的美味。
这大小姐在发觉这点后,又连忙埋头吃了好几口,这才喟叹道:“梅先生,以后娶你的人可真是幸运。”
说完才察觉到口误,于是她补充:“嫁了也挺好。”
说完了这两句话之后,大小姐终于缄口了。
倒是梅先生哑然笑了起来,接着他挑起自己的筷子,将桌上的一小碟酱菜推给了闻娇,“尝尝看。单单是面的话,兴许会太索然无味。”
闻娇的眉头挑了挑,然后她夹起那酱菜,直接往面里瞎搅和匀了,这才满足的舒缓了眉头:“香呀。”
梅独香也笑了起来,“下次给大小姐做螃蟹面。”
闻娇埋头吃了口面汤,这才抬头看向梅先生道:“好啊,到时候记得也要做酱菜,其实酸萝卜也蛮好吃,下次做酱菜的时候,你可以把酸萝卜加进去呀。”
梅独香照单全收:“行,下回的时候,大小姐要记得提醒我。”
说完了,梅先生捞起了些许面条,又补充了一句:“我吃面不爱加酱菜,正好大小姐喜欢,就都拿去吃吧。”
第197章 借问白梅香几许(18)()
用完了早饭,闻娇就先一步进厨房,将那洗碗的活计给领了。
刚刚吃了早饭,就算是占了那戏子便宜了,所以这洗碗的功夫,闻娇是说什么也要自己包揽。
而看着那护犊子一样护着碗筷的闻娇,梅独香倒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就拿起了厨房的抹布,开始简单擦了遍擦桌。
再清理了下料理台后,闻娇也差不多把碗洗好了。
洗好了碗后,闻娇想了想等下要做什么,竟难得的发觉,自己在贪恋着现在的日子。
就像现在这样,吃完早饭之后,帮那戏子洗好碗,再接着担心午饭的味道……
竟还不错。
闻娇单是想想,就觉得一阵惭愧。
这时候那戏子走了过来。
他今天穿着的,还是闻强的那套衣服,一身白衫跟西裤,竟还显得几分洋味来。
然后就听他问:“大小姐可要听戏?”
闻娇忽然就来了兴致,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这戏子,“梅先生会唱什么?”
那戏子闻言就笑了起来,“那就一段贵妃醉酒吧。”
梅先生心情这般好?
再看了眼梅独香,见他颇有几分在这不走的意思,她忍不住一笑,道:“你还不肯让我走出餐厅呀?听戏也该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