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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每一样的她。
每一种性格，都能让他觉得惊喜，都能让他收获得满载欢喜。
于是十七上神才低了头。
他甘愿做了天界上神所不愿做的事情，甘愿让一个毫无背景的她骑在他的头上，并且带着她啊，去摘树上的桂花。
小姑娘的袖子很深。
她坐在他的脖子上呀，伸手就去揽那桂花。
一朵一朵，全都揽进衣袖里头。
就像是此间的喜悦，慢慢的收进怀里，满满的藏进心里。
她摘了好多桂花。
直到真的装不下了，她这才鼓着腮帮子，低头对阆十七道：“那我们晚上接着去看花灯吧！”
小姑娘总想出一出是一出。
风吹得桂花瓣飘落地面。
阆十七背着她的姑娘，闻言清浅的一笑，“好啊。”
我们去看花灯。
所有凡间夫妻的喜悦，我一样也不想与你错过。
一样也不许。
第609章 彼方蕴者1（）
彼方蕴者，
积也，
聚也，
此结何解？
唯见素衣。
*
山洞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电闪雷鸣间，山洞里的微弱火光也随之一摇一摆，映中年人的脸庞忽明忽暗。
闻侠客努力的睁着眼睛，想要看清视线里朦胧的一抹红色。
那抹红是那样的灼眼，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孤清冷艳。
更像是一道光，把他深渊里的路照亮。
他动了动几乎脱力的胳膊，摸索半天，从怀里掏出一本蓝皮书，干涸的嗓子一出声就像是在冒烟一般，但他还是执拗的把书递给面前的少年人，声音嘶哑，“没，没用了，少侠不必费心了，但是……闻某，有一个，不，不情之请，还望，少侠成全。”
真的只是爱才之心？
苏蕴并不是一个心善的人，他杀过的人不计其数，生命面前，他早已麻木。
想要在这样纷乱的世界活下来，物竞天择是常态。
但今天……中年人倒下时那双不屈不挠的一双眼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莫名其妙的，天狼营号称最冷血的他，竟然折返了回来。
苏蕴收敛眼底的疑惑，把脉的手一顿，嘴唇动了动，“你说。”
闻侠客把蓝皮书递到他的手里，喘着气，“此，此乃，闻某师门，密传武，还请，请少侠替，替闻某，照看女儿……”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阵血气上涌，一口血便冲出喉咙吐了出来。
天边再次闪过一道闪电，白光满山洞。
嫣红的血色溅了面前少年人一身，为他一身火红添了姝色，如鬼如魅。
苏蕴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倒不是嫌弃中年人的血，而是点了他的穴道给他止血，“你别说话了！”
他掀开中年人的衣裳，把怀里的药粉一股脑儿的全部撒上去之后，也不顾闻侠客的反对，直接传了些内力过去，将对方心脉护住。
闻侠客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低声呢喃，“阿娇……”
我心爱的女儿啊！
我心爱的阿娇啊！
爹爹对不起你！
爹爹要食言了！
爹爹可能没办法再陪着你了！
再也看不到你穿上嫁衣的模样了！
苏蕴微微眯了眯眼眸。
他苏蕴要救的人，怎么可以轻易死掉？！
他夺过闻侠客手中的蓝皮书，就着火光随意翻了翻，突然嗤笑一声，“我不会替你照看女儿。”
闻侠客陡然睁开了眼睛。
苏蕴不闪不避，扬了扬手里的书，“因为你这武功秘籍不值。”
在闻侠客瞳孔一缩之时，他笑容愈发邪肆，“此剑法古板守旧，一味的注重防守，却忘了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你剑术精湛，资质过人，自立门派不在话下，却只知道一味的传承师门，简直是愚蠢迂腐至极！”
“我看你是眼盲心瞎，简直玷污了侠客之名，不如改名闻瞎客！”
闻侠客一下子怒了。
刚刚还没力气的手颤抖了起来，“枉我……把你当做好人，你竟然，竟然如此胡说八道，年纪轻轻竟然小看我师门武学！”
红衣人笑容更甚，“若我说的是真的呢？你待如何？”
“不可能！要是真的，我就，就拜你为师，给你磕头作揖，端茶递水，做牛做马！”闻侠客怒气更甚。
他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少年人一双眼忽然迷蒙了一瞬，状若失魂。
踏破虚空的阆十七到来。
他勾了勾嘴角，“我不要你做徒弟，你把女儿嫁给我便好。”
第610章 彼方蕴者2（）
闻侠客：！！！
闻侠客炸了，“你你你……”
他女儿今年才七岁啊！
这个禽兽！
他双目瞪圆，瞳孔扩张，一只手颤抖的指着眼前人，白眼翻了又翻，唇哆嗦半天，又生生吐了一口鲜血。
为对面人的一身红衣又添丽色。
阆十七：“……”
他动了动手指头，一阵白烟缥缈而过，闻侠客闻之便双眼一闭快速陷入了昏迷。
阆十七探手摸了摸他的脉搏。
很好，求生欲旺盛。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昳丽眉间露出几分释然来，“缘来缘去，皆若如此。”
他左右是逃不过了。
还好，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要逃。
眼前景物再一晃，两个人便到了闻家宅院。
阆十七轻车熟路的进了屋子，把人放在了床上，又查看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房间里一时白光闪烁，一刻钟后，他将闻侠客安置妥当，走出了房门。
盛夏的雨说停就停。
阳光已经把树上的水珠晒干。
两个小童正在院子里玩耍，翠绿葡萄架旁，男童推着女童荡着秋千，欢笑声一片。
阆十七负手而立，忍不住多看了那女童一眼。
小女孩身着一身杏色衣裳，扎着丫鬟双髻，耳间还别着几朵茉莉，明眸琼鼻，门牙缺了一块儿，笑意在眉眼间飞扬。
阆十七的心跳落了一拍。
他大步朝两个孩童走去，斑驳的葡萄架为掩住了他如竹如松的身形，转眼就要到了秋千旁边时，一阵清风徐来，吹起了他的红色衣角。
空气中的血腥味重了些。
他停下步伐。
低头瞧着衣襟上不甚明显的血色痕迹，他才回过神来。
阆十七，你太心急了。
他闪身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匆匆以清洗术将全身上下焕然一新之后，他才吐出一口浊气。
环顾四周，粉红色窗幔，粉红色纱幔，墙上青涩稚嫩的梅兰竹菊四君子画，藏在花瓶里的蜜饯儿，小巧的梳妆台上堆着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无一不在彰显屋子主人的年龄。
他勾了勾嘴角，看着铜镜里的人。
少年郎身量算不得高大，皮肤白皙，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里波光潋滟，眉宇间却已经染上了肃杀嗜血之气。
这是十六岁的苏蕴。
这还只是毛头小子。
彼时他还不是日月神教的圣女，还没有惊艳才绝的武功，还在漆黑一片的泥潭里拼命挣扎，还在缝隙里栉风沐雨踽踽独行。
后背上隐隐的灼痛感告诉他他也受了伤。
这具身体在这个时间段里，身上是三天两头就受伤，几乎没有多少好肉。
阆十七蹙了蹙眉尖。
门外小姑娘的欢笑声伴着微风传来，吹响了窗边的风铃。
脑海里浮现小姑娘在他背上的伤疤上落下如羽毛一般轻盈的一吻时的模样。
那时她轻轻的说：“阿蕴，我来晚了。”
阆十七掩目轻叹，“傻丫头……”
还好他踏破虚空时在十六岁驻足了，若非如此，他们便要错过了。
门嘎吱响了一声。
一个杏色身影闯了进来，“你才是傻丫头！”
她高举着手里的长棍，劈头盖脸的骂他，“你这个小偷！竟然敢到姑奶奶房里偷东西，看姑奶奶不打死你！”
第611章 彼方蕴者3（）
阆十七还没来得及反应，小丫头一顿棍子就朝他砸了过来。
他正欲格挡，岂知此乃虚招，她突然衣袖一扬，空气中淡淡香气让他瞬间浑身酸软，就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
阆十七：“……”
他在思考是用仙力解了软筋散还是顺势倒下。
倒下是不是很没面子？
想他堂堂一代上神，栽在一个七岁稚童手里，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看到小姑娘狡黠的笑容，阆十七刚刚抬起的手指顿下。
后方的白云飞捏着鼻子走进来，看到红衣人倒在地上后，夸张的拍着肉乎乎的小手，一双眼放着光，惊叹道，“阿娇妹妹你好厉害啊！”
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嘴角还流着哈喇子，闻娇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离我远点！”
小白云飞被她凶得后退了一步。
“还有，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不准叫我妹妹！”小姑娘依旧凶巴巴的盯着他，凤眸瞪得大大的，白嫩的脸颊上浮现一抹嫣红，活脱脱像一只奶凶奶凶的小狗狗，“要叫老大！滋道了吗！”
缺了门牙的小丫头说话漏气，平舌音翘舌音含糊不清。
小白云飞却被吓得红了眼眶。
他可怜巴巴的绞着手指，在对方恶狠狠的目光里服了软，垂着脑袋小小声的说，“哦。”
明明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不是还躺着一位小偷吗。
剩下的话他尽数咽进了肚子里。
闻娇这才满意了，跨着小短腿到了红衣人身边，拿脚踢了踢不能动弹的红衣人。
阆十七：“……”
“嗦！你偷偷潜入姑奶奶房间，四盗财还四劫色？”小姑娘又给了他腰间一脚，小手抓着他的衣襟，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阆十七：“……”
这么小真的懂得什么是劫色？
他无奈一笑，“在下只是路过。”
画楼深处，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
斯人一笑，城国可倾。
闻娇眨了眨眼睛，抓人衣襟的手松了松，嘴上却继续恶声恶气的威胁，“笑什么笑！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姑奶奶就会放过你！赶紧老实交代！否则打得你满地找牙！”
大抵是第一次见到被欺负得比自己还惨的人，小白云飞莫名找到了情感寄托，也要一逞威风找回面子，他也学着闻娇在红衣人身上踢了一脚，“就是！赶紧老实交代！否则我们把你压衙门去！”
回应他的是闻娇的脑门一巴掌，小姑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四不四傻？咱们可是江湖中人！快意恩仇执剑走天涯，干嘛要和婆婆妈妈的官府有牵扯！”
白云飞：“……”
大哥你说的都对。
他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再次垂下了脑袋。
阆十七直接闷笑出声。
他的阿娇身上大抵是藏了宝藏，她理性，她憨娇，她纯真，她刁蛮……她的每一面，都让他惊喜，让他喜欢得不能自持。
在小姑娘凶巴巴的瞪过来之时，他扬唇而笑，“在下乃闻侠客的救命恩人十七，为闻大侠寻药路过此地，不知小姐有何赐教？”
第612章 彼方蕴者4（）
小丫头一下子变了脸色。
她撇了撇嘴，目光闪了又闪，连脸上的矜骄也没了踪迹。
她眼里有星星。
都在这一刻里星辰寥落。
小白云飞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老大，你可不能哭啊！”
她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眶里含着晶莹之色，噘着嘴，“你哭我也想哭了！”
话落，不待闻娇有所反应，他便张开嘴呜呜呜的嚎了出来。
阆十七：“……”
闻娇：“……”
闻娇糊了他一巴掌，“你哭什么！”
白云飞打了个哭嗝，摸着涨红的脸颊：“你哭什么我就哭什么！”
“……”闻娇默。
她冷言嘲讽，“没用的小哭包！”
白云飞擦着鼻涕眼泪，不甘示弱，“没用的大哭包！”
闻娇危险的眯起了凤眸。
别看她年龄小，她的一双眼眸已然情绪丰盈，柳叶弯眉下，双眼细长，眼尾微微上挑，眼底藏着无人看得透的深邃。
或淡或浓。
恰如这一刻的夏风，且急，且慢。
白云飞：瑟瑟发抖。jpg
小白云飞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了，强大的求生欲让他选择了拔腿就跑。
也不知道是长期在作死边缘试探练就的功夫，还是男主光环的照耀，他一溜烟没了踪迹，闻娇甚至没能抓住他的半片衣角。
小姑娘满腔情绪没了发泄处，终于回过头来，把目光落在了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的阆十七身上。
她的目光不善。
阆十七没有与小孩子相处的经验。
但他想，他应该宠着她。
红衣少年整了整衣袖，喉结滚了又滚，过分艳丽的双眼深沉一片：“或许……我可以帮你把他抓回来？”
为了不被怒火殃及，也为了拉近关系，一代上神欺负起人来毫无原则，“然后我帮你把他捆起来，你可以随意收拾他。”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
她仰着下巴，语气里尽是鄙夷，“需要你帮我抓？那姑奶奶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阆十七悻悻然摸了摸鼻子。
他绞尽脑汁想理由，“他实在太弱，你亲自会抓降低你的格调。”
他的内心有一些小羞耻。
他生一千来年，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天界第一上神的岁月里，有一天他会说出这样狗腿的话，就差没说“此等小事，由小的来就好了”。
大抵是一物降一物了。
偏这个降服他的小祖宗还不买账，“哼。假仁假义！”
她嘀嘀咕咕，“你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我就会认同你！对我好也没用！我告诉你！我娘只有一个，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你做后娘的！”
阆十七：？？？
十七上神一脸懵逼！
后……娘？
娘？
他俊美无匹的脸上出现了龟裂，“小姐此话何意？”
“哼。”小姑娘再次冷哼一声，狠狠的瞪着比自己高了大半截的少年，踮起脚尖丝毫不气短，“你也不必跟我演戏了！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妖艳贱货姑奶奶我见得多了！仗着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来接近我爹，然后刻意逢迎想让我认可你，等成功嫁给我爹，就开始撺掇我爹苛待我！”
“天下后娘一般黑！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姑奶奶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进我们闻家的大门的！”
第613章 彼方蕴者5（）
阆十七：“……”
他额角突突的跳着。
他张口欲要辩解：他没有，他不是，别瞎说啊！
谁要做她后娘了！
他他他……
阆十七无奈一叹，“小姐，你要看清楚啊！我是男人！”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在眼眶里打着转的泪珠要落不落的，晶莹透亮，就跟田田荷叶上的待日晞朝露一般，可爱得一塌糊涂。
她一拧眉，那泪珠就粘在了纤长的睫毛上，“你别想骗我！你们大人都不是好人！净会骗小孩纸！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的，爹地说过，长得漂亮的都是女孩纸，男孩纸应该威武霸气！”
阆十七：“……”
长得太漂亮被媳妇儿怀疑性别，该怎么破？
让她摸摸胸？
或者摸摸……
看着面前才及腰上的小萝莉，十七上神面色微赧，收住了乱七八糟的思虑，手指微动，随即蹲下身去，仰着下巴把冒尖的胡须指给小姑娘看，“哥哥不会骗你。”
小姑娘瞳孔陡然一缩。
她偏着头看着少年，随即咽了一口唾沫，惊吓般的后退一步，“你们！你们！你！你竟然是想当我后爹！”
阆十七：“……”
虽然的确不是他的风格，但是这句mmp已经抑制不住了。
是哪个泼皮？带坏了他的媳妇儿。
他到底说不出批评他的阿娇的狠话，只屈指弹了弹小丫头的脑门，佯怒，“胡说八道什么！”
“闻侠客受伤严重，耽搁不得，还请小姐带在下到药材铺买药材。”在小姑娘炸毛之前，他及时转移注意力。
他光明磊落，一派正气，闻娇微微眯了眯眼眸，傲娇的哼了一声，“不必，你把药方写下来，我让小厮去采买便好，你先带我去看看我爹吧。”
想不到她年龄小心眼却那么多，大抵儿时的阿娇便是如此模样吧，阆十七心里又好笑又无奈，只微微颔首，“如此也好。”
说着便抬步先朝外走去。
他身高腿长，两三步没了影儿，后面的小萝卜头撅了撅唇，低骂了一句笨蛋才快跑跟上。
小白云飞贼兮兮的躲在门口看着他们俩走出来。
等阆十七走过了，他才朝后面的小姑娘眨巴眼，神秘兮兮的道，“阿娇妹妹！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这人一贯傻乎乎，眼看着前方红衣人要走远了，闻娇把碍事的家伙扒开，快步跟上。
“哎——老大，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等等我啊！”失去宠爱的小白云飞觉得很委屈。
他不满的追上去，“我刚刚看到你爹了！他躺在床上，身上都是血，好像受了伤，你说是不是刚刚那个人伤的他？”
然而当事人没有理睬他，一听“身上都是血”这样的话语，脚下步伐更快了，小短腿爆发出惊人的频率，追上了前方红衣人。
小白云飞：“……”
他哼哼唧唧的跺脚，“哼，你这个不孝女！亏我还在王二他们面前说要娶你做新娘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太让我失望了！”
他瞅了一眼冷冷清清的院子，往门外跑，“我要去告诉我爹，我要休妻！哼！”
第614章 彼方蕴者6（）
闻侠客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他身上的血色太过于触目惊心，小姑娘慌了神的冲过去，想要看看他身上的伤口却又害怕弄疼了对方，手足无措，“爹！你怎么了？爹！”
小小年纪心智过人，她并不是全然六神无主，而是摸了脉搏又触了鼻息。
再回过头时，她的骄矜已经全然褪去，她抓救命稻草一般的扯住了身边唯一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