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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没问题。川崎那家伙本来也就跟此事无关,格里高利之剑什么的想必也不会对一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笨蛋产生兴趣吧。
想到这里,我便向飞鸟使了使眼色,试图把“见机逃走”的想法灌注在眼神里传递给她。
飞鸟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有些为难地望向了与伊斯卡蕾雅激战的海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父亲那边似乎与我有同样的打算,已经悄悄示意伊莉娜向门边的方向移动。
接下来就是等待战况发生变化的时机了。
不过说不定也没必要想这么多,万一海瑟真的强的离谱,不仅可以干掉伊斯卡蕾雅还能顺手压制剩下的几人,那我们也不用操心了不是?
……想得真美啊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
接下来的战况演变,当然也明确地否定了我的天真想法。
——————————————
“啧,真是麻烦。”
很快,伊斯卡蕾雅便失去了耐心。
多半是厌倦了无止境冲来的影兽,她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接着再度猛地将手中的盐刃插进地面。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瞬。
下一刻,以伊斯卡蕾雅为中心的地面上,长出了“刀山剑林”。
无数雪白的盐刺,几乎是在一瞬间将半个教堂彻底化作了雪之国度。
明明没有冰雪的温度,望去却让人心底发凉。
还存在于场上的影兽,无一例外全部被盐刺贯穿。纯黑与纯白两种截然相反的颜色,构成了如同传说中穿刺公维拉德三世的刑场一般的地狱景象。
幸好影兽们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并不属于“生命”,不然我恐怕很难控制住呕吐的冲动。
这幅黑白分明诡异而美丽的图画并没能存在太长时间。影兽们完全无法抵挡盐化,没过多久便被白色吞噬干净。
拔出盐刃的伊斯卡蕾雅轻轻挥手,犬牙交错的盐刺便应声碎裂,她与海瑟之间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障碍物。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海瑟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就在伊斯卡蕾雅即将起动冲刺的时刻,半空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哪怕是我这种菜鸟都能看出,这个缠绕着紫黑色雷光的魔法阵,与之前那些召唤影兽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复杂的纹样仿佛本身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伴随着激荡的魔力从魔法阵中一跃而下的,是个接近两人高的黑影。
轰然巨响之下,肌肉虬结的身躯横亘在两人之间。
来者状似人形,然而仔细看看与人类却完全不同。
稳稳踏住地面的不是双腿而是一对粗壮的蹄子,雄健的两腕被厚厚的毛发覆盖。狮尾、蝠翼、羊角,浑身如同火山岩一般赤红的肌肤上爬满了造型复杂的魔纹。这显然并不是人类,倒像是将各种动物与人类强行杂糅在一起而诞生出的合成兽一般。
恶魔——凶恶的形貌立刻令这个词浮现在我脑中。
这种虚无缥缈的生物究竟长相如何并没有明确的定论,各种记载对它的描述也是天差地别,谁也不知道所谓的恶魔究竟是何种模样。即便如此,面前的这个还是第一时间让我将它与这个令人忌讳的名称联系在一起。
不得不说,这种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激起人类本能的拒绝和厌恶的存在,或许真的可以被扣上“邪恶”的帽子。
然而,现在这“邪恶”是保护我们的人召唤出来的,而本应是惩戒邪恶的神之战士,却正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
怎么越想越觉得我们这边更像是反派呢?哈哈哈——
这玩笑可真不好笑。
赤红的恶魔仰天长嚎,互相撞击的双拳上,腾起了猛烈而耀眼的火焰。
滚滚热浪骤然袭来,整座教堂仿佛在顷刻间落入了地狱火的炙烤之中。
不仅仅是我,就连父亲和伊莉娜他们都对这突然出现的炎之恶魔皱起了眉头。一直仿佛置身事外并不掺和头领战斗的格里高利之剑诸人,此刻脸上也多多少少出现了厌恶与愤恨交杂的神情。
说起来,似乎在他们的教义之中,这种“魔鬼”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的敌人。比起我们这种被恶魔诱惑的渺小的人,恶魔本身大概更能令他们眼红吧。
伊斯卡蕾雅表现地尤为强烈。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真正的愤怒。
一直以来,她总是以俯视的态度面对我们。尽管充满了鄙夷或厌弃,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十分表面化的情绪表达。而不是像这样,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
仅仅是以半娱乐的心态便能以一人之力对抗我们整个集团的怪物,倘若真正发怒会变成什么样子?
根本无法想象。
“把这种东西摆在我面前,你是真的想变成盐柱吗?”
意外地,伊斯卡蕾雅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威胁的成分。相反,只是对海瑟“急于寻死”单纯地产生了疑惑。
仿佛她已经将抹消掉海瑟当做了确定的结果一般。
“诱惑浮士德的是梅菲斯特菲雷斯而不是它们,请不要迁怒于人。”
“……我要杀了你。”
如果说刚才的恶魔仅仅是触动了伊斯卡蕾雅身为教徒的洁癖,那么海瑟刚才的那句暗语似的话,似乎掘出了更加根源的部分。
已经不是发出杀气那么简单。
这是全身上下都能明确感受到的寒意。令人心寒的气息顺着张开的毛孔流入身体触碰神经,直接造成了大脑误判温度的错觉。
被盐染白的教堂仿佛真的化作了雪之女王的冰宫,炎之恶魔掀起的热浪如同烛火一般被轻易吹散,过于寒冷的气氛几乎让人颤抖起来。
“神的敌人,毁灭吧。”
朱唇中吐出的是不带一丝感情的裁决。
炎之恶魔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于是先发制人。它挥动着与伊斯卡蕾雅的腰身差不多粗大的拳头,裹挟着火焰向她猛击而去。
然而如同陨石急坠的一拳并没能触碰到伊斯卡蕾雅。
她侧身轻松闪开这一击,将右手收到了左手腰间,摆出了近似居合的姿势。
炽热的火焰从身旁掠过。被热浪扬起的银色长发,发尾甚至被灼烧出一丝焦黑,可伊斯卡蕾雅依旧不为所动。
两把盐刃在双手中融合为一柄巨剑,娇小的身躯瞬间爆发出吞天动地的气势。
“哼!”
拧腰,旋身,挥臂。
动作流畅而自然,甚至像是优雅的舞步。
比她身高还要长上许多的巨大盐剑,在她手中仿佛纸片般轻盈。白影划过新月形的轨迹,自下而上挥出了逆袈裟的一斩。
相比之前各种如暴风般的神速斩击,这一击甚至可以用“缓慢”来形容。
然而,如果说她在之前的战斗中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力”与“速”,那么这一击就是“技”的极致。
分毫不差的出手时机与角度,硬是让刚刚击出刚猛一拳的炎之恶魔根本无法闪避这并不迅速的一斩。
剑尖划出完美的弧线,犹如名家手中的神来一笔。
恶魔那如同巨大红宝石般的双眼,映出了白色的长虹。不知是不是错觉,恶魔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丝恐惧。
巨剑,将恶魔轻而易举地斩为两段。
这甚至比烤热的刀子划过黄油还要流畅无碍,巨大的盐刃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般,从恶魔的腰际直到肩头,斜斜切断了它的身体。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声势浩大地登场的恶魔,仅仅一瞬间,连惨嚎都还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一地白色的碎块。刚刚还热浪滔天的烈焰,现在只余些许火星在半空中飞舞。
恐怕真的要不妙了。
“飞鸟!”“老,老大!”
我和川崎几乎同时呼喊飞鸟的名字。
伊莉娜可能力有未逮,蔷薇十字会作壁上观,这种时候能立刻出动的就只有飞鸟了。再怎么心疼,也不能让来帮我们的海瑟出什么差池。
然而飞鸟的反应却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并没有行动,而是皱着眉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来了。”
“什么来了?别说这种没头没脑的……啊!”
未及说完,我也明白了飞鸟所说的“来了”究竟是何含义。
不知是不是托“妈妈”留给我的力量的福,我好像也能略微感受到所谓魔力的变化。
正因如此,我才会立刻察觉到这异样感。
世界,似乎被打开了一个洞。
就像久不通风的房间突然打开窗户一般,从未知的世界流进了不一样的空气。
不知何时,海瑟的小手捕捉住了一颗飞舞的火星。
比风中残烛还要摇曳不定的光芒,完全看不出刚才滔天烈焰的丝毫气势。
即将燃尽的火星在海瑟雪白的指尖上跃动着。
跃动着,跃动着……
任何时候熄灭都不奇怪的火星,竟然依旧在跃动着。
不仅如此,火焰甚至随着规律的搏动而变得愈发强烈起来。火光也从起初的赤红,渐渐染上了金色。
金色的火焰轻轻摇曳着,仿佛连同周围的空间一起扭曲。
“洞”,似乎就是从火焰的位置打开。
从洞的另一侧流入的,是比这里厚重得多的空气,以及令人几乎难以呼吸的威压感。
对我们来说,这种感觉并不是那么陌生。
这是……
“拜托了,玛巴斯先生。”
这句话从海瑟口中吐出的同时,指尖的金色火焰疯狂膨胀,一声威猛的吼啸,令整个空间都为之震动。
“吼——”
鼓膜承受了难以想象的音波冲击。被震得微微有些摇晃的视界平复时,一尊高大的狮子已然矗立在眼前。
柔顺的毛皮就如同流动的金水,威武的狮鬃燃烧着黄金色的烈焰。
凌厉的视线扫过场上。
“唔,不少熟面孔啊。”
不知道玛巴斯先生指的究竟是谁,因为它的视线早已离开我们这边,牢牢地锁定在这里最有威胁的人身上。
锐利的目光凌空交错,仿佛迸出火花。
“女娃儿好像很不简单啊。”
玛巴斯先生的语气中似乎透着些许喜悦之情。
“魔神吗……”
伊斯卡蕾雅同样扬起嘴角,然而笑容却带着十足的残酷。
随即,她将视线移向了海瑟。
“恭喜啊魔女小姐,鉴于您终于露出了真本事,这下您可以光荣地晋升为第六类异端了。”
“请问,这有什么好处吗?”
“奖品是地狱列车单程票一张,始发站要么是教廷的火刑架,要么就是——”
伊斯卡蕾雅举起盐刃指向了一人一狮。
“这里。”
“…………”
“这话可不能听过就算。女娃儿,能否对吾主动手,还要看汝可否在某手中活下来!”
“是吗?我这还是第一次斩魔神,不知道会不会比刚才那个肮脏的东西手感更好一些呢?”
不仅话语针锋相对,二者的战意也急速膨胀。
以场上对峙的双方为中心,爆发出了极大的压力。
现在正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任何微小的扰动都会拉开惨烈决战的序幕。
而一旦战斗爆发,小小一座教堂显然是无法承载魔神、魔女与怪物的全力的。毫无疑问,在场的所有人迟早会被强行卷入。
尽管形式有些不同,但最担心的结果还是无情地展现在我面前。
事已至此,制止战斗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什么今后计划也都无暇再考虑,还是想想怎么能从即将到来的地狱中全身而退吧。
注视着旁若无人气势不断高涨的家伙们,我实在忍不住苦笑起来。
Chapter 43…5 交锋()
Side_Asuka
我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场上,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这毫无疑问是我见过的最高层次的战斗。
一边是驱使魔神的大魔女,另一边则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暴君。无论哪一个,都拥有我完全无法企及的实力。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那个人在之前与我的战斗中显然并没有出尽全力。
所以,现在她与海瑟性命相搏,不仅仅是难得一见的高水平战斗,也是我观察她真正实力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无论再怎么令人绝望,我终究还是要知道我面前的深壑究竟有多么宽阔。
这样,我才知道自己究竟要努力到什么程度,才能到达这毕生的目标。
…………
看着看着,身体都禁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海瑟毫不停歇地释放着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魔法,玛巴斯先生则是以缠绕着黄金烈焰的利爪与巨齿进行急速的扑击与撕咬。
我很有信心,如果将我丢进这样的暴风骤雨之中,恐怕连五秒都活不到就会被撕成碎片。
然而那个人不仅可以将这些攻击尽数挡下,还有余力反击。
盐刃的白影与狮爪的金光交错飞舞,劲风席卷整个教堂。
冷汗,从背后流下。
那个人毫无保留的强悍根本不是我所能抗衡的。然而注视着这样的战斗,胸中却有什么被悄悄地点燃了。
那是无止境的战意,是熊熊燃起的对厮杀的渴望,是——
“喂,飞鸟。”
升腾的烈焰随风而散,背后姬乃的呼声将我拉回现实。
“怎,怎么啦?”
“你才是怎么了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没什么……”
“是吗?”姬乃怀疑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便对此不再追究,“算了。打起精神来,咱们准备逃跑啦。”
“现在吗?”
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交战中的海瑟。这节骨眼上丢下她跑掉是不是太过薄情了?
“嗯。再这样打下去咱们迟早也要被卷入。放心吧,海瑟看样子对这种事情已经相当习惯了,没有我们的话她想要脱身应该是很容易的吧。”
我点了点头。确实,就海瑟的表现来看并非不熟悉战斗的菜鸟,况且有玛巴斯先生在场,肯定可以保护好她。
“臭老爸就交给伊莉娜照看,咱们没必要强求一起逃离,如果对面追来的话就分散开——”姬乃向后瞥了一眼,凑近我身边压低了音量,“别连累他们。”
我立刻心领神会。如果这种时候分散逃离,对方肯定会直奔我与姬乃而来,正宪先生他们多半是安全的。
“蔷薇十字会的那群人就别管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不,还要提防着他们向我们出手……啧,真是麻烦啊。”
姬乃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头。
“没关系,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姬乃的。”
听到这句话,姬乃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即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绽放出微笑。
如同鲜花盛开般的笑靥,即便是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中,也令我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两位别光顾着眉目传情啦!还有我呢!我怎么办嘛!”
阿翔适时地插了进来,打断了我们的对视。于是他遭到了姬乃一顿白眼。
“还能怎么办,找你可爱的海瑟去啊。”
“姬乃小姐,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啦。”
阿翔有些畏缩地指了指海瑟的方向。
确实,在这种杀的天昏地暗的状态下,让阿翔还去接近海瑟着实是不太现实。
“那你也自生自灭呗。”
“好过分!老大,姬乃小姐好过分啊!”
大概是刚才的打断扫了姬乃的兴,她不自觉地就对阿翔严厉了起来。
“没关系阿翔——”
“老大一定会保护我的吧,‘放心吧,阿翔,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之类的?”
“阿翔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躲到远一点的话不会被牵连的……大概。”
“我可是鼓足勇气才跑过来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
被我们“抛弃”的阿翔都快哭出来了。
“所以说谁让你也跟来的嘛,让海瑟一个人来不就好了,真是个笨蛋。”
虽然嘴上数落着阿翔,但姬乃并没打算对他弃之不顾。
“一会儿我发出信号的时候,你就赶快逃出教堂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和飞鸟会把所有人引开的,你就等着海瑟去找你吧。”
“那你们……”
阿翔欲言又止,然而他想说什么我们都能理解。我与姬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
这原本就是我们不得不背负的命运,还是尽可能别把朋友们牵扯进来比较好。
“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拍了拍阿翔的肩膀,向他竖起大拇指。
“可是……”
“没时间了,准备吧。”
阿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姬乃打断了。
场上的战斗愈发激烈,魔力、热浪与劲风互相交缠,已经将我们逼退到了门边。
再不采取行动的话,迟早会被被动卷入战斗的。
“等等,我反对。”
“什么!?”
这句话正是出自沉默已久的正宪先生之口。
“让您想办法您说没有,现在又……!”
这个节骨眼上被呛,姬乃实在是忍耐不住了,柳眉倒竖,眼看就要爆发。
“哼,这么实在将来可是要吃亏的。”正宪先生倒是不慌不忙。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摆出了说教的架势,“想要自己背负所有的责任固然是不错的觉悟,可惜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这样终究活不长。类似的话刚才我已经说过,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可清楚还远远不够,你要时刻记住,并且将之付诸实践。我再说一次,如果你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的话,就得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才行。而且如你所说,尤其是那些很有利用价值,而且利用起来也完全不会心存愧疚的家伙。”
说着,正宪先生将目光转向了戴维会长的方向。
“您说是吧,戴维会长?”
“哈哈哈哈。”戴维会长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请您立刻想想办法。否则一旦姬乃出了什么差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实践我们的约定。”
语气并不激昂的正宪先生,脸上却不见一丝笑意。
“别急别急,正宪君。时候还不到呢。”
正宪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