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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刻我才发现，打破平稳是需要代价的。
而这代价，我们都无法承受。
不。
我没有资格说这些。
因为比我还更难接受这事实的人，就在我身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
飞鸟的狂吼声在咫尺之处响起，可当我转过头去的时候，视线中只能捕捉到一条银色的轨迹。
在发出吼声的同时，她就已经冲了出去。下一刻，她的右手牢牢捏住了魔物的头颅。
不知是魔物在这之前就已经被严重破坏，还是飞鸟的愤怒令她拥有了超乎寻常的力量，魔物的头颅就如同西瓜一般，在她手下被捏得粉碎。
这次出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干净利落，都要毫不留情。
但是，太晚了。
川崎的右肩连同手臂，已经与他的躯体完全分离。只不过是一瞬之间，右半边身子就完全被鲜血染红。
“川崎！川崎！！”
小步跌跌撞撞地跑向他，然而还没等到川崎身边，脚步不稳的小步就摔倒在地。
可小步并没有停下，她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了过去，随后握住了川崎仅剩的左手。
“川崎！！！”
小步撕心裂肺的呼唤，并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川崎的脑袋微微动了动，可并没朝向小步的方向。似乎是连五感都快要消失了。半张的嘴里，倾泻出的只有无尽的血沫。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川崎没有救了。
最多再过数分钟，他就会停止呼吸吧。
一片寂静中，只有小步夹杂着抽噎的呼唤声传入耳中。
这恐怕是小步对川崎最温柔的时候。然而一想到这对两人来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就莫名地心痛。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旅行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身边的飞鸟，用力地以手捶地。
你一定也很不甘心吧。
最好的朋友就在眼前被杀死，爱钻牛角尖的飞鸟的话，肯定跟又要将这事故算在自己头上。
清美只是面色悲痛地扶着小步的肩膀，稍远一点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海瑟，则依旧是保持着呆然的表情注视着这里。
“不对……”
就在我们都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中时，小步抬起头来。
“现，现在根本不是哭的时候吧，得快点给川崎包扎才行！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清美，你的急救包呢？快点拿出来呀！”
伤心欲绝的神情从小步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急切。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恰恰相反，过度的绝望已经让她陷入了疯狂。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一丝理智的光芒。
“小步，阿翔他已经……来不及了……”
飞鸟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对于她来说，这无疑是无比痛苦的宣告。
“胡说……不可能，不可能的！川崎他还有心跳，还有呼吸啊！我，我能感觉到的！只要能止血的话肯定不会有事的！所以，所以求求你们了，谁都好，救救他啊……”
小步的反驳渐渐变成了微弱的自言自语。她将川崎的手贴在额头上，哭了起来。
她自己应该也意识到，川崎已经不行了。
她的请求，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回应。
…………
等等，真的没有吗？
小步发出的无意义的哀求，却像是一道光穿破迷雾照进了我的脑中。
原来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而乱了阵脚的是我啊。
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呢？
小早川姬乃，你可是曾经治好了重伤的飞鸟，又令她几乎坏死的手臂恢复如初的人啊。
这种情况，不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吗？
明明之前飞鸟出事的时候，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的。现在非要等到有人提醒才能想起。
看来我在心里对朋友还真是亲疏有别啊。
我一边苦笑着，一边尽量发出冷静的声音。
“让我来吧。”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急救包什么的怎么可能有用嘛，小步你冷静一点，交给我就好啦。”
“小，小姬……”
小步的眼神中，渐渐浮现出了希望。
她大概也意识到我话语背后的意义了吧。
然而当我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也必然会招致反对。
“姬乃……”
清美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川崎的生命与我可能遭遇的潜在风险，二者孰轻孰重，就算是清美似乎也难以衡量。
相比于深思熟虑的清美，另一个反对者就好理解得多了。
“不，不行！姬乃你又要……”
“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川崎去死吗？”
“我……”
飞鸟的表情因为纠结而扭曲了。
对不起。
这种说法肯定会让飞鸟痛苦，这我是知道的。但是来不及了。川崎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这任谁都能看出来。我也完全不清楚我的能力能做到什么地步，哪怕迟一秒，可能都会留给我们无法挽回的遗憾。
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尽快让她失去战斗力。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争辩上了。
我迅速站起身，回收了川崎掉落在旁边的肢体。
手持着人身体一部分这样的体验，说实话这辈子不想再有第二次。
想想这东西在不久之前还好好地长在我的朋友身上，不知怎的就涌上一阵呕吐感。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
我咬紧牙关，努力想象着自己手中的其实是一段木头。
反胃的感觉略微减轻之后，我急忙跑回去，将这段连着肩膀的手臂放回川崎身边。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可能这只是一种固有观念造成的结果。
如果我的能力可以令肢体重生，有现成部分可以利用的话，说不定能减少一点工作量。
这样的话，如果有副作用说不定也能相应减轻一点呢，哈哈哈。
在内心开了开玩笑调节了心情之后，我又努力深呼吸几次，令自己平静下来。
或许我应该好好地把肢体跟躯干部分对齐，但是说实话，就算是我也没有那么粗的神经，能淡定地对着血肉模糊的身体做出这种事来。
再说，被严重扯拦的身体，能不能对上还是个问题。
好了，胡思乱想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我走到川崎身体的另一边跪了下来，从小步手中接过了川崎的左手。
“小姬……”
小步虽然乖乖地让出了位置，但是却不安地望着我。
她现在也一定处在纠葛之中吧。
那我需要做的就只有——
“放心吧，交给我好了！肯定马上就能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川崎。”
我努力对小步挤出最明朗的笑容。
“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我循声望去，海瑟正静静地凝视着我。摇曳着的瞳孔似乎想要诉说什么，可我无法理解。
“当然。”
我仿佛要巩固自己的决心一般说道。可是脑中却没来由地闪过了露娜的身影。
就在我们出发之前，她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来着？
“姬乃！不能再用能力了！万一真的有魔物因此而袭击的话……”
我的思考被飞鸟急切的声音打断了。
还没有放弃吗。
可是没时间了。川崎的手好冷，这已经不是一个活人的体温了。失血量实在是太大，再磨蹭一下说不定真的会完全流光。所以——
“真是那样的话就拜托你啦。保护好我和大家吧，我的骑士。”
脑子里残留着一点点“我为什么会这么拿腔拿调啊”的疑问，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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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集中精力的一刻，我已经遮断的视野中，亮起了一团小小的火苗。
直觉告诉我，这就是川崎的生命之火。
因为它是如此的微弱，又摇曳不定。似乎只是轻轻吹一口气就能令其熄灭一般。
名副其实的风中残烛，彻底的命悬一线。
这可真不像你啊，笨蛋。
平时明明不管被小步怎么收拾，片刻之后都会像没事人一样跳起来的。
小强一样的生命力，可是连飞鸟都会惊叹。
就只是这点小事，别躺在地上睡了啊。
虽然是个变态、不懂礼数、整天只会惹事，却又莫名其妙多愁善感给人添麻烦的家伙，但是你消失了的话还是会有人伤心的。
所以……再努力一下吧。这个世界还需要你。
“噗通”
心脏发出了强烈的悸动，随之从身体的最深处泛起了一股热流。
就在不久前刚刚体验过的感觉，令我倍感安心。
太好了，没问题，有希望。
就在执行之前，我还在担心，这能力会不会是对飞鸟限定的东西。对川崎我可并没有像对飞鸟那样关心，会不会造成能力无效或者减弱。
但是这似乎是杞人忧天。
从我身体中产生的能量，似乎比之前一次还要强大。
有些安心的我，将精神集中在了修复川崎的身体上。
温泉偷窥的帐还没算呢，想一个人死掉，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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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怔怔凝视着眼前亮起的白光。
姬乃不顾她的阻拦，擅自用能力治疗翔一，也只是在片刻间发生的事情。
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比之前还要明亮得多的纯白色光芒，带着令人内心平静的力量。
飞鸟觉得自己的不安、痛苦与激动都已经平复了下来。
虽然她极力反对姬乃使用能力，因为这可能会造成各种不可预知的后果，然而真的到了这种时候，飞鸟却觉得有些安心。
——这事实令她强烈地自我厌恶起来。
“……来了。”
海瑟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沉重。
留给飞鸟胡思乱想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仿佛与海瑟的话语呼应一般，周围突然间升起了强烈的邪恶气息。
飞鸟甚至产生了自己已经坠入地狱的错觉。
她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Chapter 33…2 一线（）
Side_Asuka
“来了。”
海瑟的话语仿佛就是一个信号。
一瞬间，周围突然浮现出极其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几乎实质化的黑暗，像是将整个山林吞噬了一般。
连月光都被遮蔽，附近的能见度一口气降到了最低。
我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姬乃发出的淡淡白光挡住了黑暗的侵袭，我们现在可能都已经身处在那不吉的黑影之中了。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是不是已经跨过了那条境界线，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然而，我们身处的困境，可不只是‘天黑了’这么简单的事。
周围的黑暗中，正有“什么”在蠢动着。
虽然无法看见，但是能感觉得到。
地面传来的骚乱般的震动，耳中听到的令人不舒服的刮擦声……所有的感官无一不在提出警告，在那片黑暗的对面，令人绝望的恐怖正在蔓延。
连几乎失去效用的视觉，也能捕捉到“它们”的踪迹。
刹那之间，无数的幽绿色光点在黑暗中亮起。
漫天繁星也不过如此。
我终于意识到，海瑟所说的“来了”究竟意味着什么。
摆在我们面前的，可不只是一个两个死灵生物那么简单。
这是亡者组成的大军。
简直像是有人在附近打开了地狱之门，令阿鼻叫唤的炼狱场景在这里重现了一般。
不，这样形容或许并不恰当。
因为它们出奇地安静。
除了行动中发出的响动之外，竟然没有一声嚎叫。
莫名的静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面对这样的景象，就连小步都从阿翔身上移开视线，与清美抱到了一起。
白光中的姬乃没有任何反应，恐怕还要归功于精神集中在治疗阿翔上了吧。
这实在是万幸，因为她如果看到，无尽的亡者大军，如同向着灯火的飞蛾一样，朝着发出光芒的自己缓缓集中，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心情。
最无法挽回的事态，终于还是发生了。
看来姬乃和清美的猜想并没有错，使用能力的姬乃会引来魔物。
只是没想到，完全没想到，这“饵”实在是太过甜美，整整一条河里的鱼都蜂拥而来。
我眯起眼睛，望向远方。深邃的，如同天灾一般的不祥的黑暗，仿佛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而在那里，幽绿色的光点依旧存在着。
敌人的数量无法计数。而我不想去数，也不需要数。
“真是那样的话就拜托你啦。保护好我和大家吧，我的骑士。”
我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把眼前这些想要伤害姬乃的东西，一个不剩地全部排除掉。
姬乃正在努力治好阿翔，而我也应该努力做好我自己的事。
保护姬乃，是我的义务……不，是责任。
我握紧了手中唯一的武器。
只有一把匕首也没有关系，刨开肌肉，削断骨头，直到它无法使用为之。
到那时候，我就用我自己的躯体战斗。
哪怕我身上仅剩一个细胞存活，也绝对不会让这些东西触碰到姬乃一根寒毛。
可就在我即将带着悲壮的决意踏上战场时，一只纤细的手臂拦住了我。
“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这里请交给我来解决。”
是海瑟。
她仰头望着我，双眸中早已不见从前的空洞，而是充满了决意。
“我无法治疗翔一的伤势，所以至少请让我在这种时候出一份力。”
“哎？”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跟阿翔到底说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这么多的魔物，一个人又怎么……
想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然而在我问出口之前，她就果断地转过身去，只留给我一个沉默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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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呆呆地望着海瑟的身影，完全忘了行动。
因为，她此刻散发出的威压感，比面前不计其数的死灵大军的总和还要沉重。
“魔女”
就在这个词掠过我脑中时，海瑟张开了双臂。
小小的指挥家，挥动了无形的指挥棒。
瞬间，一股强有力的波动以海瑟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是与这世界完全不同的，沉重、苦涩、充满着骚乱气息的波动。
小步与清美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海瑟的方向。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海瑟的身后就已经浮现出了三个巨大的魔法阵。
品字形分布的三个巨大的圆阵，在海瑟背后缓缓旋转着，发出淡淡的光辉。
暗紫色的纹路，在黑暗中意外地显眼。
三个魔法阵的大小略有差距，但是每一个圆阵内部都充满了极其复杂的图案。
各式各样的文字与符号，密密麻麻地填充在同心圆之中。明明看上去杂乱无章，却有一种特别的艺术感。
我突然想起，曾经向爷爷请教过的关于魔法的问题。
那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还经常在睡前给我讲各种各样的传说故事的年纪。
那天晚上，爷爷所讲的，是正义的骑士为了拯救被诅咒的公主，勇敢地与邪恶魔法师战斗，趁对方咏唱魔法的时候冲上前去斩下了魔法师的头颅，最终解除了诅咒的故事。
当时，年幼的我还对“魔法”一无所知，只是根据我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提出了现在看来很可笑的问题。
“爷爷，为什么魔法师要在战斗中花那么长时间唱歌啊，而且既不跑也不反击，那不就跟练习剑术用的木桩一样了吗？”
往常如果是听到这种幼稚的问题，爷爷通常是笑笑之后简单带过。
可是那天不知为何，爷爷的神情却很凝重。
他摸摸我的头，详尽地解释起来。
“因为魔法师的武器不是剑与盾，而是魔法啊。使用魔法必须要咏唱，就像猎枪射击之前一定要装入火药，塞进弹丸一样，这是必不可少的准备步骤。使用魔法时，需要集中精神操纵魔力，咏唱正是一种最通用的手段。越是强大的魔法，咏唱的时间就越长。甚至有的魔法需要跟异界的生物沟通，那耗费的时间就更长了。极其强力的术式，花上几小时甚至一天来准备才能释放都不足为奇。”
“非要不停念念叨叨才能集中注意力，魔法师可真是没用呢。”
“哈哈哈，使用魔法所需要的精神力跟日常活动可完全不一样吶。打个比方的话，就像飞鸟做乘法算术题一样。”
“呜……那，那的确是很难……”
那时，我还是个刚刚开始学习乘法口诀表的小屁孩儿，连3×7这类简单的问题都要扳着手指算上半天，正确率还无法保证。
“是吧？魔法对于魔法师来说就是这样的事情。就像算术题一样，不同的魔法也有不同的难度，不同的人计算速度也不一样。有的魔法可以随手释放，有的就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咏唱。如果咏唱出了差错——计算错误的话，魔法就会失败，还有可能会对魔法师自己造成伤害呢。”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用这么麻烦的东西嘛。”
“因为魔法很厉害啊。骑士用剑砍树的话，可能要花上一番功夫才能砍断，然而魔法师只需要一个最简单的火球术，就能将它烧成灰烬。只是强大的力量都很难操控而已。”
“那，那……猎枪不是可以先装好子弹，等看到猎物的时候就能直接射击了嘛。魔法不可以吗？”
“哦呀，没想到飞鸟能想到这一步呢。”
“爷爷，飞鸟可不是笨蛋啊！”
“哈哈，对不起对不起，爷爷可没这个意思。确实，因为释放魔法很麻烦，所以魔法师一般都会用很多道具辅助，就像骑士的武器和铠甲一样。有的魔法道具可以加快魔法的准备速度，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