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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5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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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席用完,商贩悄然无声的来到了厅堂内。

    “憋长上已经来了,正在等候先生。”

    “好。”

    “憋长上只见先生一人……”商贩陪着笑脸说道,“还请先生海涵。”

    “好说。”为首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前面引路。”

    商贩将他带到旁侧的门前,敲了敲,推门而入。里面又是一间雅室。屋内早有人等候。其人其貌不扬,四十上下年龄。脸上有种令人莫测高深,阴森慑人的气势流露在外。

    身边是一名垂鬟的红衣少女,负着长剑。两边各有八名大汉。一副众星捧月的摸样。

    “这位就是搜魂剑闵展炼。”商贩恭恭敬敬的禀告道。

    “哦,”中年人的眼光打量着来人,“久闻其名。”

    闵展炼大咧咧的点了点头:“不用客气。”丝毫没有要见礼的意思。

    “大胆!”红衣少女呵斥道,“见了尊者还不参见!”

    闵展炼一晒,自顾自的在客座落座,对着中年人道:“这次要我来,具体要做什么事?对方是哪路的神仙?”

    红衣少女见对方是自己为无物,顿时踏上一步,却被中年人一个眼神止住了。

    “年轻人,你的胆量不小。不过胆量和狂妄不过是一纸之隔。”中年人故作沉稳的说道,“本教正在用人之际,因而本座不与你计较小节。”

    闵展炼摆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你老人家到底要杀谁?光说这些没用的,小子也不好给您老报价是不是?我们干这行的,时间就是银子,不能陪你唠嗑。请你老见谅!”

    中年人的眼神里露出怒意,但是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个闵展炼江湖号称搜魂剑,是一条命起价一百两的名杀手。他行踪诡异,手上的活计又多,能请到他很不容易。

    “就是这个人。”他一示意,就有人将一副图卷送来。

    画卷上,赫然用白描手法绘制这盗泉子的半身像。

    “是个道士。”

    “不错,此人俗家姓张,法号盗泉子。”中年人说道,“是从江南来得。不过他的口音很怪,不知道具体来路。”

    闵展炼点头表示明白。问道:

    “此人身在何处?”

    中年人告诉他盗泉子落脚的道观。

    “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每天都可以知道动向。”

    “好,我们现在来谈谈生意。”闵展炼说道。

    “一百两一条人命。我出一百两。”

    “哼哼,这是底价。此人的性命到底该多少钱,要我的人看过了才知道了。”闵展炼嘿嘿一笑,“杀个农夫和杀个江湖高手,都一百两,我岂不是亏大了?”

    “他不过是个道士,会些医术……”

    “若是如此的简单,为何还要请我,你们手中就没有几个能杀人的亡命之徒了么?”闵展炼冷笑道,到他这里来花钱买人性命的,要么是力有未逮,要么就是自己不想出面,被刺杀的对象从来也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行走江湖,僧道一般都不是好招惹的对象。对方在鲁南的势力不小,还要千里迢迢的请他来动手,这个所谓的张道士,绝非一般的良善之辈。

    “好吧,你要多少银子?”

    “我说了,要等我的人看过了再算。”闵展炼说道,“不过,从此刻起我就要收费了。”

    “什么?事情没办就要收钱?”中年人终于忍不住的质问。

    “当然,我的人马也是要吃要喝的,不能枵腹从公。”闵展炼说道,“我的几个弟兄都是身怀异能的高手,我做事的时候必得他们相助。从现在开始,每天七两三钱银子。按日计算,有一天算一天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节 道长的危机() 
“你们简直就是坐地起价――”红衣少女又一次发出了质疑声。

    闵展炼冷笑一声:“怎么,贵教就一点上下尊卑的规矩都没有了?”

    这话说得即刻薄又挑拨,中年人的眼神中露出了恨恨之色。但是红衣少女并非简单的属下,而是从山东总坛派下来的护法使者,虽然年轻,位份又没他高,却不是他能随便呵斥的对象。

    “这个条件本座答应。”他点了头。

    “还有每天的伙食,”闵展炼说道,“这里简直没有人吃的东西,也得你们负责预备。有菜有肉有酒有茶。”

    “好说。”中年人一示意,旁边有人送来一个折子。

    “这是城里县大街王家老店的折子,已经为你们备下了一进院子,吃喝用度一切都在折子上记账开销。”

    “办事漂亮。”闵展炼表示满意,“有事我如何找你,怎么联络?”

    “到王家老店后面口画个符,自然会有人和你们接头。”中年人说道,“以后你不会再见到本座,有事就是这位使者和你们接头了。”

    下午的时候,闵展炼的人马就全数到了王家老店。亮出折子,伙计二话没说便将他们迎了进去,送茶送水,忙得不亦乐乎。茶水齐备,又如一声令下一般齐齐的从院子里退了出去。

    闵展炼手下的人却不忙着盥洗换衣。只是在房内院内查看有无可疑之处。不多片刻,本地口音的中年汉子回来了。

    “不是黑店。”他小声说道,“的确是老铺。”

    “嗯。”

    “我刚到后面转了转,掌柜一家也是教徒。”

    闵展炼点点头:“意料之中。”

    他带来的中年人是鲁南人士,当地情况非常熟悉,是他接了这一趟活之后特意雇来得。此人混迹黑道多年,江湖经验十足。

    他退下之后,年龄最长的骑士――闵展炼客气的称他为“何伯”――进来报告说一切都已经安顿好了。门窗、房檐上都设了消息。他是闵展炼的总管,专门负责团队的一切衣食住行。因为责任极大,所以是闵展炼的亲信。

    “没事的人现在开始轮班休息。让耳目们出去打听消息!”闵展炼关照道,“得好好瞧瞧这位盗道长是哪路的神仙。”

    耳目是三个其貌不扬的人。二男一女。都是乍一看留不下半点印象的普通人长相。擅长化妆伪装,三教九流都学得来。

    “是,”何伯应了一声,又小声道:“不知道这里的酒饭是不是干净?”

    “应该没有问题。”闵展炼沉声说道,“彼此既然无冤无仇,又花钱请我们杀人,何必先来害我们?”

    “还是小心为好。”何伯说道,“这起子白莲教的余党,据说都有妖术,防着给我们下药使法。”

    闵展炼呵呵一笑:“何伯,你过虑了。他们会弄些法术这个不假,但是天下大事还从来没有靠法术能成的。不说十年前败了的徐鸿儒,便是张角的道行――连当时的朝廷都五体投地,起来造反百万黄巾风起云涌,不也败了。你越怕,他们越是能捣鬼――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正说话,忽然有人来报:有客来拜。

    “请。”闵展炼点头,不用说,这肯定是教里的使者来了,带来了新的消息。

    来人果然是教中使者,正是刚才的红衣少女。

    不过此时为了遮人耳目,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大氅。

    “姑娘带来了什么新消息么?”

    “你们要对付的人,每天都在施粥场上舍药看病,”少女即没有客套,也没有称呼,冷着一张脸平白直叙,“坛主要你们用最奇诡的方法杀死他。”

    “若论奇诡的法子,我们等凡夫俗子怕是没有如此的道行。”闵展炼含笑道,“只怕贵教各种奇门法术更为适宜。”

    “那不是你说得捣鬼嘛,”少女露齿一笑,“成不了大事的。”

    闵展炼陡然警觉,这几句话是在盏茶之前说得,自己住在这里房前屋后都有手下人布下暗卡,此地又没有密室地道,绝不可能有人潜伏偷听――这女人居然能听到!

    “此事难办……”

    “哼哼,你不就是要钱么?”少女冷笑道,“青城山马堡主撞邪阖家自尽的事情不就是你所为?给你加五十两银子,一定要让他死得轰轰烈烈――天谴而亡。”

    张应宸还不知道有人要“天诛”他,尽管有可疑的人物在监视盯梢,但是张应宸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刺激其他人的举动,对方不管是谁,不至于会痛下杀手。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里面可能有本地的某些会道门出于竞争意识要置他于死地,这种可能性始终是存在的。

    山东地面上的会道门门类庞杂,大的有闻香教和罗教,至于各种支派、会道门更是名目繁多。闻香教的名气很大,力量也最大。白莲教徐鸿儒就是河北蓟州闻香教主王森的徒弟。白莲教在山东潜伏经营二十多年,徒众二百多万。盘根错节,势力极大。天启二年的暴动失败之后,白莲教在山东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是余党实力犹存,继续潜伏活动,待机而起。崇祯二年围攻莱阳,同年余党朱炳南也在河南睢州进攻官府。至于罗教更是土生土长:祖师是山东人罗清,在漕运兵丁中有较强的实力,其支派也很多。

    张应宸从阅读史料中知道,明末山东活动的罗教、闻香教、弘阳教、黄天教、一气灶香教等几个较大的教派里,弘阳教有红羊劫数的预言,自称是罗教传承,喜走上层路线;一气灶香教更像巫化的道教,而且一直标榜不参与叛乱;倒是嘉靖年间虎眼禅师李宾创立的黄天教在明末和李闯走得很近,并在明末的传教活动中为李闯大肆传播十八子等图谶。

    “不知道谁会对自己下毒手?”这是张应宸最近一直在考虑的。他目前对罗教的消息掌握的较多较为及时,山东的天主教会中有一些过去的罗教教徒,当然那似乎是他们把天主教的圣母崇拜和无生老母信仰混淆了的结果。鹿文渊因而能从他们口中得到很多消息传送到他这里。

    但是这对他的处境没有丝毫改善。三个乞丐日日都把守着道观的前后门,而他一出门就会感到后面有人盯梢,不管到哪里,都会遇到男女老幼不同的人在暗中跟踪窥视。有几次夜晚他被屋顶上传来的极轻微的脚步声惊醒。

    张应宸非常吃惊――显然他在对方那里的地位已经大大提升。很可能,一场针对他的行动正在谋划之中。

    他不知道对手到底打算怎么办,如果要他的命的话随时都可以。对方引弓不发,显然有逼迫他走路的意图在内。

    张应宸到底没有准备随时殉道的觉悟,在眼巴巴的盼望着申请的保镖们赶快到来的同时不得不认真考虑起离开这个地方了。

    但是,自己的宣教人员还没来,若是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这些日子他辛辛苦苦的治病救人所花费心血等于全盘皆输――他舍不得。

    这一日,他刚刚从粥场回来,却见道观门口停着一乘轿子,明清和几个家仆打扮的人正在等候他。

    原来本地城北有个大店庄,庄里有位缙绅,名叫庄谦。原本是京里的官儿,最近刚刚致仕回到家乡。本县的县令和缙绅们刚去见过他,原本想请他出来帮着赈济灾民,没想到庄老爷回乡不久就感染上了时疫,一病不起了。家人听说张应宸的医术高明,便派人前来延请。

    张应宸听说有缙绅相请不由得精神一振。到缙绅家瞧病,少不得可以吃喝享用一番。这住破房子吃黑饼子喝苦水的日子总算能稍微消停几天了。何况待在缙绅的土围子里也比这里安全。当下将药材收拾收拾,带着徒弟们去了。

    到了大店庄庄家,看了看病,原来这位庄老爷不过是受了暑热,加上饮食不慎,腹泻不止。有了脱水的症状。渐渐得就开始水米不进了。

    这对张应宸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最近得这样病的人很多,他已经摸索出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加上手中的“特效药”,简直是百治百灵。

    于是张应宸又一次的享受到了“贵宾”的待遇。虽然他已经习惯了病家的尊崇和优待,但是眼下这个地方,有钱人的尊崇比饿得快死的饥民的尊崇要来得实惠的多。张应宸发觉,这里是比那破道观好多了:离城不过三四里路,去粥场和附近治病传教都很方便,大店庄又是个土围子,一般生人进不来,最起码他在睡觉的时候被砍下脑袋的机会会少得多。当下便又扯了许多“症状”,唬得庄老爷和家眷们一愣一楞的,总而言之,庄老爷这病得长期治,否则容易反复。于是道长就顺理成章的在庄老爷延请和家眷们的苦苦恳求之下在宅子里安顿下来。不过破道观那个地方他还是继续租着,以备不时之需。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节 庄内庄外() 
夏日多雷雨,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午晌之后天渐渐的黯下来,黑云密布,夹杂着晒热的土气的风一阵大似一阵,夹杂着腥味。眼看着就有一场大雷雨要下。

    闵展炼负手站在院子里,注视着天际滚动着的黑云和隐隐约约闪动的电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三个黑影悄然无声的来到他的身后。

    “说吧。”

    “属下已经查明了,那张道士就住在大店庄庄家。”

    “庄家是本地的缙绅,家主是庄谦,最经刚从京里致仕还乡。”

    “张道士是去给庄谦治病的,眼下庄谦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了,但是他以需要调养为名,一直带着徒弟住在庄家。”

    “庄家对他优礼有加,张道士在庄家也很拉拢人心,上上下下都叫他有活神仙。他似乎有在庄家长期住下去的打算。”

    闵展炼默不作声的听着,最后问:“我们要进去杀人,能办到吗?”

    三个人齐齐的回答:“做不到。”

    “大店庄是个土围子。”

    “寨子里有乡勇三百多号人,聘有四个教师爷,都是枪棒弓箭的好手。”

    “进入庄家要过二重围子,每一道都有乡勇和家丁把守。日夜看守,极其严整。”

    如果只是潜入对方的宅邸杀人,对闵展炼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对方身居乡下土豪的围子里,这就比一般的宅邸――哪怕是大官巨绅的豪宅巨邸要难进入多了。

    所谓豪宅巨邸不外乎墙高些,屋子大些,防卫力量是相对薄弱的,除了院子里有几个护院巡逻,无非就是沿着院墙打更的更夫,以闵展炼的本事,制服或者躲开几个护院和更夫是不难的事情。

    然而土围子实际就是变相的城池――不管水平多高的武林高手,城门一关都得望洋兴叹。闵展炼虽然年轻,混迹江湖却不少年头了。不管你是江湖上多大的人物,绝没有大白天在城里公然拔剑厮杀的。至于多少号称“高手”的飞贼大盗,跑路的时候慢了一步,城门关了被堵在城内,就此落在官兵捕役手里。

    土围子到了晚上大门一关,围子上点起灯笼火把,还有乡勇成群结队的巡逻,暗中下手制服很难找到机会,就是极高明的飞贼也未必能顺利的潜入。

    三百个经常操练的乡勇家丁,都用长枪硬弓,一旦发现异状双方动手,别说他闵展炼和手下这几个人,就是把武林中最出名的几位“大侠”“魔头”一齐叫来上阵,也不见得是乡勇们的对手。

    当然,硬要干得话,也不是不能,只不过很可能要死几个人。

    闵展炼很了解他的手下们,他们和他一样,做任何事情均以谨慎小心为上――杀人是为了拿钱,人要是死了再多的钱也没用。

    闵展炼沉思着,这事真不好办。

    办法当然不是没有,最简单的就是叫人去送信,说城里某大户家生了急病,要他来诊治。在半途中就可以把他拦截击毙。

    问题是这样一来就缺少了“天谴”的意味。闵展炼想好了好几种准备送盗泉子上路的“天谴”法子,但是都没法在大路上实行。

    就这么杀了,不符合客户的要求,少了银子事小,对自己的声誉大有打击。

    “我要更详细的消息。他住在哪里,环境如何,平日里何时起床何时就寝,随身有些什么物件……”

    “这事属下办不了。”

    “哦,”闵展炼一愣,他这三个耳目合作多年,很少听到他们说“办不到”的,“为何?”

    “大店庄不许生人入内,入庄必有本庄人作保。要是庄内过夜还得三户联保。”

    因为鲁南地区最近十来年天灾**不断,所以各庄的戒备心都很强,关防远比州县来得严实。

    到目前为止他们打探来的消息,都是在庄外的市街上打听到的,具体到大店庄内部的庄家的细节就很难弄到手了。

    想要进入大店庄,不管是公开的进去还是偷偷的潜入,耳目们因为没有内线都是困难重重――他们连庄家的大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

    “你们先去吧,继续打探消息。”

    “是!”三个黑影一下从房檐下消失了。

    闵展炼沉默片刻,沉声道:“我没画符,喊一声急急如律令,你怎么就来了?”

    “本姑娘又不是小鬼――看你一筹莫展的摸样,我怎能不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夹杂着天际的滚滚雷声和风声,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闵展炼说道:“你给我们出了个难题。”他苦笑道,“欺负我们地头生。”

    “这点事情对本教来说还不是举手之劳。”少女的声音似乎在院子里旋转,让他找不准落脚点。闵展炼心中顿时警觉起来,虽然知道对方不过是故弄玄虚的卖弄手段,不见得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企图,还是手中微微用劲,准备随时抽剑。

    “你不要紧张。”咯咯的笑又一次响起,“本教大有借重你的地方……”

    张应宸看了一眼窗外的院子,明清和二个小徒弟都在院子里收拾着晾晒的药材,空气里一股暴雨即将降临的气味。远远近近的,不时听到有人在呼叫:“要下雨了,快上帘板”、“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挎包,踱着步走到院中。他叫住明清:

    “为师这会要去上房给庄老爷号脉,你带着师弟们把东西收拾好了就进屋去。不要乱跑!”嘱咐完了他便沿着夹道往上房而去。

    自从到了大店庄庄家,他觉得人安心多了,起码晚上睡得更为踏实。但是他也不是全然高枕无忧,还是用手边的东西做了一些应急的准备。

    张应宸到鲁南来,亦带着一份应急用品,这是经过多次审定之后搞得标准配置。一个小型的尼龙防水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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