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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卖女求荣,不需要牺牲你讨得皇帝的欢心。”
他到底是在齐国公府的儿子,心中向来只有兄长姐姐和小弟他们,他与皇帝不是太亲近,只顾为自己的家人着想。
“我们家是不需要牺牲我得到什么,所以我现在出现在这里,这才是我自己单独一个人的意思……”齐奚看着失态的弟弟依然温和,神色平静如水,“是我想来我才来的,你看,小润,姐姐心里有人,他住在这个宫里,所以我来了,不为任何一个人,甚至不是为他,我只是为我自己来了。”
她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点,为了以后不会在漫长的时间里后悔她没对她中意的人好过。
第269章()
平哀帝也是低头看着她葱白如白玉的手,她说了这般多,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等到她眼中的热泪滴到了他手上,他的心猛地炙疼了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她能给他这么多。
“我……”平哀帝干巴巴地挤了个字出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她拿了帕子擦了他手上的泪,他看着她低垂的脸,轻声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会心疼自己的。
“唉……”齐奚笑叹了口气,别过脸擦干脸上的泪,再回过头来又是满脸的笑靥,“我给你的信你都收到了?”
“收到了。”
“都看了?”
“看了。”
“也没回我几封,太忙了是罢?”
“不,不是,”平哀帝也笑了笑,声音越发地低了,“是生病了。”
“嗯。”齐奚紧了紧手中不停颤抖的手,笑着应了一声。
她看母亲脸色就已猜出他病得不轻,但真亲眼见到了,才知岂止是病得不轻,而是像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快要走了一般。
她也知为何父亲非要她先回来了。
再不回,就晚了。
齐奚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无比庆幸她父亲的英明,父亲虽不如母亲对她显露于外的关爱,但心里也是真疼她的。
如果让这个眼中有她的人就这么一个人孤伶伶地走了,她恐怕这一生都要难过了。
“那我陪着你治病,你要好起来,”齐奚两手握着他冰冷的手掌笑着道,随即,她温柔地看着她的表哥,直等到他也回视着她,她才淡淡道,“你怕的事,我都不怕的呢。”
她就是不能嫁给他,但也无所谓这辈子心中只有一个他的。
只是他早走了,她也可以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她又不是什么怕孤单的人。
“哦。”平哀帝无法直视她,又低下头看着她的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但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她怎么就能这么好,这么强大呢。
“你今日没去太和殿啊?”齐奚闲聊着,这时候她松开那只覆住他的手,转脸看向门口想叫叶公公进来,让他拿个软垫过来……
只是她那手微微一松,就迅速被人紧紧地覆住了。
齐奚回过头,看到她的嘟嘟表哥在她看向他后又迅速地垂下了眼,她笑了起来,道,“我想叫叶公公进来,拿个软枕让你靠着我们好好说会话,你说行不?”
平哀帝缩了缩手,伸了回来,单手握拳抵住嘴,干干地轻咳了一声。
齐奚便当他答应了。
叶公公进来,眉开眼笑地给他们拿来了软枕,又亲自接过小太监手上的茶盘去案桌那边布置。
齐奚也未客气,还叫他拿来内务府这些日子记录的起居册。
她一样一样不紧不慢地吩咐着事,有条不紊,只有叶公公和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在场,平哀帝也未放开那只与她五指交缠的手。
他也知道不妥,但她握得紧紧,他便也舍不得松开。
齐奚接着跟叶公公问清楚好了茶点的样式,细想了一下又加了一样小米粥,吩咐完,回过头就对表哥笑道,“我阿娘说药补不如食补,多吃点粮食比老吃药强。”
“嗯。”平哀帝也笑着点头。
齐奚又把他身后的软枕抽过来了点,让他离她离得更近了些。
近到皇帝鼻息间全是她如雨后青草散发出来的清香味,他再微微侧头,还到闻到她白玉一般的脸上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
他太欢喜她给予的这一切了,哪怕一点一滴都不忍拒绝。
“我这一年在外又学了许多事呢,有些是在信里没讲的,等会一样一样跟你讲清楚啊。”齐奚侧着脸看着他,见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眼里全是她的倒影,她也是忍不住想笑,她便也又笑了起来,“我越大越厉害,是不是?”
平哀帝连连点头,笑着回,“你一直都很厉害,比嘟嘟哥哥还要厉害一些。”
这是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哄她的话,尤其小时候齐奚被他抱在腿上坐着,就常听她嘟嘟表哥一本正经地夸奚儿好厉害,奚儿做什么都好。
她以前还不觉得那又如何,现在发现原来那般珍贵。
他一直都很用心,甚至谦卑地对她好。
还好,她也很尽早地明白了。
“那我这么厉害,你也要听我的话。”听到熟悉的话,她忍不住笑道。
“知道的。”平哀帝忍不住欢喜地道,眉眼因此全都舒展了开来。
他小时候从江南回来到宫里后,每次都盼着她能进宫来找他,哪怕就是这样跟他随便说说几句话,他也觉得胸口的欢喜满溢得会流出来,他也会因此因回想她说的每句话,再得几天的欢喜。
而现在看来他能天天听了,平哀帝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真好。”齐奚夸他,眼睛都笑弯了。
“嗯。”平哀帝看着她,也傻傻地笑了。
叶公公在不远处布置着茶桌,时不时偷偷地瞧一瞧那对头碰着头,小声地说着悄悄话的小儿女,他看着他的小皇帝那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他是又喜又悲,眼睛都湿了,眼泪又从眼角流了出来。
老天爷不尽是对他的小皇帝坏的,瞧他可怜,总算是把二小姐给派回来了。
也只有她,才会让小皇帝觉得活着有点盼头。
**
齐奚午膳是在长乐宫用的,她陪着皇帝用了午膳,又扶着他走了会路,看他用过药,看着他睡下,等他安稳地睡着了才回长信宫。
她走前跟叶公公讲了,让他在皇上醒来后派人来跟她说一声。
她回了长信宫,齐望跟齐润早在长信宫候着她了,齐润已经倒在了榻上抱着他的剑要睡不睡的,齐望则坐在椅子上拿着本书在看,等到家姐回来,他拿着书看着她沉默不语。
齐奚在与他相邻的椅子上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温水喝了半杯,再看双胞胎弟弟看着她不放,她笑了起来,“怎么了?”
齐望依旧沉默,久久,他把书放下,低头看着姐姐放在茶杯上的玉手,淡道,“咱们要留几日?”
“看情况。”
“过几日就回罢。”齐望看着桌子又道。
“到时候说。”
“奚儿,”齐望叫了声她,抬起了头直视着她,“这般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齐奚温和地与弟弟道。
“他们都说他活不长。”这时候,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的齐润懒懒地开了口,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
齐奚跟齐望都看向了他,齐奚脸上的淡笑未变。
“姐姐,我们家就你一个女儿,咱们家不可能糟蹋你的。”齐润打了个哈欠,又紧了紧手中他母亲送给他的宝贝剑,道。
齐奚又笑了起来,“姐姐知道的。”
“嗯。”齐润话也都全说完了,抱着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睡了。
这次他是真睡了,他不太愿意管他姐姐的事,他宁肯他阿娘赶紧回来,他能等闯了祸,回去能看到她又怒又愤的脸。
齐望这时候则抿了嘴,目视着齐奚道,“就是你心疼他,也不能太亲近了。”
她以后毕竟是要嫁人的,这于她的名声有碍。
“嗯,”齐奚与齐望乃双生子,她再明白不过弟弟的想法,也知道齐望的担忧,她知道齐望也全都是为了她好,要换以前,她可能会笑笑不语,就算心中有主意也不会反驳弟弟的好意,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也不想了,她只想做到她能做到的,而不是三心二意,让那个暗慧在心的人知道了伤心,“没关系,无妨的。”
“怎么没关系?”齐望怒了,一向笑脸迎人的齐三公子脸上全是怒火,“你一辈子多长,他一辈子多长!”
“那也没关系,”弟弟愤怒,齐奚却还是一样的温和,“我以后是不打算嫁人的。”
齐望当场就站了起来,对着齐奚就是失态大吼,“你说什么?”
这次就是刚睡着了的齐润也从榻上一跃而起,惊讶地看着从不生气,此时却是火气冲天的三哥,嘴里喃喃道,“怎么了?”
“你这般想,阿父阿娘知道吗?你才多大你知道吗?”齐望的声音因怒火攻心又急又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吗?”
他连声发问,问的话哪是个小孩子会说的话,齐奚又笑了起来……
他都不像个孩子,能知道以后了,她又如何不知?
他们家的人,一个一个还真是像极了。
“阿父阿娘就是知道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齐奚依旧温和地道,声音甚至没因弟弟的怒火提高半分,“我虽也还小,但跟你一样,我们是同一个肚子出来的,同样是被阿父阿娘亲手带大的,你能想到的以后,我也都是想过了的。”
齐望没因她的平静冷静下来,反倒更加又急又怒,甚至于不顾这是皇帝的深宫,四周全是皇帝的耳目,气急败坏地道,“我们家不需要卖女求荣,不需要牺牲你讨得皇帝的欢心。”
他到底是在齐国公府的儿子,心中向来只有兄长姐姐和小弟他们,他与皇帝不是太亲近,只顾为自己的家人着想。
“我们家是不需要牺牲我得到什么,所以我现在出现在这里,这才是我自己单独一个人的意思……”齐奚看着失态的弟弟依然温和,神色平静如水,“是我想来我才来的,你看,小润,姐姐心里有人,他住在这个宫里,所以我来了,不为任何一个人,甚至不是为他,我只是为我自己来了。”
她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点,为了以后不会在漫长的时间里后悔她没对她中意的人好过。
第270章()
齐润好动,在宫里住了几天就有点受不了了,他想回家去,不愿意呆在哪都去不得的宫里。
齐望因还想翻看一下宫里,反能呆的下。
齐奚想想,便在这日送皇帝去太和殿的时候说了让小弟弟先回去的事。
平哀帝有些犹豫,与她温声道,“他若是呆不住,那朕赐他令牌每日皆可进出,你看……”
齐奚笑着摇了摇头,“由他回罢。”
说罢,又笑望着他,嘴角笑意更深,“还有齐望留着陪我呢。”
平哀帝没说话。
“就是齐望也想回去了,我一个人留着也没事的。”齐奚笑着淡然道,眼睛又是一转,眼神全放到了他脸,而她此时也是一脸的狡黠笑容,“就是得哥哥现在就开始想个好办法,能让我留下,又不至于让那些大臣捉着我在你面前唠叨个不停。”
她是什么都不怕的,也没打算弟弟们都回去了,她没了挡箭牌也得跟着回去。
“哥哥在宫里要住多久,我也想以后就在这里住多久。”他要是敢多活几年,她也能多陪他几年。
齐奚笑意吟吟,平哀帝的脚步此时却是顿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小手,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看着她轻声道,“你说什么呢?”
他说得太柔太轻,齐奚看着他深深望着她的眼,那眼里有着几许探询,还有几许忍耐……
“我说,只要你活得好好的,我就是在这宫里陪你一辈子都无妨。”齐奚垂下眼,看着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微微笑着轻声道,“哥哥,你活久一点罢,多陪我一会,我还小呢,好多事还没学会去承受,你等我再坚强一点,等我再坚强一点,好不好?”
平哀帝也是看着他们相握的手,久久都未出声。
直到齐奚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他才抬起头来,闭上炽热湿润的双眼,抬头望天,任初秋的风吹过他滚烫的脸。
叶公公跟在他们身后,又是低头头偷偷抹泪。
这日黄昏,平哀帝回来得早了一些,身后跟着的太监们手中捧着的让他晚上批的奏折从厚厚的好几叠变成了小半叠。
齐奚午后会送他回太和殿忙,下午倒不去太和殿那边接他,而是只要没事就站在长乐宫大门里等着他回来。
他一回来,齐奚就看到了小叶公公捧着小半叠奏折讨好地朝她弯腰请安,她也是笑了,回头朝身边站着的人笑道,“今日哥哥总算愿意听我的话了?”
平哀帝单手握拳抵嘴,低着头轻轻地轻咳了一声。
“桑婆,你去厨房做我下午吩咐你给皇上做的药膳,碧鸟,你也跟着去厨房一趟,看看果羹有没有做好。”
“是。”
她的人一走,齐奚就对小叶公公道,“你把奏折送进去吧。”
“是。”小叶公公很会识皇上的心,二小姐一发话,他就很听吩咐地迈着步子带着人送奏折回殿了。
这厢齐奚指挥平哀帝,“哥哥你帮我把这个花盆抬起来,我要挂架子上……”
今日是小叶公公带着一众内侍当值,现下小叶公公一走,留下的几个一见平哀帝往二小姐指的方向瞧,其中一个就怯怯地道,“二小姐,还是奴婢来罢。”
齐奚笑而不语,平哀帝却是淡淡地扫了那出声太监一眼,吓得那太监浑身就是一激灵,迅速低下头躬着腰退了下去。
齐奚这时候去折他的袖子,与他微笑道,“我想在你的书房窗边挂一个花草架子,你若是看眯了眼,就起身出来走几步赏赏花草,也不用去御花园那么麻烦了。”
她这几日移了不少草木进长乐宫,长乐宫不过小几天就已经变了点模样了,平哀帝由着她变动,见她这般说也是直点头,“那我知道了。”
齐奚的手一放下,他就走到她指着的地方低腰去抬花盆了。
花盆有点重,平哀帝抬着略显吃力,把花盆放到她指好的位置,他又是重重地吸了口气,但等到抬第二盆稍微轻点的时候,好像又好了点。
齐奚让皇帝帮着她抬了六七盆也就没让他抬了,拿着帕子给他擦脸上的汗,笑道,“你明日也早点回来帮我干活罢?”
闭着眼睛让她擦汗的平哀帝微笑点头。
这时候碧鸟端来了果羹,这次平哀帝一口气吃了一碗的果羹不说,又喝了半碗的红参水,一点反胃呕吐之感也未有。
齐奚在旁一直看着他,平哀帝抬眼就能看到她的笑脸,往往也忍不住翘起嘴角。
只是到了夜晚,终归是不能多留她一会,他便也只能送她出了长乐宫,目视她远去。
但想想明日就能再见到她,这夜间便也能安睡了。
**
齐奚到了宫里没几天,长乐宫因她的到来一片和乐,早晨晚间都有人声笑声,不再像过去那个静得连掉根针都清晰可闻,死气沉沉的长乐宫了。
自齐奚那天说让哥哥开始想个好办法后,平哀帝原本对姬英,蚊凶两个迟迟不早的属国的那点耐性也没了。
他需要杀鸡敬猴,原本还在官邸住的蚊凶王便突然昏迷不醒了起来。
平哀帝之前没动手,是因为他不想跟蚊血再起战事,他大忻需要休养生息,所以他跟前来跟他讨恩赐的蚊凶王一直耗着,哪怕蚊凶王算计了他,他就是奄奄一息也没想让蚊凶王死在大忻的皇城,让蚊凶那边在这时候挑事发兵。
他本来还想等齐国公回了京,他就可以走了,朝廷中有齐国公,谢家两智者谋士是齐国公的妻弟,兵部更是在他们齐家手里,而他更是有个骁勇的表弟,还有表弟那岳家林家在,这蚊凶就是想再次来犯,怕也是难以成事。
只是,他不走了,这头一次来见他就打算压他的两个属国他也打算干脆在他手里处理算了。
按兵不动的姬英王爷那,平哀帝倒也是暂没动手,也还是按兵不动。
只是他找了林立渊和谢晋平谈了话,让林立渊把东北的十五万兵权交给了谢晋平,让谢晋平调齐人马,守住西北三州全线。
他又叫了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进来,把东北四州的存粮先调到京城新建的国库。
平哀帝上任还不到三年,但做了许多事,他日夜以继的勤政就是在短短时日内就扩大了国库,加大了与京城靠得近一点的西北三州跟东北四州军力的控制力。
他见过这七州三十五万兵力,凡六品以上所有的武将,这些人皆得了他的赏赐。
而林立渊手中握有的兵符需得有他手中的另一半才能调兵谴将。
他还打算等谢将军把这十五万大兵从东西带回来,让他带着这十五万士兵在京城和众大臣们的眼皮子底下溜溜。
他一个病皇帝能做的事多了去了,想来也没人愿意得罪他。
哪怕齐国公回来了,齐家两兄弟也都回去了,想来只要她没提回去,别的人也不会先她开口的。
他不会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谁敢,他就让谁先死。
平哀帝在前朝翻云覆雨,回了后宫对表妹却极其温驯,往往皆是她说一他从不说二,听话得很。
他是真听话,所以齐奚进了宫半个月,他一次烧也未发。
齐奚见他走一段路也不太喘气后,叫来了太医和齐国公府药堂的大夫们帮他诊脉。
她需要把他的药量减下去,他现在吃的药太猛了,这样个吃法,不过顶多一年就会撑不住,他的五脏会先于他的人垮掉,到时候就是神仙也回天无术。
平哀帝早些年身子早就垮了,这次没猛药给他延着命,他也活不到齐奚进宫的日子。
当太医和齐国公府的大夫都犹豫着要不要减药量的时候,他看到她抿着嘴,小脸紧绷固执地看着这群人,他先开了口,朝领着的太医柳首道,“这药方子再重写一张罢,朕这些日子感觉好多了。”
柳首听了,跟他身边的同僚面面相觑了一眼,方才举手作揖回道,“回禀皇上,依微臣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