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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手,俨然成了小老板,一年有几十万元的收入。
接到张玉梁的电话,高阳赶紧叫了一辆出租车,好不容易才找到益群旅馆。他提着两盒营养品和一袋子水果,刚进到院子里就大着嗓门高声喊“这是什么鬼地方?让军官家的老太爷住到大车店来了!”
高阳高高瘦瘦,尖嘴猴腮。玉梁和他已经一两个月没有见面了,他看见高阳脸上的气色不错,满面春风,被人求总是件令人自豪的事。他身上的包装也向城市化又迈进了一大步,西服上衣虽然皱皱巴巴,袖口上却缀着名牌标签。“一拉得”领带没拉紧,核桃大的喉结一咽口水才得以在细长的脖子里上下自由滚动。不协调的地方是两条裤腿短一截,一双皮鞋净是土。
玉梁喜欢他那一副热心肠,讨厌他那一张乌鸦嘴。
高阳放下手里的东西,先向张连根热情地问了好,又掏出一张卡和一叠钱递给玉梁说“存折上的三万块钱是我借给你的,留着给大伯住院用,这一千块现金是我孝敬大伯的一点心意。”
玉梁连忙摆手。
高阳说“你不用外气,赚了钱就是要花的,能花出去那才叫钱,花不出去那是废纸。肝病要富养,住的地方可以将就一点,但在吃上边不能马虎,你们先把这些方便面、咸菜瓶子收起来,给老爷子买点营养品,以后花钱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钱应该是够用了,关键是检查结果出来了要尽快住院。”玉梁忧虑地说。
“那就找领导帮助说说话,不行了送点礼,”高阳果断地说,“火到猪头烂,礼到事情办。”
“这是部队!”
“你常年坐在机关里,不要书生气十足,往来之情,哪里都一样。听讲话,遍地都是君子,看行动,到处都有小人,不见到礼,谁给你办事?”
“以前可能是这样,现在与以前不一样。”玉梁说。
“我从家里带了几瓶高梁烧,就是准备到时候送人的。”玉柱在一边插嘴。
“领导干部肚子里都是琼浆玉液,撒泡尿那就是低度酒,还看上你这几瓶高梁烧,”高阳不以为然地说。“要送就送人民币,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老狼,舍不得老婆逮不住流氓,舍不得寄钱养不了爹娘,舍不得票子住不上病房。”
玉柱笑了“高阳哥话里的词一串一串的。”
“你不该卖水果,应该去卖糖葫芦和烤羊肉。”玉梁揶揄高阳。
张连根睡了一觉,醒来后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说“现在老百姓很多方面都感到满意,就是对有些领导干部的**行为有意见,电视和广播里天天都在讲、打老虎,我相信玉梁说的话,现在与以前应当是不一样了。”
“老百姓不是听有些人怎么说,而是要看他们怎么干,我要是中国**的总书记,谁的官越大,就让谁拿的钱越少、住的房越小、坐的车越破。对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的,逮住一个枪毙一个,这个办法就等于给**他妈吃了避孕药,能让**断子绝孙。”高阳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
“你说话总是那么极端,因为这个方法不可行,所以也当不了总书记。最好是有时间了学学新党章,写个申请书,先当上普通党员再说。”玉梁笑着说。
“好,听你的话,我下辈子一定争取!”
“我也活够本了,已经预订了去阴曹地府的门票,等着我的不是张着大口的坟墓,就是烧得通红的炉膛。我住院早一天晚一天都没关系,宁可再等几天,也不要再多花钱。”张连根苦笑着说,他的表情是刚毅的,但语调里含着悲哀。
“不,宁可花点钱,也不能再等了,命都保不住了,还要钱干什么!”高阳激昂地说。
玉梁点点头,他决心在父亲悲观失望的废墟上,建立起能够治愈的精神支柱。深情地对父亲说“你现在就是吃好、睡好、心情好,别的什么事都不要操心。我先到医院问问情况,实在不行了再回机关找找有关的部门和领导,请他们给医院的人讲讲情。”
“人多了乱,龙多了旱,和尚多了没水吃,母鸡多了不下蛋。找人不能找杂了,三三得九不如二五一十,你盯着一两个管事的就行了。”高阳胸有成竹地说。
“别再卖你的葫芦串了,少说两句蜘蛛不会在你嘴上结网。”玉梁对高阳说,“时间不早了,咱俩都走,我回去加班写材料,你回去安排明天的生意。”
住院(六)()
杨文汉开了一天的会回到办公室,刚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想问问带二叔看病的情况,电话铃先响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电话是齐院长打来的“部长家里的老人来看病,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在大厅排队挂号,让我这个当院长的面子往哪撂呀!”
“我叔叔本来就是普通老百姓,排队挂号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倒想问你,我叔看病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我要是不知道,这院长还能当吗?”齐院长没有回答杨文汉的话,反而反问了一句。
“好了,说正事吧,你昨天找我,肯定又是反映医院建综合大楼的事?”
“还是老同学了解我。”
“下个星期部里准备召集有关部门的同志听一次医院的汇报,你们先把汇报材料准备好。”
“谢谢部长的关心,材料早就准备好了。”
“最近,我又听到有一些官兵反映住院难的问题,在综合楼的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你们能不能先少收治一些地方的病人,优先保证军人和军人家属。”
“这是个老问题了,恐怕不那么好解决,一是我们医院名声在外,老百姓到了大门口,你不能看着不管,也不能把他们堵在门外二是标准经费低,仅靠上级拨款难以保障正常运行,医院收治的军人病号越多,补贴的越多,现在的经费缺口主要靠收治地方病人赚的钱来弥补。”
“不管怎么说,综合大楼建设的问题机关尽量协调,我还准备抽时间到现地看一看。住院难的问题靠你们挖掘潜力,先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一下矛盾。”
“医院刚刚开会研究了,我们已经制订了一些措施,这件事你放心。我今天打电话是想请老人家一起吃顿饭,顺便了解一下他的病情。”齐院长不等杨文汉回答,连忙又说,“先声明一点,这顿饭与申请建综合大楼无关,是我个人出钱,宴请老同学的家人。”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医院里那么多病号,你为什么不请他们吃饭?再说了,了解病情有医生,也用不着你这个院长亲自出马呀。”
杨文汉看不到齐院长涨红了的脸,只是听到通过电话线传来的笑声。“我们一起在大学学习的时候,老人家还正是身强力壮,到学校去看过你好几次,我还享受过他从家里背去的土特产呢,这顿饭算我还老人的情总可以吧。”
“这还说得过去,不过,你请客肯定是你自己出钱。”
“放心吧,现在没有几个人敢花公家的钱请客。”
杨文汉放下电话,从文件夹子里翻出来医院的请示件又看了看,觉得医院建综合大楼的理由还是比较充分的。病房大楼的床位本来就很紧张,又被理疗、化验等设施设备又占去了两层,建一栋综合大楼,既可以缓解医院附属用房的不足,也等于增加了医疗床位。如果像医院请示中所讲的那样,建综合大楼所需经费主要从医院对外收益中解决,机关只补助一部分,这件事可能会更好办一些。
他拿着医院的请示件敲响了分管副部长办公室的门。
张玉梁刚下了班,就骑上自行车紧着往父亲住的小旅馆里赶,冬天白天时间短,他出了机关大院不一会,黄昏就把他出卖给了夜暗。
路灯刚上班就睡眼朦胧,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自己眼皮底下的一块地方,自行车下了马路,驮着张玉梁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跳跃着前进。
玉梁刚把自行车锁好,高阳坐着出租车也赶来了,他一边招呼玉梁从出租车上往下搬东西,一边给司机结账。
玉梁看到高阳又带了两小箱水果过来,奇怪地问他“昨天的水果还没有怎么吃,今天怎么又带这么多过来?”
到了张连根往的房间,高阳才告诉玉梁“这是昨天刚进的香梨、冬枣,我各拿了一小箱给你送礼用,拜拜泥菩萨还得三柱香呢,找谁办事不得带点东西去。”
“送礼就送这?”
“有人说机关干部是把钞票变成发票,把白纸变成废纸,一肚子墨水,满嘴巴套话的一人,你在机关呆痴了,我看已经和别人形容的差不多。这些水果是送礼时搭配用的,你就是给别人送钱,也要把送水果作为幌子,不能兜里装着信封,掂着两只拳头到人家家里去。现在送东西还好一些,再过几天到了春节跟前,那礼更难送,一到过节的时候,鸡鸭都忙着往领导家里跑,鱼虾都忙着住领导家里游,鲜花都忙着在领导家里开,领导家里都是冰箱里塞满了肉,阳台上摆满了盆,地下室成了水果窖,你说你还能送什么?”
“什么事经你一说就复杂化了,住个院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现在社会就这么复杂,你不复杂行吗。用你们军人的话说,社交场上的战争在不断升级,过去送礼主要靠香烟、好酒,又叫炸药包、手榴弹,现在最有效的武器是钞票和女人。”
“你越说越离谱了。”
“好了,不说了,该讲的我都讲了,去不去做由你,腿瘸不能说路不平,眼瞎不能怨灯不明,到时候大伯住不上院你别埋怨别人。”
高阳教训人的口吻使玉梁心里很不太舒服,玉梁觉得高阳是在以一片热心教人学坏、逼良为娼,于是苦笑着说“真是不可思议,你还是老观念,我觉得现在办事用不着这一套!”
“不可思议的事太多了,和我一起卖水果的一个家伙,根本不会做生意,用吹牛撒谎唬人,靠坑蒙拐骗赚钱,去年和一个当官的老乡拉上了关系,他那个老乡的单位搞生活保障社会化,把他叫了去,他现在居然成了一个什么经理。你说说现在有些地方是什么风气,乌龟王八都敢上高速高路,冒充小卧车也可以,可是你能一小时跑一百二十迈吗?”
玉梁说“别议论别人了,说我们自己的事,我的意见是送礼的事先放一放,等明天我到医院取了检验结果,再到住院处问问情况再说。”
住院(七)()
杨文汉最不喜欢到饭店、宾馆吃饭,耽误时间浪费钱不说,还吃不饱,几千块钱一桌的饭菜纯粹是当样子看,从那些地方吃饭回到家里,爱人总是要再煮一碗饺子或者下一碗面条什么的给他补补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答应齐院长出来吃饭,一是老同学的面子不好驳,两个人在军校时就有点吃喝不论二是二叔一辈子粗茶淡饭,也让他到大饭店开开“洋荤”。
杨文汉陪同二叔,坐着方秘书开的私家车,只用了十几分钟时间就到了齐院长安排吃饭的饭店。
齐院长只带了一个小伙子在饭店大厅的门口等候。
这个饭店杨文汉不久前来过,设施没什么变化,小姐的服装又换了样式,胸口的叉开得一个比一个靠下,大腿的叉开得一个比一个靠上,上衣下衣好像都小两号,身上几个喷薄欲出的部位都能让成年男人的想象力得到充分发挥。
二叔跟在杨文汉身后,不敢正眼看小姐,倒琢磨起了齐院长这个人长得有意思,又白又胖的脸像刚出锅的蒸馍。左耳上边一撮头发承担了覆盖脑壳上大片秃顶面积的艰巨任务,脑门子依然明晃晃的宽阔得如同打麦场。他还说二十多年前就见过我,那时候他要是这么福态,不被另人当成黄世仁、刘文彩看待才怪哩!
晚餐很丰盛,生切的有龙虾、三文鱼,红烧的有蟮段、鱿鱼丝,清蒸的有甲鱼、中华鲟,似乎是水族馆的成员在这里遭到了集体大屠杀,菜的量都不是太多,但很精致。
杨文汉疑惑地问齐院长“今天吃饭是花你的钱?”
“不是花我的钱,但也不是花公家的钱,这个饭店老板是我爱人的亲戚,我经常来他们这里吃饭,但他们也没有在我家里吃亏。”
“搞的什么名堂,你们以前是靠医院吃医院,你现在是靠亲戚吃亲戚,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交易。”
“这也算中国特色吧!”
与齐院长一起的小伙子,好像是医院的工作人员,他今天会发现,自己一向严肃的领导原来有时候也会嬉皮笑脸。
长期的农村生活,二叔习惯了鸡鸣狗叫的交响乐,使人昏昏欲睡的曲调与他的听觉格格不入,特别是吃饭的时候时身后站着个漂亮的小妮,让他浑身不自在,心里说“我在这里吃饭不偷盘子不偷碗,你总是盯着我干什么!”
“老人家趁热吃,这是鱼翅。”齐院长指着刚端上来的一碗粉条汤一样的东西对二叔说。
“鱼刺!那鱼肉都叫谁吃了?”二叔奇怪地问。
桌上的几个人都禁不住掩嘴笑了。
“不是鱼刺,是鱼翅,一种鱼身上的鳍。”齐院长耐心地对二叔说。
二叔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野菜我们不吃了,城里人当成好东西。粗粮我们不吃了,城里人也当成好东西。我们吃鱼的时候扔掉的鱼鳍,城里人又当成了好东西。”
齐院长没有再解释,红着脸,连忙劝二叔“老人家趁热吃,趁热吃!”
上了菜不给盛饭,不让喝汤,让二叔有些不习惯,他吃了一些菜,口渴难耐,端起杨文汉面前马尿一样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一顿饭磨磨蹭蹭地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吃完。
二叔被服务人员带着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悄悄地对杨文汉说“吃饱了咱就赶快走吧,听说这个饭店不是光吃饭,还住人,一个房间住一天好几千块,房间里的一个澡盆都值好几万,洗澡时还带“暗摸”,你说这明着不摸暗着摸,能会有啥好事吗?”
杨文汉抬抬手,示意二叔不要再说话,小声地对他讲“不是暗摸,是按摩,您别着急,咱们一会就走,一会就走!”
直到服务员上了果盘,齐院长才对杨文汉说“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先让老人住院,然后再作祥细检查。”
“床位那么紧张,怎么说住院就住院,又是夹塞?”杨文汉问
“肯定不是!”齐院长回答。
“我不敢再相信你的话,谁知道又玩什么新花样。”
“部长要是这样讲,我就不好做人了。”
在回招待所的汽车上,二叔心里还犯嘀咕“城里人办事真是让人弄不明白,吃饭时一个个拿着擦屁股的纸抹嘴!”
二叔容纳粗茶淡饭的肠胃对海鲜持排斥态度,回到招待所以后,他两次上吐、三次下泄,这一夜,苦了老人家,也苦了机关门诊部的医生。
医务人员都在紧张地工作,他们的手忙着,用最少的时间办最多的事,他们的嘴也忙着,用最简捷的话回答病人和病人家属提出的各种问题。他们节省语言,也节省表情,冷峻的面孔,让人看了有一种参观冰雕展览的感觉。一般情况下,在繁忙工作岗位上的人,容易忽视面部表情的调节,处于“卖方”医院的工作人员也是这样。来这里看病的人,不管什么身份、什么资历,见了医务人员,有的柔语轻声,嗓门一下子都细了很多,有的满面笑容尽管这是个很不容易笑的地方,全然没有了“上帝”的架子。
张玉梁在挂号大厅外边一个小窗台上找到父亲的检验单,又到门诊楼找到了上次为父亲看病的那个医生。
“我父亲的病真是很严重吗?”张玉梁递上单子,轻声问。
“仪器是没有生命的,但是它比有生命的东西更尊重事实。”医生看了看检验单,肯定地说。
初诊的不幸得到了证实。
医生开了住院单,让张玉梁交到住院处,排队等候住院。
“大约什么时候能住上院?”张玉梁轻声问医生。
“这个问题要问住院处,你给他们讲一下,你父亲的病已经很重,最好能尽快安排住进来。”老医生总是比年轻医生有更多的耐心,以大医院医生少有的热情对玉梁说。
玉梁还想问问医生,病人在住院前要注意些什么问题,这时看到一个战士搀着一个老头进来,就知趣地退了出来。他知道,在军队医院里碰到穿绿色旧军装的老头,如果他们旁边有个军官照顾,你别怕,他们可能只是一般干部,那个军官也许是他的儿子或者女婿。如果他们旁边有个战士,你要注意,他们一般是退了休的老首长,旁边的战士可能是他的公务员或者司机。也有些部队的老首长是秘书陪着到医院来的,但配有秘书的老首长一般是大区副职以上,他们看病不会到普通病房。
张玉梁在住院处问收住院单子的女同志“病人大约什么时候能住院?”
“听通知。”
“我父亲病重,能不能快点住院。”玉梁小声说。
“凡是要住院的病都不轻,都想早点住进来”,女同志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大声讲。
玉梁知道不会问出结果,暗暗在心里抱怨了她一句“我父亲是肝硬化,你是心硬化。”就悻悻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住院(八)()
天气越来越冷,连太阳都被冻成了只会发光的结晶体,散发不出一点热量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冷风戏弄着枯叶,也折磨着路人,玉梁站在公共汽车的路牌下,身上发冷,心里发寒,失望和无奈在他脸上凝聚成了一片愁云。
杨文汉到医院看了看计划建设综合大楼的现场,又向院领导了解了有关情况,觉得心里的底数更大了一些。在回机关的汽车上,刚出了医院大门不久,杨文汉看到了正在马路笾等候公共汽车的张玉梁。
杨文汉对司机喊了一声“停车!”又用手拍了一下坐在前排座位上方秘书的肩膀,指了指张玉梁说“小方,等车的那个小伙子好像是咱们机关的,问他是不是回去。”
方秘书知道,杨文汉如果没有什么急事,车上只要还有坐的地方,碰到机关的同志,他都会让捎上一段路,机关的同志都知道他平时很随和,所以也不客气,以搭他的车为荣。
“那是司令部的张玉梁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