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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贞看了高志远一眼,惊讶道:“一夜不见,怎么面相都变了!”相由心生,但是相也不可能随心而生,总需要长时间的影响,否则岂不是成了千面人?
高志远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很糟糕么?”
徐有贞在高志远身边坐下:“你这是贫困早亡之相啊!”
高志远被徐有贞吓了一跳,脸颊上的肉都跳了几跳。若是别的算命先生说这话,他当然可以甩袖骂人。不过这些日子诏狱为邻,叫他对徐有贞颇为钦佩,不自觉就信了。
徐小乐不满道:“大伯,你也说得太吓人了。高叔只是有些虚损,休息两天,喝上两三付药就好了。”
有了徐有贞“贫困早亡”的断语,高志远之前那点讳疾忌医的心思就彻底消灭了。他十分赞同徐小乐的话,强笑道:“我就是身体弱了些,交给小乐肯定就没事了。”
高志云一推碗筷:“我已经用好了,二位慢用。”他又对徐小乐道:“小乐,我先回屋休息,就麻烦你了。”
徐小乐哦了一声,道:“我等会熬了药叫若楠妹妹送进去。高叔,你若是无聊可以看小说话本,别劳心劳形就行。”
高志远笑了笑就连忙出去了。他自家知道自家事,现在这个状态跟人说话都是硬撑着,哪里还能看书?回到屋里上床睡觉才是正经。
等高志远出去,徐有贞方才笑道:“不用谢。”
“啊?”徐小乐不明白族伯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有贞道:“他明显在犹豫,我一吓唬他不就乖了?”
徐小乐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最烦你们这种玩弄人心的。人家憨厚一些,就要被你们这么欺负么?”
徐有贞并不计较徐小乐的没大没小。他是个以宰辅自命的人,那里会计较这些小节?他就道:“小乐呀,跟什么人交往就要用什么方法,这样大家就不会尴尬,反倒能相处得久远。就比如说,跟你这样的聪明又正派的人交往,我就不会玩这些小花样,否则只会叫你厌恶。”
徐小乐咧嘴笑道:“你这话倒是说得有理。”
——哈哈哈。
徐有贞觉得自己逗弄了小乐,心中大笑,心情顿时就美丽了。他今天要去翰林院帮忙编写《寰宇通志》,那等于是陈循给他开了个后门,好叫他无声无息地混进官场,等日后该选官的时候,就把“徐有贞”三个字报上去,谁都不会知道他在诏狱里待过。
别说皇帝不可能记得徐珵的长相,就连大臣中认识徐珵的人也不多。徐有贞只要别在选官之前跟往日熟人相见,恐怕没人会知道这个“徐有贞”到底是谁。这么一想,还真是令人期待。
徐小乐很快吃完了早饭,道:“大伯,我要去太医院啦。你慢用。”
徐有贞道了声“好”。
高若楠就进来问徐小乐要不要送午饭,不过明显没有往日那般高兴,倒像是完成任务似的。不过这也怨不得她,换了谁被拒婚都会不高兴,这种赤裸裸的嫌弃最伤人了。
徐小乐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伤害了高若楠,非但要让高若楠送饭,还点了山药排骨汤,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有贞看着徐小乐这副厚颜无耻的模样,心中暗道:这小子若是再有些城府,凭着这么厚的脸皮倒也能在官场吃得开。
徐小乐愉快地骑上了墨精,去太医院上班,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韩新翰。
韩新翰见了徐小乐,总算松了口气,迎上去道:“你要再不来,我少不得跑一趟你家了。快,院使找你呐。”
徐小乐将墨精交给门房,跟着韩新翰往里走,问道:“什么事要你等在这儿?”
韩新翰一脸神秘道:“世子,摔了!”
徐小乐满脸惊诧:这年头摔了个柿子也要找御医?(未完待续。)
403、小方脉()
徐小乐又进沈院使的值房啦!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太医院里传开了。如果不是年岁对不上,肯定会有人说徐小乐是沈院使的私生子。当然,现在也有人怀疑徐小乐是沈院使流落在外的孙子,或者重孙。
等徐小乐穿着从九品的冠带从沈院使值房里出来的时候,全院的人都轰动了。
一个还在待考的医学生,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从九品冠带!虽然这是所有官员之中最低的一级,但是我大明的官身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拿了?
常人要熬到供职就差不多得三十开外。一般能得授职司的大夫,已经算是当地的成功人士,足以给子孙开一条康庄大道出来。再往上走就得苦干三年,说不定能得个冠带,从此与布衣区别开来。徐小乐在这上面已经是捡了天上掉下来的肉包子,省了人家不知道多少年。
而从冠带到授品,那更是鲤鱼跃龙门,大部分医生一辈子都等不来的。就算按照典章里的规矩,也得三年有功无过才能晋身。
这些冷冰冰的铁律,怎么到了徐小乐身上就没用了呢!
物议汹汹之下,徐小乐却是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然神情。
倒不是他终于学会了营造胸中沟壑,而是因为这套官袍根本不是他的。
徐小乐看了看身上的绿色官袍,胸口是编织精美的鹌鹑补服。这是沈院使为他准备用来应场的。用完就要归还,有什么好激动的?
之所以要徐小乐穿这么一身出诊,是因为医学生并没有独立问诊的资格。起码要到医士这一级,才能独当一面。严格来说,九品的医士都不能算御医,只是约定俗成,勉强把他们算进去而已。
若是其他病人,沈院使也不用这么折腾,但是这位“柿子”实在来头太大,不得不慎重对待。
因为他是当今皇帝的儿子,朱见济。
皇帝的儿子不该是太子么?起码也是皇子,为什么是世子呢?这是因为朱见济出生的时候,他爹还不是皇帝,所以皇家玉牒上他只是郕王的儿子。因为今上朱祁钰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他正经身份是郕王世子。
至于太子之位,如今还属于西苑那位“打洗你”。
景泰帝朱祁钰也觉得这样十分别扭,所以现在正在积极活动,希望能够扫清障碍,获得支持,让自己儿子取代“打洗你”成为皇太子。
不管是皇太子还是郕王世子,朱见济都是当今皇帝的独生子。这样的身份放着,沈院使当然不能派个医生出马,起码也得假装成医士呀。
徐小乐对此很不满意,他最讨厌弄虚作假了。不过之前给上皇、皇后看病,自己假装小宦官,现在假装九品冠带的医士,似乎大有提升啊!这样想想,徐小乐又觉得装个医官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比宦官有面子。
他甚至考虑在归还这套冠带之前,去找个画师画幅画,回头可以托人带给嫂嫂,让她也高兴高兴——当然,最后可能就是白高兴了。
郕王世子住在大内——这又是一个别扭之处,所以徐小乐就得穿着官袍奔至大内。他自己不把这个当美差,却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就连已经偃旗息鼓的黄院判,听说之后都再次燃起了熊熊怨念。
“你去了宫中,一定要听李、方两位御医的吩咐,切切不可造次。”
这是沈院使在徐小乐离开前再三关照的。为了证明这话十分重要,真的说了三遍。
徐小乐从太医院到了午门,递上腰牌,然后由小黄门带着径直去了咸阳宫。
咸阳宫是内廷东六宫之一,在景阳宫之西、永宁宫之北。宫里前后两进院,前堂后寝。
摔伤了的世子就在后院的寝殿。
徐小乐赶到的时候,李、方两位御医已经在里面了。作为小方脉的御医,他们没有参加上皇的亲征,自然也就没有受到惊吓。说起来也是因为正统末年,皇子、公主扎堆出生,所以小方脉的御医、医士、医生都不能离开京师,随传随到。所以小方脉也是土木之变以来,太医院唯一没有遭受损失的科类。
之所以把徐小乐叫来,是有道理的。
世子只有三岁,年纪太小,由御医诊视之后,很可能无法开药——是药三分毒,幼儿服药尤须谨慎。这时候就得徐小乐出手了,用按摩手法为世子推拿相关穴位。
是的,徐小乐现在代表的是十三科中的按摩科。
这一科在土木之变中彻底覆灭,现在连个医生都派不出来。好歹徐小乐跟着孙老师学了大半个月,沈院使在亲身尝试之后,就叫他先顶按摩科的缺,也算是进宫认认路。
沈院使并不知道:徐小乐对紫禁城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徐小乐进了咸阳宫寝殿,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等两位御医给世子诊视之后听从调遣。他装宦官时间长了,又认识了不少宦官,彼此之间聊天也会带出一些宫中的规矩,此刻倒是正好派上用场,丝毫不像是头回进宫。
这有个好处,咸阳宫的宫人们本觉得他如此年轻就是九品官,颇有些不能接受,但是看他这么一副老吃老做的模样,也就不怀疑他是个“真御医”了。
李、方两位御医都是小儿科的高手,即便民间也有高手,却未必能高过他们。两人在徐小乐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会诊,此刻正好结束。回身一看,见太医院又派了一位医士,还有些惊讶。再细细一看,原来是徐小乐,那简直就是惊吓了。
徐小乐见两人离开了世子的床榻,便上前打了招呼,问道:“二位御医,有什么要我做的?”
李御医和方御医对视一眼,道:“这可不是公主殿下那种病。”
徐小乐治好了重庆公主的事,在太医院无人不知。受到冲击最大的,不单单有狠割肉大出血的黄院判,还有屡次为公主治病没治好的小方脉科。
李御医的言下之意,就是世子这病绝非投机取巧就能治好的,非得精通小儿病症不可。
*
*
咸阳宫在隆庆五年改为钟粹宫,就是《金鳞开》主角朱慈烺从小生活学习的地方,写到这里突然好想念《金鳞开》。
按摩医生参与小儿诊治也是实情,大家都知道按摩后面被“推拿”取代,而“推拿”这个名字就是出自明代医学家、儿科专家万全的《幼科发挥》。
*(未完待续。)
404、争执()
徐小乐虽然不高兴听这话,但是不能否认自己在小儿科上的经验太少。他就道:“院使派我来做按摩。”
方御医呵呵一笑,连忙圆场,道:“的确需要按摩。我们只以为按摩科没人了呢。徐君是什么时候补进按摩科的?”
徐小乐道:“我暂时顶一下而已。”他跟两人不熟,也懒得应付,就道:“我先给世子殿下按摩纾解。”
李御医也找补道:“如今世子高热,先清热。若是能唤醒世子就更好了。”
徐小乐一愣:“不是说世子摔跤了么?怎么还有高热。”
方御医道:“恐怕外间所传不实。世子是急惊风。”
徐小乐了然。像韩新翰那等吏目,不过就是处理太医院的文书工作,并不懂医术。惊风扑倒和摔跤昏迷,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对他们外行人来说却是很难分辨,更何况以讹传讹呢。
徐小乐快步走近世子床榻,果然看到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牙关紧咬,抽搐神昏。他跌到肯定是因为惊风,并非跌倒之后昏阙。这点上徐小乐与两位御医都持同样看法,实在太显而易见了——现在世子殿下还在抽搐呢。
徐小乐也不能全听小方脉的两位御史安排,否则他还要冒充医士干嘛?当他们的学徒进来就行了。于是他也给世子殿下诊了脉,判断病因是风热,便先从掐天庭、人中,然后拿曲池、肩井入手。
李、方两位御医也跟了上来,见徐小乐的手势十分专业,掐、拿到位。尤其是拿法,很有种劲透皮肉的干脆爽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隐隐有啪啪脆响,简直爽心悦目。
不过这些穴位却不是平日常见的应症之处,李御医就问道:“徐君,这是主治何症?”
方御医也是满脸疑惑。
徐小乐就道:“掐拿这四处穴位,可以止痉挛抽搐。”
李御医顿时就不乐意了,急道:“你为何不照我俩的吩咐做呢!当然是要先给世子殿下退烧,此乃第一要务!”
徐小乐抬了抬眉毛,手上却没有停。
方御医生怕同僚在皇宫大内吵起来,那真是丢脸丢到皇帝家了,说不定还要丢官呢。他连忙打圆场道:“徐大夫,这里面有说道:小儿脑髓未满,发热是最急症。先退烧,脑子才不至于被烧坏,其他的症状慢慢来也无妨。”
徐小乐看都不看他们两人,道:“你们说得轻巧,我也想退热呀。但是殿下痉挛不止,肌肉紧张,腠理闭合,毛孔不开,这时候按摩退热,岂不是事倍功半?好比要把热汤从锅里倒出来,第一步是直接倒汤么?当然是掀开锅盖呀!”
两人不是按摩专科大夫,一时间竟然被噎住了。
李御医还不服气,道:“以前按摩科的老御医也治过这病,我怎么没见他们要先止痉挛?说到底还是你学艺不精。”五岁以下的少儿急惊风,这是常见病,李御医以前自然是不会少见的。
徐小乐还就更不服气了。他学按摩时间的确不长,但是要说“学艺不精”就太冤枉他了。
首先他上手就能用劲,这等于踏进了门里面,算是登堂入室了。其次他有个好老师,丝毫不藏私,将八种手法、各种腧穴,讲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人家要藏着掖着十几年,甚至带进棺材里的学问,孙老师一股脑都拿出来了。最后嘛,徐小乐是什么人?过一遍脑子就能记一辈子的,老师教的东西自然点滴不忘。
更何况按摩术又不同大方脉,动辄上百种草药的性味归经、各种配伍、千余个验方要背。
按摩一共三百六十穴位,常用的不过一百零八穴,具体到每个大夫习惯不同,掌握周身三十穴就足够走遍天下了。每个穴也不可能用尽八种手法,能用上三种就已经是经络要穴了。
如此排算下来,徐小乐号称把按摩术学了七八成,绝非夸张。至于剩下的那二三成,又是另一个境界的技艺了。
徐小乐冷笑道:“每个大夫习惯不同,你自己见识少就说我学艺不精?”
李御医没想到徐小乐果然伶牙俐齿,竟敢说他见识少!
方御医连忙拉住要发怒的李御医,劝道:“大家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李御医挣了挣,没挣脱,对方御医怒道:“不是,你评评理,他说我见识少?他敢说我,见!识!少!”
方御医堆起笑脸:“一个半大小子,你跟他置什么气呀,算了算了,人家也是无心之言。”
徐小乐还嫌不过瘾呢,就说道:“都不知道有没有见过高明的按摩术呢,就以为自己多有阅历似的。”
方御医感觉到李御医用力更猛,连忙抱住他,又堵徐小乐的嘴,道:“徐大夫,孰是孰非,还是看疗效,看疗效。你这活得专心吧?我们先退一步,不扰你了。”
李御医却不肯放过徐小乐,见方御医抱他,就道:“老方,你放开我,让我跟他论道论道。”
方御医自然不肯,笑道:“大内,这里是大内,有什么医道探讨回院里再说。”
徐小乐已经看出来了。李御医是个火爆脾气,方御医是个面团和事佬。他最喜欢逗火爆脾气,正要再开口讽刺两句,看这李御医是不是真敢在大内动手,就听到寝殿之外有人高声报道:“圣驾到!”
皇帝来了,这架自然就吵不起来了。
所有人纷纷肃立,一等见到圣驾就躬身行礼。
徐小乐坐着没动,偷看了一眼。只见当今圣上身穿红底金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端着玉带就大步走了进来。他听吴小雨说,皇帝在内宫中其实常穿曳撒,有政事才穿龙袍。看来皇帝是刚刚办完公事,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朱祁钰的确是才跟于谦于少保并几位阁老分手。他听说独子病倒,当即就要过来。然而那几位老先生却坚持国事为先,一定要商议完了才肯走——反正病倒的不是太子,一个世子算得了什么。(未完待续。)
405、好事()
一个世子算什么?
朱祁钰就只有朱见济这一个儿子!在他眼里,这个世子可比皇太子还宝贵百万倍。为了早点去看儿子,他也就顾不得了,不管奏疏什么内容,一律都是:“且照阁议用印。”终于以最快速度结束了会议,这才赶了过来。
朱祁钰一进来就问道:“世子如何了?”
众人噤声,李御医清了清喉咙,缓缓向前一步,正要答复,就听到徐小乐抢先道:“回陛下,世子问题不大。”
景泰帝朱祁钰这才发现,满屋子人,各个躬身侍立,面色严肃,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大咧咧地坐在世子床边,一双手还在世子身上揉按不止,更不曾有丝毫对九五之尊的畏惧。
——这个少年好反常啊!
皇帝此刻都懵了,比他听说自己能当皇帝的时候还要意外。
李御医差点晕过去。
当大夫也是要讲究话术的,尤其忌讳说“你这病没救了”,或是“你这病没问题”。前者是给病人添堵,后者是给自己添堵。这都是历代医家总结的教训:你以为一个小问题三两下就能搞定,可偏偏背后藏了你没看到的大问题,到时候治不好怎么办?
就算是名著医史的国医圣手,也难免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方御医就挪步过去,在徐小乐身边拉他,示意他先站起来给皇帝陛下行个礼。外官面圣除了正规典礼,一般是不行叩拜礼的。不过就算不磕头,总得站起来打个躬吧!
徐小乐也意识自己跟当前氛围格格不入,无奈道:“请陛下恕罪,微臣这手法不能停。”
景泰帝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皇位捡来时间还不长,更加上明朝皇帝一直讲究不“忘本”,对于仪轨看得最轻。他此刻一心都在儿子身上,哪里会在乎御医行不行礼这种小细节?何况这个御医的回答叫他高兴——问题不大就好啊!
景泰帝松了口气,连忙道:“你弄你的,不要停。”将军有甲胄在身尚且不用全礼,大夫治病的时候当然更不用行礼了。万一影响了大夫治疗,看儿子岂不就成了坑儿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