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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长槊顶过去,将迎面而来的熊骑戳死,可也有斥候被冲击的力度带下战马,落地之后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双方骑兵交叉而过速度有多快?倒下去的人用不了两息时间就会被马蹄子踩成肉泥。
这些战士大者不过三十岁,小者不足十八,从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年轻人的生命有多灿烂有多热血有多惨烈才会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活下来,刀上舔血仰天长啸。
死了,融进这大地里自此长眠。
马蹄声,兵器碰撞声,呐喊嘶吼声,兵器切开身体的撕裂声,汇成了战场的最震撼人心的战歌。
第二次冲锋,孟长安带着斥候们再一次杀穿了敌阵,哪怕这一次敌人的阵型更厚重,冲过去的斥候兜了一个半圆风驰电掣般回来,五十二人还剩下四十一人。
对面丢下的尸体,至少一百余,这一刻整个大宁边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斥候战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孟长安一人杀其中半数。
第一次冲锋杀六人,第二次冲锋杀四十余人,足可见第二次交锋有多残酷,熊骑阵型的厚度差一点就让宁军骑兵的速度被拖住,一旦陷入围困的话那只能是全军覆没,而之所以没有被拖住,是因为最前面的孟长安足够狠足够强!
再次转回来,孟长安依然面无表情。
杀这么多人,他持槊的手已经在微微发颤,可是没有人能看到,他不会让手下人看到。
他缓缓呼吸,再次扬槊。
远处那丢下了百十具尸体的熊骑也在整队,可是却没有发起冲锋。
孟长安仰起头:“吹角,进攻。”
呜!
亲兵吹响号角,队伍再次加速。
对面的熊骑忽然一下子就散了,开始掉头撤走,留下的是被马蹄带到了半空的一层残雪。
“他们怕了!”
一个斥候用横刀敲打着自己的胸甲,砰砰砰的声音犹如战鼓。
“他们怕了!”
“大宁威武!”
“校尉威武!”
第九十七章 不许你进来!()
五十二骑杀退五百余骑,刚刚干完了这件壮举的孟长安却似乎没有一点兴奋,和手下斥候们的激动对比下更显得太麻木了些。
“走。”
孟长安调转战马:“熊骑是想拖住我们。”
远处那遁走的熊骑发现孟长安没有带兵追上来,在远处兜了一个大圈子后又回来了,马蹄子踩着地面的声音如同闷雷。
他看了一眼,发足狂奔的那些狼厥人跑出去的距离并不安全,后面的熊骑加速追击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撵上,这些狼厥人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是被屠杀的命运。
“校尉,若是护不住那些狼厥人呢?”
“那就不护,在这之前,拼尽全力。”
难得孟长安多说了几个字,却懒得多解释一下。
士兵们都松了口气,他们不会去思考更高层次的事,不会明白校尉带回来这几百狼厥普通百姓并不仅仅是为了救人,更在于这件事本身的意义。
若是这些人安全带进封砚台,若是大军可以赶来支援,只怕皇帝陛下知道了的话会立刻下旨召见孟长安,召见这些狼厥族人,这是一种成就!
不是孟长安一个人的成就,是大宁的成就,是皇帝陛下的成就!
你黑武国内的百姓心向大宁,朕的边军就能深入黑武之地数百里把人带回来,这就是大宁的态度,这就是大宁的实力!
这件事通传天下,大宁四周那些大大小小的国哪一个不敬畏?
斥候们想不到这些,眼界,思维,这些都是局限了他们的东西。
可是孟长安不认为如此意义非凡的代表事件分量比他手下斥候的命重,尽最大努力的把人带回去,带不回去就只能放弃,如果换做别人会怎么做?
后面的熊骑开始加速,他们的人数依然比孟长安这边多的多。
“看来有人希望他们把我留下。”
孟长安往更远处的地方看了看,之前他就判断大威天狼骑兵就在后边追着,可是天狼骑是重甲骑兵速度并不快,一千重甲骑兵行动的时候需要差不多两倍的辅兵和马夫随行,需要相同数量的马驮载物资。
上次那个家伙为了追上他居然下令骑兵把甲胄卸了,这么疯狂的事只有疯狂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上次的交手并没有过去多久,辽杀狼追击孟长安的时候于一百五十米外发箭,眼看着那一剑就要射穿孟长安后颈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猛的回身一把将铁箭攥住,那只手若磐石一样。
如果是避开了,辽杀狼还不至于生气成那样,孟长安一把攥住了他的箭,这在他看来是一种挑衅,无法忍受的挑衅,武新宇都不敢这样去接他的箭!
四百多熊骑加速追来,孟长安带着人拼死争取来的这点时间很快就会因为速度的巨大悬殊而被磨灭。
身后熊骑距离已经不到三百米,孟长安勒住战马,其他斥候还在向前疾冲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孟长安一个人调转马头冲了回去,手里的长槊扬起来的时候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对面的黑武熊骑明显有一阵笑声出来,那是对孟长安一个人冲回去的嘲笑。
噗的一声,孟长安将迎面而来的黑武骑兵刺死,长槊一扫将后面两个连人带尸体一起扫飞了出去,他右手持槊,左手将黑线刀抽出来,挡住一刀同时长槊再次刺死一人。
他坐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那种无畏,只管往前疾冲。
几百人的马队硬生生被孟长安一个人杀穿了一条血路出来,这一下把黑武熊骑的仇恨激发出来,队伍竟是没有追击前面狼厥人,而是调转过来紧追孟长安。
孟长安将长槊挂在一侧打马向前,背后的硬弓摘下来连环发箭,追的最近那几个黑武熊骑全都被射翻下来。
几百骑兵追在他一个人后边,孟长安带着他们距离狼厥人越来越远,瞿雄他们那边这才明白校尉的意思,红着眼睛催促狼厥人快走。
远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越来越明显,到近处时候犹如洪峰。
大威天狼来了。
那一千人的重甲列队向前的时候,竟是有一种黑云压城般的气势,这些天狼骑每一个人都几乎超过一米九,壮硕如牛,他们的武器也都很沉重,身上的甲胄寻常刀剑根本就破不开。
黑压压的一片骑兵过来,距离孟长安已经不过两三千米的距离。
辽杀狼斜着坐在战马上,举起千里眼看了看孟长安嘴角随即勾起来:“果然是个人物,很好,非常好。”
他放下千里眼:“你们去把那些狼厥人都杀了,那个宁人是我的。”
他坐正了身子,催马朝着孟长安冲过去。。。。。。辽杀狼是大威天狼阵字营将军,也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他从不穿甲。
他坐下的名驹博踏乌啾啾的叫了几声,发足狂奔。
此时那追逐孟长安的几百熊骑看到大威天狼来了纷纷勒住战马,谁都知道辽杀狼是什么脾气,他看中的东西谁也不能抢,于是这些骑兵开始朝着狼厥人冲过去。
孟长安坐下战马虽然不俗,可比起博踏乌来说要差得远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而就在这时候,忽然从斜刺里杀出来一支宁人骑兵,队伍人数不多只三百余人左右,可是战马速度极快,阵型锋利,势如奔雷。
那几百人的黑武熊骑还没有做出反应,这三百余大宁骑兵就从侧面擦了过去,一阵连弩激射之后至少百余黑武人被放翻下来,然后这支大宁骑兵朝着狼厥人那边过去,一人一个把狼厥人拉上战马,剩下的也不管了,朝着封砚台那边冲了过去。
孟长安一眼就看到了那支宁人骑兵打的战旗上那个裴字,他冷笑一声,催马加速。
孟长安的手下将剩下的狼厥人救起来,追着前面的骑兵冲进了封砚台城中。
也就是他们追的快,不然城门就关了。
瞿雄一看那些同袍居然要关城门眼睛都红了,从战马上跳下来一脚踹翻了其中一个:“校尉还在外面!”
“给我把他绑了!”
不远处有人怒斥一声。
几个骑兵上来将瞿雄按住,过去一个亲兵直接抽了好几个耳光。
裴啸坐在战马上看了那些斥候一眼:“谁再看违抗本将军将令,定斩不赦。”
吱呀呀的声音中,裴啸的手下将封砚台的城门紧紧的关上,还加了横木,瞿雄挣扎起来大声争辩,哪里顾得上自己满嘴的血。
裴啸一皱眉:“听着聒噪,把他下巴摘了。”
几十个斥候就要拔刀相向,可是被一群人围着,对方的连弩早就已经端了起来,只要他们上前立刻就是一阵箭羽扫射过来。
“把这些人的兵器全都下了,去了甲胄,绑起来扔进废弃的屋子里。”
裴啸催马转身:“毕竟是大宁同袍不能直接杀了,我于心不忍,咱们走了之后若是都饿死了却也与我无关。”
裴啸的手下冲上去,仗着人多势众将那些斥候的甲胄和兵器都给卸了,然后一个个绑起来,找了几间废弃的屋子直接推搡进去,又找来锁链将屋门锁上。
一群狼厥人吓得面无血色,刚刚从黑武人的追杀之中逃出生天,此时竟见到了宁人之间居然出现了矛盾,谁也不敢说话,挤在一起好像一群受到了惊吓的绵羊。
“呵呵。。。。。。”
裴啸硬挤出来几声干涩的笑声:“你们不必担惊受怕,本将军是大宁正四品威扬将军,你们都是我救出来的,我会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野括台站起来指着外面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裴啸脸色一寒:“他说的是什么?”
一个懂狼厥话的手下解释道:“他说救了他们的恩人还在外面,为什么要把城门关上?他让。。。。。。他请将军把城门打开放他们的恩人进来。”
“我才是你们的恩人!”
裴啸脸色一白:“你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活下去,就给我牢牢记住一件事。。。。。。进入大宁之后,不管是谁问他们都必须说是我把他们救出来的,我本将军在深入黑武国境内探索地形的时候救的他们!如果谁记不住的话,我现在就剁了他。”
他手下人用狼厥话大声说了一遍,野括台当时就懵了。
“明明是外面那位将军救的我们!”
“你闭嘴!”
他父亲连忙把他拉着蹲下来,使劲儿捂住了野括台的嘴。
裴啸从马上跳下来往城墙上走:“你们那个救命恩人就要死了,所以是我把你们带回来的,这是上天给我的运气。。。。。。不但绘制地图的功劳是我的了,连救出几百个狼厥人的功劳也是我的,这是大宁立国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壮举,陛下也要亲自嘉奖我!”
他的手一摆:“挨着个的问他们,能记住我话的人就留下,记不住的就砍了,反正带回去五百人和三百人也没什么区别,陛下要的只是这件事而不是具体多少人。”
他登上城墙,心里想着孟长安,我要亲眼看着你死,你不是很强吗,不是不惧黑武人吗,现在外面一千多天狼骑追杀你一个,我看你怎么活。
就在这时候,孟长安已经冲到了城墙外不远处,眼看着城门关闭。
他背后距离已经没多远的辽杀狼放声大笑:“你们宁人还是这个样子,自己人和自己人勾心斗角,看起来那个人是要抢你的功劳,宁人。。。。。。你可以投降,我许你高官厚禄,以你的本事跟我回去,我保你飞黄腾达!”
孟长安回头,忽然笑起来:“我会去黑武的,不过去的时候会带着我的兵,踏平你们的国都。”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把长槊摘下来,他马鞍一侧挂了一卷绳索,将绳索绑在长槊上,然后单臂将长槊举起来分离一掷!
那长槊化作一道霹雳飞上城墙,正好裴啸从里面上来,长槊擦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砰地一声戳进一根柱子里。
孟长安双手抓着绳子一发力就荡了出去,两只脚蹬在城墙上,稍一停顿然后迅速的往上爬。
被吓了一跳的裴啸反应过来,抽刀朝着绳索砍了下去!
第九十八章 困境()
眼看着距离城墙顶端只有不到两米之遥的时候,裴啸抽刀猛的剁了下去,一刀将绳索斩断!
孟长安感觉右手抓着的绳子一松身子开始下坠,他将右手的黑线刀在第一时间扔了上去,然后双手抓在城墙上扣住砖缝,两只脚在墙面上蹬了一下身子骤然而起,就算是贴着墙面往上蹬起来,到上面距离城墙还是会越来越远,发力的角度导致难免会向后荡一下。
孟长安扔上去的刀恰好落下,他一把将黑线刀抓住,然后往前一送戳进墙垛中孔里,刀卡在墙垛中孔,孟长安一发力爬了上去。
人还没落地,一柄横刀朝着他的脖子扫了过来。
孟长安在半空之中硬生生成平躺的姿势,手在墙垛上按了一下,侧身双脚连环踹出去。
砰砰砰砰砰。。。。。。
裴啸胸口被孟长安连着踢中向后退了好几步,胸口里一阵窒息,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忍不住涌了上来。
被孟长安连踢五六脚,谁也受不住。
裴啸嘴里溢出来一口血,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都杀不了孟长安。
孟长安落地,城墙上噼噼啪啪的几声响,有羽箭射在他刚才挂着的那个位置。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个叫辽杀狼的黑武人已经停下来,跨腿斜坐在马背上抬起手啪啪啪的拍了几下,给孟长安鼓掌。
裴啸手抚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口气,冷冷的看着孟长安:“竟然对将军出手,你好大的胆子。”
“我没有看出来你是大宁的军人。”
“你放肆!”
裴啸怒道:“你没有看到本将军带着数百精骑把你的人救回来?”
“我看到了,但不敢确定,因为我不相信同袍手足会关闭城门。”
当时的情况辽杀狼一人轻骑最快追在孟长安后边,不管是熊骑还是大威天狼都距离有一段,城门里的人完全可以把孟长安放进来,一阵箭就能把辽杀狼逼退。
裴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了一些,毕竟此时此刻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手里有三百多精锐,城门外的黑武军队没带攻城器械,清一色的骑兵根本没办法攻城,孟长安的手下又都已经被关了起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是不是还没有看清楚现在的局面?”
裴啸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他那些亲兵冲上城墙把孟长安和裴啸隔开。
裴啸靠着城门楼一边喘息一边说道:“虽然你一再顶撞我,而且我很不喜欢你,但我念及你在雁塔书院十年不易,还是打算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愿意以后追随我,他日我做东疆大将军,你在东疆刀兵也自然有一席之地。”
孟长安就是那么冷冷淡淡的看着他,偏偏是这样让裴啸越发的恼火起来。
“将你亲手绘制的地图交出来,然后配合本将军,这次救出狼厥族人的事归功于本将军,此事重大,扬我大宁国威,陛下必然会召见我,你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将来我在东疆为你留一个将军的位置,在东疆你的地位可以仅次于我。”
孟长安依然那么冷冷淡淡的看着他。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
裴啸走到城墙上往下走的地方站住,伸手指了指远处几间旧房:“你的手下都在那里关着,难道我还不能逼问出来?本将军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孟长安,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这一切可以算是我向你借的,将来我会加倍的还给你。”
孟长安看着裴啸的眼睛:“你带的人不够多。”
“你什么意思?”
孟长安淡淡的说道:“杀我之前,我必杀你。”
“哈哈哈哈哈。。。。。。”
裴啸笑的几乎岔了气:“我见过太多张狂的年轻人,可是比起你来,他们什么都不算。。。。。。孟长安,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怎么杀我,我三百精锐你可尽杀之?”
孟长安回手把挂在墙垛中孔里的黑线刀抽回来:“只要我手里有刀,没有什么不可能。”
“可惜啊。”
裴啸一脸不屑的看着孟长安:“本可是大宁一员虎将,我也很想用你,且本将军仁慈已经给你指明了一条宽敞大路,你自己偏偏不肯走。。。。。。我最后再说一次,若你愿意追随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孟长安回答:“宁与虎狼一战,不与狼狈为奸。”
“杀了他!”
裴啸脸色一寒大声下令。
前面那一排亲兵立刻将连弩端起来,在这一瞬间孟长安忽然前冲,城墙上本就不算宽阔,双方距离又近,孟长安动起来若虎豹前扑!
他一脚将距离最近的那个亲兵踹的向后飞出去又撞倒了两三个,然后伸手把戳在柱子上的长槊拔出来,长槊横扫出去,槊锋在脖子上切开,再切开,再切开。。。。。。那一排亲兵的脑袋一个挨着一个飞起来,一槊将这一排人的人头尽数扫掉。
孟长安两只手抓着槊杆往前挤冲,推着那几具尸体撞在后面的亲兵队伍上,他一人之力顶着十几个人往后退,直接都推到了城墙台阶那边,一群人顺着台阶滚了下去,裴啸连连躲闪才避开。
孟长安横槊站在那,俯瞰一群魑魅魍魉。
城墙上勉强也就是三米宽,他横槊站在台阶上城墙的地方拐角处,那些人用弓箭射不到他,只能重新往上冲。
若这里是平坦空旷之地,孟长安再强也撑不下去,三百精锐,其中还有不少是裴啸从家族带来的高手,远比寻常士兵要强悍的多,人命堆也能把孟长安堆死。
可这个位置孟长安卡住的极巧妙,正是上城墙的地方,他站在拐角处可以不担心弩箭,而因为台阶宽度有限,敌人最多只能是三五人一块上来。
上来者死。
第一个战兵才刚刚露头,孟长安的槊就戳了过去,槊锋从脖子前边切进去从后面戳出来,抽槊回来的那一刻血好像瀑布一样喷涌出来,那战兵的脖子只有两边还连着,被冲上来的血液喷的脑袋来回摆。。。。。。
第二个战兵举着一面圆盾上来,低着身子头躲在圆盾之下,孟长安哼了一声,长槊狠狠的砸落。。。。。。砰地一声,大槊砸在圆盾上,圆盾撞在铁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