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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程琛突然道了句：“我们都错了。”
错了？
何彤疑惑不解，闻千秋也望向他。
他从书包里翻出笔和纸，重新将人物时间地点列好。
6月11日唐怡昏倒，晚唐怡失踪。
6月12日凌晨女尸发现。
6月13日晚何彤太平间见风衣男。
6月14日风衣男现身，晚太平间诈尸。
他将14日圈住，将那天下午，风衣男出现公寓门外的情景再次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根据何彤所说，她刚煮好泡面，门铃就响了。紧接着看见风衣男在门外，再后来我回来。整件事发生不到五分钟。而我也没有撞见门外的风衣男——当然，风衣男也有可能通过公寓的楼梯离开，所以跟我错开没有碰面。”
程琛的语速不急不慢，说完在纸上标出先后次序：
泡面——门铃——风衣男——程琛回。再记上“五分钟”。
何彤看着纸上一连串的字，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出在……泡面。”
她更糊涂了：“泡面怎么了？”
那天她吓得方寸大乱，泡面也没胃口吃，餐具什么的都是程琛收拾的。
程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你还记得13日你从医院出来，发现风衣男跟踪你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
何彤毫不犹豫地应道。
她在太平间窝了一a夜，等到八点医院开门，人渐渐多了，才偷偷跑了出去。外头阳光灿烂，人人都穿着短袖t恤，而那个人……跟踪她的那个人，竟然裹着黑色风衣！
程琛再问：“你就没发现当时的情景很……奇怪？”
奇怪？当然奇怪！大热天穿着风衣怎么不奇怪？这种行为就该拍照传微博让大家围观乐呵……
她突然呼吸一窒，连心跳也似停了半拍，脸渐渐发白。
程琛慢慢地替她说出当日的情况：“当时，你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走在大街上。八点，正是上班高峰期，街上人也多。可你这一路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
何彤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直到她无意中瞥见服装店的橱窗，看见落地玻璃上映出的人影，跟医院见到的风衣男两相重叠……
“可是，为什么在发现风衣男跟踪你之前，你却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凉水猛地朝她兜头泼下，从头发丝一直冷到指甲尖。
没有察觉异样，因为街上没有一个人露出异样。
可风衣男如此特立独行，怎么会没有人觉得奇怪？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现实发生的事未必就是真的，还未发生的事并非就是假的……直到听见这句话，我才如饮醍醐。那些不自然的细节，我们不是没想到，只是因为无法解释而刻意忽略，但这样得出来推论只会误导我们，选择错的交叉口，越走越远。”
静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按照你的描述，从泡面煮好到我回来，中间仅隔了五分钟的时间。”
他又转回到之前说过的泡面上。
何彤有些恍惚，心不在焉地点头。
“可是，我回到公寓时，那份泡面已胀得发烂，黏成一团……根本不可能只泡了五分钟。”
当时情况比较混乱，何彤惊魂未定，语无伦次，他也没怎么在意这个细节，后来心存疑窦。再细细一琢磨，就发现此处的异常。
“如果说，面其实泡了二十多分钟……”
“那么多出来的那十几分钟……何彤，你有印象吗？”
何彤遍体生寒，喃喃说道。
“我……不知道。”
第五十六章 记忆都去哪儿啦（）
三人一时沉默。
闻千秋忽然问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哪里听来的？”
她说得不甚清楚，但程琛就是知道“那句话”指的是哪句话。
他说：“我们回来的路上，街边一个算命的老先生说的。”
闻千秋神情微动：“他是不是姓肖？”
程琛惊讶地点头：“对……你怎么知道？”
“他叫肖一丁，就住在这附近，在八角巷是出了名的‘算不准’，批十卦有九卦是假的。他在八角巷没生意，就跑到别处摆摊……你们竟能遇见他，也是缘分。”
闻千秋对八角巷的人事竟是信手拈来历历可数。
郁郁寡欢的何彤终于被这个肖一丁转去了注意力：“他怎么可能是‘算不准’？我觉得很准啊！他说下雨，这大晴天的还真就下雨了！”而且对那个家中有丧事的女人分析得头头是道，她心服口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闻千秋挑了一下眉：“他这个人来历成谜，我师父五年前从山西把他捡回来，他就在八角巷落脚住了下来。”
“来历成谜？他不会连身份证都没有吧？”
“没有。”
所以也只有八角巷这个地方他才能呆得下去。
何彤有些唏嘘：“原来肖老先生是个黑户啊！”
程琛说：“我觉得他不简单，本想多问几句，可惜他收摊了。”
闻千秋看向他：“需要我叫他过来吗？”
那只神棍四处招摇撞骗，穷的响叮当。师父作为他的房东，五年来一分钱房租都没收，让他做点事还债也是理所当然。
程琛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强人所难终究不好，万一把人逼急了，乱说一气，可不是耽误了大事。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泡面——？——门铃——风衣男——程琛。历时二十分钟。
问号代表多出来的十多几分钟发生的事。
程琛看了看，又再风衣男后面多添了一记问号，也就变成：
泡面——？——门铃——风衣男——？——程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何彤失去了这十几分钟的记忆？
程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极为大胆的猜测：“通过刚才的分析，我认为，何彤脑子里的‘风衣男’实际并不存在——”
何彤立刻炸毛了：“什么不存在！难不成我还凭空捏造一个人来，自己吓唬自己吗？！”
程琛叹道：“你冷静一点，好好听我说。”
她气呼呼地坐回去。两手抱胸，一副看你准备怎么说服我的架势。
程琛接着道：“我说的不存在，并不是这个人真的不存在。肖先生说过，眼睛，甚至记忆，都可能是一种欺骗。我们就是太过相信何彤的眼睛和记忆，才忽略了其他细节。现在我把这些不自然的细节摆出来，结果一目了然——”
“‘风衣男’并不是风衣男。”
何彤僵着脸不说话。
闻千秋点头同意：“不管他是谁，但绝对不可能是何彤脑子里的那个样子。”
也就是说，风衣男是存在的，但他没有长着一双红眼睛，也没有穿一身黑色风衣……他可能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人，何彤的记忆就在这里开始出错。
事到如今，由不得她不信，她心底冒起阵阵寒意：“为什么我会把他想成风衣男……”
“风衣男”对她做了什么？
在太平间，她是不是还丢失了记忆？
闻千秋忽然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一栏上打下两个字：“记忆错乱。”
想不通就问度娘呗。
闻千秋这机智的行为让程琛有些好笑，何彤忙凑上脑袋，急着看结果。
搜索结果不怎么理想，都是些无用的垃圾信息，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换个搜索词。”程琛想了想，说，“搜‘篡改记忆’。”
何彤心头一跳，眼睛紧盯着屏幕。
这边的网速不太好，等了两秒钟，搜索结果才跳了出来。
第五十七章 尸检报告（）
在浩瀚如海的信息中，他们终于找到一个比较靠谱的说法。
“催眠？”何彤睁大眼，疑惑地讲道，“我是被催眠了？催眠能够篡改记忆？”
不只是篡改，她甚至看不见风衣男的真实模样，神奇得简直像妖法！对方确定是人类？不是妖怪？
“如果真的是催眠术，那周晓霞的复活怎么解释？催眠难不成还能起死回生？”
何彤越想越觉得可怕：“而且他是怎么知道公寓的密码？我们从来没跟他有过接触啊！”
“周晓霞并没有真正死亡。”
闻千秋看过那份尸检报告。报告其实并不完整，因为有些项目的检验结果还没出来周晓霞就苏醒了，之后立即被转移，所有资料都打上机密的印记再也难以得知。
她手上这份，还是在被投入碎纸机前给人调包带出来的。
就是半成品也有它的价值，从法医的报告记录来看，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首先，周晓霞确实心跳停止，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但她的尸体腐烂速度比一般尸体在同一环境下要来的慢。体内血液虽然有大量流失，但其实并未达到致命的地步。由于这个失血量也是属于危险量，在没有找到其他致命原因下，法医只能归结于此。
“所以，从周晓霞之后的‘诈尸’来看，她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死。”
活生生一个人，被当做死尸放在手术台上解剖，内脏被人拿出来分析来分析去，说不定还被落了个刀子镊子在肚子里……周晓霞知道以后，大概更想死回去，安静地做一具美尸体吧？
何彤脑补的结果，就是把自己恶心得差点没把刚吃进去的午饭呕出来。
程琛眼睛微亮：“这样一来，就能用催眠解释……”
“快两点了，你们还不去学校？”
闻千秋一句话把程琛堵得哑口无言。
她看着腕表，神态认真。以至于连何彤都忍不住吐槽：“都这时候了，谁还有心情上学啊？”
不去上课也得跟班主任请个假。
且不说何彤那边如何，程琛这儿刘必胜死活不答应。
“程琛你是怎么回事？上课睡觉就算了，这节骨眼还请假？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每一堂课都是非常重要不能落下的……”
程琛都能感受到那头唾沫星子横飞四射的盛况。他把手机远远拿来，过了整整十分钟才消停。
结果就是不批假！坚决不批！
挂了电话，何彤早就请好了，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而闻千秋也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回裤兜，两手交握，神态自然：“催眠术是否如此神通广大，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我认为还是咨询一下相关专家比较好……”
何彤十分不给面子地戳穿他：“你是打算翘课？”
不等程琛回话，闻千秋便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不要紧。”
然后朝程琛微微一笑。
程琛不禁唇角上翘，神情温柔得一塌糊涂。
“……”
呜呜呜，太可恶了！居然当着她的面秀恩爱，一点也不体贴单身狗！
第五十八章 对你爱不完（）
何彤闷闷不乐：“公寓不能回，那我们住哪儿？”
这个她倒不用担心，有闻千秋这个土豪朋友，吃住肯定没问题。
果然，闻千秋说：“就住附近。”
八角巷是她的地盘，自己人多，住起来安心。
穿过一条暗巷，便是一方不大不小的院落，白墙黑瓦红棱窗。一株艳红的三角梅攀墙生长，屋顶瓦片上都是蔓延的枝 叶。地上落红零星，屋子窗明几净，显然常有人打扫，让人乍看上去，分外舒爽。
何彤欢呼一声，跑进屋里。比起屋外，屋内的摆设带着点旧时的洋风。
头顶是精致吊灯，欧式沙发旁摆着大喇叭留声机，连电话座机也是复古旋转盘式样。
甫一进门，还真有种穿越时空，回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错觉。
“你这屋子真不错啊，谁布置的？”
何彤新奇地左碰碰右摸摸，之前的抑郁一扫而光。
闻千秋一看就不是怀旧的人，她住的公寓都是简约现代风，难不成是她那个年轻师父装修的？
“这房子是前房主为了抵债赔给我师父的。师父一来懒，二来也不长住，这里的装潢基本原封不动。”
听了闻千秋的话，何彤难掩惊讶：“你师父真有能耐！”能让人欠下一房产的钱……搞半天，原来又是一个土豪！
闻千秋不以为意。八角巷这一片的房产十之**都是她师父的，这座小院又算得了什么？
何彤挑了房间便去午休了，闻千秋让x查了几个知名心理专家的联系方式，分别发出邮件咨询。
针对她的第一个问题，关于催眠是否能让一个人心跳停止，呈现死亡状态。大部分的回答都是：不可能。
他们也给出了合理解释：从医学上讲，心脏是由植物神经支配，而催眠是通过心理暗示与病人进行潜意识交流。潜意识对植物神经的控制并没有那么强大，只是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影响作用。
为此，他们还举了许多例子，毫不犹豫地推翻了三人之前所做的假设。
对于闻千秋第二个问题，催眠是否可以篡改他人记忆。
专家们简直嗤笑，严肃认真地纠正她对催眠的错误认识：催眠并不像电影里讲得那么简单神奇。它主要的作用是治疗，能强有效地治愈或者减缓各种心理疾病，比如抑郁症，妄想症……
闻千秋合上笔记本电脑，叹了口气。
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这套假设被医学权威否定，他们的推理不成立。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如何走？
全无头绪。
可以说，这几封回复的邮件，犹如当头一棒，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找不着南北。
程琛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皱眉道：“如果不是催眠，何彤的记忆又是怎么出错的？”
“不是催眠的话，还有一种可能。”
闻千秋抿了口水，淡淡说道。
程琛目光一凝。
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何彤，何彤是否有问题呢？她所说的话真的可信？或者她这个人，是否可信？
闻千秋又道：“不过，我觉得以她的智商，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更别说还要骗过他们了。
程琛也点头：“而且，也没有动机。”
闻千秋微微侧过头，看着程琛，说：“你坐过来点。”
程琛一愣，随即心慌意乱。过了好一会儿，才僵着身体挪过去。
闻千秋继续下命令：“再近点。”
于是他只得再近，再近，近到两人的身体紧挨在一块才停了下来。
他几乎能听见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脑子懵懵的，嘴唇僵硬地抿着，两只手不知放哪儿好，最终还是规规矩矩地握拳搁在自己腿上，腰杆笔挺，看起来就像第一天上课的小学生。
闻千秋静静地看着他。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看得如此仔细。每多看一眼，爱意就加深一分，反反复复，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她发觉，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他。
“程琛。”
她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陷入他的怀里。嗅着专属于他的味道，声音温柔地几乎能掐出水来。
手指轻抚他僵硬的背脊，一遍一遍，他终于放松了些。
闻千秋问：“你不喜欢我抱你？”
程琛沉默。
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才低声说道：“喜欢。”
闻千秋唇角勾起，柔声说：“程琛，你把头低下来。”
他没有问为什么，合格的男佣从来不问主人为什么。主人的命令，照做便是。
他乖乖低下头——
猝不及防，闻千秋仰起脸。简直像掐好了时间一样，同时迎上来，准确无比地贴上了他的唇！
闻千秋的吻一向是凶猛如兽，但这次却格外温柔。亲昵地贴蹭，厮磨，就连他的唇角，她都能耐心地亲吻好久。
程琛下腹燥热得能喷火，可闻千秋却始终规规矩矩地亲他的唇瓣。柔软的小舌像只小妖精，在门外徘徊勾~引，就是不进去，把人折磨得欲生欲死，几近崩溃。
他紧紧拥住闻千秋，一口吞掉她的心都有了，却还是撑着一丝理智克制。
他的嗓子干得冒烟，喉结滚动，终于是忍不住哑声开口：“千秋，你怎么还不进来？”
闻千秋轻笑一声，趴在他身上抬起头，眼睛黑亮幽深。她的指尖触碰他的眉，眼，鼻，最后停在唇上。
被她舔得湿润润红艳艳的唇。
纤指轻柔地抚着他的唇。一下，一下，像是魔法一般，将他最后的理智击溃。
他蓦然抓住她的手，手掌火热，却及不上他狂风骤雨般的激吻。
闻千秋被摁在沙发上，口齿间充满了他的味道。他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紧紧缠住她的舌，贪婪迫切地吮吸，像一座蓄积已久陡然爆发的火山，连呼吸都是热烫烫的。
两人耳鬓厮磨，难舍难分。
程琛拥着闻千秋，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吻了吻，一呼一吸尽是她的发香。他忍不住又在她乌亮的发上印上一吻。
闻千秋懒洋洋半眯着眼。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连空气都弥漫着甜蜜蜜的气氛。两个人腻在一块儿就是热得发汗也不愿分开，这大概就是热恋中的男女吧。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我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闻千秋此刻就是这种心情。
对你爱不完。
可以一直到永远。
第五十九章 霸王卦（）
恋爱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屋外天色渐晚。
睡了一下午的何彤终于从房间走了出来，见到客厅沙发上好好坐着喝茶看书的两人，神情委顿地说：“你们终于亲热完了，我在房里憋了一下午……”
就没见过亲亲也可以弄那么久的。
“噗——”
程琛一口茶喷出来，脸色通红。
闻千秋虽依旧镇定，但瓷白的肌肤也泛起淡淡的粉色。
她看着何彤，真是越看越碍眼。
如果没有这家伙，她现在还能窝在程琛怀里看资料，好好享受二人世界。而不是两个人笔挺地各占一位，互不相干似的。
何彤被看得心惊肉跳，离他们俩远远地坐下，屁股只沾椅子的三分之一，两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眼睛巴巴地瞅着闻千秋。
那狗腿讨好的模样叫闻千秋不知说什么好，懒得再打她的主意，目光轻轻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