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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灵体快要消散了，她已经不能在这时间留存太久了，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甘心啊？
梦女呢喃出声，眼泪不断流淌，身体却越来越虚化。
水轻雁蹙眉：“你是要消散了吗？”
梦女垂泪：“当然，仙器都要变成普通法器了，器灵又怎么能独活？”
“咔嚓”，水轻雁非常暴力的直接从渡人间上掰了一小块下来，瞬间变脸：“别废话，趁你消失之前告诉我，虚化的身体该怎么复原？”
“你！”旁观水轻雁穿过多个世界的梦女也早已了解了水轻雁的性子，简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现在连仙器都能下手，自己是真没什么能抗衡的东西，生气了一回才道，“自己恢复就行了，不过是些皮肉损伤，很快就会恢复了。”
水轻雁和阿黑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写满了怀疑。
渡人间像个小鼎，但是只有两根立腿，水轻雁握住其中一根就要掰下来。
“别动！求求你了，这是我主人留下的唯一仙器了！”梦女急忙制止，因为快要消散的缘故，她本来一尺长的身体只有一半还能凝固，下半身都已经虚化了。此刻焦急地趴在结界边上，露出哀求的神色。
水轻雁冷笑：“一个在自己主人不惜以身炼器后还能为祸万年的器灵，你觉得，你的话我会信吗？何况有你这么个器灵，就是仙器，现在也变成邪器了。”
阿黑猛点头，表示十二万分的赞同。
梦女又开始淌眼泪，一再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水轻雁歇了这么一会儿，灵力有所恢复，也不多话，将渡人间悬空，从最外围开始一点点擦拭，顺带抹去上面细小的阵法符文。
嗯，这么擦干净之后，这个小鼎还挺好看的嘛，起码能当个花盆用了。
擦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梦女终于忍不住了，松口道：“别擦了，我告诉你就是。你需要……”将一套复杂的功法背诵了一遍。
水轻雁悄悄试了一次，这才放过可怜的渡人间。
梦女急忙飘过去，坐在了小鼎的中间，她的头发正在一丝一丝的消失，化成朦胧的白雾，又散于无形。
结界下方的水洼越来越大，想是有些分量，竟将结界坠得成了水滴形，似乎要融进渡人间里。
水轻雁微微一笑，将结界加厚了两层。
袖珍版梦女霍然睁眼，怒道：“你竟连个好死都不肯给我吗？！”
阿黑懒洋洋地甩着尾巴，用力哼了一声。
水轻雁忍笑，终于放过阿黑的脑袋，开始给他顺后腿上的毛，说道：“你怎么可能去死？要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忠心，你要么随着你的主人去死，要么就该老老实实待在渡人间里修炼，而不是诱骗这么多人进去供养你。”
在梦女惊愕的目光里，水轻雁笑容扩大：“你在奇怪我怎么知道？”因为我是个活了很久又过了七个世界的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呀，当然这话就不会告诉梦女了。“因为我在千梦海里，遇到了莫老朽的残魂。他说——”
“他说什么！”梦女的神色有一瞬间癫狂，然而很快就变成了凄凉，“他是不是，很恨我？呜呜！我想进去陪他呜呜，求求你，让我也消散了吧，我就像主人一样，献祭于这渡人间好了！”
梦女神情凄婉，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忍不住怜惜，可是水轻雁却是看戏般默默看了一会儿，叹气道：“你倒是了解你的主人，但是你的主人恐怕是没想到，他死后还要被你利用吧。”话音未落，闪电般出手，将整个结界和梦女的残魂一起，收入了玉简之中。
这玉简内有净化的法阵，是她当年为了净化阿黑体内戾气特意制造，此刻倒是正好装入梦女的魂魄。
56。渡己（）
“贱人！你这个贱人！”梦女的声音从结界中传来，嘶声怒骂。
水轻雁收好微微颤动的玉简，道：“省点力气吧，这玉简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还是好好待着吧。你所谓的献祭，恐怕就是去渡人间里藏着等待时机吧？不然，你哪儿能存活这么久？”
梦女的声音虚弱了点儿，却更加凄厉：“你骗我！贱人，你竟敢骗我？！”
水轻雁奇道：“这有什么好不敢的？你还不是骗我这里有什么见鬼的机缘？看你也不容易的份上，告诉你个好消息，莫老朽的魂魄已经彻底消失了，他不在这渡人间里，否则，便是一丝气息，也瞒不过你这个渡人间的器灵。你尽可放心，他不会知道你做过的这些事。”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都一无所知。
梦女在玉简里越发不好过，她虽是仙器器灵，然而满身杀孽怨气，比当年的阿黑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全部净化完成，恐怕只有懵懂的灵智了。此刻听了水轻雁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就不想要仙器吗？没有器灵的仙器，很快就会变成普通的法器，甚至还不如。这次是你赢了，我可以认你为主，永不背弃。要知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错过这次机会让我消散于无形，你这辈子大概都看不见第二个仙器了。”
水轻雁的心跳再次加快了一点儿，阿黑不失时机地将尾巴送到她手上，半透明的尾巴尖不如往日手感好，却唤回了水轻雁的清明。她恨恨揪了这黑尾巴好几把，才压下放弃仙器的悲愤之情，道：“毕竟承了你的恩情，我不会让你消散的。你天生有灵，现在也有了魂魄，完全可以进入轮回，不管化作什么，都能再踏修真之途，不比直接消散好得多吗？况且脱离渡人间，你也自由了。”
“自由？”梦女呢喃，声音越发低弱。她因渡人间而生，从未想过，还能有分开之时。万年来的时光从眼前飞逝而过，梦女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悄无声息。
水轻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拉梦女一把，也许是她在渡人间里经历太多，心境不同以往，也许是被莫老朽以身合道献祭仙器的道心所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不应该让梦女就这样消散。
毕竟，千万年的寂寞，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她对莫老朽的那种复杂感情，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这下好了，等净化完了就度她入轮回，既让她不能再作恶，也还了她那点恩。”水轻雁收好玉简，双眸微弯，“阿黑你真是太聪明了！”
也全了她对梦女的那点同情之心，简直完美。
正觉得这方法太好了万无一失的时候，玉简内再次传出梦女微弱的声音：“刚刚的功法，最后一部分是颠倒的，应该是……”
撑着说完正确的功法，梦女的最后一丝意识终于消散。与此同时，渡人间上光芒大盛，几乎闪瞎人眼，十息后又归于沉寂，迅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法器。
水轻雁恨恨：“……这多余的同情心！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
一个器灵都这么狡诈，修真界真是太残酷了！
阿黑不知道何时化成人形，将靠在岩石上的水轻雁揽到自己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温情时光持续了片刻，水轻雁突然僵硬如同僵尸：“……”感觉好不对劲儿肿么破？
阿黑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一样，微笑看向怀中人，额头低下来，似乎要碰一碰那光洁如瓷的额头。
水轻雁顿时诈尸，又被阿黑扣住，气得咬牙：“你想干什么？”
阿黑露出一如既往的淳朴笑容，还带着点儿小羞涩，道：“阿雁，人家刚刚，嗯，和你那个，想抱抱你嘛~”
水轻雁装傻：“什么那个这个的，不要想太多，懂吗？”艾玛真是太可怕了，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露出新婚小媳妇儿的表情，太挑战审美底线了，
阿黑没想到自己堂堂神兽竟有被始乱终弃的一天，露出个委屈的小表情，一下一下瞟着水轻雁：“就是，就是那个嘛~”他似乎很怀念刚刚的感觉，又要低下额头。
一根纤纤十指抵住了他的脑门，水轻雁面无表情：“别耍赖，赶紧起来。”
“我哪里有？分明是阿雁耍赖。”
“你赶紧起来，今天是受刺激了么？”
“阿雁阿雁！”
“少废话，赶紧起来！”
没营养的对话你来我往了数次，丧失清白又被装傻**糊弄，现在还被倒打一耙的阿黑终于忍到了极限，大声道：“我们明明双修了！阿雁你怎么能这样！”一双虎目写满了被始乱终弃的委屈和伤心，就差掉两滴男儿泪了。
水轻雁：=_=
爆发了的阿黑战斗力惊人，一改平日沉默寡言的神兽气质，连珠炮地开始发问：“那个小白脸是怎么回事？什么‘志玄哥哥’？阿雁你怎么会惦记这种吃软饭的男人？成亲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在心里记着别的男人呢？这种人都应该清除掉！还有那个什么璃的，怎么那么讨厌！最重要的是，我在你心里为什么是个小娃娃的样子！我，我都成年了！”
水轻雁：问题太多了我需要喘口气……
不给她装傻的机会，阿黑把刚要张开的两片红唇捏住，委屈道：“不许骗我，我知道梦女的本事。”
两朵小红云又爬上了俊朗青年的脸颊，他略带羞涩道：“刚刚神魂双修的时候，我看见了的。”
水轻雁：……
#感觉自己好渣肿么破#
#我该拿我的小媳妇怎么办#
57。双修&闭关（）
修真界内宗派林立，家族遍地，各种功法都有，双修就是其中之一。
最普通的是像俗世间的夫妻一样享受鱼水之欢，或者靠双修提升修为，亲密程度最甚的，则是神魂交融。结为道侣的双方互相进入对方的识海，共享一切记忆、想法和感受，是双修中最为亲密的接触。
然而人活世间，谁没个秘密呢？凡俗间的夫妻双方都要一定距离才能保持美感，何况寿命悠长的修士？是以神魂交融的双修法虽然效果最好，然而很少有人用。
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在生死关头用这招对敌。
水轻雁和阿黑靠着契约寻到彼此，极短的时间内神魂交融，迅速获知了对方的大量经历和经验，成功破除小小的喜堂世界并恢复实力，并一直熬到梦女撑不住先行溃散。
现在外患已去，内忧立显，只是短短的记忆内容就让阿黑暴走成这样，要是看到了她前世差点和段志玄定亲，不定要怎么样呢。
还是只小黑虎的时候就四海八荒皆是醋，现在化形了更上一层，还学会强势出击了，再这样下去要应付不过来了啊。
水轻雁嘟着嘴巴，内心泪流成河：一开始神魂相触的时候，其实我是拒绝的！
只是立场没那么坚定罢了……
形势比人强，一直觉得自己是饲主是主人的水轻雁，此刻也选择了示弱，眨巴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阿黑，示意他先放开自己。
阿黑严肃道：“不许耍赖，你已经是我的伴侣了。”
反正有契约在，如果阿雁耍赖，他就可以行使伴侣的权力，嘿嘿。
水轻雁僵硬得点了点头。
重获自由的水轻雁跳出安全距离，活动了下筋骨，翻脸就将阿黑暴揍了一顿，打得神兽抱头鼠窜。
“阿雁太坏了！你说过不耍赖的！哼！”
“哼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有心情耍小性子？也不看看情况，我们现在还困在东都秘境好吗？”
“契约者才最重要嘛，秘境算什么？”
“你还敢顶嘴了？是谁说要听我的？还敢把我的嘴巴捏肿，你长胆子了嘛。”
糟糕，忘了这茬了，一激动就用力过猛了点儿……阿黑顿时心虚，继续逃窜，“阿雁我错了，下次我会小点力气的！”
“你还敢提下次！”
二人你追我打，好容易才因为肚子饿停下。阿黑殷勤地捉了一头鹿，水轻雁剥皮切片，做了顿香喷喷的烤鹿肉。
大朵快颐之后，水轻雁照理坐到高处观星。这是她从前世养成的习惯，每日看天象参悟天道法则，这一世有缘得到星之子，感悟起来更加容易了些，这习惯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少女盘膝而坐，微微抬头看向天空，双眸清亮有神，专注的神情格外动人。星之子的力量被逐渐吸收，为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阿黑仰头看着水轻雁，眼神同样专注，脑海里却在回忆不久之前短暂的神魂相触的滋味儿，越想越美，整个人都散发着粉红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水轻雁睁开眼睛，道：“我们果然还在东都秘境里，只是这秘境结界很强，不知道如何开启，恐怕只能等十年后了。”叹了口气，翩然来到阿黑身边，“好处是这里没有其他人，恶妖族的人也一个不剩，暂时是安全的，但是这里被修士们刮了一轮，也没剩多少东西了。”
阿黑问道：“阿雁，你是想闭关吗？”
水轻雁奇怪：“咦，你怎么知道？”眼瞅着阿黑又露出羞涩的小表情，水轻雁唯恐他再说出什么破下限的话，及时转移话题，“我想闭关一阵子，这秘境也打不开，且我经历了七个世界，感悟颇多，倒是正好趁机修炼。你呢阿黑？”
阿黑毫不犹豫地表白：“我陪着你！”
彼时星光正盛，青年的一双眸子却比星星更亮，盛满了信任、坚定和勇往直前的勇气。
水轻雁心中一动，微笑道：“好，我们一起。”
闭关生涯就此开始。
然而一开始闭关的只有水轻雁，阿黑每日里只是“修炼…看自家伴侣…回味甜蜜时光…修炼”，直到看水轻雁实在没有出关的迹象，才化为原形，和她一起沉入修炼之中。
没办法，他气运逆天，每次穿过世界都很简单，一心念着自家的契约者，并没有那么多经历拿来感悟，是否闭关对他影响不大。
阿黑：#暴力解决一切争端#︿（￣︶￣）︿
水轻雁则不同，实打实的经历了七个世界。
第一世，她是想要变白的小黑虎，孤独寂寞，只能靠打架收获小伙伴的友谊；
第二世，她是双目失明的小孤女，走过无数城镇，才找到心中那一点“不甘心”的挂念；
第三世，她是荣华富贵的人间帝王，穷奢极欲，享尽人间富贵又想着长生不老，在各种术士的“道”之间犹豫徘徊；
第四世，她是名门世家的小公子，天赋异禀早早修仙，却被嫉恨之人废了丹田，日夜行走在死亡边缘；
第五世，她是修真小门派的长老，宗门被灭，苟且偷生，寻一丝复仇的机缘；
第六世，她是人间富贵花，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生平顺，却每日夜里惊悸而醒；
第七世，她是个纵横战场的剑修，三尺青锋下亡魂无数，经历了无数次残酷的战斗。
再次睁眼，就到了那个似真似假的喜堂上，险险逃生，又在阿黑心里落下个“耍赖渣渣”的不良印象……
穿过各个世界，虽然没有从生到死的走过一生，却也经历了复杂的人世变迁。这一切的一切，没有战胜就是劫难，战胜之后，却是无数修士求而不得的财富。
这就是梦女对水轻雁的一点恩了。
你予我凶险经历炼心之行，我还你轮回机会再世为人。
如此，因果两清，互不相欠。
这世上哪有什么仙器可渡人间红尘万丈？不过是红尘中人自渡而已。
58。变化（）
水轻雁和阿黑闭关之时，外界的变化一日也未曾停止。
九州学院
苦逼的代理院长白寒终于处理完了这几个月积压的一堆事务，长长舒了口气。
没办法，散修盟也不是好打压的，前面人打得倒是痛快，后面一系列的利益分配都得他来处理，又有九羽那个不省心的，简直想起来就头疼，他最近都把静心丸当糖豆吃了！
没多久，让他头疼的人又踩着点来了。风流潇洒的九羽长老端着个小托盘，拈起一枚红彤彤的果子，笑容迷人：“来，白院长，尝一个？”素白的手指拿着红色的果子，看对方没反应，又喂进了自己嘴里，手指轻点嘴唇，诱惑无比。
白寒使劲儿咽了咽口水——不是馋的，是酸的——嘲讽道：“你自己吃吧，怀胎三月的人都没有你这么重口，叫什么红岩果，直接叫酸倒牙算了。”
“你这是嫉妒。”九羽长老不以为忤，又拿了一枚吃掉，“你纯粹是嫉妒我能独享这种美味。”
白寒面无表情：“呵呵。”
过了一会儿突然上上下下认认真真地将九羽长老打量了一遍，疑惑道：“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九羽长老笑容更加迷人了：“因为我收到了我那个小朋友的信息，他传消息给族里，现在安全了。”还是找到了万菱境的碎片才传了消息的，被族中好一顿夸，“而且和他的意中人在一起呢。”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白寒院长由衷地松了口气，好像一个怀胎十月的辛苦产妇终于卸下了重担可以歇息一般，非常真诚地恭喜了九羽和他的那位小朋友，“这下我就放心了，毕竟东都秘境遭此一劫，十年后也无法开启。”
九羽惊讶：“怎么不能？我们九州学院自己都有三个金丹期，完全能开启秘境。”
“你竟不知道么，枉你已经配合开启了三次秘境。”白寒边说边拿出一份地图，扔给九羽，“东都秘境是先辈大能开辟的小境界，也就是辟出了新的空间，可是并不稳定，一直在缓慢的移动。你看这条轨迹线，它在缓缓地朝着那个地方移动。上次遭劫破坏了进入通道，至少要恢复二十年。按照以往规律，很可能移动到这里。”
白寒点着地图上一个小小的湖泊处，“就是这里。你看，已经非常靠近那个地方了。”
九羽思索了一会儿，问道：“空间会移动我不稀奇，可是我开启了三次，每次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啊。”
白寒毫不客气地道：“你脑子真是和原形一样小，虽然开启时都在同一个地方，但是通道在变长啊！所以才需要几个金丹期修士一起开启，否则……啊你干什么！干什么！打院长是违反校规的！啊！”
“我的原形那么美丽，你是瞎了吗？！”九羽将八千条校规置之脑后，直到白院长将他的原形夸出了一朵花，才结束这场尊严之战，气喘吁吁地道：“秘境移动到的那个小湖泊叫什么？我好久没回去了，都没发现那个地方附近多了个小湖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