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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榭-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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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诚做事谨慎,从未告诉他人有关李牧的任何消息,连跟了她多年的怀香也不太清楚。可是女人天生的敏感在建平身上尤甚,她陪着信诚来了几次静域寺之后,便肯定信诚与方丈圆通暗有情愫。建平留心观察,本来是想取笑一番信诚,可是看到圆通的稳重、博学和痴情,竟然不知不觉动了心。

圆通对于来上香的皇族女眷,从来都是有礼有节,不曾做出任何有违礼仪之事,对信诚也是如此。可是建平先入为主,怎么看都觉得圆通对信诚更青睐一些,而对自己则只有忽略和轻视。

建平处处争先,唯有在信诚这里找到些平衡,一直以各方面强过信诚为念。如今见自己不管怎么为静域寺捐赠香油钱,怎么打扮得花枝招展,圆通方丈都不对自己另眼相看,心下十分不舒畅。

女人若是疯狂起来,比男人更可怕。三月前,建平来到静域寺,正好碰上了杨沙。建平见杨沙相貌俊秀,一时起了恶念,穿上黑袍戴上面具,找到杨沙,给了他一些银两,要他找一切机会去勾引信诚。

可惜信诚心如止水,很少外出,且一腔柔情早就锁在心底,任杨沙搭讪殷勤,皆不为所动。倒是她的侍女怀香被杨沙迷得神魂颠倒,不日便以身相许,一心想要与杨沙私奔。信诚知道了之后也未责罚,只是提醒怀香,杨沙非良善之人,要她小心。

建平本想以信诚的不忠来给圆通一个难堪,哪知结果竟成了这样,心里更是不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找到怀香,以杀掉杨沙为威胁,迫使怀香和她联手。

信诚待怀香情同姐妹,怀香原是不肯,但一听说可能对杨沙不利,便乱了心智。建平当时也只是想惩治一下圆通,并无意取信诚的性命,称三个月后即可使信诚康复,怀香无奈答应。就这样,建平利用自己跟着一个不良道士学的法术,在怀香的安排下,施法取走了信诚的天魂和灵慧魄,分别收在一黑一红两个小瓶子里。

天魂主管灵动,灵慧魄主管智慧。信诚天魂和灵慧魄既失,整个人变得呆傻起来。可叹的是,心底的情意已经成了潜意识的习惯,见到第一场大雪,依稀记得要买冻疮膏。可惜买来之后,却被怀香送给了杨沙。

※※※

婉娘嗔道:“如此说来,事情竟是因方丈而起了?”

圆通惨笑一下,道:“老衲空学了满腹经卷,仍摆不脱、看不开这红尘俗事。”

沫儿道:“既然怀香将白玉膏送给了杨沙,那方丈的又是从哪里来的?”

圆通苦笑道:“自然是建平公主送的。建平心思机敏,嫉妒心强,也不知从何得到的讯息,竟然知道我和她的私密之约,趁她病了之际,自己送了白玉膏过来。”建平送的,圆通又转赠了戒色小和尚。圆通对味道的辨别能力极强,觉察到杨沙用了白玉膏,所以昨晚假扮杨沙之时也故意搽了些。

婉娘回过头,目光随意地落在墙角的枯木盆景上,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方丈准备怎么办?”

圆通淡然一笑,道:“看在圆德大师的面上,请婉娘帮我一个忙。”圆德是白马寺的高僧,与婉娘交情甚好。

见提到了圆德大师,婉娘便不推辞,道:“方丈可是要救信诚公主?”

圆德自嘲道:“我跻身圆字辈,实在是对其他高僧的侮辱,唉,圆德再也无脸面见人。”他从怀里拿出两个瓶子来,正是小花猫带回的一红一黑两个锁魂瓶。

婉娘从盆景上收回目光,道:“方丈真准备这么做了?”

圆通的眼睛黑亮,目光坚毅,道:“我还有得选吗?唉,我别无所求,只要你帮我救她就好。”

四人陷入了沉默。圆通重新闭上了眼睛,一粒一粒地拨着手中的念珠。檀木的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愈发映出冬夜的寂静,让人窒息。

文清很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见圆通左手还托着那两个瓶子,便轻声问沫儿:“怎么红色的也在这里?”

沫儿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婉娘,道:“今晚为了引出黑袍人,婉娘将红色瓶子嵌在了门上。圆通大师做同样打算,也将黑色瓶子藏在了门上。刚才圆通大师就顺手两个瓶子都摸回来啦。”

文清纳闷道:“你们怎么知道黑袍人会来?要是她不来呢?”

沫儿道:“两个锁魂瓶被小花猫盗走,黑袍人一定很着急寻找。建平能将一个活人的魂魄分离,自然也能感觉到它的阴气方位,所以用这两个瓶子来引她出来再好不过。”

也许正如建平自己所说,她后悔了,所以想找到两个锁魄瓶,将魂魄归位让信诚康复。

沫儿看看婉娘,接过了两个瓶子。霎时间,又感觉到了那种伴随无助和害怕的微弱力量,连忙转手递给婉娘。

圆通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一片安详,道:“请婉娘成全。”

婉娘淡淡道:“我肯帮你,不代表我就赞成你这么做。”

圆通惨然道:“你也知道人是什么样的,若不如此,此事如何结束?若有来生,我愿转为非人。”

婉娘叹道,“好吧。明日午时一刻我再来。”

圆通坦然一笑,道:“我愿舍去这身皮囊,保她清白。”

这几句话听得文清沫儿不明就里。看着圆通眼睛深处透出的喜悦和解脱意味,沫儿竟然隐隐地觉得不祥。

婉娘凝视着两个瓶子,沉吟不语。

※※※

瓶子上那些奇怪的符号闪着诡异的光点。沫儿总觉得这事还有很多疑点,正想问个清楚,却听外面传来小和尚戒色的惊声尖叫:“金刚显灵了!金刚显灵了!”

东院西院都乱了起来,有匆匆忙忙的脚步跑往前门。沫儿拉起文清,朝外跑去,与给方丈报信的戒色撞了个满怀。

文清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戒色趿拉着鞋子,一脸的惊惧,语无伦次道:“金刚!……两个人!方丈!方丈!”

沫儿和文清快步跑向大门。寺院门前,十几个和尚和一些住宿静域寺的房客,也不顾地上冰冷,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念佛。四大金刚在灯光和月光的混合光影中威风凛凛,怒目圆睁,射出一道道金光,手中的刀剑、琵琶、混元伞和狐貂变成了一条条金色的大蛇,扭曲着身子对着正在地上抽搐的两个人。

地上的一男一女,男的已经没了声息,只有手脚还微微颤抖。女的倒伏在他身边,浑身颤抖,满面凄楚,正用尽全力捧起他扭曲的脸,嘶哑着声音说一些喃喃的情话,但看她痛苦的样子,显然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沫儿突然明白过来。

已经有大胆的和尚,提了灯笼去查看。一个和尚叫起来:“是房客杨沙!”一个老者走向前去,道:“这个女子是谁?半夜三更两人在这里做什么?”

另一位粗壮房客疑惑道:“莫不是两人偷奸,被金刚发现了?”这一猜测很快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肯定是这样!这佛门净地,哪容如此玷污!”

圆通随着小和尚戒色匆匆地赶来,威严道:“阿弥陀佛,发生什么事了?”众人一下安静下来,执事僧上去回道:“方丈,金刚显灵,有二人被金蛇咬死。”

一位虔诚老者激动道:“这一男一女鬼鬼祟祟的,半夜深夜在这里见面,能有什么好事?这是金刚显灵了啊!两人死有余辜!”

圆通看凝神看了看大门上的金刚,讶然道:“果然是金刚显灵。先前听戒色等说起,老衲尚自不信。”整了整衣服,慌忙跪下,诵读了一遍金刚经。众人见方丈跪下,连忙又跟着跪了。

门上的金刚渐渐隐退,重新恢复本来模样。圆通拜完金刚,走过来查看死者。杨沙二人已经断气,双目微睁,口鼻出血,死状颇惨。圆通长叹一声,念了一声佛号,道:“先抬回寺里。明天一早报官。”

第二天一早,执事僧去报了官,官府来人验明尸体,查勘案情。最终,官府认定,死者杨沙与信诚公主府上侍女怀香偷情,被静域寺金刚以金蛇杀之。杨沙本是异乡人,在神都并无亲眷,便由官府装殓,草草掩埋了事。信诚公主府通知了怀香家人,将其尸体领走。两人之死在神都洛阳引起极大轰动,众人对金刚显灵一事津津乐道,静域寺香火更旺,连门口也摆上了香案,专程为拜金刚所用。寺院整日里香烟缭绕,诵经念佛声袅袅不绝,圆通方丈因有道而盛名远扬。

几日过后,坊间只剩下了关于金刚显灵的传说,死去的两人已经成为佛光普照下的一个符号。

〔八〕

那晚回到静域寺客房已是深夜,躺在床上,听着文清微微的鼻息声,沫儿将这几天来的发现仔细梳理了一下。如今,金刚显灵事件也只能瞒得了懵懂的世人。沫儿左思右想,觉得事情的脉络应该是这样的:建平公主买通杨沙勾引信诚公主不成,便利用上钩的怀香施法将信诚变傻。杨沙是个小人,从怀香处得知信诚与圆通的渊源,遂去敲诈威胁圆通。为了保护信诚的名誉,圆通跟踪并揭穿建平,并设计害死了杨沙和怀香。

也许从杨沙第一次以信诚的名誉威胁圆通时,圆通就已经动了杀机,而所谓的静域寺金刚显灵事件从一开始就是圆通设的一个局。但是,杨沙和怀香死时,圆通同自己三人在房里多时,并未出去,那二人是如何被杀的呢?

沫儿对杨沙并无好感,听了圆通的故事,更觉得杨沙卑鄙无耻;怀香本来不是坏人,却因为杨沙背信害主;圆通身为出家人,讲求慈悲为怀,但取人性命时却毫不手软;对于建平,沫儿更是不能理解,贵为公主,衣食无忧,却因一点点可有可无的争风吃醋害自己的妹妹。原来这世上,好与坏的界限竟然如此模糊。

※※※

沫儿终于昏沉沉睡去。他和文清这几天都累坏了,连早上官兵的吵嚷声都没有听到,一直睡到将近午时,被婉娘闯进来掀了被子,才不情愿地起床。

婉娘已经梳洗完毕,穿了一件天青色翻领胡服,头戴黑色硬翅襆头,甚是风流倜傥。看他两个依然睡眼惺忪,道:“今天还有正事呢,快点!”

文清打了热水,沫儿混乱抹了脸,一边扎头发一边问道:“婉娘,你说杨沙和怀香是怎么死的?”

文清从脸盆上方抬起头来,道:“我也觉得奇怪。难道真是金刚杀的?”

婉娘笑道:“哪里有金刚杀人一事?听他们胡说呢。”

沫儿突然道:“你带了赤菌粉了?”

婉娘眨着眼睛道:“别问了,先做正事要紧。”

※※※

太阳正南,眼见已经午时,三人去了方丈房里。

方丈房间屋门虚掩,圆通坐在蒲团上,正在查看小和尚戒色的冻疮,口里说着:“我给你的冻疮膏你怎么不用呢?这要是冻开了头年年都冻,可就不好治了。疼不疼?”

戒色吸溜着鼻涕,傻笑道:“舍不得。不疼,有点痒。”

圆通从衣袖里拿出一条粗纹棉布手帕,在戒色的鼻子上拧了一通,责备道:“傻孩子,别藏着了。还有呢。”起身从书桌的抽屉里又拿出一瓶白玉膏塞给戒色。

戒色接过,打开盖着闻了闻,道:“真香!”

圆通叹了口气,用手指抿了一点涂在戒色手上,一边轻揉一边道:“我不在了你要听师兄们的话。谁要欺负你,你就去告诉执事师父。好好和大师父们学经文,多读些书。遇事不可任性,做人要良善……”一扭头看到婉娘等站在门边,下面的话顿时打住。

戒色愣愣道:“方丈要去云游吗?”

圆通一呆,回头慈祥地对戒色道:“哦,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戒色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低头站了起来,双脚在地上蹭来蹭去,轻声道:“要去很久吗?”

圆通没有回答,拉过戒色,摸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好孩子,去吧。”

戒色含着眼泪道:“方丈你早点回来。”连文清和沫儿也不理,扭头跑出了房间。

圆通愣神看着他跑远,方微笑着对婉娘道:“开始吧。”

婉娘看着戒色的背影道:“方丈佛心无限。”

圆通叹道:“这孩子是个弃儿,挺可怜。”

房间里有白玉膏淡淡的香味。沫儿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却想不起来,耸着鼻子,偷偷拉拉文清。

文清四处看了看,悄声道:“没什么啊。就是今天没点熏香。”

沫儿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用力地拍了拍文清的肩,搞得文清莫名其妙。

熏香。前几次来时,桌面上的小薰炉是点燃的,发出淡淡的香味。可是昨晚到现在,熏炉没有了。

圆通静静地坐在蒲团上,神态安详,看沫儿时而好奇时而疑惑,道:“小施主有什么要问的?”

婉娘正在点燃桌上的油灯,然后拿出两支长长的银针在火上烤着。沫儿看了一眼婉娘,谨慎道:“方丈,您喜欢点熏香?”

方丈向婉娘赞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转向沫儿,“不,我从来没有点熏香的习惯。这些熏香,原是为了金蛇而点的。”他起身,将身下的蒲团翻转过来,下面竟然是空的。

文清惊道:“真的有金蛇?”沫儿探头看了看,道:“这里什么也没有。”

圆通将蒲团摆好,重新坐下,道:“当然没有。”

看文清和沫儿一脸茫然,圆通道:“杨沙和怀香就是金蛇杀死的,但此金蛇并非金刚手中的金蛇。”

婉娘犹自在火上燎着银针。圆通从容不迫地讲着金蛇。果然如沫儿所想,从杨沙以信诚相威胁开始,圆通便处心积虑想除去他,先是故意造势,让几个小和尚看到门上金刚显灵,然后四处云游,寻找合适的毒物。一月前,在邙岭后山,无意中发现一条一尺来长的小金蛇,带回寺院,养在房内。昨晚放出金蛇,杀了二人。

文清奇道:“这和熏香有什么关系?”

圆通道:“这种西域香料,不仅可以掩盖异味,还可以抑制金蛇的活动。”

沫儿突然想到昨天傍晚,小和尚戒色偷偷摸摸的样子,皱眉道:“戒色……帮你开关门,并寻找时机把金蛇放了出来,是不是?”

圆通深深地盯了一眼沫儿,双手合十道:“不,我提前将金蛇放进了柴房,只是让他去喂了一次,并未让他参与任何事。你放心,他什么都不知道。”

婉娘燎好银针,看了看窗外,慢悠悠道:“时辰到啦。”

圆通闭上眼睛,嘴角微泛笑意。婉娘拿出两个锁魂瓶,分别交于文清和沫儿,简短道:“黑色先来,接十二滴。”然后将其中一支细长的银针慢慢扎入圆通眉心,用另一支将其顶端向下按压。

鲜红的血顺着银针滴落下来,沫儿慌忙用锁魂瓶接住。血滴落处,瓶身上的符号犹如动了一般,在殷红中若隐若现,露出狰狞的黑红色光芒。十二滴血液将瓶身全部包裹,并缓缓渗入,符号终于不见,瓶子变成了普通火漆封口的黑瓶。

一炷香工夫过去,婉娘拔出银针,道:“好了。”

圆通睁开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拿过两个小瓶子捧在手心,柔声道:“丫头,我要走啦。你可要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沫儿心里的不安愈发膨胀。小花猫不知何时溜了进来,跳上圆通的膝盖,仰脸望着他,喵喵的叫声中充满了悲伤和不舍。

圆通将两个瓶子捂在胸口,一手去揽小花猫入怀,用下巴蹭蹭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低声道:“你要回去照顾她,知道吗?”

小花猫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一下下地舔着他的手指。圆通陷入遐思。良久,才抬头对婉娘道:“麻烦将这只小猫一并带给她。”

沫儿默默接过瓶子。婉娘抱起小花猫,道:“放心。”

圆通双手合十道:“谢婉娘成全。”指着墙角那株枯木盆景,道:“这盆东西,圆通留着无用,就送与婉娘作为谢礼好了。”又打开抽屉,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文清和沫儿,“这些是那晚建平给怀香的酬劳,给两位小施主买糕儿吃吧。”

文清连忙推辞,圆通叹道:“我终究是个俗人。其实我有一事要麻烦两位小施主,我看两位宅心仁厚,希望能时不时回来看望下戒色。”文清回头看看婉娘,婉娘道:“收下吧。”

沫儿觉得心里堵得慌,忍不住道:“为什么要这样?方丈你其实可以……留下的。”

圆通微微笑道:“我在,对她来说终是牵绊。我走了,便不会有人以此相胁。况且,金刚一事既出,我不走,天地难容。”

沫儿不知说什么好了。此事被揭穿,建平虽然一时羞愧而去,但时间久了,难保不会再因嫉恨而动什么恶念。

文清抱了那盆枯木,三人告别方丈,看到戒色远远地靠在廊柱上无精打采,心下皆觉戚然。

〔九〕

冬日很少有这么好的阳光,既炽热又明亮,让人感觉暖暖的。

文清去西院戒空那里结了这几天的香油钱,三人乘坐马车离开。

沫儿闷闷道:“这几次碰到的事都让人不痛快。你说信诚公主要是好了,知道圆通方丈圆寂,她心里该多难过?”

婉娘悠然道:“红尘情事,个个看不穿。圆通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文清嗫嚅道:“婉娘,你怎么不阻止圆通方丈?你要说了,他也许会听。”

婉娘叹道:“傻小子,我怎么阻止?他杀了怀香和杨沙,你叫他怎么面对自己?”

文清从圆通的谈话中已经隐隐猜到,但一直不愿相信,如今听婉娘亲口说出来,不禁大感遗憾,唏嘘不止。

※※※

三人一路沉默,将到闻香榭,沫儿见文清小心翼翼地抱着枯木盆景,疑惑道:“这就是你说的利了?一段枯木而已,有什么用?”

婉娘抿嘴笑道,道:“你来说说,金刚如何会显灵呢?”

沫儿老实答道:“那晚我见你用手抹了金刚之后,金刚便显灵了。所以我想,你肯定是将上面抹了赤菌粉,可以闪闪发光的。哎呀!”

文清被他的惊叫吓了一跳,婉娘笑骂道:“鬼叫什么?要是这盆赤金王菌摔坏了,沫儿你二十年的卖身契可铁定跑不掉!”

沫儿不服道:“摔坏也是文清没抱好,怎么又赖我头上?”说着得意道,“这个叫做赤金王菌?嘿嘿,就是它了。圆通方丈用了这个东西,是不是?”

婉娘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

这赤金王菌,是赤菌中的极品,初时长在极阴之地,长成之后才能移植他处。它不仅是做香料香粉的上乘之材,还是一种奇蛇——金蛇的食物。金蛇原是地阴所化,须地气充足之处方能生出,以赤金王菌为食,世间极为少见。饶是邙岭天灵地杰,才生出金蛇被圆通所捉。

圆通博览群书,对这些东西十分相熟。见了金蛇,便想到附近肯定有赤金王菌,故将两者都找寻了回来。这两种东西本身只有微微的土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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