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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您没有必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们想方设法让您明白的就是这个!我们现在来了,我们是您的孩子呀。现在是我们报答您养育之恩的时候了。您从您那份工作中……挣的钱,我们每个月都会给您。您就别干了好不好?”
“不好!”
“天啊!您顽固得像头牛!”
“我并不顽固,这只是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
“你们每月把我干那份工作挣的钱给我。”
“为什么?”
“因为你们哥儿俩加在一块儿干六个月也挣不了那么多!”
“哦,得了吧您!”
“这么说来着,你不信。等宣读我的遗嘱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您的……遗嘱?您立遗嘱了?”
“当然了!两年前立的。我喜欢及时安排好我的后事。”
“那是自然!谁拿着遗嘱?”
“我的律师,还能是谁?”
“他叫什么名字?”
“这是秘密。”
“为什么?”
“我自有道理。”
“到……时候我们如何知道在哪儿找到他?”
“你们不必去找他。我一死他就会亲自和你们联系。”
“您说这话平平静静,就像在说明天的晚餐一样。”
“这就是人生,我的孩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一点我们都懂,而且或多或少对这一想法也习以为常了。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死亡就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这么说,您的律师拿着遗嘱了?”
“是的。我已经告诉你了。”
“爸爸!我告诉您,别拿我开玩笑了!”
“说了半天,你还是不相信我?”
“当然不相信了!您有什么财产可留的,还配得上立这么个遗嘱?”
“你别指望我现在就把每个细节都讲出来。大致这么说吧……有几栋大楼,几座公寓楼,银行里有存款。这都写下来了。到我死的时候,所有的详细情况你就都清楚了。当然了,要是我接着干下去,到时候还会更多,我能挣多少,要看我还能活多久。这一点我在遗嘱中也作了规定。”
“爸爸,看在上帝的分上!您把我的脑子都搞乱了!给我说实话,您这是在取笑我,还是说正经的?”
“你这话叫我生气!你好像在试我的耐性。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话了?我问你!我有什么理由说谎?”
“我不知道。反正我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您不这样认为?”
“不,我不这样认为。你如果不了解你的爸爸,你的怀疑才有道理。”
“可是正因为我非常了解您,我才有疑虑!”
“那好吧。托玛斯,既然你怀疑,我就把我的律师的名字写下来。去问他!”
“别唬人!我会去!”
“随你便,去啊!我也想这么办!顺便说一句,我经过重新考虑,感觉也许你是对的。我是该退休了。从明天起我不再乞讨了。”
“哎,别这样,别这样,爸爸!这只是个建议,不要那么当真!既然您喜欢您这份工作,干吗不干呢?这活儿也不累!你自个儿也说过您是多么喜欢您这份工作!你毕竟有权做您喜欢的事。没人能阻拦您。”
“你这话绝对正确!”
“那么,您将干下去了?”
“啊,我也不知道。我想想,再做决定。”
“好吧!告诉我,这位律师有地址吗?”
“他当然有了!不过我不记得了。我只去过他的事务所一次,那还是两年前的事。你在电话号码簿上可以查到他的地址。”
“好咧。我查查。您要我开车送您去……上班吗?”
“不,谢谢你。今天我已经下班了。”
“如果您想让我每天早上都送您,那没问题。这样您就会避免乘公共汽车的种种不便了。”
“很好。我会记住的,如果我决定干下去的话。”
“我想,您最终会决定干下去的。”
“也许吧,也许吧。”
在电话亭
[奥地利]阿尔弗雷德·波尔加 著 张 帆 译
阿尔弗雷德·波尔加(Alfred Polgar,1873—1955),被誉为“20世纪奥地利短篇小说大师”,也是奥地利最杰出的戏剧批评家之一。他毕生致力于创作形式简约而富有时代批判精神的叙事散文、短篇小说、杂文、随笔、戏剧评论和剧本等。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弊端的根源》(1908)、《短暂的时间》(1919)、《天堂乐团》(1926)、《没有道德的历史》(1943)、《立场》(1953)、《时间的流逝》(1954);戏剧《歌德》(1908)、《和平中的士兵生活》(1910);戏剧评论《是与否》(4卷,1926)等。
波尔加的作品,大多以短小精湛见长,凝聚了他高超的语言才华、敏锐细腻的洞察力和直面现实的勇气,虽略带感伤,却不失灰色幽默和辛辣讽刺的意味,富有浓厚的现世精神与人文关怀,正所谓于“小体裁”中见大思想、大境界。身为犹太后裔的他,怀疑和鞭挞世俗的维也纳传统,以坚定的和平主义者和幽默家形象著称文坛。当代“德语文学教皇”马塞尔·赖希…拉尼茨基称赞他,以“智慧和良知,格调和品位,缔造了一个完美无瑕的整体”。
在石子路上,仰面躺着一个瘦小的老妇人,犹如生命之树上的一颗干瘪的果子。看上去,她似乎并非跌倒,而是躺倒在地的。街道清洁工只管把污泥扫进下水道的铁栅里,却对这位老妇人漠不关心。我们把她扶起身。“饿得倒下了!”她说。于是,我把随身财物分给了她一半,以免被看成是吝啬鬼。
她肯定是个骗子,这是她行骗的伎俩:躺到石子路上,欺骗受惊的过路人。清洁工显然熟知这一伎俩,否则他不会这么不动声色地只管把黏稠的污泥推进下水道。但是我想,那些为了骗取几块硬币,而在光天化日之下躺在大街污垢里的人,也理应赚取那几块硬币。他毕竟有所付出。如若出于爱好,没有人会情愿躺在这潮湿冰冷的石子路上,这个老妇人也宁愿去撰写谋杀案的新闻报道,或在肖邦的乐曲中翩翩起舞。
但这些,她都没有能力去做,那她只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一个闪念冒出,便去实现它:躺倒在街道的污泥中,以此获得报酬。
针织女工约瑟芬娜·斯特拉塞没有什么突发奇想,她只有一个可怜的想法,就是对庸俗的市民们说“您好,尊贵的先生”或“您好,尊贵的夫人”,以此哀求到几块硬币,但不会用它去买一本好书或订阅一份亲民报,而是去买烈酒。她的世界观因此而摇摆不定,或者说,正如警察局在通报中所写:“她越来越堕落,直到流离失所。”
二月的一个周末,子夜时分,天很冷,约瑟芬娜·斯特拉塞重复地念叨:“您好,尊贵的先生。”但是,地地道道的民主派市民对严寒中的乞讨无动于衷。惟有一个人,一个虚无主义者,感动了,给了她二十块硬币。
这个妇人拿着这些硬币走进电话亭,把它们投进那个神秘的缝隙之中,硬币插在里面,这部破损的电话居然能用了。
约瑟芬娜·斯特拉塞希望与国家法则通话,它不可能容许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个文化之都冻死、饿死。
而国家法则不仅无法在电话簿里找到,就连电话局问讯台也对它的存在一无所知。
与往常一样,电话又接错了,接通的是国家职能部门。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关于专利法吗?关于逃税法补充条例吗?关于官员的服务条例吗?或者关于选举吗?
说到这,电话突然中断了。
约瑟芬娜·斯特拉塞惊慌失措,因为她没有钱再打电话了。然而,难道电话亭的本质就是打电话吗?不,其本质是这狭窄的四壁能够在嘈杂之中营造一份宁静,为遮挡黑暗和寒冷划出界限——小屋里的幻觉。
老妇人被这种幻觉幸福地包围着,她睡着了。在梦里,她寻求与她无法乞讨到的生活通话。与善良通话:一直占线。与理性通话:它是聋子。与财富通话:它躺在床上打鼾。与“博爱”公司通话:但那里的电话已完全毁坏。
最后,她决定,给仁慈的上帝打电话。
这个电话接通了。
现在,假如我是诗人,会献给你们一首题为《约瑟芬娜·斯特拉塞升天》的诗。
然而,我却只能说:星期天早晨人们发现她冻死了。一位张贴海报的人发现了这堆僵硬的破衣衫。
出于同情,他用最大的一张海报盖在她身上,上面写着:“公民民主选举!”
(张帆:上海外国语大学德语系讲师,文学博士,邮政编码200083)
拨打000
[澳大利亚]巴里·罗森伯格 著 徐莉娜 译
巴里·罗森伯格(Barry Rosenberg),1943年出生,澳大利亚科瓦那诗歌和散文协会会长。在近30年的小说创作生涯中,巴里撰写了150篇微型小说,它们都有语音版本。
巴里曾经做过包括人工智能研究等方面的工作。后来,他主要教太极和瑜伽课程。在公共服务机构工作5年后,他又做起了书画装裱生意。现在,巴里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工匠,擅长木雕、陶艺和彩色玻璃工艺。
《拨打000》获澳大利亚广播公司短篇小说工程2005年度奖。
“喂,是警察吗?”
“请问,哪一位?”
“我要自杀,姓名还重要吗?”
“自杀请按1,遭袭击请按2,其他请按3。”
“什么?”
“自杀请按1,遭袭击……”
“好的,好的!听见了。我就按1。”道格狂暴地拨着手机号码。
“喂,警察吗?自杀部门吗?”
“请问,哪位?”
“什么?刚才接听电话的就是你啊!”
“哦,是的,自杀请按1。”
道格瞪着手机,“你的意思是我无论拨哪个号,都会打到你这里来?”
“是的。”
“为什么?”
“这是我们档案管理的需要。”
“你们的档案!我就要跳崖自杀了,你却只管谈什么你们的档案!”
“谢谢你能理解我们,先生。那么,请问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我就要跳崖了,我的名字有什么用?”
“很抱歉,先生。档案需要名字。”
“档案!档案!”道格跺着脚。一块岩石落下了山崖。道格急忙退了几步,嘟嘟囔囔地说,“道格,道格·伍德。”
“谢谢。”对方愉快地说道。“是队伍的‘伍’还是武装的‘武’?”
道格叹了口气说:“够了,我马上就要跳下去了,但愿能跳到你头上。”
“你要跳到我头上?哦,不,先生。我可不想让你跳到我头上。你的地址,先生?”
“地址?填入档案?”道格高声叫起来。“九重霄,天堂,如何?对,就是那儿,家在天堂。”道格蹙起眉头。“不,地狱,我住在地狱。”
“地狱的门牌号是多少,先生?”
“还要门牌号!”
“对不起,我不过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那么,先生,你的真实地址是什么?”
道格盯着翻滚的波涛。“阳光海岸,情侣崖。”
“阳光海岸?阳光海岸?对了,在这儿。情侣崖?情侣崖?找不到,我找不到它。你的四周有些什么?”
情绪低落的道格变得暴躁起来。“你不知道情侣崖?你不可能在阳光海岸?你在哪里?在布里斯班?在悉尼?”
“很抱歉,先生,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那就点点头。”道格咆哮道。“墨尔本?珀斯?达尔文?”突然,机子里咔哒响了一声,道格发出一阵狂笑。“你在印度,是吧?我的电话被转到了孟买电讯中心了。你甚至不是警察或者什么都不是。”
“我是。”对方威严地说。
“说得太对了。”道格快速说道。“你什么都是。操任何口音,干任何职业,是任何性别。那么你的名字是什么?你的口音究竟是哪个地方的?”
“确切地说,”对方说道,“我在浦那市,名叫哥文达。”
“浦那!那个小破地方。”
“浦那可不是个小地方,先生。”
“你离开了孟买,跑在死亡公路上吧!”
“我们的人可都是驾车高手,先生。”
“当然。”
“也许,除了在雨季。”
“你们的车手跟你们的板球队员一个样。”
“我们的板球队员,先生,”哥文达冷冷地说道,“始终是世界一流的。”
“是啊,当然。你是说像戴尔·察帕蒂那样的一流板球手?可是他连个姑娘都击不倒。”
“先生,”哥文达一字一字地说,“你是要自己跳下去还是让别人把你推下去?”
“哦,是呀,推人落崖请按4。印度队连一支由11个关节炎患者组成的板球队都打不败。”
“如果我们采取澳大利亚打法就能取胜。”
“是啊,直接射门?”
“不,直接贿赂。”
“你说什么?”
“因为澳大利亚只有出更大的贿赂金才能取胜。”
“你……什么?你……你竟敢?我这就飞到浦那,把你的鼻子一拳打进嗓子眼里。”
“你?谁是11人队员呢?你跳崖前有11人呢,还是跳崖后仍有11人?”
“跳崖?跳崖?谁说过跳崖的事了?我要去找个工作,存些钱,然后揍你个蒙头转向。”
“拨000,然后按1。”
“不!决不!决不!”
道格关上手机。算了,玛丽走就走了吧,他能面对这件事。是这样吧?他放弃了工作,但可以把工作找回来。不过,要羞辱欧斯板球队?没门!他犯不着跳崖。他要跟那支厚颜无耻的冒牌板球队较量一番。
道格扬起头大步离开了山崖,这时,哥文达警官在一辆没有警察标记的车里通过双目望远镜观察着这一切。他拨了一个号码。一个在情侣崖脚下的警察接听了电话。“把网收起来。”哥文达说,“心理医生说得对,交流疗法的确有效。”
(徐莉娜: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邮政编码260071)
真凶露真情
[德国]彼得·莫斯 著 仲 丹 译
海边,悬崖高处,一座城堡巍然屹立。城堡的主人威廉·莫勒先生年刚五十,妻子夏丽特已经去世。但是,这位夫人的神秘失踪却确实有点扑朔迷离,也许,如警方所说,有可能是被人从悬崖推下,坠入汪洋大海。不过,时至今日,时过境迁,莫勒先生已经从这一事件中解脱了出来。年前,他和梅费娜——一位破落庄园主的女儿——结了婚。依威廉先生的观点,只有这样,莫勒家的香火才不致断绝。
城堡对游客开放,参观者络绎不绝。导游通常是由威廉和他前妻夏丽特的弟弟弗兰西斯两人轮流担任。今天,城堡的主人亲自带领一批年轻姑娘参观各处景点。当他们来到一幅肖像画前,大家不约而同地收住了脚步。
“各位,瞧这位留着八字胡须的骑士,他的名字叫弗里德里克·莫勒,是我祖辈中最糟糕的一位。”他瓮声瓮气地说。
“也许……是因为他婚外另有所爱?”一位姑娘见到游伴中有人在窃笑时这样问道。
威廉眼珠转动,向人群瞟了一眼,神情颇为不快,他说:“这没什么好笑的。弗里德里克确实有个情人,她叫安妮,是一个品性极坏的女人。她一心一意想成为莫勒城堡的女主人。于是,弗里德里克的夫人就成了她实施计划的一重障碍。骑士弗里德里克对安妮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他答应她,一定要把这重障碍清除。”
“这么说,骑士弗里德里克还能把他的夫人杀了不成?”
威廉点点头说:“是的……是这样,他把她杀了。”
之后,城堡主人带领姑娘们来到一处悬崖,说:“这桩罪恶行径就发生在这里,就在你们现时脚下站立的这个地方。骑士弗里德里克挽着他的夫人散步来到这里,趁她不备,把她推下峭壁,坠入大海。如今,有的时候——传闻是这么说的——人们竟然看到这位苦命的女人,在汪洋大海中漂浮。”
人群中,几位姑娘正在往前挤,为的是让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一点。突然,一位姑娘发出一声惊叫:“你们看,那里,那边海面上,真的漂浮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各位小姐,”威廉先生试图让姑娘们安静下来,“赶快不要这么说,我想,兴许这是你们头脑中的幻觉在作祟。”
威廉推开众人,站在悬崖上向远处海面眺望。顿时,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感到自己脊梁背上一阵冰凉,浑身战栗。没错,大海中真有个女人在漂浮。她……她是夏丽特,是自己早已失踪的妻子。那棕色长发……还有,身上的衣服……对,正是她失踪前穿的那一身……
“参观到此结束。”他神魂不定地匆匆宣布。
送走这些姑娘之后,威廉先生再次来到悬崖。此刻,夏丽特的身影已不复再见。
梅费娜劝慰她的丈夫,她说:“那是你的幻觉,千万不能往心里去……别胡思乱想了!要是你不给这些女孩讲弗里德里克和他妻子那些恐怖的往事就好了。我建议你现在最好去休息一下。”
“好吧,我这就去休息。”他轻声应道。
威廉先生被一阵猛烈的声响惊醒,他急速翻身下床。突然,他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惊叫:夏丽特——他的前妻,站在窗口,那双忧郁的眼睛,正盯视着他,那湿淋淋的头发,显然,她刚从海水里走出来……
梅费娜冲进房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威廉?”
“那儿,站在窗口的是……夏丽特,是她回家来了。”城堡主人不停地尖声叫喊,竟像傻了似的。
“是你杀了夏丽特?”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恐,问道。
“是的。她不能生育,我出于无奈,只能这样做。”
门上有声响,“对不起,你们没有听到我敲门,我叫莫利斯,是这儿警方的一名探长。我们接到姑娘们的报告,说她们在参观中看到了海上有一具女尸。所以,我想到这里来了解一下。”
“不错,姑娘们说的是真的,”威廉·莫勒支支吾吾,“我也看见了,那是我的前妻,夏丽特,”他手指着窗口说,“后来,她还站在那里直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