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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温柔-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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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挨个儿打量那三个男子,似乎眼下他们将归她所有。他们三个都是翩翩君子,并且各具特色。他们都有一种特别的温文尔雅的风度,她觉得这种风度来自他们的生活,是他们过去及未来生活的一部分,而并非因事而异,也全然不同于电影演员的交际方式。她还辨认出一种内在的优雅,有别于导演们的粗俗和善于交际的本领,而导演则是她生平遇到的有学识的人的代表。演员和导演——她只熟悉这些男人,这些人同那些有着不同来历,但又千篇一律的学院小子一个样,只对一见钟情的恋爱感兴趣,她去年秋天在耶鲁大学的舞会上见识过那些小伙子。 
  这三个男子不尽相同。巴尔邦风雅不足,多了点怀疑和嘲讽的味道。他为人拘谨,甚至有点心不在焉。艾贝·诺思显得腼腆,然而他那种令人惊愕的幽默让她既高兴又困惑。她担心自己天性严肃,不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是迪克·戴弗——这儿他最完美。她不声不响地欣赏着他。他的皮肤微红,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短短的汗毛也略显红色——那细细的一层汗毛从膀子延伸到手背。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明亮而锐利。他的鼻子尖尖的,他在看谁或与谁交谈时总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这是一种讨人喜欢的注视,因为有谁在注意我们呢?目光落到我们身上,好奇的或无动于衷的,不过如此吧。他的嗓音,带着一种轻微的爱尔兰人的悦耳音调,仿佛要取悦世人,然而,她却感到他身上有一股硬气,一种自我克制和自我约束的气质,这也是她自己具备的美德。哦,她选择了他。尼科尔抬起头来,明白她选择了他,也听到一声低微的叹息,因为他早已被别人占有了。 
  时近中午,麦基斯克夫妇、艾布拉姆斯夫人、邓弗莱先生和坎布恩先生也来到海滩。他们带来一把新的遮阳伞。他们撑伞时测眼朝戴弗夫妇那边扫了一下,然后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情钻到伞下,只有麦基斯克先生除外,他仍可笑地站在外边。迪克耙地时曾从他们附近走过,此刻,他回到遮阳篷那边去了。 
  “那两个小伙子在一块儿读《礼仪手册》呢。”他低声地说。 
  “打算结交贵人雅士哩。”艾贝打趣。 
  玛丽·诺思,那个萝丝玛丽第一天在救生筏上遇见过的肤色黝黑的少妇,游完泳回来,粲然一笑说: 
  “从不颤抖先生和夫人驾到了。” 
  “他们是这人的朋友。”尼科尔提醒玛丽道。“这人”指的是艾贝。“他干吗不去同他们说话?你难道不认为他们有吸引力吗?” 
  “我认为他们很有吸引力,”艾贝表示赞同,“我并不认为他们仅是有吸引力,就这么回事。” 
  “好吧,我可觉得今年海滩上人太多了,”厄科尔承认,“我们的这块海滩是迪克从卵石堆中整治出来的。”她思考了一下,随后压低了声音,以免让坐在另一把遮阳伞下的三个保姆听到,“当然,他们比去年夏天那些英国人要好些,那些英国人老是在叫嚷:‘难道大海不是蓝色的吗?难道天空不是白色的吗?难道小内莉的鼻子不是红色的吗?’” 
  萝丝玛丽想她可不愿意有尼科尔这样一个对手。 
  “但你没有看到那场打斗,”尼科尔接着说,“你来的前一天,那个已婚男子,就是那个姓名听起来像汽油或黄油的一种代用品的人——” 
  “麦基斯克?” 
  “是的——他和他太太吵成一团,她抓了把沙子扔在他脸上,于是他就坐在她身上,并在沙子上蹭她的脸。我们——大吃一惊。我要迪克去劝架。” 
  “我想,”迪克·戴弗低着头出神地凝视着草席说,“我该去邀请他们来共进午餐。” 
  “不,你别去。”尼科尔马上阻止他。 
  “我觉得这是件大好事。他们在这儿——我们自己该调整一下。” 
  “我们调整得够好了。”她执拗地说了一句,笑了起来,“我可不想让人在沙子上蹭我的鼻子。我是一个刻薄、厉害的女人。”她对萝丝玛丽解释道,随即提高了嗓门,“孩子们,穿上你们的游泳衣!” 
  萝丝玛丽觉得这次游泳将会成为她一生中有代表性的一次游泳,而且日后每当说到游泳,这一次的经历就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记忆之中。这一群人就着冰镇白葡萄酒饱餐了一顿美味的咖喱食品后就会一起向海水走去,他们因不得已的长时间的呆着不动而急不可待了,他们将带着一身暑气走人清凉的水中。就像有教养的老式家庭那样,戴弗夫妇对一天的日程作精心的安排,尽量享用现有的生活物品,这一项活动与那一项活动之间的衔接也十分紧凑,因而她不知道眼下从欢天喜地的游泳到普罗旺斯式午餐时的碟碟不休之间还另有活动。然而她又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迪克在关心她,她也乐意响应那最后的举动,仿佛那就是一项命令。 
  尼科尔递给她丈夫一件她刚缝制好的古怪的服装。他走进更衣室,不一会就穿着一条透明、镶黑边的裤子走出来,引起一阵骚动。细看才知道那裤子实际上是用肉色的布作了内衬。 
  “嗨,那不过是一个同性恋男人的诡计罢了!”麦基斯克轻蔑地喊了一声,随后他迅即朝邓弗莱先生和坎布恩先生转过身去,说道,“哦,请原谅。” 
  萝丝玛丽见到这条泳裤很是兴奋。她天真稚嫩,对戴弗夫妇这种奢华的单纯满心喜欢。她并没有意识到它的复杂,它的世故;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这种生活方式其实是更注重质量,而不是拥有一大堆世界各地的廉价品;她同样意识不到他们行为举止的朴素大方,他们的和蔼及友善,他们对普通美德的强调,都离不开同神灵作艰苦的讨价还价,都是通过一系列她还无从推断的斗争而获得的。此时此刻,戴弗夫妇外在地代表着一个阶层的最大程度的进化,这使得大多数人相形见细——事实上,一种质的变化已经开始,而萝丝玛丽竟漠然无知。 
  他们喝雪利酒,吃饼干时,她就和他们站在一起。迪克·戴弗的那双蓝色眼睛冷冷地看着她,他的嘴显得可亲而又坚毅,他周到而又从容地说: 
  “你是很久以来我所见过的,唯一看上去真正如花似玉的姑娘。” 
  后来她伏在母亲的腿上哭了又哭。 
  “我爱他,妈妈。我爱他爱得要命——我从没有想到我会对谁产生那样的感情。他已经结婚了,我还是喜欢她——这肯定是没有指望的。哦,我太爱他了!” 
  “我倒很想见见他。” 
  “戴弗夫人邀请我们周五去用餐。” 
  “要是你在恋爱,你应该觉得快乐。你应该笑的。” 
  萝丝玛丽仰起头来,脸庞优美地微微一动,笑了。她母亲始终对她有很大影响。 
□ 作者:菲茨杰拉德 
第一部
第05章
  萝丝玛丽很不乐意地到蒙特卡洛去。她坐车沿着崎岖的通往拉蒂尔比①的山路,来到历史悠久而今正在重建的高蒙电影制片厂。当她站在装有栅栏的人口处递上名片等候答复时,她朝里面张望,仿佛这儿就是好莱坞。里面有最近拍摄的某部影片中的古里古怪的废墟,一条破破烂烂的印度式的街道,一条庞大的纸板做的鲸鱼,一棵结满了篮球大小的樱桃的巨树,这些带有异域风情的景致使那儿大放光彩,它们同土生土长的灰白色的苋属植物、含羞草、栓皮储或矮松一样,有着各自的地方特色。那里还有一座快餐棚,两个谷仓模样的舞台。电影制片厂附近,到处都有一张张期待的、涂脂抹粉的面孔。 
  ①法国地名。 
  过了十分钟,一个有着如金丝雀羽毛那样的淡黄色头发的小伙子急匆匆地来到门回。 
  “请进,霍伊特小姐。布雷迪先生正在拍摄现场,不过他急着要见你。很抱歉让你久等了,但你知道,这儿有些法国女人很难进入角色。” 
  制片厂经理打开摄影棚的没有窗户的墙上的一扇小门,萝丝玛丽心中涌起一种快乐的亲近感,她跟着他走进昏暗的室内。暗淡的光线下,到处晃动着人影,他们朝她露出一张张死灰色的脸,犹如注视凡人通过炼狱的幽灵。人们低声细语,远处,一架小型风琴发出柔和的颤音。绕过用一些景片搭成的拐角,他们来到一座被灯光照得白晃晃的舞台,那儿有一个法国男演员——他衬衫的硬前胸、衣领和袖口都着上一层鲜艳的粉红色——和一个美国女演员,他们一动不动、面对面地站着。他们用执拗的目光互相凝视着,而且似乎他们保持这种姿态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又过了一阵,仍没有什么事发生,也没有谁动弹。一排灯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关闭了,接着又打开了。音锤击打出悲怆的音调,向无人知晓的远方扩散开去。一张青灰色的脸从上面炫目的灯光中露出来,冲着黑乎乎的上方喊了几句难以听懂的话。随后,萝丝玛丽面前响起的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个沉寂的场面。 
  “孩子,你别脱袜子,你会把十双都糟蹋掉的。那件衣服值十五个英镑呢。” 
  说话的人后退时撞上了萝丝玛丽,这时制片厂经理说,“嘿,厄尔,这是霍伊特小姐。” 
  他们这才第一次照了个面。布雷迪性子急躁,精力充沛。他握住她的手,她知道他在上上下下打量她,这姿态她熟悉,而且让她感到亲切,但也常常给她一种微妙的比摆这种姿态的人要优越的感觉。如果她的身体是财富的话,她就能够发挥它天生拥有的一切长处。 
  “我想过,不定哪一天你准会来这儿。”布雷迪说。对于谈论私事,他的语气过于生硬,而且还拖着一种有点夹生的伦敦土腔。“旅途愉快吗?” 
  “愉快,不过我们还是乐意回家去。” 
  “不不不!”他反对,“呆上一阵——我想和你谈谈。让我来告诉你,我想谈谈你的一部电影,《老爸的女儿》。我在巴黎看的。我当即给大洋彼岸拍了电报,想弄清楚你是否已经签约。” 
  “我刚——我很抱歉。” 
  “天哪,多棒的一部电影!” 
  萝丝玛丽不想傻乎乎地用笑来表示赞同,她皱了皱眉。 
  “没有人想只凭一部电影就永远给人记住。”她说。 
  “的确——这不错。你有什么计划?” 
  “母亲认为我需要休息。等我回去后,我们也许同国立第一制片厂签约,或者维持与费莫斯制片厂的合同。” 
  “谁是我们?” 
  “我母亲。生意上的事她做主。没有她我可不行。” 
  他又把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而当他看着她时,萝丝玛丽对他也生出某种感情。这不是爱慕之情,也全然不同于今天上午在海滩上她对那个男子怀有的情不自禁的欣羡。这是一时的冲动。他想要得到她,出于她那青春少女的情愫,她也考虑顺从他,然而她知道,她只要离开他半小时就会把他忘掉,就像跟电影里的男演员接吻一样。 
  “你们住在哪儿?’布雷迪问道,“哦,是的,住在戈赛旅馆。噢,我也订了今年的计划。但我写给你的那封信仍然有效。既然康妮·塔尔梅妮只是个孩子,我宁可用你而不是别的姑娘来拍一部电影。” 
  “我也这么想。你为什么不回好莱坞呢?” 
  “我受不了那个鬼地方。我在这儿挺好。等着,我把这个镜头拍完就带你四处转转。” 
  他回到拍摄现场,开始低声且温和地同法国男演员谈起话来。 
  五分钟过去了——布雷迪还在说话,那个法国人时不时地换换脚,点点头。突然,布雷迪中断了谈话,冲着冷不防射来一束强光的地方喊了几句。此刻,洛杉矶①仿佛在对她大声疾呼。她无所畏惧地再次穿行于这座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城市,想要回到那儿,然而,她不想再见布雷迪,她清楚他拍完这个镜头后会有怎样的一种心境。她不无留恋地离开了拍摄现场。地中海世界不再那么寂静了,因为她知道那儿有一家电影制片厂。她喜欢在大街上行走的人们,她在去车站的路上给自己买了一双布面平底凉鞋。 
  ①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西南部港市,北郊的好莱坞为美国电影业中心。 
  她母亲感到高兴,因为萝丝玛丽完全照她的吩咐去做了,但她仍要女儿扬帆远航。斯皮尔斯夫人外表看气色还好,但她已经深感疲惫,死神的床榻确实使人疲惫,她曾在她那两个丈夫的床旁整夜守候。 
□ 作者:菲茨杰拉德 
第一部
第06章
  午餐时喝了玫瑰葡萄酒感觉挺好,尼科尔·戴弗高高地抱起双臂,肩膀上的假山茶花几乎要碰上她的面颊了。她走出户外来到那可爱的没有杂草的花园。花园的一边与住房相接,并从这儿延伸出去,深入到房子的庭院;另两边毗邻一个古老的村落;最后一边靠着向海岸礁石倾斜的悬崖。 
  沿着村子一边的围墙,那儿的树木落满了灰尘。扭结的葡萄藤,还有柠檬树和按树,不久前被人随意丢弃在路上现已下陷的手推车,都有些衰败腐烂了。尼科尔总会感到意外,如果她换一个方向,经过一块芍药苗圃,便可走进一个绿枝掩映下的阴凉之地,那儿的树叶和花瓣上萦绕着一片轻柔的水汽。 
  她戴了一方淡紫色的薄头巾,在颈前系了个结。甚至在白晃晃的日光下,头巾也把它的色彩映在她的脸上,投到在一团淡紫色阴影中移动着的脚旁。她神情凝重,几乎有点冷峻,只是她那双蓝眼睛闪动着让人怜爱的温柔而迷离的光芒。她的一头金发已失去了光泽,然而,她现在虽然二十四岁了,却比十八岁时更加妩媚,尽管那时她的头发比她本人还要亮丽。 
  沿着白色界石后面如烟似雾般的花丛中的一条小径,她来到一处能够眺望大海的地方。那儿有几只灯笼静静地挂在无花果树枝上。一张大桌子,几把柳条椅和一把锡耶纳①出产的大型商用篷伞,都摆放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下面,这棵树比园子里所有其它的树都要粗壮。她在那儿歇了一会,漫不经心地望着一丛丛旱金莲和缠结在它根部的鸢尾,这些花仿佛是随手撒下的一把种子生长出来的。她还听到从住所的保育室传来埋怨声和指责声。当这些声音在夏天的微风中消逝时,她又往前走去,路两旁盛开着粉红色云团般的多姿多态的芍药花、黑色和棕色的郁金香花和娇嫩的紫茎的玫瑰花,这些花就像出售甜食的商店橱窗里的糖制花朵一样晶莹玲珑——她走着走着,直到这色彩的乐曲似乎无法达到更强的节奏,而在半空中蓦然停顿。潮湿的台阶通向下面五英尺的地方。 
  ①意大利中部城市。 
  这儿有一口水井,周围铺有木板,即使在最晴朗的日子里,井边上也是湿漉漉、滑溜溜的。她从另一头登上台阶,走进一个菜园。她走得相当快。她活泼好动,尽管有时给人一种们静的印象,既恬淡又动人。她识字不多,也不信任什么人,因而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宁可保持沉默,然而近于贫乏的拘泥还是无损于她那优雅的气质。但有的时候,当陌生人对她的寡言少语感到不快时,她会抢过话题,急急忙忙地谈论起来,这时她自己也不免大吃一惊——随后把话题带回来,几乎是胆怯地一下子扔掉,如同一条乖巧的猎犬,表现得恰到好处。 
  当她站在菜园依稀泛着绿色的亮光里,迪克在她前头穿过小路到他的工作间去。尼科尔问声不响地等着,直到他走了过去。随后她又注前走,经过一行行新长的的莴苣,来到一个小动物园,一些鸽子和兔子及一只鹦鹉对着她无礼地叽叽咕咕,嚷成一团。她向下走近另一块岩礁,来到一道低矮、弯曲的墙前,俯视着七百英尺下的地中海。 
  她现在是站在塔姆斯古老的山村里了。他们的别墅及其庭园是用毗邻悬崖的一排农舍改建成的——五间小屋子打通做了住房,另四间屋子拆掉成了园子。外面的围墙没有改动,所以从下面的公路远远望去,难以辨认出一片灰紫色的村镇中的这座别墅来。 
  尼科尔站着低头看了一会地中海,她觉得没啥可干的,虽说她是一个手脚不停的女人。此刻,迪克拿着一架望远镜走出他那间单居室,朝东边戛纳方向望去。不一会,尼科尔的身影落到他的视野之中。他随即闪身进入屋子,又拿着只喇叭筒走出来。他有许多小巧的机械装置。 
  “尼科尔,”他喊道,“我忘了告诉你,我最后还是恭恭敬敬地邀请了艾布拉姆斯夫人,就是那个一头白发的女人。” 
  “我可不赞成。这不是件好事。” 
  她回答他时所表现出的那种随便似乎是要贬低他的喇叭筒,于是她提高了嗓门叫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听见。”他放下喇叭筒,过后又固执地举了起来,“我想再多请一些人来。我打算邀请那两个小伙子。” 
  “好吧。”她平静地答应了。 
  “我想要搞个真正糟糕的聚会。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要搞这样一个聚会,吵吵嚷嚷,争风吃醋。男人带着被伤害的感情回家,女人则在盥洗室里晕倒。你等着瞧吧。” 
  他回到他的房间去。尼科尔清楚,现在他处于一种最特别的心境之中,这是一种要把所有人都卷进来的兴奋,而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他自己的忧郁,虽然他从未表现出来,但她认为他有这种忧郁。对某些事兴奋到这样一种程度,就与这些事本身的重要性不相称了,而结果是产生出一种真正异乎寻常的对人的喜好。除了很少一些硬心肠、疑心重的人,他具有让人迷恋、痴情的魅力。但他一旦意识到结交过程中的浪费和做作,便会产生这样的心理反应。他有时会满怀惊骇回顾他引发的情感的狂欢,就好像一位将军注视为满足他那野蛮的嗜血欲望而下令进行的一场大屠杀。 
  但是要被戴弗的世界接纳,哪怕只是一会儿,也是一种很特别的经历。人们相信:他为他们做了专门的安排,因为他能认识到他们性格的叮贵的独特性,而这种独特性多年来为生活中的妥协所淹没了。他对人体贴人微的关怀和优雅的风度很快能赢得人们的好感。他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关怀和风度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做作,因而只有凭借结果才能加以识别。另外,为了不使相互关系中的第一枝花朵枯萎,他毫无顾忌地敞开通向他那个诙谐有趣的世界的大门。只要他们心悦诚服地领受这一切,他们的快乐就是他首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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