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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是这么说，但这个晚上我睡得并不好。
第二十二章：古董钢琴展（）
这晚的梦中，我的脑子里一会儿想到最近背的诗，一会儿想到近来学的口琴，一会儿想到最近复习的，各种可能用得上的驱鬼法门。
从目前来看，我所做的准备虽不能说是万全，却也是竭尽所能了。但即使如此，明日的祸福吉凶，依旧是难以预料。
没有人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只盼，只盼……
我究竟在盼望啥呢？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一夜的梦中，我又梦见了很多年前，警察局外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奶奶揭露出了被害人丈夫的杀人阴谋，但却被被害人打了一巴掌泄愤。那时候的奶奶牵着我的手，面对我的问题，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依旧不记得她当时说过的话，于是就这样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天明。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已经是9点了。这一个早上，我们没有怎么交谈，简单地洗漱和用完早点后，我又复习了一下诗词和歌曲，接着再次检查了驱鬼需要的装备。
午饭过后，我换上了黑色的西裤和衬衣，随后把一件临时订制的，仿东宗制服的外套挽在手上。而奶奶则换上了纯黑的礼服，挽起了那把她从不离手的雨伞，接着把一把擦得铮亮的银口琴放进我的口袋，又把一个小耳机塞进我的耳朵里。
“这是用于保持你我联系的耳机。”奶奶温热的手指拂过我的耳边，严肃地说道，“今天下午到晚上，我会一直留在钢琴展会场，留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监听，你有任何需要，就告诉我。如果出大事了，需要报警什么的也马上告诉我，千万不要逞强。”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接着，我们俩如幽灵般离开了客房，去到了17层。此时大约是下午两点多，已经有不少人进入古董钢琴展会场参观了。而17层另一侧的展厅，也竖起了“某某公司庆功会闲人免进”的牌子，并且能看到有好些黑衣人在进出忙碌。
我和奶奶都知道，这某某公司只是个幌子，真正这里要举办的，是全国最大驱鬼家族的驱鬼人大会。奶奶假装走错路，尝试着过去打听，可是稍稍靠近询问几句，就被对方示意离开，由此我们也知道，今天东宗的大会守卫十分森严。
不过，这一番搭讪也不是毫无价值。
通过简单的闲聊，我们了解到东宗大会会在六点开始签到，七点正式开始。也就是说，距离东宗大部队到场的时间，还有约三个小时。
“最好我能在大部队到来之前，就顺利上到顶层。”我低声说道，“这些小喽啰认识我的人不多，而东宗认识我的大多数是几大家族的高层，等他们到场以后，我想蒙混过关就没那么容易了。”
奶奶点了点头，我们随即进入了古董钢琴展会场。在会场里，我们一边看钢琴，一边寻找通往楼上的路。
古董钢琴展富丽堂皇。会场里有专业的讲解员给我们讲解每台钢琴的故事，也有有很多名媛名流在高谈阔论。这本是一个很高级别的展览，只是我此时心烦意乱，什么都看不进去，什么都听不进去。
“小寻，你不要焦躁。”奶奶淡淡地说道，“时间还算充裕，我们不要自乱阵脚。”
她说着，领着我朝会场正中心，被摆得最高的那台钢琴走去。
“这台据说是被诅咒了的血之钢琴。传说中钢琴家弹琴后吐血死在了琴旁，于是之后弹奏这部钢琴的人都会受到诅咒。”奶奶指着那台钢琴，轻声地说道。
“这是什么鬼故事啊。”我皱眉道，“这样的钢琴还有人会弹么？”
“恰恰相反，你看这钢琴的估价。”奶奶指了指一旁的一个价签让我看，好家伙，这东西竟然要价几百万。
“你再看看这个钢琴的详细故事。”奶奶指了指价签旁边的一个铜质牌子，只见上面简要记述了这部钢琴几代拥有者的故事。故事里提到，这部钢琴的声音异常优美动人，于是哪怕要承受很大的痛苦，都有钢琴弹奏者愿意弹奏此琴。
“据这个简介描述，有人手指一触到这钢琴的琴键，就会感觉到像触电一样的刺痛感，因而每按下一个按键，都会感觉到痛苦。也有的人弹奏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弹完了以后却感觉精力好像被抽干，因而昏厥数日……”我轻轻地念着，“听起来这钢琴像是和驱鬼人的道具一样，内里有恶灵寄宿着。一般来说，如果不是有超自然力量影响的话，一座钢琴是不可能出现这个效果的。”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奶奶，只见她正呆呆地盯着那钢琴，便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你该不会被这魔琴迷了心智，想去弹吧？”
“不是啦，你看这钢琴的背后。”奶奶指了指血之钢琴之后，我发现那里是一根巨大的，被装饰木板和假草假花包围柱子。
我第一反应是，这柱子有什么稀奇的，但下意识觉得奶奶的观察应该不会错，便又定睛仔细一看。结果这一看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大柱子，而是一条旋转楼梯！想来这原本是通向18层的楼梯，可现在18层没被租下来，于是这个楼梯也就被装饰物挡上了。我仔细看了看，发现如果拨开一侧的假花，就能钻进楼梯去。只是现在展览里人那么多，我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冲上去吧？
“我们需要制造一场小型的骚乱。”奶奶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我发现她似乎把什么闪亮的东西握在了手里。
“你想干什么？”我吓了一跳，“你不要做奇怪的事情啊。”
我拉住奶奶，正准备和她商量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我的鼻尖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让人浑身通泰的檀香味。这香味我已经闻过多次，而且好几次都是在惊心动魄的场景之下，我对它记忆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几乎就在这气息刚出现的那一刹那，我就一下搂住了奶奶，闪身退到了人群之后。
奶奶微微一惊，我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往前看。
只见单手抱琴，头戴白纱，另一只手拄着银色手杖的白书人，正领着身后三人，飘然走进钢琴展览厅。白书人身穿宽松的亚麻制斗篷，身形飘逸。他走过之处留下淡淡的檀香之味，身侧似有白烟笼罩，让人感觉不似凡尘中人。而他的身后，跟随着身穿东宗黑衣绣银龙服饰的张雨辚，身着米色长纱裙的唯，以及一个我不认识的中年男子。这三人都是衣着华贵，气度傲人。
虽然这四人没有说话，但由于他们服装特异，气势摄人，于是一到场，便引来了众人瞩目。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望向这四人，大家议论纷纷，搞不清他们是何来历。
第二十三章：血之钢琴（）
见白书人到场，我和奶奶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暗叫不妙。
看来，白书人和我们的想法一样，都是打算从钢琴展这边的通道上顶层。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我感觉忐忑不安，奶奶则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
“这就是你说的白发听书人，和他的手下们？这个人，很强啊。”奶奶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极少看到她露出这种神情，有一秒钟，她眼神中尽是严肃之色，担忧之情尽显。
“奶奶，你没事吧？”我发现奶奶脸色苍白，在微微颤抖，忙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眩晕。估计只是老头痛又犯了，又或者是被白发听书人的气场影响了。”奶奶微微一笑，“你要小心，寻。你的对手很厉害，我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走过，就有这样的压迫感。”
“我知道。”我点点头，凝神看向他们几个，低声解释，“白头发那个是白书人，你已经猜到了。长得很俊的那个中年人，就是张雨辚。而穿长纱裙的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就是唯了，奶奶你终于见到了她。只有那剩下那人我不认识，不知道白书人为什么带他来。”
“你别着急，白发听书人做事肯定有所依据。我们可以看看他们会怎么做。没准可以浑水摸鱼。”
我点点头，只见这四人中我不认识的那人走上前，和钢琴展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便毕恭毕敬地给那人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另外几个工作人员去挪开了血之钢琴旁的围栏，让那人走了过去，在钢琴凳上坐下。
会场的众人立刻议论了起来，我在旁边偷偷听着，似乎这个跟在白书人身后的人，原来竟是某个颇有名气的钢琴演奏家。一时间，大家都在讨论，这位大师是不是钢琴展请来的表演嘉宾。只有躲在后面的我非常清楚，白书人一行人出现在这里，绝不是来参观钢琴那么简单。
就在我思索之际，那钢琴家已经架上了乐谱，弹奏了起来。一个琴键按下去，钢琴流泻而出悦耳清冷却又带着一丝微妙杂音的琴声，让在场的人都是心中一震。这血之钢琴的琴音确实特殊，在正常的键音之外，似乎带着一丝奇妙的琴键生锈的声音。但这种杂音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让听者眼前情不自禁地会浮现出金戈铁马，战火连天，折戟沉沙的那种沧桑的画面来。我原本并不相信这钢琴的名头，可此刻听见此琴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感到内心震动。
“他弹的是《归去来辞》，和那天我们在电话里听到的一样，我们要小心。”奶奶在我耳边对我低声说道。
此时我已经被动人的音乐所摄魂，奶奶的话虽然听到了，但一字一句都好像理解不到一样，怎么听来的就怎么从耳朵里出去了。
奶奶意识到不对，她猛地靠近我，一下拉住我的左手。突然我感觉左手手腕一阵刺痛，差点就想喊出来，可嘴巴已经被奶奶的手一下捂住。我定睛一看，发现奶奶的手腕流着血，我的手腕也流着血。原来她手中一直握着一根针，在戳了自己以后又朝我的手腕戳了一下。
我这才从恍惚的状态一下反应过来，再悄悄看周围，好家伙，所有的人好像都被勾了魂一样，都在呆呆地听着音乐，对身边别的东西视而不见。而白书人，张雨辚和唯竟就此大摇大摆地当着工作人员的面，钻进了钢琴后的旋转楼梯里，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他们用琴声把在场的人都催眠了！”我这才反应过来。
“没错。”奶奶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觉得你最好趁这个机会，也偷偷跟着上去。这一首曲子快弹完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大家就会清醒。”
“可是，其他人虽然看不到我，但弹琴的那个却能发现我啊。他万一要是看有人靠近那阶梯，就立刻不弹了怎么办？”
“我去干扰他。你快绕到那柱子后面去。”奶奶说着，从人群中轻盈地挤到了前面。
此刻大多数人都在恍惚之中，她这样钻缝往前挤毫不费劲。我也则赶紧从人群之后溜到了柱子的侧边。就在我刚刚到位，乐曲也快到尽头的时候，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一段极其大声的手机铃声。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我的妈呀。我内心暗叫一句。一般来看这类展览的人，大多都会主动把铃声调成震动或者低音量，免得打扰旁人，此刻这震耳欲聋的“最炫民族风”一响起，就连那钢琴弹奏者都不禁为之一愣。他手上虽然没有停下弹奏，但头已经瞥了过去，在人群中寻找这煞风景的人究竟是谁。
而我则趁他回头之际，从人群中闪出，轻轻拨开那围在旋转楼梯附近的假花，整个人钻了进去。再下一秒，奶奶的铃声停了，而那钢琴弹奏者也皱起眉头，停下了手中的弹奏。
在他的手指离开琴键后，大家才彻底清醒了过来。紧接着，展览馆里响起了山洪暴发一般的掌声。那钢琴演奏者发现找不到刚才发出铃声的人，也只好放弃，站起身向四面八方鞠起躬来。
然而，我从阶梯里透过假花和装饰物偷偷看出去，却发现这人的手指指甲竟在丝丝往外渗血。看起来，血之钢琴会让演奏者受到伤害的这个说法竟然是真的，并非传说。这究竟是一部怎样的钢琴，它身上还有那些秘密？它这样迷惑人的原理又是什么？一时间，许多的问题浮上心头。
只是现下我有更重要的任务，我考虑不了那么多别的事情了。我咬咬牙，把钢琴的事情忘却，往上走了几步，走到了旋转楼梯上层。
这时候，奶奶的声音从我耳边戴着的耳机里传了过来。
“你成功上到18层了吧，上面的情况怎样？”
第二十四章：潜入（）
“黑漆漆的，四周都有卷帘门封住，只有一扇铁门似乎能打开。”我环视四周，对着耳机低声说道，“不过我担心白书人他们刚出去，现在就在外头。我还是等一会儿再出去吧。”
“嗯嗯。”奶奶同意道，“那你现在别说话回我了，万事小心。”
“嗯。”我最后回了一句，把一直挽在手里的高仿东宗外套披上，靠在那铁门边上往外倾听。听了好一会儿，我确定门外没人，这才站了起来，开始研究起那铁门来。
这是一扇普通而坚固的铁门，原本它肯定是上了锁的，只是不知道白书人他们刚才做了什么操作，此时这锁的锁芯竟似整个碎了，门也变得能进出自由。
只要打开这扇门，就能靠近东宗大会会场。我内心却相当忐忑，按着门把手的手十分沉重，几番犹豫，就是没有推出去。在矛盾中，我偷偷看了下手机，发现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眼看再过不了多久，东宗的人就会开始签到。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耽了，只能咬咬牙，推开门走了出去。
出去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短短的走廊，四周灯光昏暗，寂静无声。白书人和唯他们早已不知所踪，十有八九他们已经偷偷潜入了会场。
在这种情况下，我选择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在路过墙边几扇推不开的门后，我走到了另一条较长的弧形走廊的中间。走廊的外侧有窗户，能看到远处的风景。
四周依旧空无一人，但走廊遥远的尽头处，似有人声。我回忆起昨晚和奶奶研究的酒店顶层结构图，意识到现在自己正在顶层扇形建筑的外边缘处。记忆中，这里附近应该有好几个洗手间，而洗手间的不远处，有两扇能通向大会会场中心区域的小门。这两扇小门，是我当下最重要的目标。
当下，我凭着记忆，在长弧形走廊里行走找寻了起来。走廊尽头处的人声越来越嘈杂了，显然是签到时间快到了，工作人员们都开始忙碌了起来。我心中担忧，脸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淡定的表情来，心想就算走廊那头突然跑出一个人来，我也得装作若无其事，装成是个走错路的东宗小兵。
还好，我运气还不错，没搜寻多久，“卫生间”的牌子就出现在面前，指向了往里的一条通道。我朝这条通道走去，果然没走几步就看到男女卫生间。我正思索着那通往会场的小门是不是就在前面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几声女孩子的聊天的声音。
“蓝姐，我听说这次突然召开的大会是因为宗主要卸任了？他为什么这么突然就决定要传位？”
“对啊对啊，我们家虽然这几年没做驱鬼的生意，但也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听说下任宗主是周净哥哥，可是之前不是一直都说是周生哥哥嘛……”
“宗主和林夫人深谋远虑，他们做这种决定，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的，这就不用我们费心了。我担心的反而是别的事情……”
如果是普通女孩的话声，我大约会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可这阵阵声音传来，我听得清楚：这三个女孩中一个声音锐利高亢，一个声音软似棉花，还有一个声音淡静理性。这三人，分明就是仇红艳，雪莉儿和蓝莹莹她们三位！
妈的，这几个女人怎么来得这么早，而且到了会场怎么就着急着要上厕所？女人真是麻烦！
我想起和这几个女人的感情纠葛，还有林仙容那事，心下慌乱脑子里来不及细想，一闪身就跑进厕所，钻进其中一个格子里关上门躲了起来。
宝镜大酒店是五星级酒店，顶层洗手间非常宽敞，打扫得也异常干净，躲在这里倒是不让人难受。只是让我更为惊慌的事情是，我虽然躲进了洗手间里，却听见蓝莹莹三人聊天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紧接着，我竟然听见很近的地方有水流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洗手。
完蛋了，难道刚才我慌乱之下，竟然进的是女厕所？
“这洗手间装修得倒是挺豪华的，还放了护手霜，挺好的。”这是仇红艳的声音。
“干净卫生就好。”这是蓝莹莹的声音，“你们俩快把礼服换好吧，很快宗主他们就要来了。”
“这不还没到六点嘛，着什么急呢。”仇红艳笑道，“何况像宗主那样的领导，一般都会迟到的，我们不用那么紧张。”
她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哎呀，这给我挑的什么礼服啊，胸这里扎得这么紧。”
“那是你又大了。”雪莉儿掩嘴一笑，“寻常的衣服都穿不上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小丫头，你不也有C嘛！人虽然瘦但是很有料啊！”仇红艳似乎拧了雪莉儿一把，雪莉儿立马笑着求饶，蓝莹莹也在旁边咯咯直笑。
听见几个如花少女在门外嬉笑玩闹，又谈着这样的话题，我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心中几次想打开门的缝隙偷窥一眼，可怎么也提不起勇气，就更别说推开门逃出去了。
“蓝姐，话说我听说，三件神器……”仇红艳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嘘。”蓝莹莹却很快打断了她，“洗手间还有别人，别在这里讨论这个。”
听见蓝莹莹这么说，我心中暗叫不好，果不其然，蓝莹莹那种天然的警惕心上来了，我听见她挪动脚步，朝我所在的厕所隔间走了过来。
只听见她低声自言自语道，“说起来，我们应该是到得最早的人，洗手间怎么会有别人……”
她说着，敲了敲我隔间的门。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听见耳机那里奶奶急急地对我说道。
“把耳机调外放，快。”
我手脚哆嗦地按了耳机上的外放键，只听见奶奶在哪头咳嗽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