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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 作者:高满堂 孙建业-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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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五奶看见三人,哭得更厉害了,对潘五爷说:“你赌吧,赌吧,人家算账来了。”
  朱开山坐到炕边,俯下身子说:“老哥,身子不碍事吧?”
  潘五爷躺着不动,只对潘五奶说:“去,把房契和钱庄里的银票都拿来,交给他。”
  朱开山说:“老哥,你听我说……”
  潘五爷说:“放心,姓朱的,我说话算话,明天我就滚出这条街。”
  朱开山说:“老哥,兄弟我今天来,是要和你说别的事情。”他从怀里掏出二人立下的字据,一把扯烂。
  潘五爷惊诧地挣扎着起了身,却见站在朱开山身后的传文和传杰兄弟竟是一身的丧服!
  潘五爷说:“你们?你们这是来看我们潘家的笑话了?”
  朱开山摇摇头说:“老哥,我们这是给你家老大戴的孝。你们家老大不在了,从今往后,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行吗?”
  潘五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你说啥?”
  朱开山说:“从今往后,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
  传文和传杰在炕前跪下说:“老人家,儿子给您磕头了。”又转向潘五奶叫道:“娘……”
  潘五奶哭着搂住传武和传杰。潘五爷愣怔了半天,老泪横流,一把搂住了朱开山说:“大兄弟,老哥哥我糊涂啊!”
  朱开山也泪流不止说:“咱们何苦穷争恶斗啊,小康子,潘老大,才多大岁数啊……”

  春日迟迟,二龙山还是绿了山坡。一片苍松林立的山丘上,立着镇三江的坟。坟前,跪着朱开山爷仨儿。
  香烟缭绕,纸灰飞起,纸幡飘拂。
  朱开山说:“大掌柜,我后悔呀,不该和潘家斗,更不该找你帮这个忙,要是不找你,你哪会年纪轻轻地就入了土啊。你是我们朱家的大恩人,我朱家子子孙孙会记着你的恩德……”
  不远处的树下,站着鲜儿和秀儿。
  秀儿说:“鲜儿姐,跟咱爹回家吧。”
  鲜儿说:“二龙山就是我的家。”
  秀儿说:“大掌柜不在了,你咋办哪?”
  鲜儿说:“我照样当胡子!”
  秀儿说:“鲜儿姐,传武心里一直有你,也只有你。你给他当媳妇吧,我……我给咱娘当闺女。”
  鲜儿摇头说:“秀儿,不要说这话!姐已经是大掌柜的人了,今生今世也只能当胡子了!秀儿,回去和传武好好过吧。”
  秀儿哭了,鲜儿轻轻揽住她说:“秀儿,咱女人不易啊……”

  朱开山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望着夜空,想着心事。
  刘掌柜走过来说:“老掌柜的,听说你让咱这趟街的山东人都去发送那潘老大?”
  朱开山说:“是啊,都去吧。”
  刘掌柜说:“你不是赢了吗?犯不上跟他家低三下四的了。”
  朱开山说:“不,我没赢,镇三江死了,小康子死了,潘老大也死了。什么赢能抵得上人命啊?”
  刘掌柜说:“我就盼着这一天,把潘五爷扳倒了……”
  朱开山说:“刘掌柜的,你还是这么想啊?你家大宝没了,你又疯癫了一回,照说,你该比我明白呀!你们两家二十来年的冤怨,该了结啦!这条街上咱山东人和热河人的恩怨也该了结啦!和为贵呀,一家人得和,一条街上的人得和,天底下的良善之人都该和呀!斗有什么意思——两败俱伤!咱跨江过海地闯关东,不就是为了吃口饭,活条命,盼望着家业兴旺,人丁兴旺吗?你看这天上的星星们,一个挨一个,你亮你的,我亮我的,不争不抢,一千年这个样,一万年还是这个样,和和气气。这人世间是怎么了?没有事儿,也得挑个事儿出来,你争我斗,到头来,头破血流,家破人亡,这到底是因为个什么?”

  潘五爷家门前搭起灵棚,热河帮和山东帮共同祭奠潘老大。
  整条街都是穿丧服的人,抬眼望去,白花花一片。朱家的人、潘五奶、葛掌柜、于掌柜、刘掌柜和宝他娘都在其中。
  朱开山和潘五爷领头盟誓,他俩说一句,众人跟着说一句:

  热河山东,都是老乡,
  一个祖宗,本名炎黄。
  人不分派,店不结帮;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男女老少,共存一想:
  同心同德,百代兴旺!




第四部

  1928年,国民政府军北伐,奉系接战不利,张作霖决心退出北京。同时张作霖也没有答应日本侵略中国“满蒙”的条件,日本人奸心遂起,决定除掉他,重新扶植在东北的代理人。
  6月4日,他们制造了“皇姑屯事件”,又一次赤裸裸地暴露了对中国的侵略野心和帝国主义的残暴本质。
  民族矛盾骤然尖锐,东北大地陷入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第三十一章

  1

  细雨蒙蒙,哈尔滨市内那座标志性的索菲亚大教堂,在暮色的雨中,静静地伫立着。四味楼已经改装成中西合璧的店面风格,全然找不出当年山东饭店的寒酸模样,唯一不变的是,饭店内依然是宾客盈门,生意兴隆。

  秀儿打着伞冒着小雨匆匆从饭店里出来,在道口张望了一下。
  远处一辆带篷的马车上,鲜儿挑开篷厢的帘,招呼说:“秀儿,在这儿呢!”
  秀儿跑过去上了马车,问:“啥事?还把我叫出来,去家里说说话多好,爹娘老想你哪。”
  鲜儿说:“咱从马车上慢慢说。”
  秀儿说:“雨腥腥的天,上这马车里干啥?有啥话不能进家说?”
  鲜儿说:“没觉得这两天风声挺紧?各处的官军、警察像抽了大烟,眼珠子锃亮,看谁都得多盯上两眼。我怕到家里给家里添麻烦。”
  秀儿点头说:“还真是,饭店里一天来好几拨警察,到底出啥事儿了?”
  鲜儿说:“我还要问你呢,传武这两天没回来?”
  秀儿说:“他还在北平呢,这两天也没来信。”
  鲜儿沉默片刻说:“传武要是在家,或许能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秀儿说:“你就为这事儿来的?”
  鲜儿说:“还有件事儿,下月初八是咱爹六十六岁的生日,老话说,五十五阎王来到数一数,六十六一刀肉。是说闺女在老人六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给买上一刀肉,免灾去祸。我不方便回去,你就代姐姐办了吧。”
  秀儿说:“姐姐心怪细。”
  鲜儿一笑,递给秀儿一个包裹说:“这是八十块大洋,算我孝敬咱爹的。”
  秀儿说:“那我替咱爹收下了。”
  鲜儿又拿出一个小包来说:“这是给生子的,你给那文嫂子吧。你和传武还没有个孩子?”
  秀儿说:“他还是那样,回了家也不住下,看看咱爹咱娘就走。”
  鲜儿叹口气道:“咳,他这个驴性子什么时候能收敛收敛。”
  秀儿说:“就这么过吧,都那么多年了。”
  鲜儿说:“妹子,等哪天见到他,姐非把事情掰扯清楚。他再不调头,姐永生永世都不见他了。”
  秀儿说:“姐,不用了。”
  鲜儿说:“妹子,这事听姐的,姐就做主了。”
  赶马车的车夫忽然脆响地甩了一下鞭子,鲜儿说:“有情况了,我先走,不送你回去了。”
  秀儿下了车,两人别过。

  朱家人正在吃晚饭。文他娘一个劲儿地往小孙子生子碗里加菜,小碗里冒尖的一碗。
  传文说:“娘,你别撑毁他了。那天在饭店里来了个洋毛子,人家说外国人不让孩子吃太饱。”
  朱开山一瞪眼说:“咱是中国人,听他们胡咧咧。来,乖孙子,都吃了。”说着又给生子夹了一片大肉。
  文他娘问那文:“大媳妇,秀儿也没和你说一声就出去了?”
  那文说:“娘,伙计们说,她才刚接了个电话,啥也没说就着急把火地出去了。”
  文他娘说:“上哪去也没说?”
  那文说:“没有。”
  生子插嘴说:“娘,俺二婶还拿了把伞走了。”
  文他娘说:“咳,这孩子去哪也不放声吗?”
  玉书说:“娘,俺二嫂也该出去走走了。整天在家待着也不是个事啊。”
  那文说:“他三婶,秀儿不是你,你是教书先生,不在外面跑动也不行。她就是个媳妇子,哪能整天上大街上抛头露面。”
  玉书说:“我要是二嫂,不光出去抛头露面,还得再找个人家。”
  传杰说:“玉书,你说些什么?”
  玉书说:“本来嘛,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那文说:“啥年代咱女人也得讲究个妇道。”
  朱开山说:“都吃饭吧,管好自个的事就行了。”
  正说着,秀儿乐颠颠地进了屋。
  生子说:“二婶,你上哪儿了?奶奶都着急了。”
  那文说:“你呀,窜哪去了?叫一家人不放心。”
  秀儿笑着说:“大嫂,咱家的事儿你啥都知道,我问你,下月初八是个啥日子?”
  那文想了想说:“不是哪场赶庙会啊?”
  秀儿更乐了说:“还赶庙会呢!你唱大戏得了,是咱爹六十六大寿!”
  那文说:“是吗,爹?”朱开山点点头。
  文他娘说:“秀儿,你咋知道的?”
  秀儿坐下来说:“刚才,俺去见鲜儿了,她说的。”
  文他娘说:“鲜儿咋不进来啊?”
  秀儿说:“她说,这两天警察们查看得挺紧,进家来,怕不方便。”
  她把一个小包给了生子,说:“这是你姑姑特意从山上捎下来的。”又拿出个包裹来说:“这是鲜儿孝敬俺爹的八十块大洋。”
  朱开山说:“这两天街面上是不同往常。官军、警察像是多了不少。”
  传杰说:“对了,今天我听人说,张大帅在奉天叫人给炸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朱开山说:“有这等事?”
  传杰说:“是啊,好几个人都这么说。”
  朱开山叹一声说:“乱世啊,一方的封疆大吏都能叫人给炸了!”
  文他娘惊道:“传武没事吧?”
  传杰说:“娘,传武跟少帅在北平呢。”
  气氛顿时有些凝重,一家人都不大说话。只有生子玩弄着鲜儿给他的东西,爱不释手。朱开山坐在椅子上,不住地打盹儿。
  文他娘说:“他爹,要是困了,就上炕去吧。”
  朱开山睁开眼说:“没喝几口酒,这眼皮子怎么就发沉了?”
  文他娘说:“当你还是十八、二十三哪,六十六啦!”
  朱开山说:“老了,一晃咱来关东都二十好几年了。”
  文他娘说:“是啊,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孙子都有了,咱能不老吗?”
  朱开山叫那文说:“大媳妇,再烫壶酒吧。”
  文他娘说:“刚刚还说自己不胜酒了,怎么又要喝?”
  朱开山说:“心里头有点儿发慌,喝点儿酒兴许能稳一稳。”孩子们看着他,谁也没敢放声。
  那文给朱开山斟上酒,朱开山咂了两口说:“文他娘啊,咱是不是回趟老家啊?”
  文他娘说:“咱在这过得好好的,怎么就想起回老家来了?”
  那文插话说:“爹,是不是潘五爷去年回了热河老家,你也要跟他学?”
  朱开山说:“潘五爷人家是回去养老享清福,不再回来了,爹就是想回去看看。看看咱家的老屋,看看你们爷爷奶奶的坟头,完后,还得回来呀。”
  传文附和着说:“应该啊,俺爷俺奶的坟怕是多少年没有人培土、压纸了。”
  传杰不以为然道:“爹,那用得着你亲自去吗?叫俺们弟兄谁跑一趟就得了呗。”
  朱开山摆手说:“你们呀谁也代替不了。今早上我做了这么个梦。”生子问道:“爷爷,啥梦啊?”
  朱开山说:“傍天亮的时候,我梦见在一条大河边上,遇见俺娘了。俺娘说,家里的房顶塌了,叫俺回去看看。俺正不相信呢,就听河对面有人喊,回头一看,那不是俺爹吗?爹招着手,要我和俺娘过去,我一看河水滚滚滔滔怎么过啊?可是俺娘扯着俺的手就下了河。你们说神奇不神奇?俺娘俩走在河底下,都能听见头上面水里的沙子,沙啦沙啦地响。猛然间,眼前有一只大脚,一抬头见正是俺爹。他一伸手把俺拉上了岸。岸边上,景色那个好啊,粉莹莹的梅花开得一片一片的。我问俺爹俺娘,咱家的房子在哪啊?爹娘指着几棵梅花树中间的空地说,那不就是吗,我走到近前,见那空地竟是一盔塌了的坟头!我这么一惊就醒了,心里头一阵一阵地慌慌。”
  生子问道:“爷爷,这梦啥意思啊?”
  朱开山说:“是你太爷太奶想爷爷了。爷爷得回去看望看望。”那文说:“这坟的事儿可是个大事儿。历朝历代的皇帝老子不光活着的时候得给自己选一个风水好的陵寝;死了,儿孙们还得按时去祭拜。不然的话,天下就别想消停。咱倒不是皇家了,可是,祖坟的事儿也不能马虎呀,俺爷俺奶的坟要真是塌了,可要防着咱这些活着的人了。”
  玉书反驳她说:“大嫂,做梦的事儿没那么悬乎。中国人说,昼有所思,夜有所梦。现代外国有个人叫弗洛伊德,他说,梦是愿望的达成。也就是心里想的事儿在梦中实现了。咱爹说得对呀,就是想自己的父母啊!”
  朱开山说:“文他娘,我看哪,咱就回去一趟吧。”
  文他娘说:“行啊,你定的事儿,谁反驳也没有用。”
  那文说:“你们二老也不能自个走啊,这山长水远的。”
  朱开山说:“那就叫老大陪着。”
  传文说:“爹,四味楼的事儿交给谁?”
  朱开山说:“不是还有三儿和那文他们吗?”
  传文看了看一家人没吱声。他把朱开山扶进屋,凑在跟前说:“爹,我跟你和俺娘回山东老家,把这里一大摊子交给传杰他们,你真的就放心吗?”
  朱开山说:“怎么不放心,传杰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传文说:“爹,我怎么看传杰做事儿就少那么点儿稳当,要是咱不在家,他闹出点闪失来,回头我给他收拾,还是小事儿,你跟俺娘不都得跟着上火吗?”
  朱开山点上一袋烟:“老大呀,朱家的事情早晚得交你手上,可是三儿也得插手操练操练,不然的话,将来给你当帮手都是个麻烦事儿。”
  传文点着头说:“也是啊,爹。”
  传文回到自己屋里,那文悄声地说:“咱爹要回老家这可不是好兆啊。”
  传文一愣说:“怎么讲?”
  那文说:“知道那句老话‘辞路’吗?多少年出门在外的老人,突然想起要回老家,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儿,恐怕是有去无回啊。”
  传文大惊道:“真的吗?那就别让咱爹回老家。”
  那文反倒又笑了说:“就那么个老话呗,不一定就会真了。不过,这趟道上,你多照看点儿爹倒是真的。”
  传文还想着爹如果出事儿怎么办,问道:“咱爹要是真应了那句老话,这家不就乱了吗?”
  那文说:“怎么能乱?家有长子,国有大臣,你是干什么的?你是长子,你就是咱家的大臣,你就得把这个家顶起来!说不定比咱爹管得还要好呢!”
  传文点头说:“是啊,这个家早晚得靠我来顶啊。”

  2

  朱开山两口带着传文上了路。四味楼就由那文和传杰负责打理。传杰的心思在他的货栈,对饭店生意总不上心。
  这天下午,那文数落传杰说:“老三,昨晚那一桌你怎么才收那么几个钱?请人家白吃得了!”
  传杰笑着说:“嫂子,那不是几个朋友嘛,和朋友怎么好认真呢?”
  那文说:“古往今来,哪有什么真朋友,都是狐朋狗友。驴啃痒,你啃我一口,我啃你一口,哪一口啃不相应,就翻脸了。老三,和你说,今天能看上你的朋友,他准是有事情求你,哪天用不上你了,他一脚就把你踹到那爪哇国去了!”
  传杰笑着说:“嫂子,你知道爪哇国在哪?”
  那文说:“我不管它在哪,往后和你那些狐朋狗友们交往,自己多长个心眼,省得吃了亏,再满天下找后悔药!”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
  那文翻翻眼说:“不用看,这准是绍景来了。公子哥!”
  话音刚落,潘绍景进来。他三十仿佛的年纪,头上戴了顶飞行员的帽子,上面还套着风镜,身上穿着西式夹克衫,脚下是一双短皮靴,整个一摩登青年。他是潘五爷的亲戚,打从潘老大死后,潘五爷也无心经营生意,从热河老家找来绍景接管了店面,自己和潘五奶回了热河。
  传杰笑着说:“绍景,这又上哪消遣去了?”
  绍景说:“试试我那辆摩托,刚换了个德国的零件。”
  那文说:“绍景啊,哪天把弟媳妇接来吧,一个人在这耍单,就不怕早晚耍出个二房、三房来?”
  绍景笑着说:“还接弟媳妇呢,连我自己都想要回去了。”
  那文说:“我看,你这是叫富贵给烧的!没出个什么力,就把潘五爷的家业接过来,还不满足,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点儿什么!”
  传杰说:“人家绍景的心气大呀,留过东洋,跑过北平、上海那样的大码头,咱小小的哈尔滨能游得开人家这样的大鱼吗?”
  绍景说:“大鱼咱不敢说,在这里我没法施展是真的,整天做点儿批批发发的小生意,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当初,要是知道俺五大爷的买卖就这么个规模,杀了我,我也不能来!”
  那文说:“绍景啊,你是守着骆驼不说牛啊,什么大说什么,哪遭你做笔大买卖给嫂子看看。”绍景笑着朝传杰说:“三哥,咱还真的做点儿大事情啊!不然,妇道人家都笑话咱了。”
  传杰也笑了说:“倒不是怕谁笑话,你我这个年岁,真应该干点儿有响动的事。”
  那文说:“你们哥俩,一个比一个能吹乎,俺可不听你们的了。”说罢扭身走了。
  绍景凑近传杰,低声说:“你猜,有人想卖给我什么?”
  传杰说:“我哪知道?”
  绍景说:“手枪,一支小手枪。”
  传杰说:“你买它干什么啊?”
  绍景一笑道:“反正没什么事儿,玩儿呗。”

  饭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盘菜肴。生子嘴馋,也顾不上筷子,偷偷就下手从盘子里抓菜吃。
  秀儿进来,看见了说:“小心点,叫你娘撞见。”
  生子说:“二婶,今天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啊?”
  秀儿说:“明天你三叔要走马帮,今晚给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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