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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悄悄凑到我耳边道:“今日有一封信送到府上,是写给大哥你的。”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可还是被若修给听去了。
母上大人刚走,若修就道:“你有事?”
我道:“没有。”
若修又道:“是不是宇文化及派人来催你去了?”
我笑道:“不管它。”
她还要说什么,我见她精神不太好,试图阻止她,三娘在一旁看在眼里,笑道:“大哥,我把信给你拿来。”
若修这才没有再说什么了。
信并不是宇文化及写来的,但究竟是谁,我根本就不知道,因为没有落款。这让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给我写信的人都有这个毛病呢?我仔细看了看信的内容,大概是说才听说我已经娶了妻室,而且马上就要有孩子,所以恭喜之类的话。
我看得莫名其妙,只觉得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个字迹……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应该是,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把信给若修看了,笑道:“你看,这就是你让我去忙的事。”
她看了直乐,说我交的朋友真不少。
第77章 儿女双全(二)()
带孩子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虽然我和若修的一双儿女并不是我们自己带的,因为若修生育的时候受了点寒,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而我则在孩子出生才十几天的时候被勒令去了涿郡。
在此之前我每天都陪着若修,若修则每天都要看孩子,顺便才瞟我两眼,还是因为我一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缘故。
而我则觉得非常神奇,想到自己才十八岁就这样做了父亲。我可以对着他们躺着的摇篮看着他们睡觉,这样一看就可以不知不觉过掉一个下午。
不过,才没几天之后我就开始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搞错了性别,因为承平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安安静静地躺着,安平却完全相反,只要一醒来,就会“哇哇哇哇”地大哭,还会伸着两只小肉手上下乱抓,我简直要被她烦死。
“你看他们俩的性子,安平这样闹,长大了还不知道要怎样呢!”有一天我被她烦得要死,向若修抱怨。
若修笑道:“前两日听母亲提起,说你小时候也是闹得不行,如今不也是温和内敛的一个人了吗?”
我……拿我来做比方,我根本就不知道小时候究竟是怎样,也就无从反驳,只好默默认同了她的话。
我又想到安平长大了之后可能和三娘一样大大咧咧,想到她长大了以后的世道,觉得这样或许还好一点,也就不再想这些。
很奇怪的一件事是,我从前很少会想到以后如何如何,觉得以后的事情都是虚无缥缈的,想也没有用。可现在我一看到这两个孩子,就忍不住要想以后,想到我很久以后被李世民杀掉的时候,他们应该都已经长大成家了。
在若修生下了孩子之后,宇文化及终于派人来让我去涿郡,说是让我主要负责运河沿岸的税收和粮食的管理,这件麻烦的事对于我而言是小事一桩,毕竟以前在民部干的就是这样的差事。
我想了想,自从和若修成了亲,我从来就没有离开她到太远的地方去过,现在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承平和安平也都还没有满月,我却要离开他们一段时间了。
我不想走。
这是我继若修上次一离开就是四年之后第一次深切地感觉到舍不得,我又看了一次一双儿女,安平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很配合地没有哭闹。
若修笑道:“等你回来。”她靠在床上,微红的眼睛笑意很深,像是在安慰我。
这安慰却让我更加难过,我拉着她的手道:“等我回来。”
转过身的时候我都不忍心回头看,深怕自己也湿润了的眼睛被若修看见。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我还没走到前院,张文苏一向不羁的声音就出现了,他朝我这边走来,笑呵呵地拿着一支箫,像是也要出门。
我勉强收起了难受的心绪,没什么精神地问道:“张先生又要去茶楼了?”
他笑道:“然也,公子不妨也去茶楼略坐坐再走。”
我想我要是有时间去茶楼坐坐,为什么不多在若修和孩子跟前多陪陪呢?张文苏根本就不懂得。
我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张先生,我一直想问荀先生现在去了何处,已经好久不见他了。”
张文苏笑道:“他?丁老板的老东家——‘卿不归’舞坊出了点事,荀一受丁老板之托去建康处理此事去了。”
我愣了愣,问道:“出了何事?”
他笑道:“丁老板一向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文苏不敢多问,公子想知道,可以去问曹苻,不过这件事和青釭阁无关,他也未必会告诉公子。”
我想了想,既然和青釭阁无关,我也没有道理去问,就只对张文苏道:“涿郡可有青釭阁的茶楼?”
张文苏笑道:“天下皆有,不过……”
“不过什么?”
张文苏有点尴尬地说道:“不过茶楼的主人恐怕不会听命于公子。”
我道:“为何?”问完就后悔了。
张文苏摇着头道:“慧通禅师被杀后,茶楼的主人得知新阁主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咳咳,他便公然宣称不再效忠于青釭阁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因为一直以来与中原无涉,也就并未予以理会。公子在河北若有事,可以传书洛阳,告知丁老板即可。”
我问道:“那涿郡的茶楼主人是谁?”
张文苏道:“本是许氏族人,后来改换姓名,此人身份隐秘,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这样的描述让我对这位主人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初春时节,黄河还未完全解冻,我人在洛阳,已经开始想象从潼关至涿郡的永济渠河道上惨不忍睹的景象了。
途径洛阳的时候,东都洛阳已经换了一副模样,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又有了不同,洛阳城中,入住的人越来越多,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让我禁不住怀疑此前看到的城外尸骸不过是幻象而已。
其实我知道不是,这座城中富丽堂皇,茶楼酒肆鳞次栉比,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很容易让人忘记修建这座城时的凄惨景象——宇文化及就是在这里见了之后,才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冷漠的人。
看着周围熙攘的人群,我想恨修建这座城的人,却发现根本恨不起来。
因为黄河要等几天才能通过,我就在洛阳歇了几天,这下我总算知道了写信向我道喜的人。
是王珪。
他仍然住在邙山的子异老人处,郑继伯却因为朝廷的征召再次出仕了。
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子异老人的木屋时,门前积雪未化,郑继伯的女儿子闵正在门前不知道干什么。
她长得略高了一点,看到我时眼睛中闪着惊讶的光,她居然还记得我。
然后我知道,除了住在子异老人处的王珪之外,拜访子异老人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她老爹郑继伯和智越禅师,再也没有别人了。
她见了我就道:“恭喜李公子,喜结良缘,嗯……还做了父亲,师父说你十分有福。”
她这句话逗得我不知所措。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子闵,你去告诉你师父,就说李建成来访。”
她笑道:“不用告诉,公子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我想了想,这样似乎有失礼数。
她见我愣在那里,又道:“师父说能找到这里的人都是客,来者不拒的,更何况是公子你呢!”
第78章 永济渠成(一)()
我仔细想了想,她说得不错,子异老人一向都是不拘礼节的。
我在子闵的带领下进了木屋,王珪和子异老人就在茶室下棋,站在茶室中我才体会到这个茶室这样修建的好处,因为初春的寒气还很重,茶室原本透风的三面都用很厚的帘子挡了起来,像是行军帐篷一样,但要是走到帘子外面去,眼界就十分开阔了,地上仍是白茫茫一片,残雪未消,刻着“试剑”两个字的小木碑也被埋了小半截在雪里,露出的字迹我一看之下就认出来了,正与向我道贺的那封信上的字迹相同。
子闵对子异老人道:“师父,您说的贵客前来拜访了。”
子异老人转身看了看我,笑道:“小公子,请坐。”
王珪坐在子异老人的对面,早用眼睛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我刚坐到棋盘旁的坐榻上,王珪就问道:“公子来了洛阳?”
我点了点头,道:“皇上命我协助宇文尚书主持修建永济渠一事。”
子异老人笑道:“宇文化及?是宇文述的长子?宇文述自己心术不正,倒也能教出宇文化及这样的儿子。”
我听了觉得很奇怪,看来子异老人很是欣赏宇文化及,可是我清楚宇文化及在坊间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因此疑惑地问道:“他怎么了?”
王珪笑道:“公子还未听说?听说朝廷挂出征调令的时候,河北诸郡人心惶惶,以为也同洛阳的修建一样劳民伤财,谁知竟不是这样。”
我心中更加疑惑,反问道:“不是这样?”
王珪点头笑道:“是啊。听说宇文化及向皇上建议,将永济渠沿岸诸郡的盐税用以支付征调民夫的工钱。又施行了一套以役代赋的法令,凡是被征调的民夫,其家五年之内的田赋可免于交纳,不论男女,凡是自愿修渠的人乡里都有所奖励。因此征调民夫的事居然进行得异常顺利,就连村妇村姑都乐此不疲地参与修渠,这样一来,人力的问题就得到了解决。”
子异老人补充道:“像洛阳城修建时的惨状也就没有出现了。”
我惊讶了半天才再次问道:“果真如此?”
子异老人和王珪都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和他们描述的一样,当我走了一路到达涿郡时,一路上听人们议论,也并没有谁说修筑永济渠不好,相反,大家不但没有抵触情绪,还都很热衷。
我将整理地户籍信息给宇文化及瞧,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道:“现在这些用不上,我不必看,你收起来吧。”
我问道:“你是如何让皇上答应这些条件的?”
下属这么不按规矩来为难上司,一旁站着的小吏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我看回去,他也就把头低下了。
宇文化及道:“你们都下去吧。”说着看了看他们。
这样的话,宇文化及办公的地方就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他道:“怎么?”
我道:“你父亲因为规谏皇上被疏远,殃及到你,皇上不来寻事就很好了,竟会答应你这么多事?从前修筑邗沟和疏浚江南运河,未曾如此。”
他冷冷笑了一下道:“李建成,我如今已过不惑之年,难道还要像你一样,仰仗父亲余威才能在朝堂中立足吗?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说得不错,他已经四十一岁了,而我却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毛孩。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觉得能够在一起喝酒的人就是朋友,却从来没有意识到他比我大了不止一轮。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认为他在我面前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地方,他在我眼里还是那个喝酒从来不醉的浪荡公子。
他的话刺到了我的痛处,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老爹,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又被起用。因为杨广早就意识到王孙贵族的子孙大半都不学无术,如果只用他们,最终会导致整个帝国人才系统的崩溃,所以他已经开始在全国遴选人才,开了进士科给所有人做官的机会。而我,却并没有经过这一道门槛。
他虽然如此说我,可他不是也有很多年的日子是白混过去的吗?想到这里我正色道:“你说得不错,可是你浪荡多年,空长年岁,也并没用。”
宇文化及“嚯”地站起身道:“我像你这么大时,已经是领十万兵马的将军了,你呢?东都修建之时,你曾途径洛阳,那里的惨状,你没有看到过吗?可是你想过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你如今问我是如何做到的,不觉得可笑吗?”
我道:“不择手段也行吗?”
他直视着我道:“这么容易的事,我不必不择手段。实话告诉你,我就算想要这天下江山,都不必不择手段。”
我一愣,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道:“是我看低了你。宇文尚书,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下官告退了。”我并没有等他的指示就从厅中退了出去。
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配和一个人做朋友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我甚至难以想象宇文化及从前是怎么忍受我的这种无知的。
当我正儿八经开始工作的时候距离永济渠开始修建已经四个月了,然后我又发现了一个事实——隋朝真的很富有。
这一点我在之前虽然隐约可以感觉到,但是感触并不那么深刻。现在我需要管理的却是整个河北诸郡的税收,我发现杨广真的很有钱,这种有钱的程度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有钱,我稍微计算了一下,用河北诸郡的税收加上当地的所有粮食,至少可以养活全国所有人一个月。只用河北诸郡的税收来发工钱,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在大兴土木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么多存款,我竟然觉得杨广此前对突厥人的炫耀是有道理的,根本不用担心钱花不完,还可以威慑周边的小部落,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如果是为了民生,民生也没什么问题,宇文化及主持修建永济渠并没有在当地造成太大的动荡。考虑到已经到了农忙时节,所有人的工期都是轮流的,在这种情况下永济渠的修建也并没有很慢。
第79章 永济渠成(二)()
这多少让我对杨广此前的行为有了一点改观。但我思考最多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宇文化及对我说的那番话。
很早以前我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年轻气盛的时候和我应该差不多,但是我发现我错了,他到现在骨子里仍是路见不平就要多管闲事的人,而我却对任何与我不太相关的人事都懒得过问。这样一想,我觉得以前是我高看了自己,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其实什么都不是。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结交的那些人为什么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也许只是因为老爹是唐国公,或者仅仅是出于礼貌客套?
我不知道,但是有谁会真正佩服一个碌碌无为胸无大志的人呢?我突然想到了若修,甚至开始怀疑她为什么会喜欢我。
不行,这样当然不行。
我一直在为这些事烦心,并没有太注意其他的事,只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注意,在永济渠将要修建完成的时候,精力充沛的杨广在江都巡视了一遍之后又折道北上,顺路看了一下永济渠的修建情况。
永济渠其实并不完全是重新开一条河,它也是在已有的河道上改建的,主要是将从前的河道疏浚,把漳水或者说卫水的支流引入,构筑一道从洛阳到涿郡的运河,主要是为了粮米的运输。因为这条航道上行驶的船载重量都很高,所以河道挖得特别深。这当然需要非常多的劳动力,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因为宇文化及的调度得法,居然在整个修建期间都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
直到杨广这次北巡经过。
这件事跟永济渠本身并没有关系,杨广在漳水之畔被行刺了。
行刺差一点成功,要不是宇文化及就站在杨广身边替他打飞了第二支射向他的箭。第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左肩,如果宇文化及不出手,第二支箭将会射中他的脖子。
杨广毕竟是皇帝,想要近距离攻击他是不太可能的,但是行刺的人还是铤而走险了,当然不可能成功,两个黑衣人被杀了,当宇文化及挑下死人的黑巾时,我吓得愣在当场。
这两个黑衣人我以前见过,在最初寻找叛徒的醉鸿渐茶楼之会上,这两个人就在现场,我之所以对他们还有印象,是因为他们之后也曾在茶楼出现过。
青釭阁的人刺杀杨广?这么大的事,我身为青釭阁主居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绝对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我的观念里,他们所有人都游离在朝堂之外,即便丁程为杨广所宠信,张文苏对朝堂之事关切到了令人反感的程度,他们也是局外人,我绝对不希望他们与朝堂有涉。
但是现在青釭阁的人居然要杀杨广?
皇上遇刺当然是天大的事,以我对杨广的了解,我觉得他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底朝天。结果奇怪的是,他居然并没有深究。这其中究竟是什么道理我根本就不知道。
杨广在涿郡待了不短的时间,直到永济渠完全修好,我仔细想了想,从开始动工到最后修好只花了不到一年时间。杨广的兴致并没有因为遇刺而受到影响,他仍然和平常一样在永济渠宽广的河道边晃荡,一点也不怕想刺杀他的人一次不成再来第二次。他做出的威慑只是让宇文化及把行刺之人的脑袋砍了下来,悬挂在城门外挂了三天,其他的,居然一律都不追究了。
我觉得以杨广的心智,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被派来的人不过是棋子,真正想要他的命的人还躲在幕后,可是他居然都不管?
他只是在行刺事件发生后没多久就问过宇文化及,说他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我想了想,如果宇文化及什么都不要,是绝对不可以的,有功不受禄会让杨广难堪,可是他想要什么呢?我替他想了想,却想不到。
宇文化及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也让杨广吃了一惊——他想要一个女人,希望杨广能够告示天下帮他找到。
……他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只有一幅画像,还是这个女的离开他之后他自己画的,已经过了二十年,宇文化及来涿郡时居然也把它带在身边。
我瞟了一眼,长得还不错。可是凭一张过去的画像,找一位二十年前的故人,光是想一想就要头疼。
我虽然对宇文化及和这个女人的事情或多或少也抱有一点兴趣,但是我不能去问他,而且这件事其实跟我并没有多大关系,我……想到这里我我突然又记起了宇文化及的话,“可是你想过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
不错,一想到这些事与我自己无关,我就不想再想了。荀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