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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地笑笑,沈耘并未掩饰自己的孤陋寡闻:“当真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沈某坐在这车上,便忘了居然还有水路。哈哈哈,若非仁兄指点,沈某只怕还要担心许久。”
一番自嘲,更显得沈耘谦和。马车中几个士子善意地大笑几声,也纷纷说起自己第一次进京赶考的趣事来。
马车上的气氛,一时间欢快了不少。
果然如那士子所言,等参加省试的五十二名举子悉数到场,礼曹便拜别了州中诸人,一行数十辆车马,浩浩荡荡地出发,往城外渡口行去。
如此声势,自然引得州中百姓纷纷驻足围观。尤其是看到一行士子的身影,马车上挂着红绸,百姓纷纷喝彩祝愿起来。
感受着这样热闹的场景,沈耘心中满满都是慨叹。
不过小半个时辰,车队走出城门,到了渡口。
好事的百姓都是随着马车缓缓走过来,以是停下马车,当沈耘等人背着行囊下了马车后,都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给惊呆了。有生之年,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万人空巷是什么情况。
一旁的士子忽然拽了拽沈耘的衣袖,低声提醒:“沈兄,该你说点什么了。”
口上说着,下颔却微微朝围观的百姓们点点。
沈耘立刻知道,这是要让自己作为贡举士子的代表,向秦州百姓说几句。讲真,沈耘心里是真的有些发慌。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
惴惴不安是难免的,但既然是不能推辞的事情,沈耘也不能就怯场了。
在一群人诧异的目光中,沈耘放下行囊,缓缓走到人前,而一干士子,除了韩扬还有些不屑之外,其他人纷纷站在沈耘身后。
“诸位乡亲,某沈耘,代秦州贡举士子凡五十二人,感谢诸位前来相送。临别之意,在殷殷期盼,我等深感厚意,不胜惶恐。惟到京师后,焚膏继晷日夜苦读,力争杏榜有名,方不负诸位乡亲美意。”
沈耘的话让不少人叫起好来,喝彩之后,随即纷纷祝愿:“我等也祝诸位秀才榜上有名,为咱们秦州争光。”
带着士子们一拜,沈耘这才点点头,走到了礼曹身边。
此时礼曹已经着手安排人手往渡口边的大船上搬运贡品。见沈耘过来,点点头,微笑着问道:“沈生可曾准备好了,这一船东西放好了,便要让你等登船。”
“劳烦了,我等皆已准备妥当,只能礼曹公处理完毕,便可登船。”
礼曹点点头,让沈耘暂且耐心等候,便重新回到船上仔细查验起贡品来。
正闲着无聊与几个士子一起谈天说地,忽然间人群中有人叫道:“沈公子,沈公子。”
这个声音沈耘很熟悉,是范府门子的。与其他人告个罪,走到人群前头,便看到门子拼命地往里头挤。
看着也委实有些艰难,沈耘冲面前的人们拱拱手:“诸位,沈某有位朋友前来相送,不知能否挤挤让他过来,也好方便叙话。”
榜首的面子,百姓们还是要给的。依照沈耘所说,挤了挤,门子便被放了进来。
看到沈耘,门子哭丧的脸也堆上了笑容:“还是公子说话有用,我都喊破了嗓子,也不见人家能让让。”
“都是大家给面子,不是我说话有用。好啦,这么辛苦地赶来,不知所为何事?可是全叔有什么事情交代?”
“公子果然聪敏,一看就知道我不是来看热闹的。对了,全叔有两封信,要托你带到京中,交给大公子和小公子。这是书信,还请沈公子收好了。”
门子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信来。
沈耘一看,就知道门子为何进来的这么艰难了,合着,是一路护着书信挤进来的。
而全叔这个时候让自己捎信过去,显然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去两家拜会。个中心意,沈耘直觉得满满都是感动。
“还请转告全叔,沈耘一定不负厚望。”
第七十章 黄河远上白云间()
长帆扬起。
这艘庞然大物缓缓离开了渡口,顺着水流,将站在岸上的百姓目光扯得越来越远。绕过了几个弯,然后便消失在了群山深处。
没了看头的百姓们自然纷纷散去,而在大船上,沈耘等士子的新奇才刚刚升起。
沈耘不是没有坐过船,后世那种钢铁巨轮也曾被他踩在脚下。
然而每一样东西,都有它独特的地方。这木船自然也有新奇之处,无论是制造的手段,还是它独特的模样,以及站在船头看风景的舒畅。
满怀好奇的样子,让周围的士子都抿嘴笑着。
不过,除了韩扬,谁都不曾笑话沈耘的举动。他们第一次登上大船顺流而下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模样。
让沈耘好奇了一番,闲来无事的士子们便聚在,想要找些事情消遣一二。
“沈兄,看的乏了,不妨来一起耍一番,也胜过闷在那里。”
“这渭水你都看了多少年了,也不差这点时间。到了河中府,大船汇入黄河,到时候沈兄在看个够。”
得到邀请,沈耘自然不会拒绝,走过来的时候,不少士子已经围坐成一圈,待他也坐下之后,便叫嚷道:“沈兄,咱们先前商量着要玩飞花令,你来不来。”
飞花令,是一种雅令。没有诗词基础的人根本玩不转它。不论是吟诵前人诗句,还是自己即兴创作,都必须要求对令人与行令人吟诵的诗句格律一致。
沈耘登时也来了兴趣。
这样的方法既能及时行乐,又可以检验自己胸中所学,当真是个好事情。
“既然如此,不知哪位仁兄起头?又作何字令?”
“周兄既然是这游戏的发起人,便以他起头吧。”士子中有人建言,自然获得了许多人的赞同。
那姓周的士子笑容满面地应承道:“既然如此,那周某级献丑了。咱们此时身在渭水,便以‘渭’字作令,我先起头,渭城朝雨浥轻尘。”
“周兄当真狡猾,这一字,只怕是存心为难我来。”
“闻兄,该你了。”
“那我便对,清渭东流剑阁深。”
“谁言渭浦栖迟客。”
“暂教泾渭各清浑。”
到了第四句之后,本来应当是要重新起头的,只是这读书人大抵都好自行增加难度,纷纷起哄:“莫要另起,照着顺序接下来。”
依照规则,那么下一句便要在第五个字出现渭。不得不说,越往后,这难度就越大,以至于接下来的士子很是为难地苦思一会儿,这才对上。
“夕阳空照渭河流。”
虽然语句平白,但好歹也算是前人诗句,倒是侥幸过关。而接下来一个士子则早有准备:“骢马徐郎过渭桥。”
到了第七个字,委实让挨到顺序的士子脸色发苦:“诸位仁兄,我这也太倒霉了吧,怎的就让我挨到了这里。苦思冥想,胸中无计。”
“哈哈哈,金兄,来来来,正好我来时偷偷携了一壶酒。正好派上用场,满饮此杯。”
一边的士子很是促狭地取来茶水,以茶代酒,让其他人纷纷大笑起来。
令停顿到了这里,本来应该在金姓士子饮茶后,重新起令的。但很多人心里也没有可以接的令,便停顿了一会,一同思考起来。
“沈兄,你学识渊博,不知心中可有答案?”苦思无计,诸生只能看着沈耘问道。榜首自然会多一些光环,比如现在,就被安上了学识渊博的帽子。
沈耘点点头,这并没有什么出风头的,这会儿本来就是相互探讨取长补短,自己不说,反而会有人记恨。
“这个自然是有的,杜子美《诸将五首》里头,便有‘多少材官守泾渭’,还有以为刘沧,唐宣宗大中八年进士,也有一句‘云楼欲动入清渭’。”
沈耘的答案,让很多人非常满意。心中默默记下这两句,又让沈耘将全诗背诵了几遍,这才感叹道:“沈兄之才学,我等当真不如。”
“诸位过誉了,你等也知道,沈某承蒙范府以为老管事照顾,经常送旧书来抄。这私底下,自然也是熟读了不少的珍本的。诸位若是有此机会,必胜过沈某许多。”
一番谦虚之后,飞花令重新开始,而沈耘无形中也越来越让这些士子们钦佩。
玩闹了些时间,眼看着正午已到,这腹中也有些干瘪。虽说各自家境有差,但在这船上,都算同舟共济了。而且到了汴梁还要相互照应,此时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吃食。
一起吃了些,这才三五个一起回房歇着。
渭水与黄河的交汇处,在河中府潼关境内。
常年水流冲刷,此地地势平坦,在船上倒也没有颠簸的感觉。然而黄河的雄壮,终究还是引得所有士子纷纷从船舱中走出来观看。
“李太白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当真将黄河的雄浑写的淋漓尽致。”
沈耘从来没有专程在黄河游玩过,如今泛舟黄河上,心中的激动是无以言表的。
大船进入黄河水域,行舟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而一路上因为是官船的关系,也没有哨卡阻拦,短短半日,便行至宜川。
因为地势的关系,大船需要在这里转为陆路,过了险要的地势,才能够重新登船。
许是礼曹这几天行来,也觉得有些疲惫,将一干贡品悉数拉到了宜川官驿,便找到了沈耘。
“沈生,我准备在此地歇息一夜,顺便购置些路上需用的东西,明早辰时再出发。你等也可以补充些吃食,顺便在这里看看。”
面对这样的安排,沈耘自然是非常同意的,眼下才申时,在船上就有不少士子想要去壶口瀑布看看了。此处乘车前往,来回也不过半个时辰。
向礼曹一拜,看着这位离开后,沈耘很是兴奋地走进驿站内。
“诸位仁兄,谁要去看飞瀑的,不妨与沈某同去。”
早就听到礼曹声音的士子们,纷纷挤出门来。
壶口瀑布,最高处可达二十多米。雄浑的河水自陡崖上倾泻而下,喧天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彩虹。人们常常觉得遥不可及的盛景,此时近在咫尺。
但在雄壮处,行必有诗,饮必有词。
在游人颇有兴致的目光中,一行人纷纷作起诗词来。
这也算是一种良性的竞争,赋诗作词之后,相互品评,就连周围的游人都是不是叫好喝彩。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许多人兴奋得如醉酒一般,脸色通红。
沈耘一心都扑在观赏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同行的这么多人,就他一个只字未说。
“沈兄,到你了。”
呆呆站着的沈耘,又让他们想起当日成纪渡口前的那个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沈耘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要知道在这等美景前作诗,也是士子们扬名的一种办法。自己的诗作文章有了一定的传唱度,方能在未来为自己谋取更好的前途。
点点头,沈耘沉吟片刻,徐徐吟道:
“欲往天京上琼楼,
忽有飞瀑阻行舟。
莫道坎坷生退意,
千里黄河一壶收。”
沈耘吟罢,看了看呆滞的众人,只觉得自己作的不好,面色羞赧地说道:“倒是献丑了,仓促之间,也不曾琢磨词藻,粗陋言语,辜负诸位期待了。”
沈耘说完,忽然听得一个士子苦笑:“沈兄,你这都算献丑了?”
看着沈耘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他们心里也明白,沈耘确实不知自己的诗作到底如何惊艳。
“开篇便是雄心壮志,不正是说沈耘此行志在必得么。而且前两句便将咱们逗留在此的缘故说的一清二楚,偏生读来不觉失落。”
“最为精妙的便是最后一句,你看千里黄河一壶收,这等气魄,当真是有股子诗仙的味道。若非如此,如何能在胸中纳万古长流。”
被夸赞地有些不好意思,沈耘摆摆手:“哪里当得诸位仁兄如此解读。若真如诸位所言,那沈某此时当拎一壶酒,倒卧在这大石上,吃一杯酒,念一句诗,也不负如此胸怀。”
近乎是自嘲的话,引得士子们一阵大笑。
有看了些许时候,眼见太阳都要落山,彩虹也逐渐消失,清凉的水雾打在脸上,让人忽然间就有一股子寒意。沈耘知道,再不离开,路上只怕要受些冻。
让车夫将一行人送回馆驿,稍稍清洗后,回来的人纷纷议论起沈耘方才那首诗来。
第七十一章 欲得清静外城寻()
一条汴河贯通南北,四面八方的快船进进出出,将帝都的繁华延伸到了城外数里地。
虽然是秦州上贡的船,可等待那些商船挪开水道,也苦耗了足足小半天。
一群士子们从早上到达这里,看着过往的船只。看到头晕目眩的时候,终于船只靠岸,礼曹带着人手开始搬运船内的贡品。
开封府的青壮们这段时间可是高兴坏了。天下各州的贡品前来,大都走的是水路。这些东西虽然也有地方厢兵护卫,但从渡口船上搬运到马车,又拉到驿站,总是需要一些额外的壮劳力。
当官的钱,尤其是外地来京的当官的钱,最是好赚。
每日里守着渡口,只要来点活计,少说也是数十文钱。若有养了骡马的人家,赶车运送,更是每日里上百文钱收入荷包。
沈耘等人自然是掏钱雇了车马,跟随大队前往馆驿——要将进献贡品,以及为他们这些应考士子备案,都需要事先往礼部送官牒。
这送进去,也不会立刻办理,还要再登上一两天,而后接受召唤方可前往。
若运气不好些,正值人家休沐期间,那等待的时间就更长了。
馆驿中有专门的库房,看着一桩桩贡品送进去,而后紧锁大门贴上封条,再着令厢兵们日夜轮番看守,礼曹终于松了半口气。
剩下半口,自然是要等到手头一切事务都处理完毕,方能彻底放松。
前期递送文牒,是不需要沈耘等人随行的。
一路上沈耘的表现也获得了礼曹的认可,手持陆诜开具的文书,将沈耘唤过来:“沈生,你且随我来。其余诸生,好生歇息一番。”
洗漱一番后,精神也好了很多。虽然不知道礼曹唤自己所谓何事,但沈耘还是选择了跟随在他身后,一道前往城中。
坐着马车到了城门口,检验身份后,在拥挤的道路上缓缓前行差不多大半个时辰,马车忽然停下。车夫微微掀开帘子:“两位,礼部到了。”
许是近来到达开封的上贡队伍不少,平素非常冷清的礼部门前,此时倒是围堵了不少人。
有看热闹的,自然也有如沈耘和礼曹一样办正事的。
沈耘虽然前来贡举,但到底还是白身,只能依照礼曹的吩咐,静静在门口等候。而礼曹则手持文书,在门口那个不长的队伍后站定。
投送文书的时间并不慢,只是稍微等了一会儿,便有文吏走出来,将排队人手中的文书悉数收走,让众人停留少许,便从里头带了一沓纸过来。
类似于收据一般,将递交文书的事由以及姓名填写好,便盖上印鉴,让排队的人自行散去。
礼曹将那回执收好,笑眯眯地走过来:“今日倒是运气好,来不过一刻,便将文书送进去了。还好咱们来的也是时候,礼部两侍郎的休沐日刚过,回去再等最多三日,便要再来一趟了。”
“这么说,从前来这里办事,都要苦等不成?”
沈耘好奇地问道。因为在他心里,不就是递交个文书,能用多久。
“你是不知道,像我这种流外官,来到此处,人家压根睁眼都不看一眼。虽然服色与九品官一般,可到底身份在这里摆着,人家的小吏的眼里,只有服绯方能勉强入眼。”
好嘛,绯色已经是五品官员的服色了。难怪人家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苦笑一声,礼曹似乎也看开了:“去年我来的时候,足足等了半晌,若非使些银子,只怕等的更长。还有些比我惨的,直接从大清早等到午后,晒昏了的都有。”
沈耘听到不禁暗自咋舌,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似是觉得自己失言了,礼曹遥遥头:“不说这个了,今日带你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不知所为何事,但有用得着沈耘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却是要与你共同找一处客栈,接下来你们要在京师停留至少四个月,若是找不到好住处,只怕我回去后,少不得被知府斥责。”
礼曹很是敬业,为沈耘解释了这些,这才问道:“以你之见,咱们该选到什么地方。”
方才一路,沈耘也算是初窥开封内外城的繁华,此时礼曹问起,只能无奈地说一句:“依我看来,省试之前,理当静心研读诗书,寻一僻静场所最为合适。”
“只是方才不过管中窥豹,便觉得无论何处,都是一样的繁华,当真有些让人无法定夺。若城中全都如此,不妨寻一干净便宜些的客栈住下,也不必虚耗州中银钱。”
沈耘的答案出乎礼曹的意料。
他本是想,与沈耘参详一二,最好是定在内城。
毕竟内城乃是最为繁华的所在,许多州府的应举士子都住在这里。到时候相互切磋,对科举也有不少的好处。可是依照沈耘的说法,那应该是外城更为合适一些。
礼曹有些作难。
不过随即,便想到了一处非常合适的地方。
“沈生所言,当真妙极。我忽然想到这样一个地方,你若是听了,想必定然是同意的。”
“哦?愿闻详情。”
“外城通御街附近,有不少寺观,以及国子学太学。此地只有个别时候,因为仙佛节日,会有大量信众前去。其他时候,都鲜有人在。”
太学,国子学,这两处大宋最为顶尖的官学,周围想来必然读书环境是极好的。而且龙居善渊,有官学的地方,文风必然不会差。
沈耘听到礼曹的话,登时欣喜起来。
“这便最好了。咱们虽然进不了国子学与太学,可是据我所知,国子学门外便立着六经碑文,附近也多有书馆。我等居住在此处,得到的好处必然很大。”
产业链不是后世才有,千年前的大宋,便已经出现了雏形。官学周围最大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