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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应该也没什么事，听说宁都司这个人还不错，应该不会无理取闹找麻烦的。”万利微微一笑。
“是啊，这个宁都司的口碑还不错，而且据说当时他好像是受了点伤，也没有为难京都府的人，直接回去了，后来也没派人来打听如何处理，更没有施压，咱们刑部做起事来，也方便了很多。”
“这就好，再说了，不管这事是大是小，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天塌了不是还有个高的顶着吗……”
“这倒是……”
就在二人闲聊的过程中，已经到达刑部大牢。
在例行公事的安排好牢房和登记备案以后，这件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了，只等着前衙送人过来。
……
万利也把事情全权交给刘二顺处理，自己则回到后衙，继续发呆和发愁，想着晚上的潇湘馆之行。
……
相对于万利这边的愁容不展，京郊小院内的宁泊志也好不到哪去。
他脸色原本就显得有些苍白，加上板着一张寒霜般的脸，让坐在他对面的二皇子十分不自在。
……
“我是来探病的，不是来受刑的。”二皇子故意皱起眉头，悠悠的说道：“真不知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冲撞了你的恶徒已经送到刑部受审了，而且看你的样子，身体也应该没有大碍，我更是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干嘛从我一进来，就板着一张脸。”
“你是没有得罪我，但我也没有义务，见到你就必须摆着笑脸吧。”宁泊志的话依旧没有一点温度，就像他面前那杯冷掉的君山银针一样。
“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要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哼！”二皇子不悦的白了宁泊志一眼，而后给宁泊志换了一杯热茶，推到其面前。
“你不会跟我翻脸的。”宁泊志端起热茶，轻饮了一口。
“你就这么有把握？”二皇子挑眉一笑。
“因为你翻不起。”宁泊志放下茶盏，冷冷的说道。
二皇子原本准备拿起茶壶的手一顿，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心悸。他抬起头，定定的看向宁泊志，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难道不是吗？”宁泊志起身离开椅子，缓缓走了两步，坐到不远处的软榻上，微咳了两声，冷笑道：“你想要的东西，需要我的帮助才能得到。”
“那又如何。”二皇子将手放在腿上，微微转头看向宁泊志。
宁泊志顿了顿，看向二皇子的双眼，认真的问道：“你非争不可吗？”
“是。”二皇子回答的毫不犹豫。
“为什么？”
“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宁泊志冷笑。
“……”二皇子不知道今日宁泊志为何突然变得咄咄逼人，他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宁泊志直起身子，沉声道：“陛下对你表面关爱，实则冷淡，因为成年皇子之中，只有你可以与太子抗衡，让你觉得自己像个棋子一样被人利用，所以觉得身不由己吗？”
“是！他明明不喜欢我，却假意关爱，只是为了制衡太子，顾全大局。”二皇子攥紧拳头。
“太子视你为劲敌，处处与你针锋相对，凡是都想压你一头，让你连反抗都觉得是身不由己吗？”
“我只是在求自保！”
“那你看重言朗能力，意欲拉拢，结果失败，便派刺客趁乱截杀，这也是身不由己吗？”宁泊志不自觉的提高了声线。
“我没有……”
“我视你为友，不愿你走上夺嫡血路，处处相劝，时时相帮。而你却为了将我拉入营中为你谋划，四处散布谣言，鼓动官员参我，逼得陛下为了安抚臣心，不得不封我官职，将我推到你的身边，这也是身不由己吗！”宁泊志突然起身，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冷若冰霜。
“我……”二皇子颓然的看着宁泊志，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
“现在你还想说，自己是身不由己吗？”宁泊志再次坐下，尽量让声音变得平静没有波澜。
“与其说是身不由己，不如说我不甘心。”二皇子低着头，沉声道：“你知道每每父皇对我封赏过后，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冷漠，让我多心寒吗？我也是他的亲生儿子，我不比任何人差，为何有些人生来便是储君，而我就要做踏脚泥石呢？”
“没人视你为泥石，只是你自己看不透罢了。”宁泊志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我是看不透，也不愿看透。我要的，不过是我应得的东西。”二皇子心中原本有无尽的苦水和委屈，一时间竟一句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的确利用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这让他感到愧疚。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宁泊志缓缓闭上双眼，似是有些累了。
“……”二皇子看了看斜靠在软榻上的好友，心情无比复杂。
他以为自己利用宁泊志并非出自恶意，所以可以心安理得的不去思考后果，但这一刻，他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底又空又疼，似要窒息一般的无助。
二皇子缓缓向着大门走去，他不知道还能对好友说些什么，也觉得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也许离开这里，能让他透一透气，思考一下后面的事情。
“子墨。”宁泊志突然开口，让二皇子双脚一顿。
……
第056章 玄铁珠（）
“你回去拟定一份名单，无论是想要提拔的官员，还是想收为己用的才子，都要详细记录下来。以备日后之需。”宁泊志的声音平淡无波，但听在二皇子耳中却如惊天之雷。
“你……你说什么？”二皇子怀疑自己刚刚是听错了，宁泊志说这话的意思，是要继续帮自己吗？
“你不光脑子有问题，连耳朵也不好使了吗？”宁泊志郁郁的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坐下了不紧不慢的饮着。
“致远……”二皇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想上前确认宁泊志的心意，却又不敢开口。毕竟自己破坏了好友淡泊一生的夙愿，如今被其说破，是半点颜面都没有的。但是怎么都想不到，对方只是对自己冷言几句而已，还是没有真正的翻脸。
“还站在那干嘛？我这清茶淡饭，怕是合不了二皇子的胃口，所以就不留您用晚膳了，请回吧！”宁泊志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我……”二皇子全身一僵，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竟进退两难起来。
最后，他索性将心一横，迈开脚步来到宁泊志对面，厚着脸皮坐了下来，无赖道：“我就喜欢粗茶淡饭，叨扰了。”
“……”宁泊志无语的白了二皇子一眼，说真的，他的气还没消呢，原本在病榻之上的宁泊志，突然收到之前案件的调查结果，发现害得自己出仕为官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一阵心痛。加上言朗在东境遇袭一事，矛头直指二皇子，让他更加心寒。
然而宁泊志不是一个不懂观局的人，相反，当下的局势，他比任何人看的都要透彻，所以心寒过后，宁泊志还是理解了二皇子的难处和无可奈何，只是郁结难舒而已。至于言朗受伤的事情，反正也是性命无碍，日后再与二皇子详谈便可。
……
申时过后，万利离开了刑部后衙，但他没有去潇湘馆，而是来到了刑部的大牢。
这倒不是万利有多勤快，在休息时间还要巡查牢房。而是因为他这次有了经验，知道潇湘馆在现在还没有开门营业，所以他只是想找个地方打发一些时间。
……
“万司狱，您有什么事吗？”看守牢房的狱卒恭敬的对万利行礼。
“我来看看刚刚关进来的犯人安排的怎么样。”万利随意的找了一个理由。
“您还真是不辞辛苦，凡是都亲力亲为啊。”狱卒打开大门，对万利谄媚一笑。
“在其位，谋其事而已。”万利一脸正色的迈步进了大牢。
刚刚推开班房的门，就看见刘二顺跟一个不认识的狱卒坐在凳子上，喝着刚煮出来的新茶，天南海北的聊着闲天。
“咳咳。”万利假意咳嗽了两声。
“呦，万司狱，您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有事吗？”刘二顺起身迎了上来。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先前让你安排的五个犯人怎么样了。”万利十分随意的坐了下来，弄的对面那个狱卒有些惶恐的站到一边，也不敢说话。
“您放心吧，已经安排妥当了，要不我带您去看看？”
“你用了，刘大哥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万利嘿嘿一笑，抬起手准备给自己倒茶。
就在他的手刚刚抬起来的时候，站在一边的狱卒立刻上前，十分利落的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万利面前，也没有多言，只是略带羞涩的笑了笑。
“你是新来的？”万利不由疑惑的打量了对方几眼。
“是。”对方慌忙点头。
“咱们班房规定，一班至少三人，您高升以后，就招了这小子进来，他叫小刀，有眼力劲儿，手脚也利索，干活上手很快。”刘二顺接话道。
“行，好好干吧，跟着刘大哥是绝对亏待不了你的。”万利喝了一口茶，笑道：“刘大哥你也别站着了，坐下来咱俩聊聊天，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那么生疏了。”
“嘿嘿，这不是上下有别吗。”
“坐吧，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呵呵，是。”刘二顺笑呵呵的坐了下来，同时对小刀吩咐道：“你进去看看，张兄弟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又一个人跑刑房发呆了。”
“张大哥还是喜欢一个人往刑房跑？”万利不以为意的剥开桌子上的花生，边吃边问。
“可不是吗，你高升以后，他话更少了。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幸亏来了个小刀跟我说话解闷。”刘二顺也放松下来，跟万利闲聊开了。
“他这怪脾气，如果能改改就好了。”万利笑了笑，目光突然定格在班房角落中的一个圆圆的小珠子上。
处于好奇，万利起身捡起珠子，又坐了回来，一边在手里把玩，一边问道：“刘大哥，这是什么东西啊。”
“恩？”刘二顺凑过来看了看，不解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见过这东西，应该不是咱们牢房的。不知道是不是别人掉的呢？”
万利微微皱眉，这小珠子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铁珠，也就是指甲盖的大小，但万利却认得，这东西是个实心儿的玄铁珠子，具体是干什么用的，万利并不清楚，但玄铁在大燕境内，可是个稀罕玩意，按道理说，这刑部大牢中可没人能玩的起。
“万司狱，您想什么？”刘二顺见万利发呆，不由一阵疑惑。
“没什么。”万利突然起身，又将这枚玄铁珠放回墙角，回来对刘二顺嘱咐道：“刘大哥，麻烦你件事，你帮我看着这个珠子，如果没人找它，你也当没看见，如果有人找或者捡起这珠子，你回头就悄悄告诉我一声。”
“这要是我不在班房呢？”刘二顺认真的问道。
“你要是不在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万利微微一笑，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行，您放心吧，我尽量看着点。”刘二顺起身相送。
……
万利坐上马车，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事一脸的凝重与疑惑。
他想起了那个充满血腥与恐惧的夜晚，想起了言朗，想起了那些蒙面杀手，更想起了那一枚染着血的玄铁袖箭。
百炼门、东晉、永安王、言朗、还有那枚引发所有事件的蓝色琉璃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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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书房对谈（）
京郊小院的晚饭确实十分清淡，但胜在味道鲜美，二皇子倒是吃的有滋有味。
“公子，您的素蒸蛋，二殿下，您的贝丝蒸蛋。”一名后厨的仆人端上最后两盅配菜后，准备退出房间。
因为二皇子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蹭饭”，所以不用吩咐后厨，他们就知道二皇子的口味。
他最喜欢永安王每年送来的海产干货，而自家公子却因为自身体质原因，吃不得这些海货，所以每年都会送到靖康王府很多，剩下的也就是在年终的时候分赏给丫鬟仆人了。
但这一次，饭桌上的二人却不像平时那般和谐。
面对后厨为客人精心准备的菜色，宁泊志脸色微寒。
“哦，对了，你先等一下。”二皇子故意无视宁泊志的不悦，像往常一样对后厨的仆人吩咐道：“给我准备一包干鲍，我要带回去熬粥。”
“是。”仆人淡淡应了一声，转身退出门外，并未发现自家公子散发出的阵阵寒气。
……
晚饭过后，宁泊志也没有理会二皇子，自顾自的来到书房，拿着笔练起字来。
二皇子原本打算饭后离去，但是看宁泊志这样的态度，忽然想要与他深谈一次，他不希望那些隔阂一直存在于二人之间。
……
“我承认鼓动官员们在父皇面前觐言是为了逼你出仕，但是那些……那些谣言绝对不是我命人散布出去的。”二皇子站到宁泊志面前，认真的说道。
“什么谣言？说我父王准备造反的谣言？”宁泊志头也不抬，似是注意力全部都在手中的笔墨之上。
“你若在意那些，我即刻命人追查谣言的源头，必定给你一个交代。”二皇子笃定的看着宁泊志。
“交代？”宁泊志不以为意的笑道：“我需要什么交代，空穴来风必有因，我不知是陷害还是真有其事，但我身为永安王世子，也是被留在京都的质子，就该有承担这些谣言的准备。何须你来交代？”
“……”二皇子脸色微沉，低声道：“若你不是因为这些谣言，就是还在怪我逼你为官这件事了。我承认这事是我不对，但我目前的处境你应该很清楚……”
“你府中谋士足以保你周全，何必拉我下水。”宁泊志打断了二皇子的话，但是依然没有抬头，还是继续练字。
“你我一定要如此说话吗？”二皇子攥紧拳头，强压心底欲爆出的情绪。
“若我没有接受官职，而是称病避世，你会想办法除掉我吗？”宁泊志停住笔，目光空洞而忧伤。
“你为何会如此想？”二皇子一惊，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以至于听到宁泊志说出这样的话时，竟觉得心中一痛。
“言朗不过是才华由胜，你拉拢不成便起杀意，更何况我知道你如此多的事情，而你也知道我有一些能威胁到你的能力和手段，为了所谓的大业，你怎会留我性命？”宁泊志放下笔，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二皇子的双眼，对视之间，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无奈和心痛。
“一直以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二皇子深深吸气以压制心底的怒火，他的拳头攥出了青筋，微微颤抖。
“以前不是，但今日之后，我便不敢确定了。”宁泊志转身走到一边的软榻之上，面色略显苍白的咳嗽了几声，拿起水喝了两口。继续道：“言朗此次回来身受重伤，出事的地方又是我父王封地与我燕国交界之处，我心中便十分不安，于是派人详查此事。但我真的没想到，追杀言朗的三路人马之中，竟有你靖康王府派出的死士。”
“……”二皇子微微松了松拳头，压低声音解释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派出的人只是跟踪，我并未下令动手。”
“跟踪？咳咳……跟踪需要死士吗？而且这些死士无一生还，全部死于北门侍卫之手。”宁泊志的情绪稍有波动，便引得一阵咳嗽。
“我想知道父皇的心思，但是能跟上北门侍卫又不被他们发现的，只有那些死士，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为了不牵连到我，那些死士……我说多了你也不会相信，总之我没有杀他的心思，毕竟他是……”二皇子说到这里突然一顿，闭口不语。
“他是什么？”
“他是你我都很看重的人。”二皇子勉强接话。
……
“子墨，皇权与你，就真的如此重要吗？”宁泊志不再追问二皇子是否想要除掉言朗这件事，毕竟他听了二皇子的解释，也觉得有些疑点，可能真的是自己见到消息以后，一时震动，没有细细推敲其中细节，所以误会了对方吧。
“我不甘屈身避世，但若是太子上位，你觉得他会放权于我吗？”二皇子说的隐晦，但他知道宁泊志明白自己的意思，太子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除掉自己，就算自己有办法逃过一死，也再无施展抱负的机会了。他是一个不甘平庸的人，这一点注定了他要走的路，与别人不同。
“罢了，事已至此，我也别无选择了。”宁泊志苦涩一笑。
二皇子听了宁泊志的话，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希望宁泊志能为自己的大业谋划，而宁泊志此刻也答应了他的要求，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非但没有半分喜悦之气，反而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
“咳咳，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宁泊志斜靠在软榻之上，微合着双目，看上去有些疲惫的说道：“上次太子遇刺一案，最后因为真凶死于牢狱而不了了之，我之前第一次派出的杀手失败，被北门侍卫所擒。而后我不敢轻举妄动，去找过一次言朗，暗示给他一些事情……”
“你想言朗帮你？怎么可能。”二皇子冷笑一声。
“最后那凶手，是言朗亲手所杀。”宁泊志的话依旧平淡无波，但听在二皇子耳中，却如晴天惊雷。
“他介入此事并非偶然，也许他的位置比你我还要难做。你与太子争相拉拢言朗的事情，陛下不是不知。言朗此举意味着什么，后果又是什么，还需要我明说吗？”宁泊志的声音越发低沉，当他派去跟踪万利的探子回报说，万利每日出入言朗的家以后，他便开始自责，也后悔那次去找言朗的事情了。
言朗改头换面混入刑部做狱卒，必然是陛下授意的，估计陛下第一是想保护凶犯，第二是想从凶犯身上得到什么，第三……便是想看看言朗会不会偏私。
所以这一次，自己可能真的连累到言朗了。
……
第058章 再入潇湘馆（）
二皇子离开京郊小院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