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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利停下动作，回头望去，见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矮胖男子正大步向自己这边走来。
那人语气虽有些不善，但面色红润，嘴角微翘，不见有什么怒意。
他身后跟着一名随从，倒是满脸的不懈，像是别人欠了他多少钱似得。
“洛七见过萧公子，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苏青姐姐可没少念叨您呢。”之前还在万利身前的男子陪着笑脸迎上刚刚走过来的矮胖男子，一时间竟将万利晾在了一遍。
“苏青？呵呵，恐怕她念叨也是无用了。本公子今日是来换庄的，以后也用不着她伺候了。”
姓萧的矮胖公子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和一块白色的庄牌扔到柜上，眯着眼睛沉声道：“给我换个绿的。”
“没问题。”洛七笑着微微躬身，绕过万利走到柜后，开始准备换牌的杂事。
“你叫洛七？”万利微微皱起眉头，不满的看着之前跟自己说话的男子。
“是，麻烦万公子稍等，待我给萧公子换完庄牌，再帮您压庄。”
“压庄？你是第一次来？”萧公子仿佛才注意到万利一样，用探寻的目光打量着万利。
万利也没正眼看那萧公子，就像没听到对方的声音一样，有些不满的对洛七道：“你们潇湘馆做事就没有个先来后到吗？”
万利虽然是个极其随和的人，但他十分不喜欢那些目中无人的公子哥。这个萧公子一来，自己就被晾在一遍，让万利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就像之前看到那个奴隶少年被主人欺负时一样，虽没有那么强烈的怒意，却是十分的不痛快。
那萧公子身后的随从一脸愤怒的指着万利，高声道：“大胆！我们少爷问你话，你竟敢不答？”
“萧公子，万公子，咱们潇湘馆是寻乐的地方，二位莫要动怒。”洛七停下手上的动作，笑道：“万公子第一次来，可能还不知道潇湘馆的规矩。这潇湘馆内，都是以牌色分先后的，萧公子要换绿庄牌，自然要先伺候，除非……”
“除非什么？”万利皱了皱眉头，他很不喜欢洛七一脸恭敬的脸上闪着轻蔑的目光。
“除非你跟本少爷一样，压个绿色的庄牌或者直接压青色庄牌，那本少爷自当让你先办！”萧公子板着脸，轻蔑的笑了笑，顺手接过洛七递上的绿色庄牌，一脸不屑。
“不知萧公子今日要哪位花娘服侍，在下好差人准备。”花娘是青楼女子的雅称。
“备好香汤美酒，送到碧儿房间去。”这萧公子压下绿色庄牌，为的就是一亲碧儿香泽。这潇湘馆的规矩是持什么等级的庄牌，可以点什么等级的花娘，白色庄牌是没有资格踏入碧儿闺房的。
“是。”洛七对萧公子浅浅行了一礼，转身对万利道：“还请万公子稍等，洛七去去就回。”
“等一下。”万利沉声道：“这么大一个潇湘馆，就你一个龟奴招待客人吗？”
“在下是潇湘馆的杂役，并非龟奴。”洛七直了直身子，皮笑肉不笑的对万利道：“在这潇湘馆内，只有在下一人负责压庄事宜，难免有怠慢之处。等万公子办好了庄牌，自有专人服侍，无需在此虚等。”
万利再次准备掏出怀中红牌，又听见一个不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适才听闻这潇湘馆以庄牌分先后？”
洛七一愣，疑惑的看了对方一眼，看其穿着，是个文雅富贵的公子，却不知是何身份，不由笑道：“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我潇湘馆？”
“不错，早就听闻京都潇湘馆的花娘各个风姿卓越，绿牌花魁碧儿姑娘更是明艳动人，今日定要见上一见。”
“今日碧儿是我的，你来晚了。”姓萧的公子大步上前，一脸不善的说道。
“刚刚我还听到，你对这位公子说着潇湘馆不讲先来后到，只看庄牌呢。”新来的公子微微蹙眉。
“就算如此，你我同压绿牌，也应以我为先！”姓萧的公子不悦的回答。
“你这胖子不但不讲理，耳朵也不好使吗？我何时说过要压绿牌了。”
洛七听闻一愣，傻傻的问道：“这位公子，难道您是要压青牌？”
“青牌可以比绿牌先请碧儿姑娘吗？”新来的公子轻佻的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这青色庄牌需两千两黄金，公子今日可带够银票了？”
“笑话，区区两千金，我陈文贵还不放在眼里。”
“原来是陈公子，失敬失敬。”洛七转身又准备帮这个陈文贵压庄牌，再度将万利跟姓萧的公子晾在一旁。
……
“洛七！”
“姓陈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声线中带着同样的愤怒。
喊住洛七的是万利，而喊住陈文贵的是姓萧的公子。
“万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还要烦您再等一等。”洛七这次连头都没抬。
另一边，姓萧的公子愤愤的看着陈文杰，怒道：“我管你是陈文贵还是陈文龟，今日你若是不让出碧儿姑娘，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能奈我何？”陈文贵一脸的不在意。
“二位公子，有话好说。”洛七终于抬起头，皱了皱眉眉头劝道。
“你闭嘴。”姓萧的公子一脸愤然。
“你快点，我还等着去见碧儿姑娘呢。”陈文贵毫不理会对方，而是有些不耐烦的看向洛七。
“好，好，好。李顺，回去给少爷我知会一声，今天我要让这陈文贵横着抬出这潇湘馆！”
“你大可一试，看最后谁会横着出去！”陈文贵面色一宁，脸上挂着寒霜。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只听【啪】的一声，洛七冷着脸，将手中的木牌往柜上一拍，低声道：“二位贵客，这里是潇湘馆，若二位是前来寻乐的，鄙馆自当相迎，若二位是来闹事的，休怪本馆谢客，赎难招待！”他的话语依旧谦和恭敬，但是他的表情和语气偷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冷。
……
“洛七，你！你……”姓萧的公子本想责骂洛七无力，却突然发现周围的轻纱幔帐之间，不知何时已经围上几名精壮的打手，各个面露凶光，十分骇人。
……
万利静静的站在一旁，心底虽有怒火，却因为见到这样的情形，变得茫然起来，他心想，此时若是双方都撕破脸，那自己岂不是白来了，没准还会被无辜牵连，不如尽快解决自己的事情，之后管他们闹成什么样呢。
想及此，万利也顾不得周围紧张的气氛，赶紧掏出怀中的红色木牌，递到洛七面前，沉声道：“你先看看这个。”
……
；
第048章 毒女莫兰（）
“这……”洛七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红色木牌，心底的震惊尽显无疑。
随着洛七神色的改变，僵持中的众人也把目光投到了那块红色木牌的上面。
在场的打手们面面相觑，他们隐约猜到这木牌的意义，但是姓萧的公子跟陈文贵完全不明白洛七为何会如此震惊。
在萧公子看来，不可能有人能拿出红色的庄牌，更何况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
而陈文贵则是完全不认得这东西，一脸疑惑。
……
“这是你们的牌子吗？”万利淡淡开口。
“是……是……”洛七狠狠的吞了一下口水，怯怯的看向万利道：“敢问万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万利微微皱眉，想了想道：“你是不是应该为我引路，去拿什么东西？”
“东西？”洛七愣住了，心想没有接到这样的指示啊。于是他再度仔细看了看这块红色庄牌，见到上面刻这一朵素兰，恍然大悟道：“公子请随我来。”
“洛七……”姓萧的公子突然开口，叫住准备引万利离开的洛七。
“二位公子请稍等，洛七去去就回。”洛七转头微微行礼后，又对打手们吩咐道：“先请二位公子入静室稍坐，好生招待。”
……
万利歪了歪头，看着打手们缓缓围上那二人，也没有理会，而是抬脚跟上了洛七的脚步。
洛七这一次的态度完全跟之前不同了，没有一丝的不屑和怠慢，整个人都恭敬起来，这种恭敬不是表面上或者言语上的，就连他的眼神都改变了。
……
万利跟着洛七来到三楼，转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了一个十分僻静的房间外。
这里的装潢跟楼下两层完全不同，相对而言，少了些许奢华，多了几分雅致。
二人站定以后，洛七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抬手轻轻敲了敲门，而后静静等待着门内的回应。
……
“什么事？”屋内传出一阵绵软又不失威严的女子声，让万利听的全身一震。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淡淡的几个字，万利就在内心笃定的想着，说话的女子一定是位绝代佳人。
“回兰姑娘，有位手持素兰红牌的公子求见。”洛七恭敬的回答。
“知道了，这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女子沉声应道。
“是。”洛七躬身后退了两步，将红色庄牌双手递还给万利，转身离开。
“喂……”万利茫然的看着洛七的背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
就在这时候，万利眼前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条门缝，一阵说不出的淡淡幽香由门内飘出。
万利痴迷的吸了一口香气，然后陶醉的推开了房门，举步而入。
这香气好似能勾人魂魄一般，让万利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本能的顺着幽香向前走，直到看见房内软榻之上，半倚半坐的一位绿罗长发的女子，妖娆至极，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冰冷之气。
……
“敢问这位可是万利万公子？”女子微微欠身，嘴上挂着一抹迷人的笑意。
万利木讷的点了点头，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谜一般的女子吸引住了，说她秀丽动人，又有那么一丝魅惑之感，说她艳若桃李，又感觉她素若冰莲，说她皓若秋月，她又是如此的魅惑诱人……万利不知道如何去形容眼前这样一个女子，就在痴迷之际，又见那女子薄唇轻起，柔声问道：“万公子可是在刑部任职？”
“是……”万利不经大脑的回答。
“可认得刺杀太子一案真凶程万里？”女子微微动来动身子，双足落地，缓缓起身。
“认得……”
“程万里之死，可是万公子所为？”
“是……”
“为何要致程万里于死地？”女子走到万利耳边，言语轻温，吐气如兰。
“奉命行事。”万利的答案都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一样，眼中只剩女子一人。
“你今日为何而来？”
“解药……”
“你怕死吗？”
“怕……”
女子满意点点头，站到万利面前，媚笑道：“你觉得我美吗？”
“美。”万利的回答依然毫不犹豫。
女子呵呵一笑，随手在万利眼前一挥，一些难以察觉的粉末浮上万利的鼻口之间，顿时让万利全身一震。
……
“这……这是哪？”万利惊愕的看着周围，最后目光定格在一个身着碧绿色长衫的女子身上。
“这是我的房间。”女子淡淡一笑，转身走到门前，将门关闭。
“你的房间？”万利看向刚刚还大敞四开的房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冒犯姑娘了，是洛七引我过来的。”说完，万利便拿出了红色庄牌给女子看。
“公子唤我莫兰便可，公子请坐。”女子缓步走到桌前，抬手倒了两杯热茶，自己端起一杯，轻抿了一口。
“我……我叫万利。”万利有些不自在的坐到莫兰对面。
“我知道。”莫兰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十分好看，但万利却不敢多看，因为他本能的觉得这女子似乎有点邪门。
“莫姑娘可知我今日来意？”万利试探的问道。
“知道，你想解毒。”
万利见莫兰直言，兴奋的问道：“那莫姑娘可有解药相赠？”
“没有。”莫兰的回答依旧简单。
“……”万利一时语结，顿了顿又开口道：“王爷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妥，为何没有解药？”
“王爷只是说你办妥那个差事以后，不用再为体内的毒发愁而已。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解药了。”
万利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这难道不是给我解药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莫兰冷冷的看了万利一眼，放下茶盏，诡异的笑道：“一个死人也不用为了体内剧毒而发愁，不是吗？”
“你说什么？”万利大惊。
“恩……听说万公子以前是个家奴，并非江湖中人，所以你可能没听过莫兰在江湖中的名号。”莫兰轻笑。
“名号？”万利紧张的站了起来。
“一般江湖中人都不会像你一样，叫我莫姑娘，而是称我为毒女莫兰。”
“毒女……”万利话音未落，只觉腹中一阵绞痛，随即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面色惨败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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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不作不死（）
万利觉得，自己这快二十年是真的白活了。
从小到大，他看尽人心无举，懂得利益至上，知道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承诺，然而他之前明明怀疑过，永安王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自己，却偏偏因为最近看似顺利的计划，而刻意忽略掉被骗的可能性，一心只期待着事情会向自己预估的方向发展下去。
所以如今的结局，无论多么后悔，多么不甘，他都只能选择接受。
……
在万利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的眼中仍然是那个神秘妖娆的女子，他记得这女人叫莫兰，毒女莫兰。
她还是一样的妩媚动人，却不再如初识时那般美丽。
渐渐模糊的视线和无法留住的意识，让万利不自觉的呢喃起来。
莫兰微微屈身，好像隐约听到万利在说：“真他娘的亏大了……”不由噗嗤一笑，如春日里的朝阳一般，驱散了之前所有的阴霾。
……
莫兰的房间在三楼，又十分幽静，平时若没有重要的事情，基本不会有人来打扰。
然而今日，她的房门第二次被敲响了。
莫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万利，微微一笑，转身走到房门前，看着一脸恭敬谨慎的伙计，沉声问道：“有事吗？”
“启禀兰姑娘，楼下有两个客人因为争夺碧儿姑娘而起了争执，洛大哥压制不下，本欲用强，将客人请出去。谁知其中一人不依不饶，还……还说了些胡话。”
“胡话？”莫兰微微皱眉。
“是，争执的两个人，一个是礼部侍郎萧天风的独子萧易，另一个自称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陈文贵。”
“新科状元？本届科考不是还没进行殿试吗，何来状元一说？”莫兰更加不解。
“这就是那陈文贵说的胡话，虽是酒后之言，又是与人争执之下说的气话，但是有板有眼的，加上他出手及其大方，第一次来咱们这就压了个青色庄牌，所以……”
“管他是不是状元，再说不是还没放榜吗，就是放榜了，区区一个状元，洛七还应付不了吗？”莫兰显得有些不悦。
“可是他们争吵的厢房隔壁，坐着的是位贵客，只怕他们的话被贵客听了去，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关咱们什么事。”莫兰白了伙计一眼，随手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瓷瓶道：“把这个撒到那个包房的香炉里，然后你们都退出来。等到里面安静下来，再派人把里面昏迷的闹事人给我扔出去。”
“这……”伙计惊恐的接过瓷瓶，有些犹豫。
“放心，这只不过是迷香，他们吸入之后，回去就会像醉酒一样，睡上一天一夜，醒来也会跟宿醉一般，基本不会记得今晚的事情。”莫兰不耐烦的解释道。
“是。”伙计开心的点了点头，又弱弱的问道：“那隔壁的贵人……”
“这就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了。状元的人选提前定好，肯定是使了不少银子，也不知肥了多少人的荷包……这事如果是真的，一但被揭发，估计不少高官的日子都不好过了，但我们的生意不会受到半点影响。”说完，莫兰也不等伙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
伙计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向楼下走去。
原本洛七让他上来请示莫兰，就是为了求个悄悄解决此事的法子，有了手中的瓷瓶，他也算完成了洛七的交代。
这伙计一边下楼一边想，这女人的花样还真多，千奇百怪的，让人防不胜防。
……
万利醒来的时候，依旧躺在莫兰房间的地板上，与他晕倒前的姿势一样，可见莫兰一直都没有理会他。
“额……”万利撑起身体，只觉得全身乏力。他揉了揉脑袋，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我还没死？”
“万公子，睡的可好？”莫兰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对着镜子挑选发饰，一边跟万利说话。
“你……你怎么还在这？”万利本能的向后缩了缩。
这一举动引得莫兰一笑，戏谑的答道：“你这话问的奇怪，这事我的房间。”
“……”万利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于是便撑起身子，小心的朝着门口走去。
“万公子要去哪里？”莫兰没有回头，依然把注意力放在挑选饰品上。
“既然是莫姑娘闺房，我自然是不方便留下的。”万利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拉房门，谁知拉了几下，门仍然是紧闭着的，根本打不开。
……
“你如此心急，真的不想解毒了？”莫兰从镜子中看了万利一眼。
“你会给我解药？”万利不屑的问道。
“不会……”莫兰笑着回答：“倒也不是我不想给你，而是这三旬蛊毒本就是我的得意之作，制作之初，我就根本没有研制彻底的解药。”
万利听了莫兰的话，心底一凉。
“不过既然有我在，你想死也不太容易。我奉命来帮你，就会暂时保住你的命。”莫兰一脸轻松的说着。
“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吗？”万利一甩手，转身坐到了凳子上。反正他现在也走不了，加上这女人也没打算给自己解毒，索性破罐子破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