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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知道，这家伙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宁泊志平时的淡然谦和都是表面的，其实他的内心是个及其执着和善良的人。
他渴望自由又向往安逸，他厌恶权谋，却又不得不为之。
因此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因为某些人自私的目的，而连到累无辜的人。
曾经有一次，因为一点误会，二皇子纵容下属错杀了一名田间老翁，气的宁泊志半年没让他进门。
……
“致远，是我思虑不周。三策……实乃下策。”二皇子知道，此刻不服软，自己真的会被赶出去的。
“……”宁泊志依然冷冷的盯着二皇子，一言不发。
“行了行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二皇子尴尬的转了转头。
良久，宁泊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拿起软布，沉声道：“那何为上策？”
二皇子见宁泊志开口，知道他已经不再生气了，终于松了一口气道：“二策吧，至少表面上不容易留下漏洞，一策是在是万不得已而不为。”
“哎……”宁泊志摇了摇头道：“二策的所有证供都是假的，只是做给别人看，如果别人没看不出破绽，或者不愿说破，才是最好的结果。但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在陛下面前落些口舌，陛下定会对你我有所猜疑和警惕。”
“那你的意思是……”
“一策为上，二策为中，三策为下。”宁泊志淡淡的解释道：“杀刺客于牢狱，让此案不了了之，虽然表面上对谁都没有好处，只是维系现状，其实对谁都好。无论幕后之人是否与太子有关，你我都能置身事外。”
“……”二皇子听了宁泊志的分析，缓缓点头道：“那你打算何时动手？”
“明日。”宁泊志认真的回答道：“我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无论明日收到何种消息，都要正常应对。若刺客死，你就立刻去刑部问责，若刺客没死，你就继续按照规程，去掉查太子遇刺案，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我想你应该已经把行刺的事情计划得万无一失了吧。”二皇子微微一笑。
“咳咳……”宁泊志轻咳两声，笑道：“任何事在看到结果以前，都没有绝对的成功。”
……
第031章 内牢三号（）
万利上任已经六天了，就算说不上对刑部大牢了如指掌，也算是摸到了门路。
这六天的日子过的还算平静，没有皇帝的传召，没有孙孝资的问候，也没有永安王派来的属下。
连刑部大牢里的差事都异常的顺利，万利每天都往返于家里和刑部，过着舒适而单调的生活。
……
他选择性的忽略了自己的任务，过着十分有规律的日子。
只是偶尔发呆的时候，万利才会去想想，自己竟然这样阴差阳错的到了京都，见了皇帝，还稀里糊涂的成了刑部的狱卒。
明明半个月前，他还坐在当小小的沈记铺里，日复一日的写着永远写不完的当票，月复一月的吃着不知道是不是沾着沈三金口水的饭菜，年复一年的想办法攒着私房钱，幻想着哪一天可以获得财富与自由。
然而现在的他并不缺钱，也可以随意做些想做的事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也许这不是不满足，而是太过虚无了，因为这里的一切对于万利来说，都是假的。
也正因如此，万利才没有彻底的放松下来。
……
这一日，万利吃过晚饭才来到刑部大牢，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值夜。
来到班房，刘二顺早已煮好了一壶热茶。
“张大哥还没来？”万利坐在刘二顺对面，喝了一口茶道。
“早来了，进内牢送饭去了。”
“哦……对了，听说内牢里都是重犯，还关着不少怪人呢。”万利有一搭无一搭的说道。
“怪人还谈不上，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有重犯倒是真的。”刘二顺呵呵一笑道：“咱们内牢里的头号犯人，就是一个北夏的细作，那曾经在咱们大燕，可是个叱诧风云的人物。还有一个，据说是个什么得道高僧，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咱们皇上，连审都没审，直接关到咱们这来了，整天疯言疯语的，估计到死都出不去了……”
“还有这样的事啊……”万利笑道：“要这么算，那平时杀人行窃的倒不算什么了，我听说前段时间还送来了一个刺客，原本觉得挺厉害呢，这样一看，也不过是个小角色了。”
“杀人行窃？杀的不是权贵，窃的不是皇亲，都没资格往咱们这送！至于刺客，那送来的到是不少，好像前段时间真送来一个敢刺杀当今太子的……”刘二顺歪了歪脑袋，回忆道：“应该是半个多月以前的事儿了吧，送来的是个挺威武的老爷子，上头还特意交代了一下，说是行刺太子的刺客，还没提堂，让咱们好生看管着。那人就关在内牢三号，能吃能睡的，就是不大爱说话。”
“老爷子？”万利一脸惊讶。
“可不是吗，刺客我见多了，这年纪的还真不多见。”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想去看看的这几个犯人的，你先坐着，我去瞄一眼，顺便帮张大哥把剩下的饭都送了。”说完，万利便起身拉开了通往牢房的铁门。
……
就在万利进入牢房不久，班房内就潜入了一名黑衣人。
但是刘二顺并未发现黑衣人的到来，他转身倒茶之际，只觉得一道黑影掠过，然后大牢的铁门快速煽动了一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刘二顺以为之前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
万利并没有见到张昔年，但是他之前路过的牢房中，犯人们都在吃饭，所以张昔年应该是分完饭以后，又去做别的事情了。
他可能是去打扫刑房，可能是去收拾餐具，也又可能坐哪个牢房门口，跟犯人聊天。
当然最后一种的可能性并不大。
……
万利站在内牢三号的牢门外，看着牢里正在吃饭的老爷子。
老爷子看上去五十多岁，发髻有些凌乱，衣衫也有些污渍，但是他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无法让人忽视的风度和威严。
最重要的是，老爷子身上穿的衣服让万利十分在意，可能是在当铺留下的习惯，他看人总是会先看衣服。
老爷子穿的虽然是一套看上去并不起眼的黑色夜行衣，但是从衣服上的破口很容易判断出，这黑衣的料子是颇为昂贵的缎子，一套夜行衣都做的如此考究，若对方不是经常行于夜色，就是及其的有钱。
万利相信，这老爷子属于后者。
……
“你也是奉命行事，何必连累无辜。”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空碗，随意的用衣袖抹了一下嘴角的饭渍。
“恩？”万利一愣，以为老爷子是在跟自己说话。
正欲回话，万利突然感觉到后肩一痛，瘫软在地上。
之后，他隐约看到一个黑衣人来到牢房大门处，不知用什么方法，打开了锁住牢房的巨大铁锁。
万利觉得头晕眼花，尤其是后颈，火辣辣的疼着。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必须装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是谁派你来的？”老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黑衣人，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然而黑衣人却没兴趣同老爷子废话，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老爷子所坐的草席前，抬手就是一掌。
老爷子不闪也不躲，直接用手掌擒住对方手腕，随意一转。
黑衣人随着老爷子的力道前倾，而后一个灵活的转身，在没有任何着力点的情况下，抬起腿直攻老爷子的胸口。老爷子以攻为守，抬起拳头直接将黑衣人击飞。
两人的第一回合交锋就这样结束，看的万利直冒冷汗。
他没想到，这个老爷子的功夫会如此厉害，在击开黑衣人以后，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位置，就像刚刚被攻击的不是他一样。
……
黑衣人起身，继续发起攻击。
连万利这个武道的外行人都看的出来，他完全不是老爷子的对手。
然而他依然执着的攻击，而且没用任何武器，只靠拳脚。
不知道第几次，黑衣人被老爷子击倒在地，他的身上也不知被击中几拳几掌，他遮面的黑帕子被扯掉了，露出一掌平凡而伤痕累累的脸。
老爷子拎起黑衣人胸前的衣襟，对准其面门就是一击铁拳。
黑衣人不闪不避，却悄悄转动手腕，一枚不易察觉的银针在他被击中的同时，刺入了老爷子的体内。
……
这个过程万利看的并不清楚，但是他却察觉到了老爷子有些异样。
因为刚刚那一拳落下以后，老爷子缓缓后退，直到抵住墙壁以后，身体开始下滑。
……
第032章 十年狱卒（）
这场刺杀的结果不但关系到牢房内二人的性命，还牵扯到了万利。
如果老爷子胜了，万利自然不会怎样。但如果刺客胜了，那万利就有可能会被灭口。
所以当二人间的战局发生改变的时候，万利再也不敢装晕了，他悄悄撑起身体，准备趁着黑衣人不注意的时候逃跑。
……
黑衣刺客刚从怀中掏出一根麻绳，想着老爷子缓步走去，突然发觉万利的动作，立刻转身，毫不犹豫的对万利发起攻击。
万利吓得一个趔趄，手臂撞到地面的一瞬间，一道残影从他袖口的缝隙中飞出，直逼黑衣人脖颈。
黑衣人以为是什么暗器，可是那东西的速度太快，根本来不急躲闪。
……
万利惊恐的后退了几步，正欲逃跑的时候，才发现小花不知什么时候从他的袖口中飞了出去，一口咬上了黑衣人的脖子。
黑衣人挣扎了两下，还来不急发出一点声音，就直接昏了过去。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万利，也让牢中有些虚弱的老爷子始料不及。
他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狱卒，似是若有所思。
……
万利微微愣了一下以后，立刻吹响口中的牙哨。事情已经发展到他思考不及的地步，虽然脑子还是一片混乱，但他还是本能的没有让小花杀人。
小花听到微弱的哨声，回头看了万利一眼，有些不情愿的扭动着身子，一下钻回万利的袖口之中，闭目大睡。【 】
……
万利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抬起手背，抹掉了额头的冷汗，转头看向目睹全程的老爷子。
“你没事吧。”万利喘着粗气问道。
老爷子一愣，皱眉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万利定定的看着对方，不知如何回答。他心想，老子就是想逃跑，哪是想救你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花蛇怎么就突然窜出来了。
“这刺客死了吗？”老爷子见万利不回答，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目光转到了黑衣刺客的身上。
“还没死呢。”万利顺了顺气，随口问道：“你怎么样？”
“我也死不了，不过是中了暗算而已。”老爷子拿出刚刚扎在自己身上的银针，叹道：“估计他是想把老夫吊死在这牢狱之中，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所以才没带武器，只带了这沾了迷药的银针和一捆麻绳，以免留下外伤和血迹。”
“畏罪自杀？”万利皱了皱眉，心想这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了。反正这刺客要行刺的是太子案的凶手，不如顺水推舟，将他交上去，也不会显得自己这些日子没用心办事。再说这事有上面兜着，总是比较好的。
想及此，万利站起身来，故作高深的来到牢门前，对老爷子道：“今晚的事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好休息吧。”
“……”老爷子不解的看着万利。
万利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黑衣人的身体托到不远处的刑房，关上了门。
刑房内有一扇不大的气窗，但是足够万利放出北门令了。
……
随着一道金色的烟火悄然腾空消失，万利也开始准备自己的事情。
首先他把黑衣刺客用麻绳困好，当然，这麻绳是刺客自己带来的。
然后万利拿出一颗花蛇毒的解药，用型房里清洗刑具的脏水，给黑衣刺客灌了下去。
正当黑衣人似醒非醒的时候，刑房里突然多了两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
万利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进来的。
……
“言朗，怎么了？”来人之一是王硕硕，他跟万利还算比较熟。不过万利却忽略了自己容貌的改变，并未思考王硕硕是如何一眼认出自己的。
“吓我一跳……”万利白了对方一眼，看向另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发觉自己不认识，只好微微点头后，指着被绑成粽子的黑衣刺客，对王硕硕道：“这人刚刚来大牢刺杀太子案重犯，你们把他带回去吧，放这我也不好处理。”
“恩，你现在的身份的确不方便，我们这就带他回宫。你自己善后没问题吧。”
“没事，估计没人知道这来过刺客。”
王硕硕点了点头，正欲带刺客离开，却突然双眼一凝，一个箭步冲到门前大喝道：“什么人，出来！”
万利一愣，立刻跟了上来，只见刘二顺战战兢兢的跪在王硕硕面前，脸色惨白，全身颤抖。
“大大大人饶命，小的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这……”王硕硕见刘二顺身上穿着狱卒的衣服，一时间为难的看着万利。
“放心吧，他不会乱说话。”万利叹了口气。
“最好是这样。”王硕硕冷冷的看着刘二顺，威胁道：“如果这件事真的传了出去，你知道后果的！”
“是是是……小的保证一个字也不会说。”
“你们快走吧，夜长梦多。”万利催促道。
……
待所有人都离开，万利伸手扶起刘二顺，谁知刘二顺更加惶恐，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大大人，小的不敢。”
“呵呵，刘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万利高深一笑。
“小……小的……已经把刚才的事忘了。”刘二顺的额头留下一滴冷汗。
“既然忘了，你就还是我的班头刘大哥，我还是你的万兄弟，对吧。我们就回班房喝茶吧。”万利率先离开了刑房。
“是……是是。”
……
在回班房的路上，万利随意的问道：“对了刘大哥，你为什么回突然去刑房啊？”
“回大人……”刘二顺颔首回话。
“恩？”万利郁闷的板了板脸，提醒刘二顺。
刘二顺会意的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张昔年刚才回到班房以后，我问他看没看见你，他说没有，我就好奇，心想可能你们谁去过刑房，走差了吧。但是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你回来，我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这样啊，让刘大哥担心了。”万利呵呵一笑。
“不敢不敢，咱们这大牢里什么人都有，你初来乍到的还不太了解，我就是怕万一……呵呵，以大人的本事，想来也不会有事。”刘二顺不好意思的笑道。
“刘大哥。”万利顿住脚步，回头认真的看向刘二顺。
刘二顺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你记住，我只是个新来的狱卒，若今后你在别人面前露出半点马脚，我不一定能保的了你，明白吗？”万利发觉对付这个刘二顺，还是威胁最有效。
尽管他对刘二顺并没有什么反感，而且觉得自己初来刑部，也就他对自己不错，奈何这人太胆小怕事了，难怪做了十年的狱卒也没有升迁。
“是！是！”刘二顺立刻躬身点头。
“哎……”万利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无奈的朝着班房走去。
……
第033章 前厅有客到（）
刑部大牢闯入刺客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这不代表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刺客行刺失败，刺杀太子的凶徒依然毫发无伤的住在大牢，所以负责主审此案的二皇子继续表面上的调查取证，同时宁泊志也开始忙碌起来。
他要调查的不仅仅是自己派出去的刺客为何失踪，是生是死，还要着手准备另一套应对之策。
……
而万利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也再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他得到消息，刺客在北门受审的时候企图自尽，但是失败了。孙孝资让他利用这次事件的契机，尽快接近太子案的凶手，以从对方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
虽然万利自己并不知道什么才是有用的消息，但是他也不得不按照孙孝资的指示去做，毕竟有些事情是可以应付过去的，而有些事情则不行。
……
好在那个刺杀太子的老爷子对万利的态度还算和善，也许是江湖之人多重情意，所以他感念万利的救命之恩，总之接下来的几天，万利总是自己给老爷子送饭，然后再闲聊几句。
一来二去，万利倒是真的跟老爷子渐渐熟识起来。
他觉得这老爷子是个挺不错的人，豪爽健谈，虽然他只跟自己聊天。
而且在二人的交流过程中，万利并未刻意去寻找什么消息线索，真的是单纯的说话，也许在重重伪装下的万利本身也是需要一个可以放松下来说说话的人吧。
……
就在万利跟老爷子的关系悄然改变的时候，宁泊志也查到了一些令他不安的消息。
派出去的刺客被北门带走，这个消息让他震惊。
北门代表皇帝，既然北门插手此事，就证明很有可能皇帝已经派人介入其中了。
虽然世事无绝对，但一向谨慎的宁泊志不敢冒险。
……
“公子，车已经备好了。”一个眉眼之间带着一股英气的侍从来到宁泊志面前微微点头。
“恩。”宁泊志起身披上一件米色的斗篷，迈步向外走去。
“公子，咱们去哪？”侍从跟在宁泊志身侧，低声问道。
“东四街。”
“您要去见言公子？”言朗的宅子就在东四街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
“恩，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跟他说。”宁泊志淡淡一笑。
“那也不必公子亲自去，我去跑一趟请言公子过来就是了。徐管家说，这几日您的身体……”
“我出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