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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受到了这律动之后,陈兵备先是默然不语,半响过后,才是长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张国华,心中真有大胸襟,大格局也!”
不仅是他在赞叹,在车队沿途进行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登州的民众出门观看。
经过一天的时间,城市已经基本安定下来,缺焦虑的便只是物资的缺乏,而在此时此刻,大约有过千辆大车从登州西门和南门几个城门鱼贯而入,车辆之上,则是满满当当的各色物资,从米面精粮到粗粮,再到新鲜的鱼肉,还有各色的水果蔬菜,再有油盐茶等生活物品,甚至是布匹和丝绸,各色药材,剪刀菜刀,凡是能想到的生活必须用品,在这些车辆上都是装的满满当当的,沉重的车辆负载极重,在登州城中沿着主干道向各条街道和巷子中行进着。
“米五钱,麦子四钱,脱谷的米七钱,白面五钱!”
“盐是十四个大子一斤,这个价就是浮山盐出价,过了这当口可是没有了。”
“正宗的浮山将作处出的剪刀和菜刀了,上等好钢口,用上三五个月都不需要磨……大婶子,来两把?过这村可没这店啦。”
“上等白茶,咱登莱一带可从来没有这等上等好茶,都是济宁济南临清那边才有,这一次是福船直接放至咱浮山码头,以后过几个月才能直放威海和登州,现在买,先多享了几个月口福,这东西,以前是四钱银子才一斤,现在你老买,给你打个对折再对折!”
第五百二十章 供销(2)
“瞧见没?最上等的松江布得一百六十两银一匹,咱老百姓用不起,现在俺手头的浮山布一样的绵密厚实,这针脚这布料,还有什么话说?十二两一匹,要的不多也可以裁剪……”
车辆入登州后,便是分几十辆一个地段,然后便是开始叫卖起来。
“这就是浮山供销社的人?”看着眼前的情形,张世强瞠目结舌的问。
张德齐身边,站了几十个浮山将领,从千总到游击再到参将俱是有,都是看着眼前这情形发呆。
供销社计划是张守仁交代给张德齐来办的,他交待大方向后就是甩手不理了,供销社的一整套流程和现在的局面,都是张德齐在这几个月搞起来的。
无论如何,现在看来是成功了。
张守仁的打算就是,将来商税是肯定要收的,但那是自己掌握极大权力和声望,地盘也大到足可以展布的时候再来收。
现在登莱一带,除了和他合作的商行外,很少大商行,不象江南到直隶和湖北和闽浙一带,有海外贸易做为支撑,商人都是身家几十万几百万的庞然巨物,他们上下其手,什么税关和巡检司根本耐何他们不得,一年过千万的利润全部是由士绅和商家加有权势者瓜分,朝廷一文钱的好处也落不着。
崇祯在今年又一次提关卡商税,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八大税关,提来提去,伤害的都是中小商人,抽他们的分,取他们的税,肥的是税吏和地方,大商人的皮毛都伤不到,而普通商人却经常弄的倾家荡产,就算这样,八大税关收上来的银子数量连清朝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登莱这里商贸并不发达,各县之间的往来受限于道路,大规模的商业活动无法展开,同时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成规模的特产,在这种地方收商税,无非就是伤自己的根本。
成立供销社,将浮山出产先在登莱两府十余州县各卫城出售,价格适中货又好,卖是肯定卖的动,利润也不小,慢慢的形成商圈,供销总社带动整个登莱商贸,同时推出自己的拳头产品,通过海贸影响辽东和南方,银钱自是如水而来。
最少,在眼前的登州城的居民来说,看到这些车辆带着大量物资入城并且开始出售后,民心自是安定下来。
“完了,全他娘的完了……”
张大临身上的疯劲也是消退了,从自家大门返回内堂,瘫坐在椅上,喃喃自语着。
浮山供销社的大车就在他府邸附近不远,只有几辆车,这里是登州大户人家聚集的地方,百姓少,大户多,一般大户人家储藏的粮食多,盐茶一类的更多,两天功夫绝不会断了存货,所以过来的车辆就少的多。
张府也是聚集了不少人,张守仁已经摆明了车马说要对付大家伙,但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手段,现在却也是想不出来。
所有人都是呆若木鸡,只看着对方不语。原本一切顺利的事情,搞的声势浩大,料想对方断然没有办法应对。
第五百二十章 供销(3)
谁知道对方不曾见招拆招,而是断然以力破巧,一力降十会,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是明白过来,和张守仁在登莱的势力和布局比,自己这么一群人,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叫人笑不起来的笑话……
“老爷,”厅上相顾无言之时,外间张大临的管家却是而入:“外头来了一群登州兵将,说要是拿捕老爷。”
“好大胆!”
张大临勃然大怒。
哪怕就是承认斗不过张守仁,他的身份也不是对方可以随便拿捕的!堂堂一方监军道若是被副总兵给拿了,朝廷体制不就是个笑话了?
当下猛然站起,往大门前赶过去。
张府家奴也是全部聚集到府邸门前,黑压压站了三五十人,全是青年丁壮,张家在宁海州是大族,有几万亩地,在登州的府邸用这么多下人也是用的起。
此时他们也是发挥作用,几十人将府邸入口护卫住了,各人手中拿着棍棒,还有几柄腰刀和几根长枪,看着也还象个样子。
“最后一次警告,让开!”
“就不让,你们在街上打死不少人,可这是监军道的府邸!”
“要是在这里杀人,就是形同造反!”
“开火!”
张府的人还在吵嚷着,带队的浮山军官已经挥臂下令了。
砰砰一轮枪响过后,便是有十余人倒了下去,离的这么近,火铳威力又大,所有人都是被打的惨不堪言,地上也很快就形成了一汪汪的血泊。
“他们真的敢杀人……”
“快跑啊……”
对家主的忠诚再厉害也是没有眼前的情形可怕,这些家奴平时都是欺压良善惯了的,特别是对军人,他们心理上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张大临这个监军可是对军队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哪怕是总镇总兵,见了监军道都得客客气气以下属自居才是。
可此时惯有的优越感却是被一轮排枪打的粉碎,张府下人四散而逃,浮山军人们却不放过他们,开始在院中追赶开来。
等张大临赶到时,院中已经倒了一地的人,活着的人被按在死尸边上,一个个哭叫着求饶。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问道:“你们是谁带队,凭什么来抓捕本官,你们可知道朝廷体制?本官原本就是监视汝等,这样做,等同造反!”
“我们大人也是有尚方宝剑,”带队的军官穿着的是铁灰色的军服,和浮山军上蓝下红的陆军军服完全不同,领章上的徽章也是与普通的浮山军完全不一样,如果是浮山内部的人就能认的出来,这是特务处的正式军服,设计的时候十分考究,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威压感,与深黑色的军法镇抚官同样是军中最忌惮的两种颜色了。此时这个军官面色亦是如铁:“查张大临与东虏互相勾结,去年奴骑入关,行军至山东路线,皆由张大临所亲绘手书,如此罪大恶极狡徒,只有断然处置,便宜行事!”
张大临面白如纸,如果真的是这样罪名,镇将是可以先斩后奏,将人抓了再说。
他不觉狂吼:“污蔑,这是无耻的污蔑!”
第五百二十一章 盘算
“就是污蔑又如何?”
这个浮山军官的话如同他脚上的黑色皮靴,散发着冰冷而生硬的光泽,将张大临等人最后的一抹希望也是踩的粉碎。
“我家大人不过是给朝廷一个脸面,就是跋扈又如何,嚣张又怎样?你们这些人与我家大人过不去,便是自己找死。”
“来呀,将他们全部拿下!”
“将预备好的认罪亲供给他们画押,按手印,全部给我赶紧的!”
张大临在内的所有在场的登州文官都是神色呆滞,等特务处的士兵过来按他们的手按手印并且叫他们画押时,有的人才醒悟过来。
“我不画押,我不服,打死也不画押。”
“纵死了还有一个好名声,现在这样画押,死也是是东虏的奸细,呸,我死也不会画押的!”
那个特务处的浮山军官在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指了指反抗的几人,令道:“打折他们的右臂,然后拿着他们的手来画押便是。”
“你敢?”
“我当然敢,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啊。”
那个军官十分的不耐烦,做为特务处的一个后辈被交待了这么光荣的任务,要是不漂漂亮亮的办下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特务处立足?
他可是第一批毕业的特务学校的高材生,大人那点压箱底的东西全部在特务学校里头教导过,什么方言学和女真话、蒙古话教学,格斗科目、通信、潜伏、警备、侦察,除了这些硬学问,还有各地的风土人情,特产名胜,追踪和反追踪,迅问和反迅问,情报网的建立和管理等等。
涉及之多,之广,分科之详细,学校之外的人都是很难了解了。
丁宏亮是丁宏广的堂弟,特务学校一建立他就入学,整整两年,偏重于情报工作,也兼学格斗和方言语言学,两年时间,能用蒙语和满语进行简单会话,说的一嘴漂亮的山西话,毕业时所有的老师都表示听不出他一点口音,而且他能把山西几个要紧地方的风土人情和特产都说的十分清楚……他是以学校情报科第一的成绩毕业的,实习期为半年,原本应该分配到军情处去,但军情那边的老大林文远还在京师没有回来,军情处的重点工作也是在京师和浮山势力以外的地方展开,浮山本地留的人反而不多,这就叫特务处钻了空子,把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抢到手了。
听说林文远知道后十分愤怒,摔了几个茶杯,扬言要回浮山踢特务处的馆,当然,这样的话也是不能当真,只是丁宏亮的地位就更加扶摇直上了。
这一次的任务,也是对他的实际考验了。
在命令之下,特务处的人对实际作业还是很在行的,几个人上来将那个官员架住,用一根包了铁的棍子用力一打。
众人就听到喀嚓一声,那人惨叫一声,脸都痛的变形了。
“画押,按手印,嗯,好了,把人带下去医治,他的亲供交给主办,再上呈给大人递送朝廷,这是要紧东西,不要弄脏了。”
一幕砌生猪肉的活剧就在众官眼前上演,其实他们对这一套也并非外行,欺压良善的事大家或多或少都干过。
但那是欺负别人,自己轮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摆布,这对很多人来说是极新鲜的体验。
“本官签了。”
张大临面如死灰,终于绝望,将毛笔接过来,漂亮的写了一个花押,再按上自己手印,丢笔之时,竟是仰天大笑起来。
在他的带动之下,所有官员都是签字画押,不少人都是眩然欲泣,一场大风波,最后的结果居然是如此!
人群之中,只有钱士禄眼中还闪着阴冷的光芒,在丢笔之时,他悄声说道:“登莱一带尚有数千生员,看你张守仁是不是能把他们的手臂也都打断!”
……
……
浮山变乱的消息,也是在六天之后,在七月底的时候,送达京城。
山东的驿传是张守仁梳理过的,北直隶也是南北通衢,特别漕运关系到帝国的生存于否,所以交通恢复的也不坏,北京到登州的距离超过两千里,这个速度,也不算慢了。
在登莱是十分劲爆的消息,到达北京时,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和张献忠等农民军重新造反的消息比起来,张守仁在登莱抓了几个官员,逮了一些生员的事情,也就是值得兵部和内阁的当值官员们“哦”了一声,然后大家就是把奏报放在一边,继续便是面无表情的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只有礼部主事吴昌时关注了登莱过来的奏报,在自己府邸书房仔细研判之后,便是吩咐道:“来人,套车!”
“是,老爷,是去天官府邸么?”
吴昌时摇了摇头,令道:“去杨相府邸。”
薛国观首辅位置不稳,在练饷一事上薛国观固执已见,但现在的捐输也是没有成效,京城中权贵对薛国观意见不小,崇祯因为这两年来国事仍然不顺,没有大的起色,对首辅也是十分不满……换人是肯定的了,只是时间和时机的问题了。
如果薛国观去位,最有力的竟争者当然是杨嗣昌和周延儒,舍此二人外,再无他人。
而崇祯对“杨先生”最倚重的就是军事方面,不论是军饷钱谷,还是练兵,方略,这几年都是以杨嗣昌的建言为准。
现在杨嗣昌举荐的几个大臣都不得力,特别是以熊文灿最为失败,皇帝心中不满是难免的,杨嗣昌在前一阵的攻击下已经被贬官三级,虽然圣眷未去,仍然是十分倚重的样子,但了解皇帝脾气的人都是知道,杨嗣昌被处分,其实就是皇帝表达不满的一种手段,若是倚重如初,就算满朝交攻,也动不了杨嗣昌一根汗毛。
因此,吴昌时判断杨嗣昌已经失宠,或是皇帝心意已经十分明显,当前军务是杨嗣昌主导,皇帝为了卸责,杨嗣昌是一定要顶缸的。
这缸怎么顶法,也很难说,皇帝的心思尚在两可之间,有留杨嗣昌京赞襄军务的打算,也是有将杨嗣昌放出外的想法。
杨嗣昌出外在即,未来发展也是难料。
弄好了,以他的圣眷加上所立的战功,一两年后回来,便是当之无愧的首辅。
打的一团糟糕,崇祯可能削他的职罢他的官,但一撤到底,甚至抄家杀头,这个可能性却是不大。
前途不定,杨嗣昌当然也不敢冒险,尚在犹豫之中。
他如果不走,对吴昌时背后的大人物来说,事情就有反复的可能,就算影响不大,但总归是一桩隐患。
如果能借自己之手,摆平可能出现的反复,自己这个主事的官职,未尝就不能继续往上几步了。
在晃晃悠悠的大车之中,吴昌时也是笑的格外开怀。
杨嗣昌的府邸是天子赐与,规模宏大,距离西苑也近,和往常一样,隔的老远便是车水马龙,热闹不堪。
吴昌时下车之时,也是有几顶大轿抬了过来,直接抬到杨府大门前,几个穿绯袍的官员依次下来,拱手致意,然后不待通传,直接便进了杨府正门。
“傅宗龙!”
看到一个腰背挺直的花甲老人也昂然直入时,吴昌时眼皮一跳,知道必有要紧之事发生。
“难道此人是为登莱之事而来?”
他心中不免犯嘀咕,但一想,似乎也是不大可能。登莱之事在当地不管闹的如何,上奏过来也是轻描淡写,只是商民□□,还有发现一个东虏在登莱的情报网络,监军道等诸多官员身陷其中。
这事儿有猫腻,但还不至于到惊动朝堂的地步。
“下官礼部吴昌时,请见杨相。”
“哦,吴老爷是吧?请稍候吧,相爷正在见客,是不是见老爷,或是什么时候见,难说的很啊。”
“不妨,下官在此等候就是。”
“好……来人,给吴老爷上茶!”
宰相门前七品官,杨府的门政威风却是凌驾于七品之上,吴昌时官职不高,名声不显,也不是杨府常客,所以只能在大花厅里头等着了。
花厅之中,候着的人很多,文武皆有,武职肯定是在千、把之上,否则的话,在文官眼里和拉纤驾车的也没有什么区别,想进相府,那是笑话了。
文官也是有京官和外任之分,和普通的京官大佬不同,杨嗣昌这里外任官似乎要多一些,而且,是专职一方的粮道或是兵道,或是监军道等。
哪怕是卸职之后,推荐傅宗龙为本兵,杨嗣昌仍然是皇帝下令带管兵部的内阁宰相,凡与军务相关的外任官员进京述职,离京之时,不来杨相府邸请见领训一番,也是绝无可能之事了。
等吴昌时落座之后,便是清茶一杯,接着便是无人理会了。
花厅虽大,奈何人多,坐不得多时,便是汗流浃背。
一个半时辰之后,算算都已经快起理,杨府一个执事便是进来笑道:“今日怕是见不成了,如果没有要紧事情,请各位大人明日再来吧。”
一个外任知府站起身来,陪笑道:“下官虽然急欲见阁老,跪领教训,不过天这么晚了,阁老也需早点安歇,下官告辞,明日再来便是。”
“呵呵,李大人的话小人会转述给我家老爷,明日大人再来时,老爷会早早请见领教高明。”
其余各官也是纷纷说着好听的话,然后都是各自散去。
相府就是这样,不是来等着就能见着。
吴昌时心中却是不大情愿,事情紧急,耽搁一天,就会出乱子。
他心中正盘算说辞,有意拖延在后头,正在此时,外头却是突然生乱,杨府下人和一两个没走的官员,听到动静,顿时便是向外跑去。
第五百二十二章 敲打
“真是可笑,本部院如何面圣奏事,也是你傅某人能左右的么?练兵无用,耗费粮饷,这又是你傅某人一个人说了便算么?”
“下官只是出于公心,如果阁老不听,下官自有区处,到时自己如实奏上便是了。下官要提醒阁部,这般情形下去,国事军务皆是不妙,这两天襄阳一带断了消息,以下官的经验,只怕是不妙。”
“呵呵,悉听尊便!”
“那么,下官告辞了,阁老留步。”
两个人一个是堂堂阁老,管礼部和带管兵部的东阁大学士杨嗣昌。
另外一个,则是督抚中有名的知兵者,在后世评价也并不坏,虽然崇祯年间督抚中的顶尖者尚不能比,但也算得力人才的傅宗龙,现任的兵部尚书。
两个大人物,就算是互相要致对方于死地了也不该如此撕破脸皮的争吵,这样太不象一个官员,简直就是贩夫走卒之流。
在场所有人,包括杨嗣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