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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难不成你们洋人也尚武么?”韩慕侠听闻此话,来了兴趣,只问,“我还以为你们只关心钱呢!”
“欧洲人当然尚武,这是本性使然。你想啊,论地理、人文,欧罗巴整体都相对贫瘠,远远比不上中国。大家与天斗完与地斗,与地斗完与人斗,相信的是‘丛林法则’,按中国话讲,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雷鸣远只说,“如此一来,几乎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都活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争阴云之下,我们却也有过知名的勇士。”
“那康泰尔为何要搞这第二场‘万国比武大会’呢?”韩慕侠问。
“为了利益啊,为了钱啊!”雷鸣远说道,“头一届比武大会,是英国人在自己的非洲属地取胜,它国慑于武力,自然不敢轻易染指英属地界。”
“康泰尔也是此目的?”韩慕侠问。
“康泰尔背后是沙俄,沙俄对你们中国土地的贪慕,自清廷开始,就始终未曾间断吧?”雷鸣远问道,“过去如是,现在也依然如此!”
雷鸣远此一反问,直问的韩慕侠无言以对。确实如其所言,当年朝廷与沙俄为了领土没少生争端。直到现如今,沙俄也时常对民国施加压力,这韩慕侠纵然是一介武夫,也是知晓的。
“这康泰尔,实际走的还是当年头一届万国比武大会的老路,先是和本国人斗,把本国人的脾气都打没、把本国人的士气都打孬、把本国人的民志都压抑后,再请外国人来战。事实上,他已经笃定自己定然可以战胜中国人,所以已经电告全球,有二十多个国家的力士,前来赴约了。只等康泰尔战胜,便要在京城再搞‘万国比武大赛’了!”
“这么说,我们当真是要一战的,而且一战还必须要胜过康泰尔!”韩慕侠若有所思,只点头称是,说,“如若不然,这一关一过,康泰尔遍邀世界群雄,又要如瓜分当年的非洲一样,瓜分中国了!”
“谈何容易!”雷鸣远只一笑,摇头笑言,“他康泰尔,可不是软柿子,他要是没把握,敢来天津卫么?”
“雷先生,您此言何意?”韩慕侠问。
“康泰尔第一站落脚在广东,那广东也有尚武情节,广州十虎早年间也有威名,到后来被康泰尔轮番击败,而无人敢应战!”雷鸣远掰着手指头,给韩慕侠算,说道,“第二站落脚点在上海,上海是当年霍俊卿精武体操会的创办地啊,人人都有同仇敌忾之心,只可惜英雄早逝,再无当年霍俊卿惊走奥皮音那样的美谈,他康泰尔在上海滩,再次闯出了名声。”
韩慕侠听到此处,只点了点头。
“洋人进中国,大多通过粤、沪、津三大口岸,这三大口岸也是民意、民志最集中的地方。现如今,康泰尔三大口岸已破其二,眼见事业将成,在这里,他势在必得、更是志在必得!”雷鸣远说。
“咱家不会让他得逞的!”韩慕侠只冷冷的笑了一笑。
“谈何容易……”雷鸣远再次摇头,只说道,“我久在天津卫,自然知道现在的韩慕侠、当年的韩金镛的英名。可是,康泰尔不是徒有虚名之人啊!”
“他有何能耐?”韩慕侠问。
“康泰尔身高一丈开外,体重足近三百斤。他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打遍世界四十六个国家,没遇到敌手。坊间送他两个外号,一个是‘震寰球’,另一个是‘世界第一大力士’,绝非沽名钓誉之徒!”雷鸣远说道,“此番来中国,他携带了几样道具,其一是一枚铁球,重超一万四千镑,相当于一万三千余斤,康泰尔要手举此球;二者,是一根长锁链,他将用锁链箍住自己的脖子,两端各邀请十名百姓上前,相向而拉,他自挣脱二十人之力!”
“啧……”听闻此言,韩慕侠只倒吸一口凉气。——倘若真有一万三千斤之力,那还真是骇人。
“实不相瞒,此前康泰尔曾嘱人找我,要我在天津卫的地面,给他做比武的广告,被我给回绝了!”雷鸣远只起身,在他凌乱的书桌上翻腾,末了找到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到了韩慕侠手中,韩慕侠接过一看,果是一封由康泰尔写下的挑战书,雷鸣远却继续说道,“天津卫的报纸,以我这洋人办的《益世报》和你们国人办的《大公报》两家为大,《大公报》自然不登,而我们也不登,康泰尔纵然在天津卫的其他小报上登出挑战信,也没给自己造出势。但在北京,却有一家叫《晨钟报》的报刊,那里却刊登出来,以至于北京有人不忿,与康泰尔一战,却均被重伤!此次他把擂台设置在了中央公园的五色土,这地方过去是社稷坛,是你们中国人的皇帝祭拜天地、彰显皇权的地方,现在,康泰尔之意,就是要在皇权至上的地方,打败中国人!”
韩慕侠的面色凝重,听了雷鸣远之言,只点了点头。
“韩慕侠,你听我一言,能不战,便不战!康泰尔是个猛汉,更是个奇人,他绝非你过往遇到过的任何一个类型的对手。”雷鸣远说到此处,却突然话锋一转,说,“但我也知你为人,你是定然要战的,既然要战,干脆就一战到底。立下生死文书,莫要有丝毫回环的余地,更不要寄希望于康泰尔会像中国人一样,讲究武德。——他讲究的只有取胜二字,因此会不择手段战胜你,甚至会包括中国武师眼中那些下三滥的招式。”
“谢雷先生的意见,我心中已然明晰了!”韩慕侠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去,说,“我想跟您借一个人,不知……”
“刘俊辰自然会跟着您一同赴北平,却要把这经历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雷鸣远说道,“不过,韩先生,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做的是报纸,所以要真实讲述,更何况,这第二届万国比武大会本已经引起了全球的重视,我们不可能缺位。既是如此,您胜了,我们如实报道,您败了,我们依旧会如实报道!到时候,万一事态朝着您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您一别怪刘俊辰不给您韩慕侠面子,二也别怪《益世报》不给中国人面子……”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韩慕侠一抬手,说道,“与雷总编一席话,今日慕侠收获良多,他日载誉归来,定还要再与您请教。”
“好吧,只等您凯旋归来!”雷鸣远只点头,说,“再给您一个消息,此次康泰尔来华,携带了十一枚纯金的金牌,其中九小一大,是他游历各国比武时获胜的奖励,为了此一回在北京的万国比武大会,他又额外打造了一枚,宣称胜者可尽取这十一枚,您若有心,这十一枚金牌,自可做您比武的花红,当然,前提是您此番必须要取胜!……”
“好的,我心里已然明白了!”韩慕侠抱拳拱手,和雷鸣远道别,“先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挥别雷鸣远,韩慕侠走出《益世报》报社。那黄包车“胶皮”,依旧在门口守候。
韩慕侠登车,返回武术专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场武,本与我无关,去,只是给师父、师伯、师哥一个面子,但事已至今,我必须要比。而且,但凡要比,便要取胜。我韩慕侠虽然不才,但克日就要启程!这锅刚蒸熟的饼子,我要趁热吃!”
第422章 人生之战()
得了雷鸣远的建议,韩慕侠只要返回武术专馆。可行至半路,他却突然一时兴起,想去把刚刚得到的信息,述说与师父、师伯听。
到了家门口,他给“胶皮”指路,只一拐弯,却去往张占魁的寓所。
这阵子,拉黄包车的“胶皮”脚步依旧甚为轻快,只一袋烟的功夫,便抵达了张占魁家。
多年未登门,再次到师父家门口,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下车,交了车费,遣走了车夫,驻足片刻,韩慕侠这才咳嗽了一声,随即踏足前行,口中却喊道:“师父在家么?回事!”
门房自然有下人迎接,见了韩慕侠,又惊又喜,只把韩慕侠引入屋内。
说来也巧,张占魁、李存义和尚云祥果然都在。
见韩慕侠前来,兀自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刚刚才见过面,怎么又来了?”
“师父、师伯、师兄!”韩慕侠行了个礼,说,“我有事情跟您几位讲!”
“我们也有事情要跟你讲,正准备去你家登门!”李存义笑了,只说,“你先听我们把事情说完吧!”
李存义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硬纸递到韩慕侠手中。韩慕侠接过一看,是一张电报。
电报上只写道:
“世界第一大力士,赛寰球,俄国拳师康泰尔到中国一游,因中国武术沸腾世界,特定于本月十四、十五、十六三日在北京中央公园五色土召开第二次万国赛武大会,并备十一枚金牌,以奖优胜者,望中华武士会届时一较雌雄,以增美誉。”
“哟!”韩慕侠阅罢了这电报,才发觉这是康泰尔给中华武士会寄来的战书,不由得微微感慨,发出“啧”的一声,然后说,“倒是省得我们给他下战书了!”
“怎么?”李存义问,“你有什么看法?”
“师伯,不是我韩慕侠矫情!”韩慕侠只说道,“我自愿意出战,去战那康泰尔。可康泰尔指名点姓,要挑战中华武士会。我既然是您二老的晚辈,便是中华武士会中人,但久久未在武士会中露过面,万一康泰尔做足了功课,怕还要让他落下口实!”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存义点点头,说,“实际上,以我和你师父为首,此次包括尚云祥等众家弟子在内,一行人一起前往,你只是其中一人。”
“嗯,那就好!”韩慕侠只点点头,说,“慕侠不才,却愿在此其中充当马前卒,为众位师父、师伯、师叔和师兄开山辟路。”
“你怎么说?”李存义只问道。
“到了北京,和康泰尔见面后,我先来,我不成,诸位再来!”韩慕侠怕自己说的不明白,特意的解释。
“慕侠,你客气了,你要不行,咱这一行人中,怕是没人行了!”张占魁半晌无语,突然间一句点评出口。
韩慕侠闻听此话,心中突然一阵悲戚,眼泪几乎留下来。——毕竟,多年之后,师父张占魁终于承认了韩慕侠的能为,认可了他的能力。
“那我们何日动身?”韩慕侠只直言相问。
“占魁,你觉得呢?”李存义扭脸,只问道。
“越快越好!”张占魁答道。
听闻师父之言,韩慕侠自然也是不禁点头。
“既是如此,那我们抓紧时间收拾、拾掇,克日启程!”李存义把脑袋扭回来,只对韩慕侠商量道,“九月十三如何?”
“就定这一天!”韩慕侠点头,说,“九月十三日一大早。”
“好,到时候中华武士会见!”李存义只说道。
“慕侠,你来这里什么事儿?”张占魁突然想起,韩慕侠之前也有话要讲,这阵子问道。
“无甚,我刚找人问了问康泰尔的底细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却已然知晓了他的全部过往,以及万国比武大会的背景!”韩慕侠只答道。
“究竟是比武,还是赛武?”尚云祥抖着那封战书,向韩慕侠问道,“大家都说是万国比武大会,可他的挑战书里,用的却是赛武!”
“甭管是比武,还是赛武,实际都是一个意思!”韩慕侠说,“总之都是要交手的,都是要讲打的,既然讲打,那就干脆一打到底!”
“康泰尔以及第二次万国比武大会的底细,你找谁问的?”李存义询问。
“《益世报》的总编!”韩慕侠只答道,“那是个神甫,是个比利时人,对中文甚是精通,对时事也了然于胸。刚刚与您三位分手后,我只去找了他,询问此事的背景,一、二、三、四、五……这总编辑给我讲的确实是掰开揉碎,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他的意思是什么?”张占魁问。
“能不打,就不打,康泰尔不是沽名钓誉之徒,他有真材实料。”韩慕侠回答,“但他举办万国比武大会,目的可不是为了在武术上与中国人见真章,而是要击败我们,彻彻底底的压制我们的国术,以消磨我们抵抗的热情,然后,再把中国瓜分之,这却是我习武之辈不能容忍的,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应战!”
“哼……”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张占魁的脸色铁青,这阵子,他的老脾气也犯上了,只说道,“我汤汤中华,岂容一个洋毛子前来造次。这场架,看来我张占魁也是要掺和一水了!”
“哎呀,师父,切莫,不必!”韩慕侠见张占魁脾气发作,更显意气风发,他争抢着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
“你们师徒俩不要再争了,真要动了手,谁也不能置身事外。”李存义拦住了师徒二人的对话,只摇头说道,“我们现在真正要解决的,是确定赴京人选。”
“对!对!对!”韩慕侠只说道,“师父之意,乃慕侠之意,师伯之意,亦乃慕侠之意。不过,确定人选的事情,我久未在中华武士会露面,就由您二位来定即可。算上慕侠一个,就行。”
“怎么,我的兄弟,你要走了么?”尚云祥见韩慕侠流露去意,问道,“再多呆会儿啊!”
“师父,师伯,师兄!”韩慕侠抱拳拱手,作揖说道,“今天已经九月初十了,十一、十二,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两天半的时间,我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一下,九月十三一大早,我自到中华武士会门口等待大家!”
“好好好!”张占魁也点点头,说,“你去料理一下家事,把你那武术专馆的事情先托付一下,把学生们的学业交代好。我们没有别的,自会选出最精干的人,一起前往!”
“对了,师父、师伯,还有一件要事,必须讲在前面!”韩慕侠拜别张占魁、李存义,只向门口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此事,驻足,回头,说道,“此次中央公园开万国赛武大会,所邀各国大力士共有七国二十三人,均系著名武士,我们莫要在人数上吃了亏,那时候,声威不及对方,万一从单打独斗变为群斗,我们也要做准备!”
“你把心搁在肚子里吧!”李存义只说道,“我和你师父其实已经草拟出一个赴京的名单,算上我们天津卫的武师,算上山东的武师,加在一起,一共有五十多人,他们明天起陆续就要到了,我们一起同赴京城!”
“好,既是如此,慕侠便先走了!”说罢此话,韩慕侠转身离去。
再返回武术专馆时,天已擦黑,韩慕侠见专馆内空无一人,已经失去了每个白昼的喧嚣,联想起即将到来的大战,心中格外萧瑟。
这情绪瞬间感染了他,进屋的时候,他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甚至可以说,是甚为沉重。
同一屋檐下久矣,只见了这副表情,秀茹便知,今日一行,夫君已然定下了赴京之志,而且,此次赴京将颇为凶险。
拖着病体,秀茹只起身,给韩慕侠热过了晚饭,烫了少半壶酒,强打精神说道:“慕侠,你我二人久未一起共饮了,小酌半杯可否?”
韩慕侠当然知道这是妻子在给自己宽心,只强颜笑容点头应允。
两杯烈酒下肚,几口小菜佐餐,张秀茹见韩慕侠吃的甚是应付,说:“您心之所想,我都明白!我只与你说一事!”
“何事?”韩慕侠搁下碗筷,支起眼皮,向妻子问道。
“走之前,你要留下些文墨!”张秀茹淡然的说道。
此话一出,韩慕侠浑身打个激灵。张秀茹说得简单,但实际是让自己行前留下遗书。
“秀茹,你……”
“留下文墨,你才能了无牵挂!”张秀茹只摆了摆手,拦住了韩慕侠要说的话,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事已至此,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法子拦住你,没法子改变你赴京比武的决定。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满心牵挂的出发,而更应该心无旁骛。”
“唉,其实,你说的对!”韩慕侠点头。
“倘若你负了,你不用考虑身后事!”张秀茹见韩慕侠表情更显落寞,说道,“我此时身体固然孱弱,那也是因为在你的庇护照顾之下。倘若你不在了,这个家尽管交在我手上。第一,我会替你把车振武、幼侠和我们的女儿小侠抚养成人,他们若要读书,我就出钱让他们读书,他们若要练武,我就给他们择师学武;第二,我会替你给娘尽孝,你的娘就是我的娘,我会奉养怹到老,给怹养老送终,直至让怹入土为安;第三,我不会追求那贞节牌坊,但也不会再嫁,我会终生守寡,守着你韩家这家业。”
韩慕侠听了这话,只半许无语。
“大敌当前,我说这话是不是有些晦气?”张秀茹见韩慕侠没有回应,只问道。
“不会,自然是不会!”韩慕侠摇头,露出一丝微笑,这一次的笑容,变得轻松了许多,他只说道,“我的妻啊,你这一番话,让我心中了无牵挂,我可以放心大胆的赴京,而不用担心家中之事。为了你,我也不会输给那洋人!”
“你不用为了谁,只要把你之所学全部发挥,无愧于自己就行了!”张秀茹只笑笑,说道,“我知你这些年最大的苦闷,就在于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互切磋,比武之时令你使出全力的对手。如若这次,这洋人算是个强敌的话,希望他能激发你全部的潜能!”
“嗯!”韩慕侠点头,说,“希望他行吧!”
“还有一事,你得想想怎么说!”张秀茹提醒着自己的丈夫。
“什么事?”韩慕侠刚拣起筷子,想要夹一口菜吃,听得妻子如是说,又把筷子撂下,他抬头,只看到张秀茹欲语还休的样子,瞬间明白了妻子之意。
确实如秀茹所想,还有一事,而且是一桩大事,此事不办,韩慕侠自己走不了。
“你是说咱娘么?”韩慕侠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你怕咱娘不让我去?”
“嗯!”张秀茹点头,“今日已经晚了,娘习惯早睡,估计早就睡了,明日一早,你早早去给怹请安,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把这事儿的经过全说给怹老人家听,再告诉怹你的决定!”
“是是是!”韩慕侠只点头,心里却又开始敲起了鼓,事关重大,他没法子瞒着老人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