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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芸丽说:“妈,我在这医院住得烦死了,所以今早医院的人一上班,我就办了出院手续,溜达着出了医院门迎你们。”
“芸丽,日后你就跟妈住一起吧。”
“那我原先住的房子呢?”
“你住院后,我和你弟弟就把那房子退给房东了。”
“谁让你们退的呀?”谢芸丽显出了不高兴的样子。
“芸丽啊!你说那房子不退留着干什么呀?再则你出院了,一个人住那儿,我也不放心哪。你老大不小了,做什么事,应当多考虑些。你说你当初想找个军人,找了又离了,离婚也不要紧,以后再找个性格相投、人品好的也行,结果你找了个席阳……席阳的事一出,你受刺激又住了精神病院。哎!你遭罪倒不说,我这个当妈的能不跟你操心嘛!”
母亲的一席话,说得谢芸丽不再言语。
谢良从后视镜里看见谢芸丽眼中噙着泪花沉默着,心中有些担忧,他找了个话题说:“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猜猜能是什么好消息?”
“我哪儿能猜出是什么。”
“那我就告诉你,你兄弟媳妇怀孕了。”
“是吗?怀孕多久了?”谢芸丽脸上露出了惊喜。
“快五个月了。”
“回家后,我得买些好吃的,好给你媳妇吃。”
回到家,谢母把芸丽叫到了卧室里,指着桌子上的一个布包说:“这包里的东西是从你原先的住处带回来的,存折在影集里,首饰、项链在包袱里的一个小铁盒里,你打开看看缺不缺啥。”
谢母说完,走出了卧室。
谢芸丽打开了布包,她缓慢地一页一页地翻着影集,仔细地看着里面的照片,把同席阳的几张合影从影集里抽了出来。一种难言的酸楚涌上心头。
警方搜出席阳的韩国护照的那一刻,谢芸丽对席阳那专一、真挚的情感,在现实面前,顷刻间被击得粉碎。谢芸丽瞬间恍然明白;自己为何这般痴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在大难面前,平常人的感情是很脆弱的。谢芸丽为了席阳宁愿去冒坐牢的危险,而席阳却早已安排好了自己的退路。
“一切如过眼烟云,我不应该再去想他。”谢芸丽自语说。
谢芸丽把几张与席阳合影的照片一张张地撕碎,而后她打开了窗户,把碎照片向窗外扬去,碎照片在风中忽高忽低上下翻飞。
2
正如杨爽预感的一样,申德林出事了。申德林一个星期没有上班。在一天的早班会上,高臣说:“提审员申德林因帮助14监室的在押人员周景扬串通案情,一个星期前,被检察院拘传。经查实,申德林接受周景扬家属3000元钱的贿赂,为周景扬串通案情;经检察院认定,申德林虽串通了案情,但没有造成严重后果,3000元钱尚不够检察机关的立案标准,故申德林被移交市公安局纪检委处理。昨天,纪检委温庆辉书记到监管支队考核队伍建设情况时表示,要对此事严肃处理……”
杨爽听了高臣的话,心里说:“申德林的事与你的事相比,岂不是小巫见大巫?”
早班会散会时,冯双春对从身旁走过的杨爽说:“你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杨爽到了冯双春的办公室,冯双春把门关严问:“你和周景扬的家属没有什么瓜葛吧?”
冯双春的话,使杨爽的心中画了个问号。
“没有。”杨爽觉得没必要说出周景扬的外甥祁民,更没必要说出自己给周景扬订了200元钱盒饭票的事。
“没接触就好。”
“是谁说我什么了吗?”
“没人说你什么。是这样,昨天温庆辉书记来监管支队时,还说周景扬在监室里有人特别照顾,这特别照顾的背后,说不定是有利益驱动的。我找你谈,是想跟你说,纪检委有可能还要调查周景扬在看守所的其他接触关系,你是他的主管民警,在周景扬身上,你别再牵扯出什么事。”
“冯所长放心,在周景扬身上,我不会有什么事。”
“唉,那就好。”冯双春长嘘了一口气。
“冯所长,申德林的事是怎么露的?”杨爽问。
冯双春从办公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他先是递给杨爽,杨爽摆了下手,示意不抽,冯双春把烟放在自己的嘴里,缓慢也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他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告诉杨爽实情。“杨爽,申德林的事我跟你说了后,就别再对别人讲了。”
“我知道。”
“周景扬的外甥祁民,通过申德林在石油公司工作的妹妹找到了申德林,给了申德林6000元钱,申德林便给周景扬和祁民传递信件,串通案情。前段时间,祁民出差了,周景扬的女儿周颖找申德林传信,申德林黑了点,就又朝周颖索要了3000元钱。串供后的周景扬翻供,反贪局的人觉得这其中有问题,找周颖谈话,并在周景扬家搜出了几封申德林转出的串供信。周颖交代了自己和祁民给申德林的9000元钱。我到反贪局了解情况时,反贪局的人正要找祁民核实案情呢。如果反贪局的人找到了祁民,核实了案情,那申德林可不单是辞退的事了,完全够追究刑事责任的。申德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求我帮他,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找了在市检察院当副检察长的战友经荣祥,让他就按照核实下来的3000元钱给申德林定性得了。经荣祥说可以照我说的办,但要让申德林把钱退给祁民,把祁民安抚好。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个处理结果。”说完这些,冯双春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用双手搓了搓脸,“哎,我这个所长当得真有些累。”
杨爽自从看了吴佳才给他的信后,始终想找机会和冯双春谈谈,可他听着冯双春说出的“累”字,望着冯双春有些花白的头发,又有些不忍。
3
杨爽从别的在押人员那儿得知,霍英国生前在监室里特别关照过何伟。杨爽觉得仅凭吴佳才给他的信件,作为向纪检部门反映的材料,未免太单薄;找何伟谈谈,或许还能得到些有关材料。但杨爽不能从监 室里直接提何伟,那样金洪胜会产生怀疑。
这天杨爽值班,他到提审区去打磁卡电话,刚把电话放下,见何伟和一男一女两个律师从一间提审室里出来,杨爽迎过去跟两个律师说找何伟说几句话。
两个律师常来看守所,认识杨爽。男律师用目光征询了一下女律师的意见,女律师说:“那我们就等一会儿吧。”
何伟进了提审室,就坐进讯问椅里看着杨爽。
杨爽坐在讯问桌的后边,指了指讯问桌旁边的一把椅子:“你坐这儿,咱俩说话方便。”说罢又递给何伟一支烟,并给他点燃。
何伟有些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问:“杨管教,你找我啥事?”
杨爽说起了霍英国,他说听别人讲霍英国生前对何伟很照顾。何伟说若没有霍英国的照顾,他得多挨不少欺负,又说了霍英国在监室里遭卢春江等人虐待的事。当问及霍英国被打死的情况时,何伟说出事时自己睡觉没看到。见杨爽不相信,何伟就信誓旦旦地说霍英国对我那么好,我要不说实话,那我还是人吗?何伟说霍英国有个黄色笔记本,那是时春生当管教时给的。时春生有个报社的朋友,想写一篇有关死刑犯的文章,让霍英国在执行前的这段时间里把内心的感受写出来。何伟说这本日记里边肯定记了很多内容。
杨爽与何伟谈了半天的唯一收获就是这本日记,他问:“这本日记你估计现在在哪儿?”
“霍英国在临死前的一个多星期没有写日记,估计是饿得没心思去写了。他的日记决不会给别人,可能是把日记塞进枕头或被褥里,再不就是塞进了铺板底下。”
“会不会让别人搜走了呢?”
“没有,金管教很少聊号,他可能不知道霍英国有这本日记。卢春江刚进号想要他的日记本,霍英国骗卢春江说这是高教导员给他的。卢春江也就信了霍英国的话,没有拿走。”
“何伟,我现在吩咐你一件事情,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妥当。晚上8点钟左右我顶班,你要在这期间,借上厕所的机会,用破布或矿泉水瓶之类的东西把下水道堵死。”
“这我倒是能办到,可这不是违反监规吗?”何伟不解。
“这事只有你我知道,没人会追究。”
4
晚饭后,杨爽从后勤室的杂物堆里找出了一把锤子和一根短撬棍,他把这两样东西用报纸包好拿进监区,放在14监室门口的暖气片后面。
晚7点半,于兴国喷着酒气晃着监区的铁门,值班的杨爽过来把铁门打开,于兴国摇摇晃晃进了监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杨爽说:“于所长,看样子你今天没少喝。”
于兴国说:“今天咱们主管局长丁兆柱的儿子结婚,柯支队让各所的领导班子都去,他又紧着张罗喝,你说能不喝多吗?”他两手插进衣兜里摸来摸去,“杨爽你那儿有好烟吗?给我找一盒。”
杨爽回办公室拿了盒灵芝烟,递给于兴国。
于兴国看了看,皱着眉头:“怎么就这烟?”
“于所长,我抽屉里真没什么好烟,凑合着抽吧。”
于兴国抽出一支烟点燃:“杨爽,你可赶不上咱所里有些民警,我对别人说要盒好烟,立马就能拿出中华来。你啊,就是有点太老实了。”
“我看还是老实点好,要不出了事也不好办,像申德林似的,就那么几千块钱,把自己的饭碗都给砸了。”
“谁像申德林那么傻,给人家传个信还非得写在纸上,用嘴说不就得了?即使真的写在纸上,传个条子,看完条子一撕也就没事了。还非得把条子留下来,日后好给检察院的人一个证据,那不纯傻吗?我就知道咱所里有些人,给人家办事,收个几万元都算少的……”说到这儿,于兴国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连忙打住。
杨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于兴国说的肯定不是没影的事,那他说的是谁呢?是卢春江吗?难道是吴佳才所反映的事情背后的交易?如果是,那是多么肮脏黑暗的交易啊!
杨爽装做没在意于兴国的话,端起一杯茶水递给于兴国:“于所长,喝杯水吧。”
“报告管教,报告管教。”14监室的方向传来了在押人员的喊声。
“杨爽,过去看看咋回事。”于兴国说。
杨爽估计自己吩咐何伟做的事,何伟已经办完了。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边往14监室的方向走一边问:“是哪个监室喊报告?”
“是14监室。”
杨爽到了14监室的门口,何伟站在小窗口说:“杨管教,我刚才上完厕所后发现下水道堵了。”
“再冲冲看看能不能把堵的东西冲下去。”
另一个在押人员打开水阀,又“哗哗”地冲了一阵。“杨管教,冲不下去。”
杨爽顺着小窗口往厕所处瞧,见蹲便的便池里溢满了水,于是说:“冲不下去就别冲了,等着,我提劳动监室的人来疏通。”
过了几分钟,杨爽领着两个劳动监室的在押人员拿着管道疏通机回来时,于兴国正冲着14监室的小窗口破口大骂:“他妈的,是不是有意整的?要是让我查出来,我饶不了他……”
杨爽拉了把椅子放在于兴国身后:“于所长,你跟他们生啥气?来,坐着歇一会儿。”
杨爽把14监室的门打开,而后又把13监室的门打开,把14监室的在押人员串到了13监室。串完了人,他领着劳动监室的人进了14监室,连上了疏通机的电源线,开始疏通下水道。不一会儿,蹲便池里的水便缓缓下落。
于兴国坐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睛,歪着脑袋,已经眯瞪着了。杨爽回到走廊,扒拉了两下于兴国:“于所长,回办公室休息吧。”
于兴国睁开眼,直了直腰:“不用,不用,我在这儿陪你看着。”
“不用了于所长,我待会儿找别人陪我。”杨爽把干兴国从椅子上拉起来。
“那我就回去休息了。”于兴国说着,向办公室走去。
杨爽站在监室的门口,问劳动监室的两个在押人员:“疏通开了吗?”
“疏通完了,正往外拽呢,感觉像破布什么的把下水道堵了。”
不一会儿,缠着一大团破布的疏通器的头部被拽了上来。
杨爽送回劳动监室的在押人员,又匆忙返回,从暖气片背后取出了锤子和撬棍,进了14监室。他在霍英国曾定过位的地环处仔细查找,发现铺板与靠近厕所的间壁墙处缝隙较大,他把撬棍插了进去,轻缓地撬着。随着“吱吱”的响声,铺板被撬开一个大缝。他放下撬棍,双手抓住铺板用力向上抬,把铺板的缝口开大。当铺板的缝口处可以伸进手去时,他掏出打火机,借着光亮,他隐约看见一本黄皮日记本……
5
值完班回到办公室,杨爽就翻开了霍英国的日记。日记里写的大多是对生命的眷恋,其中有一部分写的是对卢春江的憎恨。看完日记,杨爽毫无睡意,他在办公桌上铺开稿纸,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给市公安局纪检委书记温庆辉写了封举报信。虽然他写信的时候情绪有些激愤,可到署名时,却有些顾忌。他不知道温庆辉怎样对待这封信,更难以猜测这封信的内容是否会传到高臣的耳朵里,于是他在信的末尾署上了“知情者”三个字。
下了夜班,杨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红叶打字复印部”,打字复印部的店主是个与杨爽年龄相仿的女子。杨爽把举报信给了女店主,让女店主把举报信打印出来,女店主在打字的过程中多看了杨爽几眼,看得杨爽很不自在。杨爽问:“你认识我吗?”
“我见你很眼熟,好像咱俩同过学,你叫什么名字?”
“你见我眼熟?可我对你没印象。”杨爽没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那女的便不再言语。
杨爽拿着打好的材料,刚走出打字复印部的门,那女的就抄起了电话。
“喂,高臣吗?我是柳梅,有急事,你过来一趟。”
柳梅是高臣的相好。她原是东河市化工厂的工人,后来下岗了,高臣就帮她张罗起了这家打字复印部,这是杨爽压根儿想不到的。
没过几分钟,高臣就进了打字复印部。打字复印部没有顾客,只有柳梅和高臣两个人,柳梅把虚掩的门关好。“刚才有人在这儿给市公安局纪检委温庆辉书记打了封举报信,举报的是你。”
“是谁打的?”高臣愕然。
“是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子,个头儿与你差不多,我想套出他的名字,可他没说。”
“举报信里是什么内容?”
“说你们看守所监室里打死过人,你收了一个姓卢的在押人员的好处……”
“把那封举报信从电脑里调出来给我看看。”高臣一听就急了。
“调不出来。打完字后那人让我把举报信删了,见我删了举报信他才走。”
“这屋锁上,跟我走。”高臣推开门说。
在第一看守所收发室行政执法显示板前,高臣指着上面全所民警的照片对柳梅说:“你仔细看看,上你那儿打字的人在不在这上面?”
柳梅指着杨爽的照片说:“就是他。”
高臣不知所措,只好找柯志伟拿主意。
柯志伟颇为费解:“你得罪过杨爽吗?”
“没有啊。”
“那他图啥呢?他跟那两个死刑犯非亲非故的。难道是为胡波打抱不平?他为一个死人至于这样吗?”
“对了,杨爽整治过卢春江,为这事他被反贪局查过,是不是他……”
“别瞎琢磨了。事已至此,想个对策吧,下一步怎么办?”
“我心里也没个谱,刚才给杨爽打了个手机,他没开机。”
“你找杨爽干什么?”
“想在他没发出举报信之前找他谈谈,看他能不能转变个态度。”
“从现在的情况看,他举报你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使你找到他恐怕也没用。”
“那你说该怎么办?”
柯志伟思虑了片刻说:“我嘱咐一下于兴国,让他做好与纪检委谈话的准备。你通知卢春江,最近躲起来,不能让纪检委找到他。只要于兴国不吐实情,卢春江找不着,纪检委即使找朴长伟和吴佳才谈话也无所谓。朴长伟和吴佳才为了活命,避重就轻地把责任往卢春江身上推,这样的事司空见惯。至于杨爽,那就得过后慢慢做他的工作了,别让他再把举报信往上一级纪检部门送。”柯志伟顿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说温庆辉的老母亲住院了?”
第十三章
1
温庆辉坐在凌志车里,微闭着眼睛养神。虽然早晨应该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可温庆辉的精力却提不起来。这个四十六岁的男人正处在人生爬坡阶段。儿子今年刚考上外地的一所高校,凑齐了钱,送走了儿子,老母亲的哮喘病又犯了,在医院一住就是几个月。雪上加霜的是,他妻子前不久又下岗了。
现在,温庆辉的腿上放了个档案袋,里面不但有他时常拿回家看的材料,还装着一个信封。那是昨晚高臣到医院看他母亲时扔下的。当时,他马上意识到信封里是钱。正待拒绝,两个亲友恰巧这时推门进来,他只好作罢。高臣则借机溜了。
温庆辉心里很是不安。他虽跟高臣有过些来往,但高臣扔下的钱显然已超出了人际关系应酬的范围。温庆辉是纪检委书记,这过格的应酬意味着什么,他不得不多想想。
凌志车缓缓停在局机关大楼的门前。开车的武警战士说:“温书记,到了。”
温庆辉睁开了微闭的眼睛,努力振作了一下。他下了车,上了门口的台阶。路过纪检委内勤小唐的办公室时,他喊了一声:“小唐,你过来一下。”
小唐其实并不小,已经三十余岁。他是省警校毕业的,原在刑警支队当侦查员,后来借调到纪检委。小唐把当天的几份报纸放在温庆辉的办公桌上,而后垂手而立,等着温庆辉的吩咐。
温庆辉从档案袋里掏出那个信封,递给小唐。“这信封里是钱,你先查查,看是多少。”
小唐把钱从信封里抽了出来,仔细地点了一遍。“温书记,都是100元面值的,整5000元。”
“这钱是昨晚监管支队的高臣去医院看我母亲时留下的,我不能收。你抽时间去一趟监管支队,当着监管支队队长柯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