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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他已经送出去了,只待雪停便有结果。
他自然还发现这两伙人互不相识,真有一伙要去那山上住就住吧,别真的打起来再把自己的大车店拆了才好!
已经出了屋的周让自然不知道那大车店掌柜在什么想什么,此时她已是行走在了暴风雪中。
风大的时候吹得的雪粒子让她都睁不开眼睛了,于是本是女孩子的她也只能在风中努力站稳,等这股大风刮过的时候她才辩认一下方向朝北面艰难前进。
周让也是不得不去找新的住处了。
在她想来,虽然自己和那个叫什么小六子的人达成了暂时的协议,但那协议别说是口头上的了,就是书面的那也只是废纸一张!
土匪的世界说翻脸就翻脸,同屋、南北大炕、双方都有好几只盒子炮,住在同一个屋子里那就是与狼共舞或者与虎谋皮!
先动手的一方肯定有先手之利,只要哪一方起了歹心,那么对方基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了!
并且周让在屋子里还发现,那个雷小六子出去有二十分钟可是没有回来,那家伙不是去找人对付自己这支抗日游击队去了吧。
所以,她必须把自己这伙人带出来!
只要有个地方能避风雪,别管有没有热炕,只要能在屋子里燃一堆柴火,那这也就是三五天的大烟泡总是能熬过去的。
那个大车店里气氛微妙,如果人一旦走多了,那脆弱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所以她想了想后也只是告诉了胡梅一声自己一个人就顶着这冒烟雪出来了。
她是外来户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其实是被那个车店掌柜的给骗了,她压根就不知道这镇里有一家客栈压根就没住满员!
又一阵大风吹来,周让在那风中晃了几晃。
风很大偏偏又是顶风,她记得自己从奉天出来之前称过体重也就一百零几斤的样子。
此时在山野间又折腾了几个月只怕也就九十多斤了。
所以她走的真的很是吃力,有时走出四五步却是被疾风又吹回去了两三步。
可是周让不怕,别看她是个大学生,可是她吃的苦也多了去了,就这点连胡梅都不知道。
这样的大风雪中她小时候也遇到过那次她差点被冻死在大街上。
在周让的感觉里,此时山野间大烟泡虽烈虽冷却还及不上城市里的大烟泡。
山野间的大烟泡也只是纯山野的,可是城市里的大火烟泡却又有多了一种人世上的冷漠,只因为她是孤儿,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没人会管一个流浪儿的死活。
周让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能活到现在都是一种奇迹,而自己竟然又遇到了好心人还能上大学还能明白人世间的道理那就更是不可思议了。
寒风与雪粒慢慢冰冻了周让的思绪,她就这样在大风雪中艰难无比的前行着。
她在又走了几分钟后却发现自己好象走错路了,因为前方都是雪,不再有那被往来车辆行人碾压出来的硬路。
想了想她便又踩着原来的脚印退了回去,趁风小一些的瞬间向前方望去。
这回她才确认由于风吹积雪掩埋了原来的道路,刚才自己确实是走错了。
于是她便又重新向正确的道路上走去。
周让在没刮大烟泡进入这个镇子的时候是记得那个山头大约位置的。
好在与镇子并不远,如果再远一些她也只能放弃了,这样的天气确实是容易迷路。
周让在这个平常也就需要走十分钟的路上一步步的往前捱,走了足足半小时才到了那个山脚下。
看着风雪中的这座小山,她苦笑了一下,还得接着爬啊!
是啊,还得接着爬,她真的就是爬上这座并不陡的小山的,有的地方还需要手脚并用。
山间的积雪并没有多少,上山的那条小路被风吹得光溜溜的并不是很滑,但风却更大了,如果不用手不把自己的身体降得更低她觉得这风一定会把她吹下山去!
大车店掌柜所说的那所房子就在小山顶上。
在周让看来,这所房子足够大,应当是原来有人住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闲置了起来。
看房子的局势住进十来个人在屋子里升把火在里面坚持两三天是不成问题的,有这两三天大烟泡也就停了,他们就可以接着向南。
可是就在她刚刚走到这所房子朝南的门口的时候却愣了,因为她看到那房门前的积雪中却是有着清晰的脚印,在这大雪嚎天的天气中,竟然有人也到这里来了!
第73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风从北方来,雪便向南刮,于是背风的地方便会有很雪沉积了下来。
在东北话里对这种现象一个很形象的发音来解说这种现象叫作“shao”,门口被风“shao”了很多雪。
那些脚印是清晰的的,风“shao”过来的雪还没有把它掩埋住,那证明进去人也只是不久前的事。
那些脚印也是杂乱的,竟然还有一趟是往房后去的,雪地上还掉了几根干柴,这是证明那个人竟然抱柴升火了吗?
难道是有无家可归的人也到这里躲大烟泡吗?
周让正寻思着的时候,就见那门“吱嘎”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让下意识的就把手摸向了腰间,盒子炮已是拽了出来。
而那人开门之际咋见风雪之中站了一个人也是一惊,竟然也同样掏出把盒子炮来!
只是就在双方刚要举枪相向之时不由得愣了,两个人却都“咦”了一下都说出话来,枪都掏出来了但终究是没有顶上火指向对方。
“咦?原来你也在这里?”这是周让说的。
“咦?你咋也来了?”这是雷鸣说的。
因为从那屋子里出来的正是雷鸣。
雷鸣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早晨还和自己谈判的长相秀气笑起来很是甜美的女孩,而那女孩也看着眼前这个并不爱说话却还好象是个头儿的大男孩。
两个人在目光相触的刹那脸上都有了一丝苦笑,在那大车店里互相防备还不够,竟然还在这刮的四处冒烟的大烟泡中跑到山上互相防备来了!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样的冤家?
两个人苦笑过后同时收枪,雷鸣却是踩着原来的那趟脚印往房后走去。
“你干嘛去?”周让问道。
“抱柴火去,你进屋吧!”雷鸣答。
“哦。”周让答应了一声。
周让进了屋,见这所房子正象自己在外面猜测的那样,这里原本是一个住家,窗户纸已经残破了,屋里有从外面刮进来的雪。
不过土炕是完好的,那个用砖砌的土炉子炉膛里已是塞满了细树枝,这肯定是这个雷小六子干的。
雷小六子的名她也只是听他们那伙人称呼的。
周让今年可是二十了,她能看出来雷小六子真的就是小六子,明显比自己小几岁的样子,真搞不明白那伙人里怎么会让这个刚从半大孩子变成成人的雷小六子管事。
周让想了一下,终究是蹲了下来,掏出了火柴将那土炉子中下面放着的干草点着了。
而这时雷鸣又从房后抱了一堆枝条进屋时便看到周让点火的这一幕。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雷鸣问周让道。
“你又为什么到这里来了?”周让站了起来却反问雷鸣。
“躲你们,惹不起我们躲远点还不行吗?你呢?”雷鸣笑了。
周让也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至此,两个人的相互戒备终于消失了许多开始建立起最基本的信任。
只因为不可否认,雷鸣和周让都是聪明人。
他们双方都能不约而同的想到避开对方想到搬出来而不是用枪消灭了对方,这至少证明他们双方都不是那种见财起意黑吃黑的土匪!
“认识一下吧,他们管你叫雷小六子,是吧。”在寒风呼啸中,周让的开场白开始了。
“雷鸣,你呢?”雷鸣反问。
“你叫我小刀吧。”周让笑着说道。
“小刀?”雷鸣诧异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孩子。
周让长得很秀气,雷鸣隐约的觉得她比自己岁数要大点,可是怎么会有小刀这样一个名字,应当是外号。
雷鸣的目光随即就落到了周让的外衣上。
周让这回出来见街上无人,却是把那条板带系腰间了,右面插着盒子炮,左面却是依旧别了那把胡梅姑姑家的菜刀。
盒子炮毕竟不是小巧的撸子,对于女孩子讲把盒子炮掖在棉衣里头有些勉为其难了。
而一个姑娘家家的在腰带上插把枪也就算了可偏偏却又别了把菜刀,这委实给了雷鸣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雷鸣看着周让那把都有了豁口的菜刀忽然笑了,于是他抬起头问周让道:“小刀是什么刀?菜刀的刀,还是唠叨的叨?”
“小屁孩儿,贫嘴,我叫周让。”周让脸上又露出了好看笑容,但那语气却是训雷鸣的。
“我过年虚岁十七,你多大?”雷鸣不服的问道。
“大你三岁,你还不是小屁孩儿?”周让说话时带出了一种街头混混之中大姐姐的派头来。
可是雷鸣并不吃这一套,他又不是没姐,周让的小屁孩让他很不服气。
“大三岁能说明什么?”雷鸣再次反问,“当咱们老了,你八十三,我八十,这张脸还不都跟核桃皮儿的似的,谁能看出你就比我大三岁?”
雷鸣的反击是如此的有力,只因为他原来就和自己二叔家的姐姐探讨过这个问题,他有经验,所以他一下子竟然把周让说没词了!
周让绝没有想到眼前的大男孩还挺能对付,想了想便不在岁数的问题上纠缠而是问道:“你上过学吧?”
雷鸣的谈吐根本就不是匪气冲天的那种,甚至说根本就不是一个土匪所说的话,从天亮他们谈判时周让就发现了,雷鸣一个脏字都没有带出来过。
“上过两年,你呢?”雷鸣说。
雷鸣也感觉出来周让和一般的乡下女孩不一样了,这就是人的气质。
北京人一线城市的气质和哈尔滨人的气质是不一样的,而哈尔滨人的气质和齐齐哈尔和小县城人气质又是不一样的。
所以雷鸣觉得周让很新鲜!
“我啊,我没上过学,我是胡子!”周让狭黠的眨了眨眼睛道。
雷鸣无语,周让这就是明摆着不想说实话。
哪有胡子会说自己是胡子,再说了,你那模样长胡子了吗?
“你们是哪绺子的,这么大雪为什么要出门?”周让见雷鸣不吭声了便问道。
周让一说到“绺子”感觉到很有些别扭,因为她也只是一个学生下乡来打鬼子罢了。
当然,她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这个雷鸣不大可能回答他。
果然,雷鸣并没有把北风北的名头报出来而是说道:“我们杀了日本人去投救国军,那你们又是哪绺子的?”
如果北风北在场他本人报出自己的名号是可以的,但雷鸣却绝不会说的,和周让有了最基本的信任也不行,不过至于为什么大雪天出门这个倒可以说。
“小屁孩你到是不吃亏,我问完你你就问我。”周让笑了,随即解释道,“我们是共产党的抗日游击队。”
雷鸣的性格本就沉稳,自打进了北风北的山林队后就愈发的少年老成了,今天被周让连称了两回小屁孩也实在是无奈。
周让长得很漂亮,是属于不是很惹眼但绝对耐看的那种,而且雷鸣也分辨不出周让的二十岁和十七岁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来,于是周让就给了他一种和自己同龄却又偏在自己面前装大的感觉。
“你们投什么救国军啊,你跟我们抗日游击队打日本鬼子不好吗?”周让开始鼓动道。
“我不是头,上面有大当家的呢。”雷鸣解释。
另外在他看来,虽然他也听别人提过共产党的名号但自己却终究不了解,并且从字面上看,游击队只是个队,救国军可是军,那军听起来多气派也挂架儿,“党”,是个什么东东不知道,而“队”,又太小点了吧!
听雷鸣这么说,周让哪会轻易放弃,却是接着开始跟雷鸣主动解释起来什么是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要打日本鬼子,等等,等等。
周让本是学生,要说在格局视野见识上那自然是雷鸣所见过的最高知识分子,一时之间倒是把雷鸣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周让在九一八事变后不久就和胡梅到乡下来了,所以也对日军的情况知道的自然也多,当她说起日军到东北以来的种种暴行,雷鸣的脸色已是从凝重变得气愤起来了。
一时之间,他反而忘了自己是出来做什么的了。
第74章 传说中的懒媳妇()
“凭啥咱们走不让他们走?要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小妖精给迷住了!”山上的那所房子里,小北风气囊囊的埋怨雷鸣道。
“道理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我不想说第二遍了。”雷鸣回答小北风道。
“切!”小北风拿雷鸣也没招,他何尝不知道雷鸣的话是老成持重的。
他称周让为小妖精,那是因为雷鸣和周让是一起下山回去的,当时他正在外面撒尿呢,却是看到雷鸣和周让一起有说有笑的回来的。
而小北风也看不出周让到底年纪有多大,所以才管周让叫小妖精。
雷鸣自然了解小北风的性格,他也就是瞎嘟嘟,如果他真的不想出来的话也就不可能跟着来了。
雷鸣在这所房子里和周让说话自然说得很好,但说得再好那也只是他们两个之间没有敌意了,并不代表双方那些还在南北大炕上呆着的人不会擦枪走火。
所以两个人在谈了一段时间的话后,自然又谈到了这个问题,雷鸣便提出让自己这一方的人还是到山上来吧。
周让也没反对,这种事于她讲也是没办法的事。
雷鸣人少而自己一方人多,这个山上房子还是雷鸣他们来比较适合。
其实现在看他们两个人似乎是各自队伍带队的人,但实质上他们并不对队伍具有完全的掌控力。
而雷鸣对小北风他们这些人的解释是,周让那伙人是共产党的抗日游击队的,听说势力是挺大的。
双方既然都是抗日的有着共同的敌人却多少还对彼此不信任那自然还是分开的好,而不管怎么说抗日游击队的势力也比他们这伙还不到十人的小队要强大的多。
正所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现在就当抗日游击队欠咱们个人情,说不定以后会帮咱们一把呢。
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雷鸣不再理会小北风,他知道小北风有嘴无心,吵吵会也就消停了。
这回他们这伙人除了张忍冬别人都来了,都是东北人都有对付寒冬的经验,虽然现在是在房子里了,可是那破窗户可是都露风的,于是他们又动起手来弄来成堆的树枝柴草将那窗户塞上了。
而那炕也终于烧热了,大家便挤到一起在炕上侃大山。
闲聊的事雷鸣却是不掺和的,他就站在地上接着开始练那黄氏易筋经。
“咦,小六子你在那嘎哈呢,咋还跟个僵尸似的,伸着爪子在那里一抓一抓的呢?”在所有人好奇的眼神中,小北风果然已经忘记了先前的不快一惊一咋的叫道。
雷鸣权当被听着,他练他自己的。
之所以小北风说雷鸣的这个动作象僵尸,那是因为雷鸣做的是双臂前伸拳掌互换的动作。
雷鸣一开始想把自己练这个黄氏易筋经的事告诉小妮子和小北风了的,可是想了想他终究没有说。
在他想来,这个东西好不好使谁知道,也许健身的功能是有的,但若是能练出那个长劲不长肉来好象有点悬。
也不知道那个被自己用枪打死的刀疤男子的拳头这么狠是不是练这个东西练的。
既然没谱的事就别说出去,徒自让人笑话!而小北风他们也是头一次看到雷鸣练这个东西。
“你们知道个啥,小六子这是练抓虱子!”郭进喜笑道。
“啊?那小六子得取一个多埋汰(脏,不讲卫生)的懒媳妇!”小北风哈哈大笑,别人便跟着大笑。
雷鸣知道他们没有好话,只是不理。
见雷鸣不吭声,小北风眼珠子转了转便说道:“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你们可别误会,我可不是说咱们的小六子,说的是别人家的小六子,人家姓——”小北风挠了挠后脖子道,“人家姓脏,嘿嘿”
这“张”与“脏”也只是平翘舌的区别,小北风绝不是那种平翘舌不分的人,故意把“张”说成了“脏”那也只是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编排就是了。
别人都看着小北风乐,唯有小妮子挤在炕头最热的那个地方沉默不语。
男人之间荤话本来就多,更何况是山林队,小北风没说荤话她就该知足,此时却是绝对不能掺言的。
“说啊,这个脏小六子娶了一个懒媳妇!”小北风开讲了。
得,一听他这话还是顺着刚才的那个他们给雷鸣所编排出来的埋汰媳妇去的,所有人就乐。
“你说那个懒媳妇有多懒呢?”小北风开始转眼珠子,却是看向了在炕头坐着的小妮子。
小妮子当时就瞪眼了,你讲懒媳妇你看我是啥意思。
“黑子,咬他!”小妮子伸手一指小北风,在门里趴着的大黑狗见主人有令那能客气吗?它虽是畜生但看小北风不顺它的狗眼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于是那大黑狗“汪”的一声奔着小北风就作势欲扑,吓得小北风往后一坐直接就坐在了正在炕边坐着的桩子怀里倒是惹得桩子急咳了几声。
“的瑟!”雷鸣见小北风碰到桩子了说了小北风一句,小妮子也忙叫住了大黑狗。
桩子在和那个已经被雷鸣杀了的那个刀疤男子打斗时被打出了内伤,虽然已经内服了跌打损伤药略好了一些,但那种伤绝对是需要好好将养的。
小北风见碰了桩子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忙站了起来,不过嘴里却是依旧在那白唬:“要说那个懒媳妇有多懒呢?说油瓶子倒了都不扶那都是抬举她了,你看我在山林队纵横在东四省之间我就都没见过这么懒的!”
小北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明摆着就是要编排雷鸣,他也只是找一个不让雷鸣急眼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