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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我没想到会有一个男人靠近我,并带走我,我的眼神是惶恐的,我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我大声地咆哮,那个男人是否忍心忘记过去的一切?
他听见我的声音慢慢俯下身子,我发现他有一张俊朗的面孔,我想葵花看见他会觉得是下一个梵高来临并因此激动不已,雏菊看见他会天真地爱上他因为他干净的白汗衫上有着比自己更纯洁的味道,松柏也许会害怕他的执著害怕他敢于忘记一切的勇气。
他并不理会葵花的献媚、雏菊的羞涩、松柏的敌意,他看着我,他说忘忧草,你是否真的可以帮助七七忘记过去,一切一切忧愁?
除了忧愁,幸福、甜美的时光甚至爱人的容颜和姓名都要从记忆里一并忘却,你知道那些才是忧愁的根源。
我看见他的眼泪,男人的眼泪,如陨石般沉重,原来男人的眼泪比女人的眼泪是更致命的毒药,我想是的,起码我的心随着他微微地颤动起来,有很多人试图带走我,但他们做不到忘记爱人的姓名与容颜,他们在爱情中醉生梦死,不可自拔,谁说有时爱情徒有虚名?
我对这个男人是迷恋的,迷恋他的眼泪,尽管始终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要滴落在我的叶子上,但我们之间如此亲近的距离让我看得一清二楚,一清二楚。
我害怕他带走我,这样那个叫七七的人会永远忘记她的爱人。
我希望他带走我,这样我们会有一段时间是相处在一起的,我自信会迷恋上他更多的地方。
我等待着他的选择,葵花,雏菊,泥土,蓝天,都陪我一起等待着。
时间就此凝固。
他的眼泪终于还是滴落在我的身上,我并没有怨恨他弄脏了我的衣服,我等待他开口说出答案,我知道谜底很快就要揭晓,我也知道不管是哪种,我都会矛盾且坦然地接受。
他说,七七最爱的人就是我,我宁愿让她忘记我,也不要她被那些忧愁所缠绕。
于是,我被他装进上衣右侧的口袋里,如此地贴近他的心脏,他的心跳声是急促的,我体会到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内心的痛苦与挣扎,爱人会将他忘记,一切幸福都将被抹杀。
但是,这个选择是他自己做出的,我尊重他的选择,并用性命做代价将它实现。
忘忧草(2)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男人叫颜洛,女人叫七七。
男人在街西开了一家面包店,女人在街东开了一家饰品店。
男人卖各式各样新鲜出炉的面包,女人卖各式各样手工制作的饰品。
男人的店叫人间,女人的店叫天唱。
天唱人间。
是这个名字让他们走到一起的,他们都很爱很爱朱哲琴虚无飘渺的声音,很爱很爱西藏那片净土,他们都想有朝一日,在布达拉宫前深深地朝拜。
清晨五点,街上没有一个人,七七走到街西,看见了颜洛的面包店,门是虚掩着的,面包的气味会从房子里慢慢地弥散出来,先是淡淡的,然后越来越多,最后很浓郁的奶油香味弥漫在整条街的上空,挥之不散。
七七从门缝往里看,她不知道这是否可以称之为偷窥,是否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但是她依然如此,依然被那些诱人的味道深深吸引,她去过很多地方却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对一种食品产生过渴望。只是很快,她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做面包的男人身上,很瘦很高的男人,头发干净利索,面目平静安详,干净的情欲流转,穿着随意的棉质衬衫,戴着透明的塑料手套,依然可以看出修长的手指和整洁的指甲,很陶醉地沉浸于面包的制作过程中。那一道又一道工序看起来如此繁琐,处处是关键,一不小心面包的口味就大相径庭。
他放了很简单的音乐,是许巍的《礼物》。
让我怎么说
我不知道
太多的语言
消失在胸口
头顶的蓝天
沉默高远
有你在身边
让我感到安详
走不完的路
望不尽的天涯
在燃烧的岁月
曾漫长地等待
当心中的欢乐
在一瞬间开启
我想有你在身边
与你一起分享
在寂静的夜
曾经为你祈祷
希望自己是你
生命中的礼物
当心中的欢乐
在一瞬间开启
我想有你在身边
与你一起分享
他看见了七七,出乎意料地冲她微笑,招呼她进来,好像早已预知她的到来,凌晨五点,店里除了七七没有顾客,但他依然坚持不断制作新的面包,哪怕过期后扔掉,也要保证每位顾客的面包是最新出炉的,就是那么地负责与坚持自己的承诺。他把新做好的面包放在她面前,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花轮蛋糕;像几个轮胎叠在一起,外层白色,糖霜的样子,里面有点像酥皮点心。他说小姐,你是第一位顾客,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请你品尝。
七七撕咬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并不油腻却很香甜,满嘴都是那种说不出来的甜甜的滋味,像什么呢?对了,像初恋,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那段甜甜的刻骨铭心的爱情,那毫无杂质最为纯洁珍贵的初恋。
他说我叫颜洛,你呢?
七七。
七七,七七,七七,他反反复复地念她的名字,他说这个名字真好听。
七七说,颜洛,这家面包店叫什么名字呢?
人间。
七七好像触电般地呆住了,过了七秒才缓缓地说,我的店叫做天唱。
天唱在街东,颜洛是第二天中午去拜访的。
很远很远,颜洛听见天唱里传来的音乐,是朱哲琴的声音,正是那首《天唱》。
忘忧草(3)
最后的死去和最初的诞生一样
都是温馨时光
最后的晚霞和最后的晨曦一样
都是太阳辉煌
迎接生命的时候
这一方山水离蓝天最近
送走生命的时候
这里的乡亲高高仰望
让风吹散了年华
洒给飞鹰
让云托起了身体
交给穹苍
天唱里卖的都是藏饰,是七七特地从西藏带回来的,几乎每半年她就要亲自去一趟西藏,深深地朝拜在布达拉宫下,她热爱那里,热爱那看不懂却可以体会得到的经文,热爱豪迈的康巴汉子吼出来的牧歌,热爱那世间最后一方净土。
七七看见颜洛的到来,从里面的卧室取出了一串藏饰,黑色的手工绳子,四颗红色佛珠,夹杂着三片银制的叶子,她矮颜洛一头,于是踮起脚尖,轻轻地把它挂在颜洛的脖子上,他闻见七七身上的天山的味道,她闻见颜洛身上淡淡的面包香味,那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厘米,而心已经靠得很近很近。
等到后来我看见颜洛脖子上的藏饰时,惊奇地发现那三枚叶子正是忘忧草的叶子。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青青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爱情的降临总是让人措手不及,七七和颜洛恋爱了。
七七说,很多事情是命里注定的吧,比如天唱人间。
颜洛吻了吻怀中的七七,他说我的小妖精小天使七七,我们永远不要分开,我每天都为你做最美味的面包。
他们生活的幸福大街是一个不大的地方,很快街上每一个人都知道了天唱人间的故事,他们习惯了去颜洛的人间品尝最美味的面包,然后去七七的天唱挑一款精致的藏饰送给心爱的人,他们冲七七颜洛微笑,并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夕阳西下,在颜洛家的窗台上,七七说,我好久没有去西藏了。
那让我陪你一起去,我们甚至可以一起死在那里,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不是么?
七七的手指按在颜洛薄薄的唇上,她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们不会死。
那我们会彼此遗忘吗?
不会,我们永远活在对方心中,不离不弃。
那晚,七七和颜洛一直在一起,他们不断重复着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颜洛至今依然活在深深的自责中,他问我如果那天陪她去进货,七七是否会受到如此大的伤害?
我摇头说,不知道,很多事情是冥冥中注定的,注定了你们会相识会相爱会遭遇劫难会离弃。我们无法改变命运,我们只有学会承受任何状况带来的改变。
颜洛还是哭了,他说我害了七七,七七,七七。
我也哭了,因为这个精神近似崩溃的男人浸湿了我的裙子。
那条街虽然挨着幸福大街却充满了可怕的欲望,男男女女对异性或者同性有强烈的占有欲,罪恶往往是由欲望引起的,偷窃,杀戮,强奸,我们因为对事物有欲望才想着占有,牢牢地控制,无法占有宁愿毁灭,拥有欲望是人类不可饶恕的罪恶。
街灯被无赖的青年酒后用弹弓打碎了,没有人去理会去修理,他们只会毁灭,毁灭,统统毁灭。
七七借着微弱的手电光艰难地行走,不时还闻见一阵恶臭味,她的怀里是刚拿到的藏饰,她希望这些纯洁高尚的西藏饰品会保佑她,保佑她。
但只是希望而已,她被一个丑恶的男人盯上了,那个男人满嘴的酒气,眼里充满着不可饶恕的欲望,他知道他得不到七七,于是他选择摧毁。
他不理会七七的哭喊与挣扎,他向她靠近,并用尽力气将她摧毁。
七七一直呼喊着颜洛的名字,她说颜洛你在哪里?你来救救我,颜洛……
那纯洁高尚的藏饰撒满地,丁丁当当。
等颜洛发现七七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幸福大街的医院里,七七看着床单发呆,她呢喃着,床单是洁白的,我不是,我不再纯洁。
颜洛把七七的头狠狠地按在自己胸口,他哭着说,七七你永远是我最可爱的小妖精最纯洁的小天使,没有什么可以把这一切改变,我们说好了要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忘忧草(4)
忘忧草
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颜洛告诉我,从那天起,七七变了,变得让所有人都觉得陌生了,包括颜洛自己,他好像不认识七七一般,他的小妖精小天使真的疯狂了,每天都坐在小板凳上抱着那些藏饰,重复着我不再纯洁,不能再做天使,不能……
于是你特地来把我带回去,希望七七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是的。
可是她会连同你一起忘却?
如果这样能挽救她,我愿意。
颜洛的我愿意让我彻底崩溃,我不是还怜惜我即将失去的生命,我是为这个男人的爱深深呼吸,他用自己的孤独成全了七七的幸福。
那晚,我和颜洛的距离很近,近在咫尺,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我想我是爱上他了,爱上了他的容貌他的眼泪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执著。
我知道明天我要用自己帮助他的爱人换取幸福,我知道以后颜洛不会再爱别人,当然不可能爱上我这株忘忧草,我知道以后世界上会有一个男人躲在角落静静地观察一个女人的生活,因为他们曾经如此相爱。
只是,我如此害怕颜洛会忘记我。
清晨,窗外依稀有小雨,是那种过去虚无飘渺的雾气汇成的小雨,我的心情不是阴霾的,我用自己的身体成全了爱人的幸福,我应该给颜洛一个晴朗的微笑,不是么?
颜洛穿上了最好看的汗衫,把很久未刮的胡子清理干净,他依然是我初次遇见的那个俊朗的男人,依然让我爱慕。
他把我从花盆中摘下来的一刻,还是掉下了眼泪,他说忘忧草,我不会忘记你,因为你进入了七七的身体,你们会融为一体,我爱七七也爱你。
他低头吻了我的叶子,他的唇带着炽热的温度,我想我快要崩溃了,我在被自己心爱的男人亲吻。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撤掉了我第一件外衣、我的裙子、我的帽子,我近乎赤裸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动作很轻柔,我想他一定把我当成了七七,这样真好。
我看自己的身体慢慢被粉碎,消融,和那些精致的面粉融成一个整体,然后被放入烤箱,那里面真是燥热,我在经历着世间最大的劫难,但是我临死前拥有了一个男人,他亲吻我,他因为我流泪,他说会永远永远爱我,我想这真是最美妙的事情。
原来任何一种幸福都是需要别人成全的。我成全颜洛,颜洛成全七七,七七成全我,就是这样。
静静等 天荒地老
四年后,布达拉宫,一个女人满脸虔诚地跪在圣土前,用自己所有的年华对西藏顶礼膜拜。
四年后,布达拉宫,一个男人固执地一步一叩地向圣殿前进,整个行程长达三个月,他的眼睛里有着无法磨灭的刚毅。
他看见那个女人,摘下脖子上的忘忧草挂坠,他说我的名字叫颜洛。
女人说我的名字叫七七,我有个爱人也叫颜洛,是你吗?
我临死前许下一个愿望,我要七七在四年后的西藏布达拉宫前记起她曾经深爱过一个男人,他叫颜洛。
颜洛和七七紧紧搂在一起,他们不断重复着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分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惟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忧草
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青青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色盲(1)
我何其幸运,
无法看清,
这个花红酒绿的世界。
我是色盲,
却出人意料地能分辨出红色——
生命的颜色。
A。
出生那天,天使带走了我对这个世界的憧憬。
我睁开双眼,想看看这个自己诞生的世界。
我努力地看,可除了灰蒙蒙的一片天空外,我看不见其他色彩。
我又看了一眼母亲,她的唇有一种很美丽的颜色,嘴角渗出一种黏稠的液体,她在微笑,嘴角有特定上扬的弧度,深邃的眼睛想要把我洞穿。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只是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我还没被赋予倾诉的能力。
母亲的双眸沾着一滴很晶莹的水珠,可是好像隔了一扇窗,看不清彼此。我伸出小手,用娇嫩的手背帮她拭干,温柔而仔细。然后她的眼皮开始慢慢下垂,终于像扇铁门一样合拢了,我拼命地想掰开,却在无能为力后看见窗外飞过一群黑色的鸟,嘴里发出奇异的叫声:
哇……
它们叫乌鸦,一种不吉利的动物。这是我3年后知道的。
我想母亲是累了,她只是想睡了。
可是等到唇上的美丽颜色变成无奈的苍白,黏稠的液体凝固成乳状时,我才发现她再也醒不来了。
死因:难产。
死亡时间:1981年6月29日凌晨5点。
多年后,我在父亲枕头下找到这张死亡证明,忽然记起了窗外那一群乌鸦和不吉利的叫声。
当时我并没有哭泣,只是想那种美丽的颜色这辈子还会不会看到。
父亲冷漠地看着我,他的咔叽布衣服像一片枯黄的叶子折皱着,背影沉默无言。
然后他突然用那双粗糙的双手抱住我,泪流满面。刚刚触碰过母亲嘴角黏稠液体的手指,散发着纯净的腥味。
他说葵子,你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我竟然什么都明白似的,为母亲留下了第一滴泪,像一颗从天际滑落的陨石般沉重。父亲很快把我接出了医院,他说他总是闻到血腥和浓重的苏打水搅拌在一起的味道。
房间里有母亲的照片,很大很大一张。母亲的唇变成了灰色,眼神也增添了几分哀怨,但还是出奇的美丽,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带着情欲的繁华和苍凉。
我躺在一张并不松软的床上,不哭也不闹,我直直地看着父亲,那个坐在床头抽着劣质香烟的男子,他有时会很凶地瞪我一眼,有时会露出转瞬即逝的微笑,更多的还是令人恐惧的沉默背影。
我开始对着母亲的照片祈求这个男人会对我好一点,起码不要离开我,这样我真的会一无所有。
父亲请外婆回来同住,他还要拼命为维持这个家赚钱,他没有能力照顾襁褓中的我。
外婆是个寂寞的老妇人,早年丧夫,膝下惟一的女儿也先她而去。她信奉佛教,带来了几尊佛像,摆在客厅里,每天都要跪在蒲团上叽里咕噜念一串没有人能明白的佛经,然后不断烧香、磕头、祈求佛祖保佑我健康成长。
因为从此以后我是她和父亲惟一的精神寄托。
我学会了说话,第一个词叫的是“妈妈”,我看见母亲在云端冲我微笑。
我学会了走路,走到外婆的佛像前面,伸手想触碰高高在上的佛像,我惊喜地发现他额头上有一个圈圈,涂满的正是母亲走时嘴唇上沾满的美丽颜色,我曾绝望地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看见它。
伴随着很沉闷的声响,佛祖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其中一片扎到了我的双脚,黏稠的液体喷涌而出,和我整天看见的黑、白、灰相比,它们的颜色都异常鲜艳。
我看见外婆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知是为了被粉碎的佛像代表破灭的希望,还是因为我脚上不断喷射出液体的伤口。她抱起我,送我到了最近的医院,我听见医生面无表情地说:“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原来母亲嘴角和我脚上渐渐凝固的液体都叫鲜血,它有着我惟一能分辨出来的颜色。
父亲的双手在外婆熟睡后重重落在了我身上,他说你为什么同时学会了伤害自己和伤害别人,难道害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