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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掩盖住凉山城外的一切,除了能感受到利箭攻击的疼痛,并迅速倒下的人,和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倒下,他们自己也即将倒下的人外,没人知道黑暗中的凉山城正在疯狂吐出数不清的利箭,也许在后面的人看来,火光都已经熄灭的凉山城已经空无一人,正好可以轻松占据。
那十丈宽的死亡地带,从厚厚一层尸体慢慢变成半人高的尸墙,随着弓箭手身旁的利箭迅速减少,尸墙越来越高,等两百支利箭快射完时,墙已经有一人高,死在箭下的敌军不知道有多少。
敌军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妙了,翻越尸墙的敌军越来越少,三十丈内的火光星星点点在燃烧。
持续了一刻多钟的呼喊声逐渐杂乱起来,渐渐还能听见不一样的咆哮与尖叫。
火光的波浪不再继续向凉山城涌来,它们停住了,时前时后,开始拉锯战。
“最大射程攻击!”
见局势大变,袁华脑子一转,立即高声下令。
第327章 杀敌万人()
传令兵左右一分,迅速向两边张弓搭箭的弓箭手传令。
得到军令的弓箭手们,将弓箭朝墙垛外稍稍探出,左臂一抬,右臂用力将弓拉满,随着右手张开,利箭离弦,向前方半空斜射出去。
如果现在是白天,就能看到利箭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进五六十丈外的火光之中。
五箭射完,后一排弓箭手跟上,又开始激烈而迅速的循环,能射到什么,他们已经不关心了,因为在黑暗中,他们只能看见远远的火光,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在两百支箭射完之前,其他士兵马上就从城下给他们补充数百支,保证弓箭不绝,箭雨不停。
发现火光波浪异状的杨丛义和苏仲很快也命令弓箭手调整射程,向四十五丈外射去。
一簇簇凌厉的箭雨落进四十丈外广阔的区域,原本因前军停下脚步,十分不满不停催促的敌军,突然遭遇利箭袭击,慌乱之间叫骂不止。
但片刻之后,他们便明白天上落下的利箭来自哪里,此时不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不可能,前边的人在往后挤,后面的人催他们向前。
长箭落如雨下,很快便有无数敌军倒下。
在拉锯推搡之间,终于有受伤的敌军忍受不住后军让他们送死的催促,反身向后军砍去。
一场前军与后军的混战随即展开,并迅速全线蔓延。
城上不停射击的弓箭加剧敌军混战的激烈程度,没人不想在利箭下逃命,每一个阻止他们后退的人都是他们的仇敌,是仇敌就要刀枪相向。
从城上可以看到,北边半里之内整齐的火光开始摇曳,与此同时,离凉山城最近的火光波浪线缓缓后退。
敌军前锋乱了。
弓箭手也发现敌军异常,马上抓住进攻机会,个个用力将硬弓弓弦拉满,让箭飞出更远的距离。
五十丈、六十丈、七十丈。。。。。。
片刻时间,火光摇曳的敌军阵线进一步扩大,距离凉山城最近的火线已经在四十丈开外,比起最初的火线波浪后退十几丈远。
弓箭手十轮循环张弓下来,手臂酸软,张弓搭箭的手臂都在颤抖,但没人愿意休息,毫无疑问,他们将数十万敌军挡住了,他们将赢下这一仗,最后关头,即使再累,也要射出最后一箭。
又一轮弓箭手循环射击之后,北方火光摇曳的区域继续扩大,距离凉山城最近的火线已经退到六十丈之外。
不等三排弓箭手射完,远处的火光虽然还是一片海洋,但火线已退回射程之外。
城上的射击停止了,众弓箭手瘫坐在地,无力再看北方摇曳的火光。
北方火光之下的骚乱没有因为箭雨停止减弱半分,反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向四周扩散。
看着火光海洋南部区域杂乱无章,火光忽明忽暗,杨丛义暗自庆幸。
若是敌军做好准备,选择在白天进攻,凉山城也许不会有机会守住这第一次攻击。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城外留下无数尸体,即使到了明天,敌军做好准备,堆积如山的尸体也会是他们进攻路上的障碍,不把尸体清除,就难以展开进攻。
而要清除如此之多的尸体,至少要三五天时间,这些尸体都在弓箭手射程之内,若宣威军不让他们收尸,敌军绝对无法轻松将尸体清理干净,至少可以拖延他们再次进攻的时间。
数十万大军面对惨败,又缺少吃喝,能在凉山城外坚持几天?
今夜之后,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宣威军倾斜。
望着火线一点点后退,摇曳的火光不断蔓延,城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今天是他们胜了,而他们毫无损伤。
一场十多万人组成的星火海洋,一场铺天盖地的进攻声浪,在发起进攻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全线仓惶撤退,北方整齐的火光在一道可见的回溯洪流中迅速开始凌乱,失去原本该有的阵型,并向波涛一般继续向后推进扩散。
城上手足无力的宣威军和凉山青壮,稍稍恢复力气之后,纷纷靠近墙垛,争相观望星火海洋波涛四起的壮观景象。
只见未向凉山城推进之前平整的光火海洋,此时犹如大风卷过,整个海洋波浪四起,光影闪动,处处可见,忽明忽暗,正在经历难以抑制的灾难。
几刻钟之后,火线退出一里之外还在继续后退,它们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显然敌军已经败退,北边城墙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今晚这场战斗结束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等来下城休息的命令,等来的反而是补充弓箭、严加戒备的备战军令。
刚刚恢复一些体力,他们又迅速开始下一轮备战,将堆放在城墙下的硬弓和利箭一捆一捆搬上城头,补充进快要消耗一空的弓箭堆中。
方才不到小半个时辰,消耗掉三十多万支利箭,此时城上再次补充十几万支,今夜即使再有战斗,城上近二十万支箭,足以应付。
然而随着北方的火光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大半,城上城下越加安静。
几个时辰之后,天渐渐发亮,一夜过去,预想中的战斗没有再次来临。
这一夜,凉山城内没有燃起任何火光,城上每个参与战斗的人都猜到敌军可能损失惨重,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射出去五六十支箭,杀伤的敌军必然不在少数。
但当天色逐渐发亮,他们在城上看清城外二三十丈左右,堆积着十几丈宽、一人多高的尸山,犹如一道山墙般向左右延伸到视线尽头后,被这景象深深的震撼!
许多凉山青壮忍不住在城头上干呕,即使是经历过三佛齐国山谷埋伏的宣威军,再见这等尸山,不少人嗓子眼里也是一阵阵酸水直往外冒。
只一眼,这等恐怖的景象,便把他们惊的退后数尺,不敢再看。
即使有些胆子大的,多看几眼过后,也觉得心里不适,悄悄转头,或是眼睑低垂,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没人知道城外死了多少敌人,只知道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一万或者两万,甚至是三万,谁知道呢,没人有心思细看细想。
越过十几丈宽的尸墙尸山,是几十丈宽的伏尸带,横七竖八,又是一地的尸体,直将地上的荒草彻底淹没。
再往北望,伏尸仍然随处可见,一直绵延到肉眼不可再见的远方。
城北一里外的敌军营地,远远的只能看到风暴过后的杂乱,营帐营房东倒西歪,偶尔还有浓烟缕缕升起。
整个北方在可见的视野里,一片狼藉,伏尸遍地,浓烟伴随着火光,四处飘散。
敌军应该已经趁夜逃回大南关方向。
杨丛义胃里酸水翻涌,他忍住强烈的呕吐冲动,细望北方很久,此战过后,李越数十万大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
“传令各部,留下值守,其余人下城休整。”
下令之后,杨丛义转身向城西走去。
北边的战斗很激烈,东西两门附近敌军也不少,他们也挡下敌军,只是不知斩获如何。
等杨丛义赶到城西,就见西门外的景象比起北边虽然稍逊一筹,但杀伤的敌军不在少数,而激烈程度比起北边更甚,护城河两岸尸体众多,三丈多宽的护城河也被尸体塞满,没有壮观的尸山,但伏尸地带从城墙下一直延伸到五六十丈外,由此可见,西门外的敌军比北门更要悍勇。
听了柳时汇报战斗过程,只觉得惊险无比。
昨夜西门外的敌军有备而来,有防御有云梯,在城上箭雨压制下,他们还是直接冲到护城河边,渡水而过到达城下,幸好在渡河之时,敌方防御难以兼顾,给了宣威军攻击良机,几乎尽数被射死在护城河周边。而少数到达城下的敌军,黑夜之中难以迅速竖起登城云梯,错失良机,亡于城上利箭。
总之,西门附近的战斗有惊无险。
西门无恙,即刻传令休整。
回到城下,不少宣威军和青壮虽然肚子很饿,却没有胃口吃下任何东西,他们还需要休息调整。
而多数人吃过热腾腾的饭食之后,迅速回营休息,谁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战斗在等着他们,要想活命就得赢下每一场战斗,这个道理他们懂。
安排好城上防守后,众将来到府衙,这一场胜利,他们要与监军一起庆祝。
虽然不懂大道理,但他们却知道,经历过昨晚那场战斗之后,敌军纵使还有十万大军,恐怕也不敢再来进攻凉山城,这一仗他们赢了,凉山城守住了。
当他们兴奋的向监军道贺的时候,却见监军眉头紧皱,脸上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喜悦。
“监军,敌军经过这次大败,不会再来了,凉山城我们守住了,应该庆祝才是啊。”苏仲见杨丛义神情怪异,直接问道。
杨丛义起身,连踱数步,随后回身道:“全城人吃水都在护城河里,而今护城河里有多少尸体?城外无数尸体能挡住敌军进攻,也围住了我们。那些尸体,如果在半个月内不清理,凉山城将被腐尸包围,蚊虫泛滥,疾病瘟疫,足以把整个凉山毁掉。灾难就在眼前,哪里值得庆祝?”
第328章 别无他途()
话一入耳,众人脸上喜悦之情顿时消解无形。
此时虽然是冬天,但凉山的气温并不低,尸体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若不集中收敛,至多半个月,凉山城就不能再住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
“要么将城外尸体全部填埋,要么弃城离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杨丛义坐回椅子上,神情凝重。
昨夜敌军飞蛾扑火般进攻,不知道是不是就为行此驱虎之计,为了拿下城池,连数万人都能轻易舍弃,若真如此,李越人当真是恶毒狡诈之极,
可这也说不过去,他们有十万人,完全可以在白天展开进攻,若准备充分,凉山城绝对坚持不了几天,迟早被他们攻下。
想来想去,杨丛义也想不明白敌军意图何在,而今接过却是留下数万尸体,使凉山城难以长久坚守。
“敌人暂时是看不到了,可保不准他们就藏在暗处,要是我们出城清理尸体,他们突然攻城,凉山城就没法守。若是想等他们来清理,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袁华询问众人。
“你当他们是笨蛋,来给我们填埋死尸?我看他们巴不得离得远远的,你没看周围都看不到他们的人吗?”苏仲没好气的回道。
好不容易打赢一仗,杀敌数万人,却是这种结果,如何不让他郁闷生气。
眼见众人情绪瞬间低落,怨言接憧而至,杨丛义赶紧出言制止:“不要抱怨,先想办法渡过难关。那么多尸体,即使敌人不来偷袭,要派人出去把他们清理完毕也不是三五天就能行的,指望敌人来清理更不可能,所以清理尸体就不要考虑了。”
姚昶道:“监军的意思是,我们只有马上放弃凉山这一条路?”
“那我们折腾这么长时间不是白折腾了?”
“流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就这么放弃了?我们来凉山为什么?”
“我们刚打完胜仗,马上就跑,打这一仗干嘛?”
众人情绪激动,从钦州来凉山坚持这么久,就此撤离,实在难以理解,况且刚刚才打了胜仗,以为就此打败敌军了,没想到却是这种虽胜犹败的结果。
“不要激动,谁说我们只能跑!”
杨丛义此言一出,众人马上安静下来,静等他的下文。
只听杨丛义道:“城外尸体腐烂会生出巨量蚊虫,如果先用火焚烧,就能延缓一二,我们可以用火箭覆盖,将尸体上的血腥气消除,阻止蚊虫集聚,减缓蚊虫大量滋生,先撑一段时间,然后再想其他办法。还有,护城河里的尸体必须马上打捞出来,保证城里用水干净,一旦沾染疾病,麻烦就大了。事不宜迟,你们马上安排人出城,先将河里的尸体打捞上岸。”
众人神色稍缓,袁华当即问道:“城门要打开吗?”
“暂不打开,都从南门出去,提防南门附近敌军袭击。赶紧去吧。”
“是。”众人起身接令,马上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几百宣威军和青壮带着工具从南门出去,左右一分,迅速向城东、城西、城北而去。
四门守军登高而望,未见任何敌军动向,他们似乎就跟消失了一样。
两个时辰之后,打捞完护城河中的尸体,所有人回到城内。
凉山城自从被敌军包围之后,普通百姓一般不会外出,特别是昨敌军来袭,夜铺天盖地的呼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战战兢兢中渡过不眠夜,直到天亮,即使城中并无任何变故,他们也不敢随意外出,是以城内所有街道,除了宣威军便是凉山青壮,城内秩序井然,一切如旧。
平静的一天过去,夜幕降临后,城上燃起灯火,宣威军将火箭一支支点燃,射向城外尸山尸墙,从护城河边一直到五六十丈外,直到将几十丈内铺满火箭,形成一道宽广的烟火地带。
夜间微风起,火借风势开始蔓延,不久之后渐渐增大的火势开始转向,城北一直烧到城西,沿着荒草引燃西边的山丘,映红了西边的夜空。
城外的小火,持续燃烧了数个时辰,尸体自然不可能烧毁,顶多只能烧毁衣裳,烧掉血腥,减轻嗜血蚊虫叮咬,降低疾病传播。
火烧一夜之后,蚊虫疾病爆发的时间会推迟一段时间,但若是半个月之内不能把尸体处理干净,凉山城就没法再住人。
杨丛义带领众将顶着恶臭走上城头,在城上逗留多时,看着成堆的尸体,众人一筹莫展,尸体实在太多了,短期内根本没法处理。
焚烧是一个办法,但需要大量柴火,目前来看数万尸体烧是烧不完的,唯一可行的办法就只有挖坑填埋,可眼下敌军情况不明,大部队不能轻易出城。
敌军退走之后,再没有出现,但他们并不会消失,如果料想的不错,他们应该是退回大南关和郁林城了,经此大败之后必要整军,敌军人数众多,休整几天之后卷土重来,也未尝不可,到那时凉山一样守不住。
见识过数十万人组成的星火海洋后,杨丛义对敌我兵力的判断十分直观而清晰,凉山守军加上临时召集的青壮只有八千多人,数十万就是站着不动让他们杀,也要把他们累的精疲力尽,若他们稍微有点防御,轻轻松松就能攻上城头,兵力悬殊太大,凉山不可守。
阴差阳错,李越人不知犯了什么傻,毫无防御摸黑来攻城,城外留下这么多尸体,他们不能进攻了,凉山城也被尸体围住。
如此一来,就只能看谁能撑的更久,是凉山城里疾病先爆发,还是李越大军先消耗完粮草撤兵。
一连数天,杨丛义等人无法清理城外尸体,北边也不见敌军,只有东边山丘,时不时还会见到一些人影。
“监军,桐棉送来军情!”
姚昶冲进府衙,将苦思冥想的杨丛义惊醒。
他二话不说,接过来一看,心里疑虑更深。
“监军,他们说什么?”姚昶见杨丛义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不知道这军情是好还是坏。
杨丛义将情报收起,沉声道:“情报上说游奕军五天前从郁林城突围,全身而退,不知所踪,郁林和大南关尽在李越人手里。”
姚昶惊道:“游奕军全身而退?不会是提前跑了吧?就知道他们靠不住。”
“他们若是不跑,郁林城也许能守住,也许守不住。但守不守,要看他们要什么了,他们惜命,我们要的是退敌,是建立功勋,自然不一样,面对数十万大军,我们也不能强求他们。”杨丛义苦笑。
“要是他们坚守郁林城,一万多殿前司精锐,怎么可能守不住一座城?敌军缺少粮草,拿不下郁林,肯定不会多纠缠,会直接绕城南下凉山,敌军通过之后,他们再控制大南关,就能将李越人阻挡在大宋以外,此战就胜了。现在倒好,他们一走,李越又把郁林占了,跟我们据城对峙,胜败就很难说了。”姚昶愤愤不平,情绪低落。
游奕军此举的确值得商榷,宣威军此前已经给他们送过粮草军械,钦州也一直在给他们补充,按说在郁林城坚守一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但他们全身而退,放弃了可能的胜利,又将三千余宣威军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可事已至此,宣威军也没资格埋怨游奕军,游奕军是殿前司禁军,宣威军只不过是回易护卫队而已,在战场上,有禁军在,哪有宣威军指手画脚的余地。
“敌军迟迟没有动静,我总觉得不安。让他们抓紧探查郁林敌情,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姚昶接令,迅速离开府衙。
不多时,城西来报,有一大队人出现在城外渡口,似乎准备渡河南去。
杨丛义得到消息,立即动身赶往西门附近。
登上城头一看,就见一里外的大河北岸渡口出现数千人,而南岸也有大部队出现,双方都对凉山城有所戒备。
不久之后,数艘船搭载几十人从北岸离开渡口,到达南岸之后,空船返回北岸,又一批人南渡。
渡河的是什么人,凉山城里没人清楚,虽然就在一里之外,他们也不敢轻易出去,谁知道会不会是敌军耍引蛇出洞之计。
等数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