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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将带来的礼品给严绍庭留下之后,便不再说话,在侍女搀扶以及仆人打伞远去,苍老的背影之中显现出无尽的无奈。
看着远去那身影,严绍庭只是冷冷一笑,不屑的喃喃道:“无非是严家的一条狗,装什么可怜?”
不让徐阶进去只是因为刚才被严世蕃训斥过,而现在心情不好,可能明天心情好了,就会让他进去,无论你冒着大雨来,还是带着礼品来。
探访沈无言的人也经常会有,有些能见到,有些只能站在门外观望,然后无奈离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会试完毕之后。
王锡爵以会试第一,徐时行则以会试第二进入廷试,同时沈无言为户部捐献三十万两银子,为了东南抗倭的事,不知从何处传出。
于是沉寂许久的国子监在此炸开了锅,以沈无言带过的甲舍诸监生开始,波及整个国子监,上至讲经博士,下至监生,皆都上书要求将沈无言释放。
只是国子监的这场混乱终究还是内部的,但严绍庭却坐不住了,于是亲自带人去国子监,以乱党的名义抓了几名监生,至此这场原本只在国子监的闹剧进一步被激化。
嘉靖四十一年夏。
这一群浩浩荡荡,由数百国子监的监生以及教习们组成的队伍,从国子监到北镇抚司诏狱,一路而去呐喊声震天。
由于事发的突然,当应天府衙门知道这事之后,那些个士人们已然到了诏狱门前。
许是某个狱卒不开眼,触怒了这些书生,于是以书生和狱卒的混战就此拉开。
北镇抚司诏狱的这些狱卒虽说个个好手,但双拳难敌四手,这几百名书生一拥而上,顿时便有几名狱卒被当场打死。
就连及时带人赶到的严绍庭也被打的头破血流。
于是正在小桌上喝茶闲坐的沈无言,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簇拥而出,直到被带到国子监,这才明白事情原由。
此时一切已经乱了,祭酒高拱望着眼前这乱象,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连那位整日在典籍处看书的张先生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事情直到锦衣卫派人来围了国子监之后,才恢复往日的平静。
沈无言看着一脸愁容的高拱尴尬一笑,无奈道:“祭酒大人,这……这是什么情况。”
高拱看了一眼站在院子中的这些个监生以及教授们,冷冷道:“我看你才是祭酒……这国子监都成你家的了。”
此时另外一边却也是一片混乱,严世蕃在从翰林院的路上,不知道从哪来了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将他围着痛打了一顿。
原本祥和的翰林院一时也被搅得鸡飞狗跳,但最终也没找到是何人出手打的。
严世蕃那边几名党羽则因为扰乱翰林院,而被陛下降职痛斥一番,虽说没有明的指出严家,但表明已然有些不耐烦了。
只是这一切对于远在西苑的陛下没有任何关系,那位毒死宫女的乱党自有锦衣卫,三法司去处理,严世蕃被人黑拳打了一顿,那是他活该。
而除了修仙练道之外,剩下便是寻找那诗的原作才是大事,除却派出司礼监的太监之外,东厂也被派了出去,只是至今无果。
而就在这场稀里糊涂的闹剧波及京城之际,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人来到了京城。
这位混迹倭寇之列多年的人物,因为一件天大的诱惑来到京城。只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踏进京城大门那一刻起,已然被人监视起来。
只是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些,在岳云酒楼吃过饭之后,便去了含烟楼,之后便在也没有出现过。
第85章 天上人间(4)()
国子监的这次行动并未改变沈无言的处境,在沈无言到国子监没有太久,便重新被锦衣卫带回诏狱。
至于那些书生意气的监生以及教授,竟然出奇的不予追究罪责,这件事却是让严绍庭恼火了许久,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
这一天王世贞照例为苏巧巧沏好了茶,然后将一些经史子集,但等了许久都未见人过来,顿时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在苏巧巧闺房前沉默许久之后,王世贞深吸一口气便推门而入。
一阵幽香扑面而来,但房间内本该有的少女却不在了,只留下桌上的一封书信,上面的墨迹还未干,显然才写下不就。
简单的浏览书信之后,王世贞才明白苏巧巧的去向。
原来前些天严世蕃找过她,告诉她有一个人能证明沈无言是无罪的,如今那人正在含烟楼之中,但是务必不能将这消息告诉别人。
以苏巧巧的性子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而且她一再认定之前沈无言出事是她的原因,此番既然能救沈无言,定然会去。
书信还未来得及放下,王世贞便匆忙往含烟楼而去。
另外一边严世蕃起了个早,然后乘着轿子向着含烟楼而去。
之前国子监的闹剧已然让他感觉到一丝的不安,而且自己被打之后皇帝的态度也的确难以揣测,想来他已经对严家厌倦,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而原本想以沈无言为突破口,然后揪出在幕后那只大老虎,却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简单,沈无言把什么都预料到了。
真正的问题还是在于,之前抓沈无言的证据也不充分,经不住未来的翻案,如今士人之中呼声如此之重,怕是要不了多久,沈无言便会安然的从诏狱走了出来。
好在京城文人这边还在手中,以宋谦为首的青年士子们却是不想让沈无言活着从诏狱出来,所以一切能抹黑的地方,都不会放过。
恰逢今夜含烟楼端阳前的诗会,便要借此将沈无言的罪状坐实,然后经过这些文人的手,将事情放大,最终堵住国子监以及江浙文人的嘴,还能把沈无言杀掉。
这次端阳前的诗会与月前那次不一样的在于,已然不仅仅是京城文人那般的简单。
会试结束之后,考生们也有了短暂的歇息,于是这次诗会也会有很多其他地方的文人来参加,总之盛况超前,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惹人关注。
北镇抚司诏狱之中,严绍庭看了一眼这逐渐晴朗的天气,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接着他走进诏狱,来到沈无言身边,淡笑道:“马上就端阳了,先生是否有心回去?”
沈无言摇了摇头,将书合上,苦涩一笑道:“之前有个大哥……只是大嫂似乎并不喜欢我,所以已然没了来往,所以在哪过端阳都是一样的。”
听着沈无言这般答非所问,严绍庭也不在意,他轻叹一声,忽然道:“来的时候看到王世贞急匆匆的跑到含烟楼,问什么巧巧姑娘在哪……你还别说,这位大才子平日里看的端庄,却没想到也去青楼?”
沈无言的表情瞬间一僵,很快便想清楚这内里的情况,苏巧巧定然是因为什么事去了含烟楼,而王世贞显然是看出其中的危险,才去找她。
至于严绍庭为何会告诉自己,定然是为自己下了套,而这个套还不能不钻。
沈无言轻笑一声,摆了摆手道:“世贞的确风流,以前也去过几次含烟楼,只是做学问还是第一位……你可曾听过《金瓶梅》?”
还未等严绍庭开口说话,沈无言继续道:“里面有个西门什么……庆,却也生性放荡……说到这个西门庆,倒是想到一个人。”
沈无言正说着,严绍庭的脸已然通红。这本出现在京城的另类传奇文章,内里的隐含但凡看过,在了解一些内情的都知道。
严世蕃的号便是东楼,正巧与西门相对,另外一方面他的小名又叫庆儿,于是这西门庆含沙射影,正好隐喻在他的身上。
作为严世蕃的次子,严绍庭显然对这些十分了解,此时被沈无言说来,顿时有些愤怒,但看着对方那面带微笑的容颜,却只能将这气咽在肚子里。
严绍庭离开了,并且带走了所有狱卒。
北镇抚司的牢房第一次空空如也,留下只要愿意走就能随意离开的沈无言。
至于剩下那些犯人,其实就算把牢房拆了他们也走不了,不是被割去了膝盖,就是打断了双腿,根本无需人来看管。
而就在严绍庭撤走所有狱卒之事,另外一个人走进了西苑,他向正在捏着那张书写着诗句的宣纸发呆的圣上,说了一个让当今陛下忘记穿鞋便要外出的消息。
“徐阶你说的可是真的?”
朱厚璁此时依然无法压抑他心中惊喜,依然不顾君臣之理,连连发问道:“你说是张居正猜的,可有实据?被关在诏狱之中?朕这就去看他。”
诏狱之中,沈无言还未离开,他正将漫卷诗书丢在火炉之中,然后架起了锅,将洗好的鱼丢在锅中,放了调料,等待这顿鱼吃完再走。
就在烹鱼的这间隙,一名老人从诏狱外走了进来,然后站在沈无言身前,看着这眼前的景象。
诏狱之中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作为大明天子此时自然十分愤怒,但想到要找的那人便在这里面,顿时又欣喜万分。
眼前的青年正背着自己似乎在看书,在他一旁的火炉上还架着锅,锅内鱼香依然流出,看起来手艺也不错。
“所谓烹小鲜,如治大国?”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沈无言顺手将手中那本金石书籍丢在火炉之中,火势更猛,简单的调整了火势,然后这才回过头,看向这位老人。
“原本是狱卒们煮饭用的,今天都走了,所以就拿来用,刚好还有一条鱼,不吃倒是浪费了,于是就拿过来煮着吃。”
听着书生平静的话语,朱厚璁微微弯下身子蹲在火炉旁,香气扑鼻而来,却是诱人,不由笑道:“我来看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无言淡笑道:“奇怪倒是不至于,每天都会有些不认识的人过来……却是怕我招出些什么出来连累了他们,当然也有一部分是真的为了我。”
“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朱厚璁笑道。
沈无言摇了摇头,淡然道:“总不会是过来吃鱼,不过我吃了这鱼也要走了,阁下若是有什么想问,便说说吧。”
“你要走?”朱厚璁一怔,心道这诏狱竟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在一看这牢房的特殊之处,便也不觉得奇怪,淡笑之后只道:“这些天总觉得不怎么顺,所以想来与你说说话。”
沈无言苦笑道:“那你可就问错人了,在下从来京城就没有顺过。”
谈话之间,鱼也烹好了,给对面老人捞了一碗鱼汤之后,二人便坐在小桌前一边谈话,一边喝鱼汤。
“你还别说,味道的确不错,比宫里的都要好……哦,我是说之前喝过宫里的鱼汤,的确没有这鱼汤鲜美。”
沈无言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那些狱卒走了之后,便不在送饭菜过来,只能自己去取了餐具,然后在自己做饭:“其实完全可以回去吃的,只是回去……然后再去含烟楼,就要多花时间。”
“含烟楼?”朱厚璁一口将鱼汤喝尽,然后自己又盛了一碗,玩味笑道:“我可听说含烟楼是青楼……。”
沈无言连连摆手道:“事情不是那样的,今夜含烟楼有诗会,也就是过去看看。”
“诗会?”朱厚璁一怔,忙将之前那首我劝天公重抖擞念了一遍,然后好奇道:“这首诗你可曾听过?”
沈无言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人怎么会知道这首诗,忽然想到那天自己夹在典籍处的某本书之中,顿时会意,想来眼前这人便是国子监的某位监生或者教习了。
沈无言也没有多问,喝完了鱼汤,书也烧尽,接着简单的整理了衣衫,微笑道:“从此烧尽鱼虫书,甘做东京卖饼家呀。”
就在这夕阳即将落幕之际,没有人知道就在那污浊的锦衣卫诏狱之中,当朝天子与一位寻常百姓正在这牢房之中喝着鱼汤闲谈。
闲谈的内容从上古到当今,从诗词到文章,最后竟然还涉及一些虚无缥缈的修仙练道。
“当真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呐。”
二人一起走出诏狱,此时天色已然不早,就此分别之后,沈无言向着含烟楼而去。
至于朱厚璁则随意在附近转了一圈,然后走到一顶早就等在一旁的轿子,向着站在轿旁的那人淡淡道:“听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只是还不太确定,去含烟楼。”
一旁的徐阶微有迟疑,含烟楼是个什么地方他很熟悉:“天色已然不早,陛下还是早点回宫吧,那便由臣去核查便是。”
“不用。”
简单的两个字落下,无人在敢忤逆,徐阶点了点头,然后吩咐轿夫往含烟楼而去。
第86章 天上人间(5)()
今夜的含烟楼比往日又要红火许多。
一些平日里没有银子进来的文人士子们,正好也借此进来感受一番,只是显然并不觉得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两样,不免有些失望。
沈无言离开诏狱之后,又在长安街上转了几圈,路过几家书坊进去重新挑了些书看了看,约莫着时间差不多,这才向着含烟楼而去。
虽说此时对在楼中的苏巧巧十分担心,但却也清楚苏巧巧只是诱饵,只要自己没去,他始终都是安全的。
大概在含烟楼外转了一圈,大致了解这边的地形之后,沈无言这才走进楼中。
所谓的诗会沈无言并没有太在意,虽说一眼望去便看到几名熟悉的人,比如王锡爵等,但碍于还有其他事,所以并未打招呼。
顺着楼梯走到内厅,接着在一名伙计的指引之下,一直上到三楼的露台之上。
苏巧巧正背坐着望着楼下碧波,手指微动,琵琶发出幽怨的声音,随之歌声渐起,比以往更加凄凉,甚至让人听来不寒而栗。
直到曲子戛然而止,沈无言这才叹息道:“其实只是换了个地方去住,很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也算提前去探探路,以后可能还回去。”
“还回去?”从边上走出来的鄢懋卿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好奇道:“竟然还有刚走出诏狱的人,说以后可能还会回去。”
沈无言扫了一眼转过身的苏巧巧,大抵已然哭的没有眼泪,整个眼睛都是红彤彤的,但在转身看到沈无言那一瞬间,泪水再次涌出。
相视无言。
许久之后,沈无言才叹息道:“你不能想象的事有很多,比如为什么关了我那么久,竟然最后还要费尽心思放我出来。”
略一沉吟,沈无言苦笑道:“你们这群白痴,做事还是要考虑周全,既然抓不住我的把柄,那么就不要打草惊蛇……另外我可以保证,你将她抓到这,将是一个最愚蠢的决定。”
鄢懋卿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接着一挥手,一旁数十位拿着火铳的神机营士兵,将沈无言围了起来。
“就算你插着翅膀怕是也走不了了,当然你可以选择跳下去。”
说着话,鄢懋卿走到露台边上,看着激流涌动的运河,淡笑道:“听说你二人都是苏州来的,水性应该不错吧。”
沈无言没有理会鄢懋卿,而是缓缓走到苏巧巧的身边,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然后淡淡道:“既然在诏狱都没能杀死我,那么在这里自然也杀不死。”
“在诏狱杀不死你,那是没有理由,又怕国子监那些个酸腐文人们来事,在这里倒是无妨,死便死了,无人会知晓。”
看着鄢懋卿得意的眼神,沈无言淡淡道:“你能你打死我呀?”
被沈无言这句极具挑衅的话语一激,鄢懋卿的老脸顿时挂不住,他狠狠的一笑,但很快又将笑容隐去,冷笑道:“你现在当然不能死。”
沈无言摊摊手,讥讽道:“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话,沈无言果然拉着苏巧巧的手,向着数十支火铳,以及一脸怒意的鄢懋卿方向走去。
“等等,你当然可以走,但有几个条件要和你谈谈。”
之前的那些其实都是简单的心理战术,无非是想要将沈无言的心理击溃,看出这些之后,沈无言也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位刑部左侍郎,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随着片刻的沉寂,一名健硕的汉子从连廊外走到露台上,接着在桌上摆好笔墨纸砚,然后向着沈无言淡笑道:“在下罗文龙,与严大人乃是好友,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谈几个条件。”
沈无言看着这位略显野性的汉子,不由也轻笑道:“好在我就是一名商人,谈条件首要的便是公平,罗兄你看如何?”
罗文龙这些年在倭寇那里烧杀抢掠,却是养成了一身戾气,原本打算以这些戾气,将这文弱书生一番震慑,却不料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感觉。
其实对于沈无言来说,罗文龙这般的,与他前世见过的凶狠之辈,半分也不如,充其量也就算是个入门的狠人罢了。
“自然会公平,只是能得到多少,还是要看沈公子了。”
这边间隙之际,罗文龙淡然道:“听闻沈公子在苏州有着巨大家业,若是你愿意每年给我十万两银子,整个东南的航线包你安然无恙。”
“海盗?”沈无言不由一怔,但转念一想,这些年东南一带更为猖獗的却是倭寇,顿时对眼前这人有了一定认识。
“却是没想到在大明长大的罗兄,竟然甘愿去当倭寇的狗腿子。”
罗文龙的确是倭寇的帮凶,凭着对大明的了解,这些年给倭寇不少帮助,也因此获得无数好处,只是狗腿子这三个字,他并不喜欢。
微微皱了皱眉之后,罗文龙才恢复自然:“另外一点,听闻你与戚继光有来往,便是想让你帮着,与他说说。”
“说说什么?”沈无言轻笑道:“替你说说继续让罗兄帮着外人来抢自己国家?”
罗文龙脸色愈发难看,但依旧还是沉声继续道:“最后一点,听说你对火铳也颇有研究,我们可以出高价买你的那些图纸。”
“呵呵。”沈无言撇了撇嘴,冷笑道:“这可一点都不公平,我给你们出银子,然后你们在拿我的银子买我的图纸,你当真是太美了。”
“全部杀掉。”罗文龙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将刚起草好的条约撕得粉碎,冷声道:“这可是你自己不识抬举,严大人怕你,我可不怕,离开京城我便是自由的。”
“你觉的你能离开京城?”沈无言淡笑道:“你的那位严大人怕是早就盼着你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