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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不管容貌多出众，内心若毒如蛇蝎，也只是无用而已。
更何况，容貌的衰老与否和是否生过孩子有着很大的关系。
她本就未曾生养，所谓的儿子，跟她一点血缘都没有，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母亲有什么事情吗？”
跟她虚与委蛇那么多年，柳生比吕士叫她“母亲”叫得十分自然。
左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哪怕一开始叫出来的时候艰难万分，觉得好像吃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可为了更好地生存更好的复仇，他必须逼着自己习惯，逼着自己隐忍。
“没事，就是想看看比吕士工作得怎么样。我怕你太累了，想给你补补营养。”
她边说便放下手中的托盘，柳生比吕士这时才注意到她端了夜宵上来。
“这才刚开始呢，一点儿都不累，谢谢母亲关心。”
柳生比吕士笑着应了柳生美惠子，心里却不住地冷笑。
关心他？监视他才对吧！
“那你看得怎么样了？”见柳生比吕士并没有主动接过夜宵，柳生美惠子自己把碗碟端了出来，放在他的手边。
若是旁人见了，怕还真会以为这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呢。
“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石田木材，前几年便已经负债不少，看今年的行情也并没有转暖的迹象，此时收购，怕不太妥当吧。”
既然柳生美惠子问他了，那他就诚心诚意地给出建议，反正，这几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只有当着她的面作出一副时时刻刻都为她着想，为柳生财团考虑的模样，她才会最终完全信任他。
“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一眼就看出来哪里不对了。”听他这么说，柳生美惠子的眼里流露出由衷的赞叹之情。
柳生比吕士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不对的地方。
一眼就看出来……
哈，原来不是让他做参谋，而是变着方儿的考验他。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啊。
“哪里哪里，都是母亲教导有方，儿子不过是偷学了母亲的皮毛而已。”
“如果不是母亲悉心教导，儿子哪能有今天啊。”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算计，他哪能沦落到今天，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正大光明地向别人提起。
“嘴倒是越来越甜了，哪能把功劳都算在我头上啊。有你这么个好儿子，母亲才真的是很省心呢。”
柳生美惠子自然是开心的，她费尽心思弄来的儿子，这几年安分守己，一点都没有异动。
不仅如此，他方方面面都保持着固有的优秀，将来必定能将柳生财团带领上一个新高度。
看来当时的决定，真是做得无比正确。
柳生美惠子的眼神从柳生比吕士身上移开，落于一旁立在桌子上的相框之上。
不如我派些人，把小宸找回来？（）
相框里，是柳生比吕士，不，是苏墨澈和苏墨宸的合照。
照片上，苏墨宸挽着苏墨澈的手臂，在海滩上灿烂地微笑。
虽然已经有些年岁了，但因为有着相框的保护，照片并没有一丝泛黄的痕迹，仍然如新。
照片是苏墨澈竭力要求保留下来的。
他收起来了所有和父母在一起的照片，唯独留下了和苏墨宸的合照，一张都不落。
这是他的坚持，也是他的底线。
小宸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爱她胜过这世上的一切。
而保留这些照片除了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时时刻刻看见小宸之外，还有另外一层考量。
他知道，逆来顺受固然可以让柳生美惠子放下戒心，但也不免会怀疑他的用心——哪有完全不在意自己亲人的人呢？
相反，如果他执意要保留他和妹妹的照片，反而可以让柳生美惠子觉得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而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她想要的，是有血有肉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机械地办事的行尸走肉。
所以她默许了，哪怕这些照片都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唉，要是小宸还在的话，估计也不会比比吕士你差到哪里去吧？”柳生美惠子看着那张照片，故作感慨。
柳生比吕士在心内冷笑连连。
何必惺惺作态？当初不正是她和伊藤家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才将小宸逼走的吗？
“虽然不知道小宸在哪儿，不过我相信，她依然会发着光的。”
他的妹妹，不管到哪儿，都一定是鹤立鸡群的人物。
他只是担心，她那么要强的性子，一定会吃不少苦头。
“要是当时小宸能多理解理解我，性格再柔和一些，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柳生美惠子心里却十分庆幸当初苏墨宸自己主动离开日本。
这个小孩的眼光的确毒辣，她的天赋甚至超过她的哥哥许多，若用心培养必然是一个商业奇才。
可要是让这个妮子继续待在比吕士身边说她坏话，指不定哪一天自己这个儿子就没了。
“她当年还太小，不懂事。”
柳生比吕士附和着柳生美惠子，眼神却投向别处，毫无光彩，只剩下满满的冷漠。
如果目光能够化作一把刀，那这把刀早就将柳生美惠子见血封喉了。
“如果她一直都呆在我身边，或许，还能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呢。”说这话的时候，柳生美惠子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仿佛她真的是为了苏墨宸好。
聪慧如柳生比吕士哪能听不出她的话中之意。
好亲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是权钱交易罢了！
幸亏小宸不在日本，要真是如他一般，怕是早就被强行联姻出去换取利益了。
反正不是自己的女儿，反正不是能够继承家业的女儿，卖出去，或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这么多年了，她也应该早就长大了。如果比吕士想的话，不如我去派些人，看能不能找到她？”
她倒蛮想多戏弄戏弄迹部（）
“不必了。”柳生比吕士回答得很快，这倒出乎了柳生美惠子的意料。
她诧异地道：“不必吗？”
她原以为，他那么在意他唯一的妹妹，一定会答应的。
而且，过了这许多年，苏墨宸在外面还指不定过成什么样子呢。若是过得落魄，她倒还可以做一个顺水人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命运，过着各自不同的生活。既然天意如此，那就不必强求了。”
他宁愿她在外面自由自在地做一只百灵鸟，也不愿她像他那样成为牢笼里的一只金丝雀。
她回来，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
更何况，小宸那么孤傲的一个人，那么记仇的一个人，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又怎么会放下身段放任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那好吧。”既然柳生比吕士都这么说了，柳生美惠子也没有理由再坚持。
这只不过是一个提议而已，他不愿意，那就算了好了。
这样反倒更好，苏墨宸如果永远消失，那就没有人能够离间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了。
“你忙吧，但是要早点休息，母亲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回房了。”
她来这儿本来就是为了看看柳生比吕士工作得怎么样，一切正常，她也就放心了。
“母亲慢走。”柳生比吕士并未起身，只是点了点头。
恭敬过头了反而显得太假，这样才像是正常的“母子关系”。
确认柳生美惠子离开房间并把门带上之后，柳生比吕士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阴郁暗沉。
他关掉电脑，瞧了一眼她带来的夜宵，半晌，还是动了筷子。
嗬，总不能和食物置气。
好的身体，才是和她继续斗下去的本钱。
苏墨宸这一夜睡得很好，虽然还是没找到今年设计的主题，不过她的心情依然飞扬。
不就是灵感嘛，她下周还要和臧琳去看画展，没准儿到时候就找到了。
最主要的是，她心中的两块大石头都放下来了。
不管是见面还是接机，她都有足够的把握，这一天，简直堪称完美！
正因为心情好，所以接下来在冰帝上学的两天苏墨宸的脸也不如以往那样板着了。
虽然依旧没多少人敢跟她搭话，不过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气息比平时温和不少，整个班里的气氛还算融洽。
不过融不融洽苏墨宸都不在意，反正她也不关心别人对她的看法了。
她来冰帝第一天真是脑袋进水了才会想到送珠宝搞好关系，有些人，不是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感激你的。
他们会把那当成施舍，只有当你亮出拳头才会真正尊敬你。
宫本崎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啊……她忘了，现在最好的例子应该是迹部景吾才对。
其实她还蛮想多戏弄戏弄迹部景吾的，他现在可是一句重话都不敢对她说。
只不过当着忍足的面，她到底，还是不愿过分。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固然能得到折磨迹部的满足感，但她面对忍足，会更加地不自在。
你真是我的天使（）
所以苏墨宸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是偶尔回应一下迹部的问话。
两天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星期六了。
虽然约好的时间是十点半，但是苏墨宸起了个大早，六点钟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准确地说，她是前一晚都没怎么睡。
寞颜像是知道苏墨宸心思似的，苏墨宸刚下床她就推着活动衣架进来了，那上面挂的满满都是衣裙，几乎遮住了她整个人。
放好衣架之后她走了出来，指着这些衣服：
“知道小姐你肯定会翻很久衣柜也不一定找到中意的衣服，我前一天就自作主张挑了不少自己觉得合适的，小姐看一看吧。”
苏墨宸没怎么看衣服，上前一把抱住寞颜亲了一口：“你简直是我的天使！”
她不是没有合适的衣服，而是衣服太多了她根本无从挑选。巨大的衣柜里衣服有无数件，一件件地看过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还好寞颜挑出来的都是合适的，她只需要从都符合要求的这几十件当中选择她最喜欢的就好了。
“好啦好啦。”寞颜看着异常活泼的苏墨宸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能理解苏墨宸，正式相认和上次临时起意总是有区别的。
“慢慢挑吧，时间还早呢。”
除了衣服，还得搭配鞋子和饰品呢，有得忙。
送走寞颜，苏墨宸左翻翻右看看，欢天喜地地挑着裙子。
是该穿抹胸的长裙呢，还是穿清新的小洋装呢？是挽起发髻插上步摇呢，还是直接披肩只戴一个发卡？
她还得再想想。
这边苏墨宸认真地挑衣服，那边柳生比吕士也掐着点起了床。
柳生美惠子星期五去了韩国出差，他已经提前确认过了，这两天她都不会回来。
也就是说，她对他的监控没那么牢了。
眼线倒还是有的，只是一半已经被他收买，另外一半他也有办法甩掉，所以问题不大。
穿上外套，打好领带，戴稳眼镜，柳生比吕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绪平静，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撩动着心弦。
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呢？
柳生比吕士是打车去的东京，到达银座之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钟头。
他很快就找到了sesa所在的位置，只是要推门进入的时候，却发现门上挂着的牌子。
“今日暂不营业。”
柳生比吕士皱起眉头。
今日停业？
可他已经和玖兰墨约好了，总不能临时告诉她改地点吧，她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他抬头望进sesa内部，看着这偌大的餐厅里虽然亮着灯，但是除了穿着工作服的人之外一个客人都没有，的确不像是在营业的样子。
正在他思考着是先告诉玖兰墨这个坏消息还是先找到另一个合适的餐厅或者咖啡馆时，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柳生比吕士一抬头，只见一个大堂经理打扮的女性走了过来，对他鞠了一躬：
“请进吧。”
他有些诧异：“你们这上面挂着的牌子不是说今日暂停营业吗？”
包场的顾客是您的朋友（）
大堂经理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灿烂微笑，点点头：“的确如此。”
“那你们还——”
“今天暂停营业，不是由于内部整顿，而是因为已经有顾客包下了整天的场。”
她的回答让柳生比吕士一愣。
包下整天的场？他没听错吧？
银座是东京最繁华的地方，客流量巨大，在这里开店如果占据了黄金地位，那么利润相当可观。
更何况开在这儿的sesa属高端一档，一天的营收怎么着也得有上千万日元。
想要包场，就得支付这一整天的营业收入，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既然已经有人包场了，那为什么又请我进去呢？”
难道说——
“包下场的那位顾客是您的朋友，她向我们形容了您的相貌也告诉了我们您的姓名。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在这里确认一下，是柳生君吧？”
她作为一个专业的服务人员，准确地找到服务对象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是我。”
柳生比吕士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既然是玖兰墨约的他，那么包下场的人除了她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只是，他知道她财力雄厚，却没想到她连和别人见一个面都是这么大手笔。
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不管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原因，他都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
不再犹豫，柳生比吕士跟着大堂经理进了餐厅。
他一落座，菜单便已经放置在他的桌上。因为玖兰墨还没来，他秉持着绅士礼节，并没有点餐，只是点了杯饮品。
sesa里休闲的东西一应俱全，除了各类名著，甚至连黑胶唱片和老式留声机都有，这倒是让柳生比吕士感到有些意外的惊喜。
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好得都不像是一家餐厅。
唯一一点让柳生比吕士不解的是，他踏进sesa之后，原本挂着的窗帘全都被放了下来，从外面看是看不清里面的状况的。
大概……这也是玖兰墨的要求吧。
或许她实在是一个不喜欢被别人打扰的人。
放着古典音乐，看着米兰昆德拉的《庆祝无意义》，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等着玖兰墨的到来。
苏墨宸走进sesa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柳生比吕士似乎沉浸在了书里，并没有发觉她的到来。
门口的服务员正准备出声向她问好，她却赶紧将食指竖立在嘴唇上示意服务员噤声，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朝着柳生比吕士的方向走去。
她是昨天决定包下今天的场子的。
上次和切原一起来这里并不打紧，即便是被别人看见了也无所谓，因为那本来就是正常的朋友交往。
但是今日这次见面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这可是周末，又是在东京最繁荣的银座，难免迹部景吾和伊藤莫之流不会出现在这附近。
即便不是他们，被有心人看见她在这里和哥哥见面，也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
一个和苏墨宸有着几乎相同外貌的人和苏墨宸的哥哥见面？
你还是老样子（）
这意味着什么，答案几乎不言自明。
所以她出于谨慎，稳妥起见，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所有的风险在她这里，都必须降到最低。
苏墨宸慢慢踱步到柳生比吕士身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而柳生比吕士在发现自己的书页被阴影覆盖之后，停下了翻动书页的动作，缓缓地抬起了头。
苏墨宸今天穿的是一身一字肩的淡蓝色连衣裙，露肩的设计让本来就精致的锁骨显得更加迷人，细腰不堪盈盈一握，白皙胜雪的皮肤和纤细的手臂将裙子本身的美好体现得淋漓尽致。
最亮眼的点缀还是胸前的蝴蝶结，它让整个人都染上了俏皮的气息，饶是苏墨宸平素并不喜欢蝴蝶结都抵抗不了，甚至还专门挑了暗红镂花的方包与之相配。
今日的苏墨宸没有盘发，深蓝色的头发自然垂下在两肩，只斜戴了一顶雏菊帽，丝带微微飘动。
这样带着青春气息的自己，苏墨宸是第一次见到，她相信这样的装扮也会让哥哥眼前一亮。
柳生比吕士必须承认，他看玖兰墨看得有些出神。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玖兰墨给他的感觉却是相当成熟稳重的，就连脸上带着的笑容都很官方，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牵起嘴角作出一个礼貌而又疏离的微笑。
然而此刻的她同样对他笑着，却是和那日截然不同的洋溢着暖意的笑。两颊上微微的红，像是春日里盛放的西府海棠，娇艳动人。
“上午好，柳生君。”苏墨宸的话语打破了这无言的沉默。
“上午好，玖兰桑，请坐吧。”柳生比吕士眨了两下眼，收回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想吃什么自己点吧，”他说着把桌上的菜单推向苏墨宸，“既然玖兰桑赠予我演奏会的门票，那么这顿饭就我请了。”
苏墨宸只是扫了一眼菜单，便叫过来一旁的服务员点了餐。
她在sesa用餐有些年头了，菜单上除了时令新品其他的菜肴她几乎都可以背得出名字来。
习惯性地，她点了黑加仑慕斯。
并非刻意，只是习惯，习惯得她几乎都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
柳生比吕士在苏墨宸说点黑加仑慕斯的时候眼皮抬了抬，见她面色如常，眸中闪过一丝情绪不明的光，这道光在服务生应承的时候亮到了极点后转瞬而逝。
“你点吧柳生君，客随主便，可不能怠慢了主人。”
既然哥哥都自愿请客了，她当然愿意让他做东。
和苏墨宸不同，柳生比吕士很仔细地看着菜单，认真地选着菜，偶尔还会问一下一旁站着的服务生。
苏墨宸看他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偷偷地笑。
哥哥还是老样子，活得仔细而精致。
精挑细选地选了几个菜后，柳生比吕士合上了菜单，在看着服务生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