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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明明途中所遇商队,打着晋字,徽字还有其它大大小小的各地商队,一支接一支,从未断过。
难道,这就是走私去后金的?
殷复声虽然心中仍有疑惑,倒也没有再问。
次日,殷复声打算去找王化贞。关于孙得功的事情,他想尽快让其知晓。
走在路上,忽闻身后有车马声,回头看,竟是路上所见的商队。而领头的,恰恰就是他之前打听大雪封路事件的那个中年人。可不同的是,运送的队伍,却缩了水,比之前所见的,少了有四分之三。而且,车上的货物,也不见了。
“爹,他们这跟明抢有啥区别?就给这点儿银子,还不够咱这趟的车马费呢。”车队由远及近,领头中年人身边,一个少年与之愤愤不平地交谈。
“唉,能有啥办法。一说就是什么要打仗,咱们是大明子民,该为国家出钱出力。好像这粮食就应该白给送来似的。”中年人道。
“咱们凭什么呀。他们当官的倒是会说,少要点儿好处,咱们再给他拉来一队也没说的。回回好处吃着,礼物拿着,年年还得挨家孝敬,有一个送不到,咱这买卖都做不下去。千里迢迢送趟货,还不给钱。哼!要不是那边儿给钱多,谁爱来这破地方。”
“嘘!小点儿声。”中年人四下看看,提醒道:“这还没出广宁呢,管好你的嘴!不该抱怨的别抱怨。咱们呐,只管赚钱,白给他们几车粮,全当是通关好处罢了。”
少年听罢撇着嘴,仍旧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父子二人说话间,从殷复声眼前擦肩而过。殷复声立刻跟了上去,“哎呀,大叔,咱们又遇见啦。”
中年人一愣,扭头看殷复声,想了半天,终于觉得有点儿面熟,“噢,你不就是路上那个,那个”
“您想起来啦。”商人善于客套,“那个”了半天,也没“那个”出来。殷复声才不在意他是否想的起来自己是谁,接着道:“咱们还真有缘呀。”
“是啊是啊。”
殷复声随意看看后边儿的货车,“哟,您要送的货,都送啦?”
“是啊是啊,刚送了,这就返乡啦。”
“诶,您这马车,我记得有好多呢,怎么少了?”
一听这个,中年人一怔,嘴角抽了抽,显得有些不自然。“呵呵,怎么会呢。是小兄弟你记错了吧。就是这几辆啊,呵呵,呵呵”
“是吗,或许吧。”殷复声跟着装傻。
“小兄弟,我们还有事,这就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中年人说罢,也不待殷复声回答,急匆匆走了。
看着商队离开,殷复声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送来的大部分物资,都已经暗中私运到了后金军中。
明末商人走私物资给后金,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种走私助长了后金军的不断壮大,这种大肆的走私行为,虽然被明令禁止,可却从未实效地制止,更别说杜绝。究其原因,自然与官商勾结脱不开关系,明廷文官的**更是其根本原因。
殷复声颔首沉思,忽然眼前灵光一现。
以他现在的能力,杜绝**,那是痴人说梦,但是,短时间制止走私,他似乎还真有个“坏”点子。
殷复声微然一笑,信步来到巡抚衙门。
通禀之后,殷复声进入花厅。王化贞正在厅内高座,下手坐着孙得功和另一个年约三十岁上下的人。
见殷复声进来,纷纷起身,十分表面化的热情相迎。经过介绍,殷复声得知,这个三十来岁的人姓江名潮栋,是王化贞的贴身参将。
一番客套之后,王化贞问道:“听说昨日状元公前往我军三岔河阵营一观,不知有何指教啊?”
殷复声往两旁看看说道:“大人,学生有一要紧之事,想与大人单独相谈,不知可否?”
“哦?”王化贞拿眼瞟一瞟孙得功,孙得功暗暗摇头,给王化贞递了个眼色。王化贞随即捏须笑道:“呃,状元公,这二位乃是本官心腹,尤其是孙将军,更是跟随本官多年,是我最得力的战将。所以,无论何事,无须避讳他二人。”
“是啊,状元公若是对城防之事有何意见,大可直讲当面,咱们也好一同商议。”孙得功道。
殷复声顿时心凉了一半。王化贞如此信任孙得功,岂是言语一番就能令他对其起疑的呢?
殷复声沉思片刻,仰头道:“大人,学生以为,三岔河沿河阵营,当更换守将。”
孙得功一怔,觉得这个状元从昨日到今日,似乎话里话外都在挤兑他。今日竟然还要让王化贞撤换了李维龙的守将。这怎么可以?!
孙得功双眉一蹙,“殷状元,您这是不满李将军?还是对我孙得功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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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剃发易服()
见孙得功脸色立变,殷复声微然笑道:“我猜孙将军是误会了。在下不过是认为,以李将军的能力,当为更重要的差遣才是。”
更重要的差遣?孙得功心想:这么说,他是为李维龙讨官职?他二人又没见过,难道,这个殷复声是想借李维龙拉拢我吗?
王化贞笑道:“李维龙所在的三岔河,是我军与建虏的第一防地。不知状元公所指,还有何差遣,比守三岔河更要紧的呢?”
殷复声道:“敢问大人,何为军中不可或缺之物?”
王化贞想了想,“当然是粮草。所谓:兵马不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意思。”
“那学生再问大人,我军处中原沃野之地,粮草尚且不足,而建虏地处东北蛮荒,本当无粮供应,却为何打仗时,兵精马壮,粮草齐备?”
“这个”
走私这回事,其实在官府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商人每年给官场中人的“孝敬”,基本是雨露均沾的。到了王化贞这儿,且不论他拿没拿好处,拿了多少,只要他还想在朝廷里吃得开。对于走私商人的行径,他就得睁一眼闭一眼。更何况,王化贞本身就是个谁都不想得罪的好人型人物,他就更懒得管这事儿了。
孙得功见王化贞支吾难语,遂主动道:“建虏所到之处,无不打杀劫掠。他们的粮食当然是抢来的。”
殷复声摇头,“不然,百姓才能囤积多少粮食?若仅靠劫掠,根本无法满足他们数万大军的消耗。所以,他们的粮草,定是有人从我大明境地,私运过去的。”
王化贞心里咯噔一下子,不知这位状元此时点破这层窗户纸,意欲何为。眼角抽了抽,试探道:“那,不知殷状元以为,是何人为其运粮的呢?”
“学生敢断言,定是往来商贾所为。”
王化贞脸色咤变,微阖二目,看向孙得功求助。
未等孙得功想到应对之语,一旁的江潮栋皱眉道:“状元公,往来商贾皆是为我军运粮而来,这个末将是知道的。”
“是啊,是啊。”孙得功急忙道:“他们的确有运粮给我军。”
殷复声道:“二位将军有所不知。在下途中曾遇到几支商队,那马车一辆接一辆,络绎不绝,没有尽头。然而今晨,当我再遇他们时,却只有区区三五辆马车而已。车上货物之数,与途中所见,相差甚远。由此在下敢断言,其余货物,早已尽数运往辽东建虏军中。”
王化贞无语,心说:这状元怎么这么不识趣呢?非得蹚这趟浑水。
隔了半晌,王化贞想好好点拨点拨这个年轻人,让他不要轻易打破官商之间的平衡。
“状元公,你此时提出这件事,难不成,是想要本官出手缉拿这些走私的商人不成?你要知道,若是没有商队运粮给我军,莫说与奴酋开战,咱们自己就得因缺乏粮草乱了套。而且,正如殷状元前日所言,与奴酋开战在即,本官焉有功夫追究此等小事啊。”
“大人,军中大事,粮草为重。同样,若能断敌人之粮草,不必开战,金军自乱。岂能说这是小事?”
“哎呀”王化贞皱着眉头,心说这家伙真麻烦。“那,那你想本官怎么做啊?”
“此事简单,一字即之曰:抢。”
“抢,抢谁呀?商人啊?”王化贞嘴巴张开差点儿掉了下巴。心说:这要下了手,朝廷里,得有多少人一块儿弹劾我呀。
江潮栋跟着道:“这不行吧。若是商人因此再不运粮给咱们,那可就是因小失大啦。”
殷复声暗自瞟一眼孙得功,见他若有所思地,默不作声,继续道:“大人,其实,学生有一计策,既能断绝金军粮草,还能充盈我军粮仓。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若做的机密,不但不会赶跑运粮商人,还能拉拢他们一番。”
王化贞一听,有这好事儿?
王化贞盯着殷复声上上下下打量,手捻胡须。心说这牛人就是牛人啊,牛皮吹的都比一般人有水平。抢了人家东西,还能拉拢人家?哪个商人这么不会算账?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王化贞顾着自己思索,江潮栋倒是大喜道:“状元公既有如此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殷复声故作神秘,摇头道:“办法是有,不过,在说之前,还请大人先行撤下李维龙将军的三岔河守将之职。”
还没忘了这茬儿呢?
孙得功不悦道:“此两件事有何牵连吗?”
“当然有!”殷复声向上一揖,“大人,学生想推举李维龙,率队抢劫商队。”
王化贞恍然,“原来如此。呃,孙将军,你意下如何?”
孙得功低头琢磨半天,就是在权衡利弊。王化贞要真派人去抢商人的货物,就算把人都杀了,灭了口,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传出去,哼,日后有人再给明军运粮才怪。军中无粮,不战自乱,那我大金军队,岂不是可以长驱直入,一举进占中原。到那时
孙得功想着努尔哈赤许给他的好处,差点儿没笑出声。忽听王化贞和他说话,回了回神,道:“末将以为,若是状元公果有妙计,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此事关系甚大,李维龙又身负重任,不如,由末将亲自率队前往。”
殷复声原本计划,把三岔河的叛徒撤下来,等努尔哈赤攻来,凭借冰道难行,后金军顾的连摔带爬的行军,就顾不得防御。三千大明士兵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掉头就跑。可是现在看来,孙得功是要保住李维龙的这个要职。
既然如此,换你也有好处!
殷复声咂咂嘴,“可是,抢劫这事儿吧,说难,是不难,就是得管孙将军要一点点儿东西,不知道孙将军舍不舍得?”
“为我军,为大人,为大明,我孙得功什么都能舍得。别说一点点,就是要我的妻儿,也在所不惜。说吧,要什么?”孙得功借机向王化贞表忠心,说话慷慨激昂,一副忠贞不渝之态。
殷复声闻言,自知计成,哈哈大笑,“孙将军好气魄。不过,无需将军妻儿,仅需将军剃发易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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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金钱鼠尾()
剃发易服?!
花厅内三人皆惊。
王化贞更是惶惶,指着殷复声,“你,你这是何意?”
“大人,我们的人可以乔装成鞑子,埋伏在边境山道,抢劫可疑商队。并且只劫货物,不伤人。如此一来,鞑子抢劫商队的消息,很快就会遍传各地。商人闻之,更不敢再私运货物给鞑子?”
江潮栋闻言,双手用力一拍,喜道:“大人,这倒真是个好计。如此一来,不仅能好好教训教训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还能充盈咱们的军备,断绝敌人的粮草。状元公这法子简直是一石三鸟啊。”
王化贞也很满意的点头,“的确妙计呀。”
可孙得功傻了眼,虽说他早已叛变,剃脑袋,是迟早的事,可他一心只想着将来的锦衣玉食,还从来没考虑过,要改变装束的问题。“大人,别的末将都行,可这剃头”
殷复声道:“孙将军方才还说,为了大明,为了大人,你连妻儿都可以割舍。只区区头发而已,剃后还会再长出来的东西,难道孙将军倒舍不得了?”
“谁说舍不得”孙得功为表忠心,把心一横。心说:反正迟早也得剃,早一天剃了,省得麻烦。“好,剃就剃。来吧!”
见孙得功答应了,王化贞甚喜,“不亏是吾之心腹呀。事成之后,本官定然重重有赏!”说着,一声令下,吩咐人当场剃头。
这边儿剃着头,殷复声对王化贞道:“大人,此事机密,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孙将军也当挑选亲随士卒,前往抢劫商队。”
“嗯!状元公言之有理。”王化贞频频点头,对孙得功道:“孙将军稍后,就按状元公说的办吧。你亲自挑选精兵,皆剃发乔装,前去抢劫。”
孙得功呲牙咧嘴地,翻着眼皮,哀怨的看自己的秀发一缕缕从脑袋上飘然落地,心里这疼啊。也顾不得正经回答王化贞的吩咐了。
殷复声忍着笑,假意玩笑道:“大人,商队之中,力大者有,会武者无。此次孙将军带兵抢劫商队,实则乃是肥差。若是,不抢他百十车货物,我等可要怀疑,这财物之去向了,哈哈哈”
孙得功本来还在盘算,带人去了,装装样子罢了,怎么可能真把后金军的粮草给断了,那不是抢自己未来主子的东西嘛。可如今一听,还真不能不抢。要不抢点儿东西回来,王化贞非得以为他把这些东西私吞了不可。
孙得功心里这气。
好你个殷复声,算得够细。你等着!有你好看。
过了一会儿,孙得功的发型算是搞定了,换好后金军卒的衣服,出来这么一看。江潮栋头一个,噗嗤一声乐了。
孙得功这造型实在太逗了,一身夷人服饰,脑袋剃了个溜圆。不是只剃半个脑袋,而是,整个脑袋转圈儿剃,最后,只留头顶部分的一小撮头发,然后,编一小辫儿,跟猪尾巴似的。这种发型还有一雅称,叫做“金钱鼠尾”。其含义是:扫去四夷,定鼎中原。
像那种只剃半个脑袋的造型,是到清晚期,逐渐演变形成的。
就这二傻子造型一出来,王化贞碍于自己的身份,装镇静,却一个不小心,原本捏须的手一哆嗦,两根胡须给揪掉了。
孙得功也觉得不大自在,讪讪地低头,往自己身上左右打量,“大,大人,您看我这行吗?”
他这左右一扑棱脑袋,头顶的小辫儿跟着来回摆,看着就跟戏里的丑角儿似的。
江潮栋笑道:“孙将军,你这么一打扮,看着还真像鞑子”
“像啥像?你可别乱说!”孙得功心虚道。
“诶,潮栋说的也没错,要是这么打扮还不像,那这头不是白剃了吗?”王化贞满意的左看右看,随后点点头,“你去挑几个靠得住的士兵,准备好了,就照殷状元说的办吧。”
“是。”孙得功迟疑一下,退了出去。
王化贞捋胡须喜道:“殷状元不亏是圣上钦点的第一武状元,这才来,就想到如此妙计。既断了敌军粮草,又充盈了咱的粮仓。等孙将军得粮归来,本官一定上奏朝廷,为状元公请功。”
殷复声一揖,“此等小事,岂敢邀功。我深受皇恩,当竭力助大人守广宁,平辽东。等到了全胜之日,大人再替学生请功不迟。”
一听平辽,王化贞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哈哈”
“大人,学生先前就说,建虏不出十五日必至,如今军情紧迫,不知大人的部署是否已经完备?”殷复声问道。
王化贞悠然捏须,略显不屑道:“状元公多虑啦。如此天寒地冻,不利骑兵。努尔哈赤不会在这个时候行军的。再说,本官早已与诸位将领部署好一切,若奴酋当真敢来,他们是有来无回呀,状元公勿需担心。”
看王化贞夜郎自大的神态,殷复声心里清楚,这是他还在做梦李永芳已经归降,并将助他里应外合,“一举荡平辽东”。
王化贞却不知道,孙得功劝降李永芳,却早已被其反收买,只待一开战,孙得功便会毫不留情地出卖大明,出卖他。
可是,偏偏王化贞对孙得功的话深信不疑,更视其为心腹。
“大人,学生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殷复声迟疑道。
“状元公有话直讲无妨。”
“两军交战,历来不乏细作,叛逆之人。他们混迹军中,窃取机密,扰乱军心。不知大人可有仔细排查军中之人?尤其是,身居要职之人。”
殷复声前世未曾经历战事,今生也没有。对于战争,他很陌生。他不能凭借想象胡乱指挥作战。但他知道,这场仗的失败,就在于孙得功的反叛。只要王化贞相信他举报孙得功的话,这仗就不会输,更不会丢掉广宁,甚至有可能打胜。
所以,趁孙得功不在场,他想干脆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话说了。可谁知,他才刚说了个引子,还没入正题,只听王化贞是哈哈大笑,然后,一副君子之风,道:“状元公此言差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等虽有品级之分,却都是大明子民,理当相互信赖才是。”
“可是大人,荀子也说过:衡听,显幽,重明,退奸,进良。此乃用人之道。大人虽有君子气度,可世间却不乏小人,军中大事,大人还需慎重才是啊。”
王化贞摆手,道:“小人亦有感情。只要本官宽人待物,以情感之,以理教化,相信所有人皆能从善如流。”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古见利忘义者多不胜数”
“状元公,你的担心,本官自会考虑。此事就不必再议啦。”殷复声话未说完,王化贞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见此情形,殷复声只能暗自叹气,心道:好一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诚实君子。这样的老好人,若不为将帅,可为好人。
唉,在其位,不称其职。难办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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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献计()
总算把殷复声对付走,王化贞轻快了不少,松懈地倚着座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
正此时,孙得功从头到脚捂了个严严实实的来了。
王化贞一瞧他这样子,一口茶没咽下去,差点儿全喷孙得功脸上。
“你,你怎么把自己裹成这副样子?”王化贞定一定神,才认出孙得功,诧异道。
“大人,您看末将现在这身打扮。”孙得功神秘兮兮地,把身上头上的包裹打开,讪讪地,“哪能让人看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