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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蓝水记 作者:苏枢-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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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路上,处处被塞满了各种车辆,我们对等待畅通也失去信心,对广州的节日交通近欲绝望。果然,我们都绝望了,车子好不容易像蚂蚁爬树一样爬进小北花圈这一段路,我踩住油门,忍不住冲进侧面的一条小街,找到地下停车场把车子存起来了。
    我发现一个细节,艾米丽喜欢拉着我的手。她拉着我的手,在小北车站乘小Bus到农讲所,转地铁一线到公园前站,然后又从公园前再转地铁二号线到江南西。
    艾米丽拉着我的手,像《末路狂花》里不要命的女子一样一路狂奔,当我俩几乎同时渴望直接倒在马路中央,在奔跑中缺氧,经过七分二十二秒,终于到达我在“黄埔华苑”的蜗居。
    地铁真好,不会塞车。
    冰箱里只有鸡蛋和两个胖西红柿。什么精华都被我中午起床的时候吃光了。
    我做了一盘西红柿炒蛋,两个人像老鼠一样围着盘子把它消灭了精光。
    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做爱,寻找并征服对方的至高点,从一个峰巅去到另外一个峰巅,直到汗水打湿我的背心,直到只剩下精疲力竭的喘息声。
    这夜,我又像是盗得了一段光华的小偷,在艾米丽的森林里执着火把舞来舞去,把每一次火光划过的光影都当成是最后一次拥抱中的温暖,我要用尽全身的力量,猛烈地挥霍这样快乐至极的时光,让艾米丽在我的身体下面嘹亮地歌唱,伴着胸膛里热情的波涛,阵阵起伏,好似广袤无垠的北极地带被瞬间融解,水就突然包围了我们,把与日俱增的寒冷赶到一边儿去,白色的地域已经模糊,掺杂着陌生的游行生物,我似懂非懂的念头,在朦胧的脑海里闪过,从此空无一物。
    “Oh,fuck!oh,God !My God!Dearest ……”
    我从艾米丽那里学到一种应用广泛的语言。学习一种语言并非是掌握一套规则及增加大量词汇的问题,那是一个漫长的积累过程,因为语言的形成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学习英语也一样,我把艾米丽的每一个英文单词都记下来,我们有长时间的学习语言的环境,很快,我的英文水平就提高到可以分别用标准的美式发音和英式发音来骂人的程度。这就是为什么我也开始收藏英文单词的原因了。
    当艾米丽也没有力气再骑在我身体上时,就将头枕在我的胸膛上。
    “哎……你知道一个公主要吻多少只青蛙才能吻到一个王子吗?”她玩弄了一下我的胳肢窝,抬起头来问我。
    想一想,我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像高等数学里的概率论,离散和连续型随机变量期望和方差的计算,密度函数与分度函数、联合概率与联合密度、边缘分布、多维随机变量的数学表征、条件数学期望……接着,我就该眼冒金花了。
    从来,我的逻辑思维差到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地步,买沙丁鱼的时候还经常被楼下的老板娘欺骗。明知故犯的错误反复暴露出那个人本就是固执的人,目的是为了送上去给人家骗。谁叫我喜欢吃沙丁鱼,而楼下只有一个士多店,而且士多店里只有一个老板娘呢。
    可是到底,公主要吻多少只青蛙才能吻到一个王子?
    我估计和去买足球彩票差不多,中奖的概率实在很低,就像我期望肚子饿了能从天上掉些煎好了的沙丁鱼下来一样,不掉沙丁鱼也好,那就掉汉堡吧。
    中奖,肯定是中奖的意思了。
    能在无数只青蛙中吻到一个王子,肯定是中奖的意思。
    记起来了,之前我也中过一次大奖。
    那是二十几年前,当我还是我爸的亿万枚精子其中之一的时候,参加过一次长跑比赛,赢者将得到与一枚漂亮卵子结合的机会。这场比赛的规模史无前例、空前绝后。尽管当时像只蝌蚪的我并不能明确地意识到为何要举行这场比赛,也不懂得赢的结果将会意味着什么,但我还是挤在很多精子兄弟的中间看热闹,他们都跑起来了,我跟着跑,跑着跑着,就开始玩儿命般地跑,我很健康,很勇敢,我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精子兄弟,跑呀跑呀跑,终于赢得了冠军。
    这么着,我就与那枚最漂亮的卵子结合在一起了。
    尔后,我变成了一枚微笑着的受精卵,尔后,在妈妈的子宫里被幸福的羊水包围着。为了不使我伤心,她总是温柔平静地说话,时常哼着可能只有我才能听懂的儿歌。
    其实外面的声音可以通过母亲腹部的皮肤、脂肪和子宫内的羊水,传递给胎儿的耳朵。因此,高音传到胎儿处,要比实际的声音弱。例如将人潜入水中,外面来的声音会变低,也如同把门关起来听外面的声音一样。专业术语把这一现象称为“高域衰减”。
    相信我完全可以感受到的,可能那时候我也有一颗小小的心脏,我被一个温柔的女性期待,被她爱护和滋养着。有一天,在子宫的中央,我看见一条缝隙,透过这个缝隙我望见了外面的光亮,虽然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还不知道外面就是后来人们说的世界。
    我像一片叶子一样飞出来了。
    就是这个世界,我就来了这里。
    凭借着一颗勇敢的心和健康的身体,我才赢得了这枚漂亮卵子的芳心,得以成受精卵,得以成胚胎,得以来到这里。
    我真是几千万之中的佼佼者呀。
    无疑是真的中奖了。
    现在来分析为何我当初拥有这样的幸运,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跑得快,看得出来有开车的天分;二是长得比较好看。
    “那,可是,到底要吻多少只青蛙才能吻到一个王子呢? ”
    “碰运气。运气好,一吻就吻到王子了;运气不好,吻几千个几万个吻一辈子都吻不到。”
    “那运气一般呢?”
    “运气一般?那可能是前面吻了很多只青蛙,最后一次才吻到一个王子。”
    童话故事一般以王子牵着公主的手回到皇宫里作为结局,并“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这结局皆大欢喜。
    这天晚上,艾米丽抱我抱得很紧。
    半梦半醒的时候,我依稀听到她惆怅的呻吟。在清冷的夜里,月光无声地流动着,如水一般清亮、透彻,均匀地洒在落地玻璃窗上,深蓝色的窗帘挡住一部分光线,在房间里留下一个巨大的阴影。蓝色在夜里变得厚重,又看不清楚。
    凌晨两点多,我突然想抽烟,就轻轻拉开艾米丽的手臂,站起来走了一圈,才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香烟。
    我走到窗台边。在月光下,房间像一张没有色彩的黑白照片。这淡淡却又柔和的光影为地板和家具都带来一种静谧的味道,好像在夜晚盛开的睡莲。没有缘由的,我从心底荡漾出一种温柔又苦涩的满足,被淡淡的哀愁填满,又好似必须站在原地无望地等待着曲终人散。
    二月的夜晚还有些微的寒意,我感到有些冷,又回到床上,花了两分钟时间静静观察艾米丽的睡姿,她像蜷曲的虾米一样。接着我又躺下。
    睡熟的时候,艾米丽和我来到一片很大的海洋,不知道是不是太平洋那么大,确切地讲我也不知道太平洋有多大,或许布里斯班对于一只鱼来讲,它也是很大很大,不知道有多么大。
    在蓝色的海底,五彩缤纷的热带鱼铺天盖地般迎面而来,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海底软体生物,偶尔一只蠕虫绽放着它的腮冠。艾米丽在我的身旁游戏,神情恬静又从容地摆动着她的尾巴,灵活的小蛮腰像蛇的身体那么柔滑。
    当我们路过一片大珊瑚丛时,艾米丽吐着泡泡要求我停留下来,她说:“好漂亮呀,木村拓哉,你看这个珊瑚丛好漂亮呀,你来看呀。”我看见这片珊瑚丛好像是雪中的红梅,旁边还有一群黄蓝相间的小丑鱼在海葵中忽出忽入,玩耍追逐。艾米丽与我更靠近些时,她想过来纠缠我的身体,要我抱,我微笑着伸出手去……啊!我没有手!我这才发现我根本没有手,我只是一尾鱼,游行在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海洋里。阳光很暖,正穿过透明的海水,温柔地照在艾米丽身上,她是一尾淡蓝色的燕子鱼。我看见她,看见了一身孤寂的颜色。海洋里应该有最深的洞穴,那里还住着神奇的巫师。
    或者就是被巫师施了什么魔法,我看不见自己的身体,看不到我是什么颜色。
    艾米丽不说话,我的颜色变成一个秘密。
                         6。Old Heaven的寂寞传说
    也许那个拥抱有七分钟长,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滴答”的钟声。
    我抱着她的身体,
    数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好似,我一直期待着发生些什么事情。
    我开始思念她的身体,想着每次紧紧搂住她,仍然觉得不够,即使我的身体已经嵌在她温热的体内,仍然止不住对她想念,似乎是带着对第一次狂欢的眷恋,对一切相互靠近的眷恋。所以,即使是在路上,我也想着去吻她的脖子,吻遍她的一切,像亲吻芳香的大地,像一个儿子样热爱她的味道,我要品尝她的滋味。这多像一个喷香的梦,我不确定这是否是在梦里,所以搂抱着她,在她的身体里,仍然充满强烈的想念,好似为此已经等了很久,再也舍不得离开。她混合着体香和Buberry香水的味道,使我像开了戒的杀手一样,这种嗜好成为一种沉溺其中并无法自拔的药瘾。
    就是这样,我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在她盛开的花朵里,使我的生命展开。是的,我感觉到是生命在展开,而身体却随着她下坠,也许下坠仍是一种飞翔,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我们在不断前行的变化过程中,相遇着温暖的气流,这种温暖将我和她包容在其中,好似两个婴儿挤在一起飘浮在云上的日子,彼此依附带来快感。快乐结束时,她仍躺在我的右手边。
    这一切行乐结束之后,她会将头靠在我肩上,一起看完全英文字幕的故事片,然后默默地拥抱,也许那个拥抱有七分钟长,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滴答”的钟声。我抱着她的身体,数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关于DVD ,我存有严重的依赖倾向,在不愿趿着拖鞋下楼买菠萝啤的日子里,将更多的时间分秒不离地插入沙发,像一根针插进了棉花团。除了关掉灯光,坐下来,守望着荧光屏,再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事可干,即使是不重要的事,也没有。
    物质依赖是一种“药瘾”。
    就这样似乎是无止境地依赖着故事片,我投身进去,情绪跟随着它,没有用地起伏着。寂寞也随着播放器慢慢转动。这种在心理学上被称为心理依赖正发生于我的躯体上。这使我在心理上与躯体上产生一种强烈的无法克制的欲望去寻觅故事片,借以在黑暗中打开它,每一次,旧有的熟悉又不能抗拒的味道复沓而来。
    切? 格瓦拉的红色头像被印在白色T…shirt 上,《海边的卡夫卡》和《生活在别处》都卖得十分火热,已经招摇撞骗了去年的整个夏天,滑过秋天来到冬季,再孵出暖春,仍不见城市里时尚生活的革命者有什么令人欣慰的起色。在电视机闪着雪花的房间里,张楚没有出专辑,崔健老了,我听不下去。八十年代的小蛋们还没有孵化出来,他们以为敲敲锅盖底就算是在摇滚。
    “Old Heaven”在一处纷杂的小品店夹缝里,店内纵深狭长。老板是个中年男子。不修边幅,戴着深度近视的黑边框眼镜,常以垢面面对顾客。额前的头发很长,前面的已经挡住了半只眼睛,他总是看起来像个没有妻子的人。或者因为女人太虚荣,反而是他被遗弃。不知他是否真的已经失去爱人,并独自一人经营着这家盗版与正版混合出售的小型音像店。
    从碟架上可以看得出,他有收集奇碟的习惯。在这一点上,也许我们十分相似。他也使我有机会将古怪的片子拿到手。当我从CD排架子上浏览着新进的碟片,找到了一张名叫《Stepmother City 》的电子合成爵士乐。他伸出两只胖胖的手指,做成胜利的V 字形,意思是这张CD要二十块,接着像只鸟一样展开懒懒的腰,伸长脖子向着我大声介绍:“这是Sainkho 的第三张专辑啊,人声实验的经典!真是好彩头呀!”
    接着,他奇怪的大笑起来。男中音。
    “就剩这一张了,但这些声音都没有人听,进货时就只进了两张,这一张买了三个多月都没有卖出去,哈哈哈,你很幸运啦……”末尾又发了一个an音,节奏轻快,颇为顺耳。
    他笑声浑厚,很特别,使这个小音像店像要迎接大地震一样兴师动众,似乎将要摇晃每一张碟片,让它们来告诉人们,后面有一场更大的惊慌。
    店里播放着一首歌,有个女人在唱,“如果,如果我爱你,就请你原谅我的忧郁……”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老板突然之间的大笑,莫名其妙地感觉今天的幸运,看着他得意于对这张唱片的介绍,并沾沾自喜地认为这个玩笑很可笑。
    继而,我也不着边际地向他微微笑了……
    本来是想问一问老板,“山可河”是谁,或者问他店里放的这首歌好像是首老歌吧。
    一首满是陈年的苔藓味道的老歌。
    《Stepmother City 》的封面印着一个光头的女人,图像处理成黑白之后,又斑驳黄旧着,边缘还有几处蠹迹,黯然,突兀又粗犷。
    推广文案里介绍道:“她是一个草原深处赤裸的灵魂,将她扎根于图瓦的土壤,由灵性的呼吸来唤醒人类的渴望,忘记存在,忘记时间。”
    图瓦共和国,位于西伯利亚南端,一个与蒙古交界的奇异国度。那里盛放着民族之声和广漠的草原。
    她叫Sainkho Namtchylak,一个勾魂摄魄的名字和一个惊讶的脑袋。
    我又挑选了一张The Album Leaf在二○○一年发行的《One Day I ’ll Be OnTime》和《魂断威尼斯》的故事片,给仍旧得意洋洋的老板皱巴巴的六十块钱就出门了。
    这当儿出了“旧天堂”的门,踩着碎乱的步子,我突然感到并无它处可去。
    穿过地下通道,然后再穿过人行天桥,可以去到街对面的巴士站台。天桥上,一个头发蓬乱的青年正在叫卖盗版DVD 和廉价手镯,旁边站着另外一个人,正与人介绍袖珍窃听器的使用方法;四处闲逛的外汇倒卖者,正使唤他们的孩子。有一名行乞的男孩穿着蓝色校服,跪在桥上,膝盖前摊开一张写在破布上的告示——我只想多念一年书。孩子前面的生锈的铁盅里,盛满了妇女和中年人丢进去的硬币和小面额钞票。许多年轻人仅仅是凑过去看一眼,然后便走开了。有人看了一眼,转身说,在别的地方,他看到这个孩子坐在“必胜客”里在大吃PIZZA 。
    这个城市生生不息的原动力,在于它对生意人、学生、民工、外来打工者和投机倒把外商贩的包容。
    巴士站台上,有三两个不明职业的人,像我这样直立着孤单的身体和影子,有如稀薄的空气站在站台上等待各自回家的公车;几个夜自习归来的高中生,穿着校服挤在站台的另一端,他们站在一起看起来还有种团结的力量,服装统一,高矮相当,上车后也不安静,打打闹闹,然后议论甲班的ABC 与乙班的DEF 了。
    车上的人很少,而且隔三差五地下去几个,再隔三差五地上来几个。上、下车如同相遇和分手,谁都不能确定能走到多远的地方去。
    我渴望生活能特别地改变一下,可是什么奇迹也没有发生过。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从旧天堂走出来,我浑身寂寞。
                        7。你用钝且锈的刀割他的心
    I'm sorry for my weary life。。。
    but I can smile。。。
    四月,南方的夏天开始了。
    外面下着雨,落在遮阳棚上,滴答、滴答,滴水声如同守着老式时钟的分秒,呆板地重复着这种频率。那节奏让人困顿,寂静之中听见雨滴打落的声音,具备神奇的使人困乏的催眠效果。艾米丽蹲在阳台的窗架上,一只手拉着我。雨滴跳落到遮阳棚上,又缓冲了一些力道,瞬时落下来打在阳台的边沿,溅出更细小的水珠飞到艾米丽的皮鞋上。
    她说春天过去了,鲜花没有开出来,要是夏季也一直这样下雨,下雨,下雨!下到我们就都发霉了。
    她戴着耳机,开始舞着另一只手,一个人轻轻地唱起:
    If you gave me just a coin for every time we say goodbye
    Well I珍 be rich beyond my dreams
    I 枕 sorry for my weary life
    I know I'm not perfect but I can smile……
    她保持着一种斜眼低垂的姿势,像一只颈部受伤的小鸟,无论是在与我说话,还是她自言自语,都把眼神花在脚下。也许是因意志低迷,她的嗓音有些嘶哑,上升,或者下落,展开,或者闭合,仿佛什么东西在喉间纠葛,受着寂寞的煎熬,飘浮出来,在空中,高高低低,分分离离。就像一个走向我的水妖,她提着自己湿淋淋的长裙,蛇一样,以人类所不知的速度滑过来,声音贴在她身体上,也是湿淋淋的。
    这情景,仿佛一下子是热烈的拥抱,转眼间,又变得很遥远,或者根本不曾真实地靠近过,它又正在离开。
    连蚊子也听得出来她在唱什么。这样唱着,她不像是唱给我听,也不像是唱给她自己听。倒像是她深情地唱给黑色的防护栏铁杆听的。
    突然,我也很想放声唱歌,让吉他声响起来,“……这,这夏天,没有阳光……我还站在岸上……”但是很担心艾米丽,总是以为她可能会突然从阳台落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坠落却能使人产生一种幸福的情绪。使人沉醉和具有微醺的幸福感,甚至会莫名其妙地相信,如果落下去,与地面的接触,或许就像是天使落下去一样轻盈地,靠近土地,靠近它,落定,停止。
    但是这种对天使的迷恋,始终缠绕着深深的忧郁。
    艾米丽认为跳楼的人都是有翅膀的人。“下落的过程也许很美妙,心里明明知道什么都抓不住了,还是想要抓一下,再抓一下,最后,就放了,就懒得去抓了,懒得挣扎,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明天、后天,一切,可能的天气。”那么,没有跳过楼的人都没有翅膀。
    阳光太耀眼,它逼迫着我闭上眼睛。然后,眼前被蒙上一层不祥的红光。我心里相信艾米丽是可以飞的。似乎就可以看见她的透明的如蝴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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