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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痛、她的血,引领她到达自残自舞的极度欢乐中,她不知道,人与人的交流及探索,竟可以赤裸到如此无我之境界。
事后,他抱住她,温柔地说:“没想到你是第一次。”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说:“没有人付的代价高到可以得到我的初夜,除了你。”
屋内恢复一片冷寂,他不说话,她也无言,又回到两人之间不正常又爱欲难分的关系。
直到今天,三个月过去了,她仍惊讶于他们在黑夜中所散发出来的炽恋热情。他习惯她的不开灯,总来势汹汹,用强悍的男性气息,像是要把她身心里外全翻扰一遍,再留下他特有的印记。
白天他就冷淡多了,一方面由于她漠然的个性,沟通的热度维持不到五分钟;一方面由于他的生意,使他常常不在家。若不是夜晚他对她强烈狂肆的需求,斐儿会觉得自己已经像是将要被遗弃的情妇了。
当然,这有一大半是她的错,海粟和她在一起三个月,没被她“冻毙”已经很不错了,她不晓得他的好奇及狂热会维持多久,但他真的很有耐心,也很细心。
比如,她阴气重,他就清风水师来看过房子,该重整的角度、该砍的树、该移的门窗.他都大肆整修,使环境完全适合她生存。
又比如,她不习惯美式房屋的开放宽敞,因为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她睡不安稳;所以,他就在各处设置警报器,使她有彻底的安全感。
又比如,知道她对冷热的敏感,屋内总维持着固定的温度和湿度,不让她有些许的不适。
有一次他还开玩笑地说:“兰小姐,我养你真像养兰花一样,不但得防盗调温,注意灯光环境,还得输入我自己的精血哩!”
斐儿难得地笑了,也难得地为他而感动,只是,她内心长年来的疑惧,让她跨不出来,只守在自己坟墓般的堡垒中,继续作着那不知由何处而来的噩梦。
为了怕她寂寞,海粟鼓励她去旧金山艺术学院修课。
她一下子跃人艺术的天地中,那么多色彩顿时涌进她阴暗的生活,像是一种治疗,让她慢慢在画布上敞开自己,面对那因怕流血、怕痛,而不敢去剖析的心灵。
没事的时候,她喜欢到美术馆去临摹其中摆设的画作及雕像,一待就是一整日。有时,她会收起纸笔,细细地研究梵高浓烈的画,卡蜜儿扭曲的雕塑,试图找寻他们最后走向疯狂的痕迹。
一个人的心灵能承受到什么地步?到什么临界点,人才会爆炸,丧失了曾经一体的心神?她常好奇的想着。
她看看达利的画,紫色的天空、白色的地,山很小、贝壳很大,一个女入的四肢不成比例,美中有怪异的丑,丑中有怪异的美,多像啃噬她神魂的梦呀!
还有柯恩的画,草原上污浊的沼泽,有废弃的轮胎瓶子,上面开着大大小小的窗,有亮光,但通道是断的,隐隐约约有人的影子。那些小世界仿佛藏在心底,生命之河曾有的繁华,成为废墟后,如同死去。
而更多的时候,她一转头,便看见海粟站在那儿,不知来了多久。所以,当她在研究别人的心理时,他也正用着耐心在研究她。
她常常是笑笑地收起画具,回到他要的生活里。
海粟要什么呢?她从不问,只给他她所能给的,其余都不管。
她完全不晓得海粟另一半世界里的狂风暴雨,他为了她的事,受家人指责,连拜把兄弟们都对他不谅解。
“那种女人,说不定哪一天会在后面捅你一刀,到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们说。
“那种女人,贪你钱财,哪天给她碰到更大的金主,保证马上就变脸变样,把你甩得灰头土脸。”她们说。
没错,他是一点都不信任斐儿,但他就是喜欢她,那种相依相随的快乐,没有任何事情比得上。
她的特殊,使他不能以常理来预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打人她的内心,根植在她的心底,让她不再畸零变形。
有一天,他偷偷运出她的一张画,给他专研脑部医学的好友傅尚思看,尚思则将他转介给一位心理病学权威穆沙克医师。
画里是灰的湖水,焦黑的地,几棵树被火烧透。地上有一排脚印,延伸到地底洞穴,一个身影正探进去。
海粟见到穆抄克后,又形容了斐儿其他的几幅画。
穆沙克是个五十开外的德国人,满头很白掺杂的乱发,他带着厚厚的眼镜,研究了好半天才说:“这女孩有精神分裂的家族史。”
“没错,是她的母亲。”海粟兴奋地说。
“她仿佛受过许多苦,心中痛到了极点。”穆沙克又说。
海粟简单的把斐儿贫困又背负罪孽的童年说了一遍。
“不只如此吧!”穆沙克沉吟一会儿说:“你知道犹太人在二次大战的大浩劫吧?那些自集中营出来的人,也画过类似的东西。这女孩像是历经过浩劫,长期处在死亡的禁闭中,甚至已经在崩裂的过程中了……”
闻言,不只海粟震惊,连一旁的尚恩也呆住了。“什么浩劫,斐儿可是在台湾社会最繁盛的时候生的,能有什么浩劫”海粟不解地问。
“快带那女孩来见我,我对她极有兴趣。”穆沙克的两眼射出光芒。尚恩在好奇之余,不禁忧心忡忡地对好友说:“穆沙克主动想要的病人,通常都是情况诡异的,你确定兰斐儿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不会吧!只要照她的方式去做,她是很和平的。”海粟回答。
“照她的方式?”尚恩失笑地说“海栗,你外号“狮王’,认识你那么多年,从没看过你顺过谁的方式?没想到今天你会被一个女人吃得死死的。”
“是很奇怪,或许该检查脑部的是我。”海粟苦笑着说:“一看见她,就如磁铁般被她吸住。我在想,如果她疯了,我也会把她锁在笼子中,天天守着她,这大概就是如中国人所说的,上辈子欠她的吧!”
“上辈子欠她的?”尚恩重复着这句话,想到自己那曾经失忆又失踪的妻子芷乔,便不再言语。
海粟回到家后,就一再想着要如何说服斐儿去做心理治疗,把所有的压抑、愤怒、悲伤,全都一扫而尽,变成一个会爱,也能被爱的正常人。
但她是如此静默,如此小心翼翼地与他共同生活着,像极了她画中那个站在玻璃碎片上的女孩。
他贪恋这段和她平静生活的日子,不愿有外力打扰,可如果她接受治疗,一切就会不同了,或许她会离他而去。
兰太太生前是怎么说的?要有耐心,不能猛然面对强光……
因此,海粟决定要将步伐放慢一些,只把自己先安放在她的黑暗世界中,让彼此熟稔到更密不可分的地步后,再做打算。
★★★
斐儿上完油画课,便背着画具走在长长的斜坡道路上。
这是旧金山有名的同性恋区域,有许多别具特色的店铺和酒吧。
她看着街上未来往往的人,有的行色正常、有的打扮怪异,但都不避讳同性之间流露出来请人举止。他们曾是社会所不容许的一群,但在此可以完全展露自己,带来
一片瑰丽的色彩。他们敢冲破既有的樊篱,想法特立独行,很多便成了优秀的艺术家.就像她习画的老师们。
她,或许是一睑凝白肃穆、一身黑衣裙,头发长长的散下,应该可以列入荒怪的一群,因此,并没有人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否则,通常这里的人对观光客及外来者会非常敏感,也非常厌恶。
斐儿看看表,才一点多,并不急着回家,反正海粟不在。
海粟回台湾已经一个星期了,但他一天总会打好几通电话来提醒她吃三餐,问她怕不怕?好像怀疑他不在,她就会从空气中蒸发掉似的。
想不到他这个雄赳赳的大男人,竟也有婆婆妈妈的一面,难道他忘了,她在和他同居前,已独自活了二十五年吗?
海粟曾不经意的提到,台湾部分的事业已慢慢转交给合伙人,而他将把重心放在美国方面,以后就不需要常常两头跑了。
斐儿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他不可能是为她吧?他一向轻视她,更不会有娶她的打算,她不过是个花钱买来的玩具,何需他费心?
她甚至想,他回台湾,在家人亲情的包围下,又看到德铃的好,或许就幡然醒悟,然后决心和她一刀两断吧?
她会不会难过呢?斐儿停在街角想,最后下了结论--她习惯了。
她的心一向很沉很重,在婴儿时期就每一天都准备着面对失去一切、面对死亡、面对恶人魔鬼的恐惧,二十五年的训练,也足够了。
就因为冷漠没感觉了,她才能够毫无道德良心的去伤害别人。
斐儿把画具调整好,再继续往前走。经过几个玻璃橱窗,她的第六感逐渐确定了——有人跟踪她。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已不是第一回,远在春天就开始,而现在已是春末了。她最初的反应,以为是海粟派来的人,虽动机不明,但向来敏感的她,似乎已预测到事情的不单纯。
是岳昭辉或是海粟的拜把兄弟吗?他们在黑白两道有许多朋友,对她又深恶痛绝,说不定是想乘机把她推下旧金山湾,永绝后患呢!
她站在原地微笑着,然后,淬不及防地转过身去,两旁的行人继续走,只有一个人停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她。
那人长得英俊体面,一脸书卷味,由他休闲衫和牛仔裤的式样,她可以判断他是从台湾来的华人。
他朝她走过来,展现温文迷人的笑容说:“斐儿,你还记得我吗?”
不,不记得了!除了父亲、母亲和海粟外,她在那条长长的黑色记忆中,从不去放任何人的面孔。
他看到她的表情,得到否定的答案,不禁有些悲哀地说:“我却记得很清楚,我们曾经这样站在街头,只不过那时候,我们都穿着高中制服;而最后一次会面,我在你眼前服毒,你却面无表情,拿着我母亲的钱走开了。”
哦!他是王逸凡!
“谁晓得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会那么残忍呢?”他又说:“你现在依然美丽、依然冷若冰霜,但却更教人心动了。”
“这些天,是你一直在跟踪我吗?”斐儿警戒地问。
“没错,谁让你如此迷人呢?”王逸凡笑笑说:“你和岳海粟的事,轰动了整个湾区,人人口耳相传。我一直想见你,但你神秘又深居简出的,跟踪便成了最好的方式。”
“为什么要跟踪我?”她眉头轻皱的问。
“对于一个曾为你自杀,又被你抛弃的男人,难道你没有一丝歉疚,或想说一声对不起吗?”他盯着她问。
“我并没有爱过你,是你自己想不通的。”她说。
“哈!兰斐儿仍旧是心如铁石!”王逸凡的声音中有一种嘲讽及危险,“当然,你真正爱的只有钱,大家都很清楚,你跟着岳海粟,就因为他拥有‘伟岳’董事长的身分!”
“这个干你的事!”斐儿说完.就想要走开。
“斐儿,,别走!”他拉住她,因为用力过猛,使她撞到他的肩,他就近凝视她的脸悦:“看看我!岳海粟有哪一点比我好呢?论外表,我比他英俊潇洒、没有他的一脸凶横;论学历,他是混个名不见经的学校的硕士,而我则是堂堂史丹福大学的准博士;论财富,我的钱是握在手上的,不像岳海粟,他是乍起乍落的暴发户,现在正在走下坡,很快就会兵败如山倒了。”
“放开我。”她警告的说。
“斐儿,跟着我吧!我比岳海粟更有钱、有地位,可以给你更好的享受,你就把他甩掉吧!”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警察了。”她冷冷地说。
王逸凡往后退一步,很绅士地举起两手,表示和平。
当斐儿要离去时,他又叫住她,并拿出一个方正的小盒子说:“这是我从保险箱拿出来的首饰,红宝石项链,送给你,让你先感受踉了我之后的好处。”
若是以前,斐儿或许会拿,反正有人爱给;但她突然想到海粟,知道他一定会生气,除了怒责她,也会痛骂自己,而她怕他会伤心,她必须忠于他。
她的迟疑,在王逸凡眼中看来则是默许,只见他握住她的手,将小盒子放在她的掌心。
她一惊,忙挣脱说:“不!我不要你的珠宝,也不会跟你,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她匆匆地过了马路,消失在人群中。
王逸凡站在路口,望着手中的盒子。他曾为斐儿自杀,为她做心理治疗,她为何就不能爱他一点点呢?
岳海粟凭什么能得到斐儿?若是他没有董事会的支持或董事长的身分,斐儿一定会翻脸不认人,甚至跑得比风还快!
王逸凡咬着牙,冷冷地笑起来。
★★★
斐儿对着画发呆,里头有一个望海的少女,她在思索少女的表情,该是愉快,或者忧郁呢?
屋内极静,海粟在电脑房里忙着公事,最近他总是如此,仿佛事业到了瓶颈。
斐儿也在商场上待了许多年,知道生意股票都是瞬息万变的,每天就有不少公司起起落落。海粟是个很有斗志的人,他不怕失败,却怕辜负朋友的期待,所以内心的负担就特别重。
王逸凡说的那些话,不仅仅只是空穴来风吧?
想到王逸凡,她不免有些恼很,他虽然不再像第一回见面时那么激动粗鲁,但仍不死心地在她上完课后等她。
他回到以前的文质彬彬,很绅士地要请她吃饭、喝咖啡,但斐儿全部拒绝,不再占人便宜。然后,他开始用苦肉汁,讲他的痴情和心理治疗的过程。
今天他更进一步的坦白,‘它那段时间,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自杀很伟大,没有人比我更懂得爱情,真是惨绿少年呀!”
“现在明白自杀是傻了吧?”她听到此,不得不说。
他并未直接回答,只说:“但初恋是最刻骨铭心的,一点都不假。斐儿,你听过一句诗吗?‘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就是我心情的写照。无论你多残忍,别人把你形容得多坏,我都爱你,永远爱你。”
“你好傻,而我讨厌傻瓜。”她淡淡地说。
“我是傻,但全世界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他说:“就说岳海粟好了!他只是买你当他的情妇,作践你、轻视你,等哪天厌倦了,就会一脚踢开,但我不会,我要娶你,当你是我的妻子。”
“你要娶我?你敢娶我?”斐儿差点笑出来。
“只要你愿意!”他眼眸发光的说。
“我当然不愿意。”她想都不想的回答。
“斐儿,岳海粟就快完蛋了,他现在有一批设计出了问题,影响到他电脑及航业的投资。”王逸凡很笃定地说:“若等到他身败名裂,你再来找我,也许就太迟了。”
王逸凡说的是真的吗?从他们住在一起的四个月以来,海粟很少提及公司的事,仿佛忘了她也曾当过他的机要秘书。
他们的生活中,除了耳鬓厮磨外,就是旅游和艺术,她知道工作狂的海粟对这些兴趣都不大,一切只是为了讨好她。
那么,她也该为他做些什么吧?至少可以分忧解劳……
见斐儿正想在那女孩脸上画双梦幻的眼,海粟从后面轻轻抱住她,吻她的颈、她的脸庞。
“我全身都是油彩味呢!”她躲着说。
“就算你是全身烂泥巴,我也是欲火难消。”海粟说着,将她压在胸前,让她感受到自己勃发的欲望。
斐儿一手撑开他,转身收拾画具,他则亦步亦趋,带着笑容看她的每个动作,说:“我喜欢看古墓里的小龙女做家事,比较有人味。”
“你不是已经把我降格成小魔女,甚至是魔鬼本身了吗?”她头也不回地问。
“反正我也不是英俊的杨过,我宁可当抓鬼的钟馗。”他说完,便抱起她,然后两人腻在沙发上。
阳光亮晃晃地洒遍客厅,强光里,斐儿很清楚地看到海粟脸上的纹路多了好几条。
她内心的疼痛的感觉又来了,一反平日的事不关己,主动问:“最近‘伟岳’的生意还好吧?”
“为什么问?”海票觉得奇怪,她也会关心人了?
“我看你好像很疲倦,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说。
“我疲倦……你会在乎吗?”他眼眸含笑地问:“你是不是开始明白我对你有多重要了?”
这种问题,让斐儿极币自在,她沉默的避开他的眼睛。
“你放心,即使我的生意有问题,破了产,也不会少你吃的喝的,还有昂贵的画画课程。”海粟点点她可爱的鼻子说:“你就担心这个,对不对?”
这时,书房里的电话铃响了,他不舍地吻她一下,才过去办他的公事。
她会担心他破产后,她会没吃没喝,又没画画吗?不!她完全不在乎这些,只是“伟岳”是他的事业、他朋友的托付、他多年的心血,若一朝颓倾,他一定会很沮丧难过,“狮王”就再也无法潇洒落拓了。
而她呢?她会依从前的习惯,另栖更高枝吗?
不!她不愿意离开海粟,无论他有多落魄、有多为人所唾弃,甚至他身无分文沦为乞丐了,她依然舍不得离开他一步呵!
斐儿震惊得捂住自己的嘴,发觉她向来冰冷的手发热、脸也发热,全身暖烘烘的。有生以来,她终于感觉到体内有热血,它们正在不停地奔流:她也感觉心跳有力了,如澎湃的大海,唱着生命的歌。
天呀!她懂得爱了?她以身心爱上海粟了吗?
斐儿呆呆地坐在阳光下,沐浴在明亮的温暖中,坟地里的阴凄陡地被赶到远远的地方去。海粟成了她的火源,照出了前面一片明媚风光,让她有勇气走出黯惨的鬼魂世界。
此刻,她觉得自己飞得好高好高,几乎触碰到天空,由黑狱里飘泊的灰雾,化成一朵最纯美、最洁白的云……
★★★
“伟岳”在矽谷的本部是位于一片新开发区,放眼望去,就是闪耀的蓝天和凸黄拔峭的山岭。海粟常说,站在这片风景前,会让人的心更远更大,甚至扩及宇宙。
但是,此刻屋内的四个人都无心欣赏。他们严肃着脸,坐在会议桌前,面对一叠资料,所吐的每个字都凝重地像要将人沉埋。
“现在你的头脑应该清醒了吧?”和海粟有十多年交情,身居副董事长的刘佑奇说:“兰斐儿这个女人,已经彻彻底底的出卖你了!”
海粟望着摆在他面前的放大照片,一张是斐儿亲密地靠向一个英俊的男人,一张是她和那男人相互递送一个小盒子。
“看,那盘子里就是我们研发了四年的电脑机密。”董事之一的江明毅说:“为了这个产品,我们投资扩厂,增加一倍的资金,让股票上市,原本打算今年回收。这下可修了,EG的商业间谍已有我们的设计,这都要拜你那女朋友之赐!”
江明毅说完,另一个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