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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高了警惕。丰子强不在了，他又想搞什么花招？犹豫了一下，我看着他：“好吧。”
学校后面的小山，不大，却有些年头，上面杂草丛生，树木成林。我靠在一棵大树上，问他：“什么事，你说吧。”
朱天犹豫了一下，慢慢开了口。“我表哥丰子强坐牢了。”
“恶有恶抱。”我冷笑又嘲笑。
“其实，他应该坐牢的！我只是想让他教训一下你，万万没有想到他出手竟如此狠毒。”朱天说。
“他没有杀死我，你是不是很失望？”我看着他。
“不要这么说，文龙兄，我也不想……”
我撇了一下嘴，说：“你找我，究竟什么事？”
“我约你来是为了谈一谈公主的事。”
“公主？”
“文龙兄，我是真的很喜欢公主……”
我冷笑：“恐怕是喜欢公主的家产吧？”
朱天瞪大眼睛看着我，看了很久。
“喜欢她家产的是我表哥，我没有兴趣，况且，我家里还算有些钱的”
“我只爱公主这个人！”他强调。
“想吐。”我说。
“不骗你，我真的爱她！”
“那又怎么样？我也爱她。”
朱天看着我：“可是，罗君很喜欢你呀！”
“我两个都要！”
“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以为丰子强坐牢了我就怕了你啦！”
朱天的声音很大，我放心了。声音大，说明他紧张害怕。
我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就像当初丰子强打我一样。
“你……”朱天仿佛要说什么，愤怒地忍住了。
一段沉默。
“我求你把公主让给我！”他站到我面前。
“不可能！公主根本不爱你，就算我让给你，她还是不爱你！”
朱天愣住了，一副悲哀的样子。爱情是不能转让的，这才是他悲哀的根本所在。
“兄弟，算了吧！我和公主才是天生的一对，你何苦自讨没趣呢？”
“不！不！公主是我的！她会爱我的！我的真情可以感化她……”
朱天瘫痪在草地上，呜咽起来。我叹了一口气，挠了挠耳朵，走了出去。
第二天，朱天没有来上课。第三天，我才知道他转系了。
至于他转到什么系去了，我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七十二
一个月后。健身房。
“公主，给他下点功夫。”欣欣说。公主穿着宽松的白色练功服，望着我微笑。
我穿着背上有个大大“武”字的衣服，说：“公主，你要训练我什么？”
公主的眼光还是看着我。这让我有些不舒服，额头上的伤疤还没有完全消失，英俊的面貌打点折扣。
“第一课，不能操之过急，先学点柔道吧。”
“柔道？是什么？”我问。
欣欣笑道：“柔道是力的转换，对方提供力，你改变他的方向。”
公主自衣襟里拿出一支右轮手枪，手枪是新的，枪管闪闪发亮。她打开圆筒给我看没有装子弹，是支空枪。
“把枪拿去，用右手拿着，举枪，扣扳机。快。”公主说。
我把枪拿到，玩弄着，不解地望着公主。
欣欣微笑着，脸上的表情有点像观看西班牙斗牛。她说：“路兄，这是先训练训练你的眼光敏捷度，以及思维判断能力。”
“快！”公主说。
我迟疑了一下，把枪举起。公主轻轻伸出手来，轻蔑地把我的手推开。“动作太慢，要快！”她说。
“可是，你是我心爱的人，我怎么会向你开枪呢！”
公主笑：“傻瓜！假装我是一个大大的坏人。你举枪，快，扣扳机，在我动作之前。”
我看过美国西部片，阴险的人都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时间开枪的，也总是一面举枪，一面就在扣扳机了。我突然把枪举向她，同时扣扳机。动作之快之连贯超乎我的想象。公主就站在我面前，像个靶子，我几乎可以确定枪里如果有子弹，她一定会应声倒地。
突然，我发现公主已不在我面前，她已开始行动了。我试着用枪指向她行动的方向，但她动似脱兔。硬如钢的手指一下扣住我的手腕。公主既不在我正面，也不在我后面，而在我的腋下，背部向着我。我的上臂在她肩上，她把我的右腕下压，并用她的肩头顶住我的腋窝，我的腿离开了地面。在空中停留了几秒种，我被摔到海面垫上。
着地瞬间，我的胸口不舒服地厉害。我试着站起来，肌肉不听使唤，反倒使我想吐了。公主低下身，抓住我的手臂一提，我便从海面垫上弹起来。公主轻轻笑开，枪在她身后地上。
“柔道便是这样，借力打人。”她说。“仔细看一下。”她慢慢把分解动作地把身体移动，示范给我看，我一如在电视上看慢动作重播。
欣欣看了我一眼，笑道：“有公主亲自教你，你真幸福！”
公主微微一笑，看着她：“你不也是我亲自教的么？”
“呵呵……”欣欣笑开，说：“你慢慢传授于他吧，我到肖瑶姐那儿去了。”说完飘出门去。
大得出奇的健身房里，只剩下我和公主两个人。我对公主露出甜美的笑容，说：“亲爱的公主殿下，今天你真甜美。”
公主瞪了我一眼：“好像还没有你甜美！不要开小差，用心学。现在，你试试。”
她站在我前面，右手向前伸出。我用手抓向她手腕，她不耐地把我推开：“不要忘了左膝在先。记住，左膝弯曲向前，同时出右手，第二步，旋转手腕，足踩要同时，如此对方肘部就弯不起来。
我又试。这一次好了一些。
“现在，试着对付枪。”她拿枪在手，把手抬起用枪瞄向我，我记得出左脚，用右手快速抓向她手腕。可惜，差两寸没有抓住，我自己失去了平衡，一下摔在木制地板上，火辣辣地疼。
公主仿佛没有看到：“快起来，再试！”
我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咬紧牙关向前冲去，伸手抓向她手腕，我惊奇地发现这并比困难，我肩部顶向她腋窝，把她上臂向下压。
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现了。公主双脚一点地，便自我头上翻过。我看到她双脚自空中飞过，两条腿在灯光下形成阴影。她像只猫在空中翻身，挣脱我的手，双脚轻轻地落地，手枪依然在她手上。
我有些吃惊，公主怎么有这么好的身手？
“来，再试！”她说。
“还要试啊！”我两脚发软，瘫痪了下去。
从健身房出来，我已是伤痕累累。公主竟一点儿也不关心我，把我塞进车里，然后专心地开车。
我斜眼看着公主，暗暗想：“我一定好好地练，早晚要把这个家伙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公主看着我，笑开：“怎么，不服？是不是想着要把我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呀？”
我呵呵地笑：“怎么会呢？再说我也舍不得，殿下是那么可爱！”
“你小子的坏眼神说明了一切！”公主抽出一只手，用力拍了一下我的头。
我有些奇怪，身上的疼痛经公主温暖的手一拍，一下子全没了。
“殿下，能不能再拍一下？好舒服。”
“啪！”
我顿时昏了过去，昏倒在幸福里。
七十三
别墅。公主温暖的房间。我赤裸着上身，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公主。
她正在小心地为我擦治疗跌伤的药酒。
“痛么？”她问。
一点儿也不痛，我说：“痛得要死！”
公主擦拭得更小心。
“赵妈呢？”我问。“好像没有看到她。”
“可能出去了。”
“看不到她，我心里倒舒服一些。”
公主愣了一下：“你这么讨厌赵妈？”
“其实，也不算讨厌，只是不希望看到而已。”
公主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恐怕以后你很少会看到她了。”我抬起头，看着她。
“以后，我们恐怕很少到这儿来了。”公主说。
“为什么？”我思虑着。
“因为我已经把这座别墅送给了赵妈。”
我盯着公主看，看得很入神。“我更爱你了，公主。”我对她说。
“怎么，你不感到惊奇么？”她问，眼里含着笑。
“我也奇怪为什么不感到惊奇。也许我对你的财产其实并没有兴趣。”我盯着她的美丽眼睛。“我唯一感兴趣的是你这个人。”
公主笑，笑着吻我一下。
“别墅本来就是赵妈的，我只是还给她而已。”
我点点头：“希望她以后会变得慈爱，会过得幸福。”
公主收好药棉药酒，走来坐在我身边。
“以后，你住在哪儿？你爸爸那儿么？”我问。
“他那儿有肖瑶就够了，我不想去凑热闹。”
“其实，肖瑶也蛮好的，也许你们缺少沟通。”
“我只希望她对我爸是真心的。”公主说。
“我倒希望你爸对她是真心的。”我说。
公主看了我一眼，说：“我已经在另一个地方盖了一幢房子。一幢好漂亮的房子。”
“是么？是什么样的房子？”我笑着，问。
“一幢完全用玻璃做成的房子，房子四周种满了鲜花绿草。”
“哇，透明的房子，那一定好美！”我兴奋起来。
“的确好美。”公主用手搂住我的脖子。
“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现在好么？”
“改天好么？”
“好。我听你的。”我抱住她，在她脸上练习小鸡啄米……
“你身上的伤……”公主的声音低低的。
“早好了。”
我马不停蹄地吻着，耳语道：“小可爱儿，赶快进入迷人的夜吧。”
七十四
正做着甜丝丝的美梦，隐约感到有人正专心地玩弄我的鼻子和耳朵。睁眼一看是公主，她解释说跑步训练开始。
“再睡一会儿，好困！”我说，转身又睡。
“不行！快起来。”公主抬高腿，揣了我一脚。
我跳起来，穿上球鞋，紧紧腰带，喝点热盐水，和公主跑进空气新鲜的清晨。
太阳有点懒，空气有点冷，身上的衣服有点单薄。
公主见我在发抖，笑道：“一会儿就好，你身体须要出点汗，来，跟我跑。”
她开始跑得不快，我跟在她后面，半个小时后，不再有冷的感觉。公主穿着紧身运动衣，曲线很美，美妙的屁股有节奏地一摆一摆。我大模大样地欣赏着。
我的眼睛舒服了，肚子不舒服了。“再跑多久？”我问。
“不要出声，继续。”她头也不回。
我紧跟着，脚越来越重。我们跑得不快，我还能呼吸得过来，只是感觉太累了。
天空开始朦胧地透出亮光，看去像是一块拧过的潮湿的淡蓝画布。
又跑了一段时间，公主突然停下，看着我说：“好，我们走一会儿。”
我们轻快地走着。吸进大量清冷新鲜的空气，脚虽累极，但不同的运动方式反使肌肉舒服一些。几分钟后，公主开始慢跑，我跟在她后面。
“把肺完全放开，试着把空气吸到肺的底部，你还有很多肺泡没有利用。”公主说。
“自己已有的要充分利用。”她又说。
太阳渐渐升起，微风吹来芳香，身上冒出热气。
生命的确在于运动。
公主突然加快脚步，急跑一阵，突然停住，飞快掏出手帕捂着嘴弯身咳嗽起来。她的样子似乎是有一只飞虫飞进她的咽喉，她要把它咳出来。
我跑上前去，拍拍她的背。“不要紧吧，公主？”
公主有点紧张，急忙把手帕握成团塞进口袋，用另一只手快速抹了一下嘴唇。
“不要紧。”她说。
“不要紧就好。”我说。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很要紧。
“我们继续跑吧。”她说。
回到别墅的时候，我累得不能动了，汗出得太多了。
公主对我说：“不可以用冷水洗澡，尤其是剧烈运动之后，用冷水有害无益。”
“哦，知道了。”我有气无力地应着。
“你用温水淋浴，也不可以用热水。比皮肤温度热一点点就行了。先用手试试，也不要淋太久，多用点沐浴露，冲去后把水再变冷一点没关系……”
我怔了一怔。第一次，我感觉公主有点罗嗦。公主不像公主。
“洗好后立即用干毛巾擦，多擦一下活活血。然后躺到床上去，我会按摩，给你好好活活血。”
我淋了浴，擦净了身，毛巾很大，干而柔软。
公主在房间等我，我伸手伸腿地倒在床上。她拿出一个瓶子，瓶子里有一些淡蓝色的液体，像溶化的蓝宝石。她倒了一些在手上，我嗅到酒精和草药的香味。然后，她开始工作，在我全身擦抹，敲打，轻揉，重击，又一次一次重复。
我觉得十分舒服，全身放松，但不想睡。全身肌肉中有新血流动，连皮肤也变得紧一点。
公主的动作适当而温暖，像个温情的妻子。看样子，公主是真对我好。我想起来欣欣的话：“路兄，你是公主的初恋。”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休息一下吧。”她喘了一口气，坐在我身边，看着我。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说。
“司徒高纯。”
我看着她——美丽公主殿下的双眼。
“高纯，我爱你！“
公主的眼睛充满笑意，充满爱意。我莫名其妙有少许感动，我决定好好爱公主。
结束按摩，我穿上衣服，赵妈突然出现于我们面前。我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有些惊奇。
赵妈已不是先前的赵妈了。她的身上有了活气，脸上有了喜色，眼里有了慈祥。
“小姐，路先生，饭菜准备好了。”声音也温和许多。
我惊喜她的改变，这一切得宜于这座别墅。公主把别墅送给了她。应该说公主把别墅还给了她。
——这座别墅本来就是赵妈的。公主说。我回味着这句话。
看样子，赵妈为这座别墅付出了毕生的精力，注入了全部的情感。我转过身来看公主，公主轻轻地微笑。
饭很丰盛，很多是赵妈的拿手菜。我感觉饿，但是吃了东西还消除不了饿的感觉，我大吃猛吃直到胃再也装不下为止。
公主赞许地看着我。“这样我会肥的。”我说。
“肥了，我便不帅了。”我补充。
“不帅了，我便不可爱了。”我继续补充。
公主笑：“你能量消耗得厉害，所以只好从食物中来摄取。只要你坚持锻炼，你不会肥，只会结实。”
“好，我就坚持锻炼。”我说。
公主说：“吃完早餐你什么事也不做，你给我坐在那里休息一个小时，让食物消化，一点事情也不要做。”
“恐怕只能休息半个小时，我还有课。”
七十五
学校。教室。
教授在黑板前面专心地讲着色彩与线条，听得刺耳，我决定入睡。我希望有个色彩斑斓的裸体少女在梦中为我讲授有关作画的要素。
未能成功，睡意被罗君传来的纸条赶跑了。纸条上面写着：下课陪我去画廊买画。
纸条洒了香水，很香，我贴在鼻子前猛嗅。教授鹰一般的眼睛向我射来，提示我听课要专心。
我把纸条捏成一团塞进嘴里，吞了下去，把证据毁灭，教授就算严厉又能奈我何？
真是不巧，纸条卡在了喉咙里。敢情这东西好看好闻不好吃。这下我麻烦了，难受！
我拼命咳嗽，声音一波高过一波，盖过了教授铿锵有力的讲课声。
纸团可能捏太圆了，有了滚珠的功能，翻上翻下的在喉管里打滚，却咳不下去，吐不出来。
我发出一阵怪叫，班里的男同学齐刷刷向我望来，看表情好像是认为教室里来了一头母驴。
男同学怎么看，我不介意。我介意的是女同学的目光也齐唰唰向我射来，仿佛认为教室里多了一头公驴。
罗君捂着嘴偷偷地笑。教授没有笑，他停住讲课，瞪着我。
看了教授一眼，我吓了一跳。长在教授冰块一般脸上的冷静的眼睛好像要吃人，是一般所谓的蛇眼。
现在我希望能看见一杯水，并希望能喝下这杯水。不巧的很，教授面前的讲桌上有一杯水，热气直冒，好像是可以饮用的水。我决定得到那杯水——我不管这杯水曾经是谁的，从现在起，它就是我的。
我不咳了。教授瞪着我，我瞪着教授，开始冷静的前进。硝烟弥漫，战火重重，行进的道路难度之大出乎我的预料。然而，猎物就在眼前，不能轻易放弃。
我仍然冷静地前进。教授的眼睛充满了敌意，我的眼睛也放射杀机。
喉咙里越来越痒，我忍着憋着，治病的偏方就在眼前，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近了，更近。我闪电般出手。
我出手很快，手一出便碰到杯子，杯子热乎乎，好温暖。
然而，我也是仅仅碰了碰杯子。教授出手更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生命之泉已从他喉管里奔腾而下。水好喝不好喝，我不能确定，但我能确定水一定很烫。教授的舌头正在打颤，喉咙正在冒烟。
我恼羞成怒，准备和教授一决死战。情急之下，危难之中，我发现讲桌旁边有个热水瓶，天助我也。
我发挥平生所学，用梦幻般的速度把热水瓶抱起，把木塞拔掉，对准自家的喉咙猛灌。水倾泻直下后，我舒服了。我恢复真面目，斯斯文文地把木塞塞下，斯斯文文地把水瓶放下。
“不烫么？”教授关心地问。
“一点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