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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临风索性便不躲，令天雄说的都不错。
“这里是都市剩余的唯一的老地方，每次我到这里的时候，都会变成这样，我心自认为这样才能称之为我的‘自己’，”令天雄说，“虽然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这么认为。”
‘没错，你已经和阴影牢牢锁在一起了，”楚临风说，“这地方多长时间了？”
“比你……要老二十年吧，和你的父亲差不多年纪，”令天雄估摸道，“我记得曾经和你的祖父坐在这里喝咖啡，他那时年轻得多……”
楚临风愕然，忍不住抬头再看一眼这个小店，他想不到一个巴掌大的只卖咖啡的地方也能在不可逆转的都市洪流中保存四十余年，不知道祖父什么时候来过这里，那时令天雄是不是就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父亲说令天雄是不老的，现在看来，他简直就像是不死的存在，恐怕他见证了好几任店长的来去吧。
“是你们的原因？”楚临风问，如果没有人在保护它，只怕这里保存不到第二天。
“是你祖父的原因，我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令天雄轻叹，“只是不想死的时候，眼前全部都是陌生的东西。”
“我几乎以为你永远不会死了。”楚临风笑笑，“难道以后你打算死在这里？”
他以为令天雄会生气，至少会不屑，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点了点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楚临风将这句话在心里来回过滤了两遍。令天雄的形象又多了一点无奈，原来强如他也会感觉到无奈。
他越来越像一个老人了，楚临风觉得奇怪的同时，也感觉事情发展越来越脱离自己的预知。他来这里可不是听一个老人感叹生死的。
“会长说，你可以回答我的一个问题。”虽然冷不丁抛出有些突兀，但楚临风还是强行把话题拽回了轨道。
“那要看什么问题了，我可不是百事通。”令天雄说。
对方没有拒绝让楚临风松了一口气，说实在，他根本没有抱多大希望，可以从令天雄的口中挖出点不知人知的事情，而问题似乎又被限定在了一个。
机会难得，值得好好想一想。
思忖片刻，楚临风吐出几个字。
“三家族联盟……”
“我还以为会是什么问题，原来是想让我教历史课，”令天雄笑笑，“来自三家族联盟的人询问外人自己的事情，听着都怪……为什么不去问你的祖父？”
“会长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楚临风坚持称呼老爷子为会长，“而且我想，外人应该了解得更客观一点，尤其是你，不是见证了它的建立吗？”
令天雄眯起眼睛，笑道：“说得不错，我这个外人不会偏袒任何一方。长篇大论，你应该再请我喝一杯咖啡，就当是你祖父感谢我给小辈上历史课。”他斜着身子倚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得像要小睡一样。咖啡店里仍然热闹，争吵声不断，但是却令人心情平静。
楚临风向服务生招了招手。
服务生把两杯新咖啡摆在了令天雄和楚临风的面前，淡淡白雾缭绕。在喝了第一杯以后，楚临风开始觉得这香气挺让人受用的，当然也可能是心情平静了一些的原因。
直到现在，他才勉强猜中了令天雄的真实年龄，这恐怕是连父辈们都不清楚的，因为他要比他们老得多。咖啡店四十年和暗袭半个世纪的历史，他都了解得很真切，那么，他就真的是和老爷子差不多的。七十岁的年纪隐藏在了一张中年人的脸庞下。楚临风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阴影王者应该不会无聊到去整容以保持年轻的模样。
二人沉默着对坐了半晌，楚临风已经提出了问题，就不会去催问。待到咖啡的热气已经消散，令天雄才开口说话，第一句话却是一个问题。
“楚临风，如果一个组织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你会怎么做？”
楚临风想也不想：“当然是统一。”
“如果无法统一呢？”
“那就从分裂的组织里给自己争得最大的利益。”楚临风咬着字说。
“如果……盟友拼命抽取你的根基以壮大自己呢？”令天雄缓缓问。
楚临风嘴角抽动一下，同样缓缓吐出两个字。
“灭掉。”
令天雄似乎是笑了一下，不再问。楚临风说：“你指的是暗袭，对不对？”
令天雄笑笑不做声，似乎默认了。
“可惜它还没有到你的说的分崩离析的局面，”楚临风接着说，“走了一个上官振不假，不过他暂时带不走多少力量，更不用说把自己的家族拉出去，至于另外一个，欧阳家是只狐狸，确信别人过河没有危险以后他才会过。”
“你似乎了解得很清楚，也把自己当成掌控者了。”令天雄笑道。
“现在还有点早，”楚临风说，“不过这是事实。”
“呵呵，真有自信，年轻人的自信果然是老年人比不了的，”令天雄说，“前几天我还担心在山顶上把你打成了废人，现在看来，担心有点多余了。”
“你也会担心？”楚临风像在听一个笑话。
“抱歉，用词不当。”令天雄笑笑，“应该是担心失去了一个潜在的敌人。人在年轻的时候应该多多培植对手，这样老了以后才不会无聊。当年你祖父也是这么做的。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对手成长的太慢，所以就变成你的了。”
“上官？”
“没错，当年你祖父想把上官和欧阳家族变成自己手中的刀，事实上他也成功了，驱使两大家族近半个世纪，” 令天雄说，“不过人作为刀不会越用越钝，而是越来越锋利，最后想脱离主人的掌控，或者把主仆关系颠倒过来，这是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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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炼血实验（）
第140章 炼血实验
“但是如你所说，跟楚家合作，他们会变得越来越锋利，脱离出去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楚临风说。
“用词不当，我没有说上官欧阳跟你的楚家的关系是合作，明白？”令天雄强调说。
一语道破，楚临风愣了一下，旋即明了。合作和被人当刀使，自然不一样。
“会长将他们收入暗袭当中，是什么时候的事？”楚临风问，“你还记得吗？”
“哎，让一个老头子回忆几十年前的事，真是不容易啊。”令天雄感叹道，皱着眉头思索，不过楚临风看的出来，他并不为难，显然这事还记得住。他的年纪和老爷子相仿，说不定暗袭和阴影这对争执不下的宿敌，还是在同一年建立的，那可就巧了。
“暗袭和三家族联盟是要分开说的，前者是后者的衍生，”令天雄说，“或者说，暗袭是联盟的刀。”
“不好意思，我听不太明白。”楚临风摇摇头。
“呵呵，你听不懂也很正常，毕竟现在联盟和暗袭分得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令天雄说，“三家族联盟建立在1965年，但是暗袭组织比它年轻了二十岁，大约在1985年吧。”
“1965年？”楚临风记不住历史课本上的东西，只能模糊地知道这个年代不是很平静，“那时候会长只有二十五岁，已经拥有这种手腕了？”
“时代原因罢了，不平静的年代就会有应对的能力，”令天雄轻描淡写道，似乎承认当时楚沧海的手段但并不十分感冒，“我在你祖父二十岁的时候认识结识了他，那个年纪的他就已经颇有能力了。”
果然，这果然是个老家伙。楚临风暗暗想，既然是结识，那么年龄就不会相差很多，好吧，这交情，比三家族联盟的历史还要长。
当然他不会再对令天雄的年龄感到奇怪，只是在心里稍稍感叹一下而已。
“那他为什么会想到组建这个联盟？”楚临风问，看老爷子现在的模样，他那个年纪有手腕楚临风也不怀疑，只是看不出他是个权力欲望很强的人。
令天雄瞥他一眼，淡淡说道：“因为藏魂者。”
“哦？”楚临风浑身肌肉突然一紧，这个词他应当是最熟悉的，因为这代表了他与别人的不同，和三家族与其他势力的不同。
“藏魂者又怎样了？”他问。
“现在的你，藏魂可以到哪个阶段。”令天雄说。
楚临风稍微犹豫说：“高度仍然有些勉强。”
“高度藏魂，已经是第三阶段了，以你的年龄，能做到第三阶段，还算不错，已经可以阴影中最弱者持平了。三家族里其他小辈也差不多吧？”令天雄问。
楚临风高度藏魂时，那力量让自己都感到惊讶，在令天雄口中却变成了最弱。他心中不服，却也承认，最强状态下的自己在令天雄手下根本就是受虐，再者阴影成员加起来也不超过五指之数，想弱也弱不到哪里去。
“直系家族成员本来就不多，我，……上官家的女儿，还有欧阳项飞，是大体是差不多的，欧阳项飞可能要强一点，至于非直系成员，一般能做到二级藏魂。”楚临风说。
令天雄没有因为他提到上官唯美时的停顿感到不自在，当然楚临风还不知道，上官振已经找回了女儿。
“欧阳家的小子，我见过，比你们略强的在心性而不在天赋。”令天雄评价了下欧阳项飞。楚临风深以为然。
“但是你们应当都不知道，五十年前的藏魂者，最强也只能和你初步藏魂时实力持平，弱得可以。”令天雄笑道，“那时候你的祖父在我手下，和你的状态是差不多的，狼狈不堪。”
楚临风张张嘴，着实有些难以置信，然而令天雄的表情既不像开玩笑也不像在调侃老爷子。
“为什么？”
“为什么，”令天雄笑笑，“给你个提示，为什么你能够发动高度藏魂，其他的三家族成员拼了命也只能到二级？”
“因为我是……”楚临风欲言又止，好像想到了什么，“你是会长不是……”他突然停住了，这样的消息未免太刺激神经，需要缓冲一下。
“当特殊力量附加在人的身体上时，不公平就越发的明显，因为这时血脉比努力要重要地多，”令天雄说，“由于血脉和遗传的限制，你的祖父二十岁时只能发动初步藏魂……因为他只是楚家的偏支而已，够不到藏魂力量的精髓。”
楚临风想到的就是这个，只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而已。一直以来，楚家就是上海地区的庞然大物，三家族联盟更是无人可忽视的巨擘，楚沧海则是他们不可撼动的领导者。现在令天雄居然告诉他，如今的楚家只是正统家族的偏支而已，远方亲戚？这事情对他来说完全陌生，而且听着好像很搞笑。
“无法相信。”他摇着头。
“是啊，于你而言无法相信，这大概能算作一个家丑，不可外扬，你祖父连自己的儿子都没告诉，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和我两个人了。”令天雄说。
“但是……正统楚家之人呢，都去哪里了？”楚临风忍不住问，虽然把自己称为偏支挺不舒服的，“会长以正统楚家自称，他们会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涉及到家族之事，这样的做法当然不会被容忍，但是正统楚家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指责你祖父了。”令天雄顿了一下，“他们都死光了。”
“什么？死光了”楚临风瞪瞪眼睛，“他们不是最强的藏魂者吗，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覆灭？”
“战争。”令天雄说，“二战之中，楚家藏魂者十之八九都参与了中国战区和太平洋战区的战争，但是能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而且，往往拥有最强藏魂的人，反倒死的更多。”
楚临风默然，诚然，一个家族再庞大，在足以毁灭世界的战争面前仍然渺小。最强藏魂者单打独斗堪称无敌，在千万枪械面前，大概也只是略强一点的普通人。
“这就是覆灭的原因。”他呢喃，“但是至少，藏魂者的存活率应该比常人高吧。”
“恰恰相反，”令天雄摇摇头，“过度的自信让他们往往撑不过一次大的会战，最身先士卒的人几乎都要变成尸体的。”
“是吗，”楚临风轻叹一下，那恐怕并不仅仅是过度自信，或许也有特殊力量与无能为力之间的落差，造成了过度的愤怒吧。
“所以，1945年战争进入尾声之时，可以称为正统楚家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而其中能够发动高度藏魂以上的人更是难以寻到，没落也是正常的事情。”令天雄说，“不过一方的没落总能让其他人看到机会，对于偏支来说，正统的没落就是机会，中国自古以来的王朝更迭就是如此，一样的道理。”
“但是正统的没落也无法让偏支的血脉发生改变吧。”楚临风说。
“是啊，的确不能直接让他们的血脉发生变化，但是少了家族正统的阻碍，你祖父一辈才能放心大胆地寻找方法以提升自己的血脉质，”令天雄说，“这在正统们看来是大不敬的行为，所以他们必须得死的差不多了才行。”
这话说起来有点没人性，不过毕竟是别人的故事，令天雄说得倒是轻松得很。但楚临风听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了，这完全是一场掀翻他世界观的历史课。
“没人阻拦之后，那剩下的就是寻找方法了，你祖父找的方法挺复杂，我是不太懂，不过说起来挺简单的，”令天雄说，“名曰‘炼血’——现在我们才谈到三家族联盟的成立原因。”
“炼血？那是什么东西？”楚临风觉得这说起来一点都不简单。
“如你所知，传承藏魂的人主要分布在楚家，上官，欧阳三个家族里，而每个家族的传承又有分别，所谓炼血，就是聚集不同家族成员的血液，进行提炼，猝取精华基因，而后注入自身——当然这是你祖父对我的简单描述，具体怎么操作，我是不太清楚的，也没兴趣深究。”
“等同于换血吧。”楚临风说。
“哦对。”令天雄挑挑眉毛表示赞同这种说法。
“我现在又很好奇另外一件事了，”楚临风说，“会长为什么把这种事全部告诉你——你帮了他不少忙吧？”
“呵呵，聪明的小子，”令天雄笑笑，“不过不能叫做帮忙，是合作。”
“当然，你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楚临风说，“怎么合作？”
“战争结束后，上官和欧阳两家遭遇了楚家一样的状况，正统覆灭，偏支待兴。但是偏支里希望提高自身血液质的只有你祖父一人，旁人都视他为疯子，自然没人愿意为他提供血液来进行‘炼血’的实验，至于强抢——当时他没这个能力，同为偏支，他比别人强的也只有想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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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会议（）
第141章 会议
“所以，会长就找了你。 ”楚临风说，“你替他抢上官和欧阳族人的血液？”
“如果是这样，那现在就不会存在三家族联盟，而只会有一个楚家了，”令天雄说，“实验刚刚开始的时候，获取血液的方式的确是强抢，不过那只是吓唬人的手段罢了，目的是给他们两家一点压力，让他们主动配合你祖父的实验。”
“看来你的阴影在那个时候就很强了。”
“比起现在只是个雏形而已，只能说那时的藏魂者们太弱，一个只能发动初步藏魂的人能有多大力量，大概只相当于个顶尖运动员，”令天雄说，“所以说，你祖父的实验还是很有必要的，我还记得他当时说的，不强大不如灭亡，有意思。”
老爷子现在肯定不会说这样通俗热血的话，也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才会这样表露心情。楚临风想着。老爷子当年有手腕有魄力不假，可以控制建立后的联盟，不过没想到联盟的组成是外部压力的原因。
“那你又得到了什么？”他问。
“我得到的不少，不过说实在的，我其实也不相信你祖父真的会成功，所以这相当于一个赌博。”令天雄说，“当初合作的条件是，如果他成功了，我将拥有对三家族联盟一年的控制权。后来他果然成功了，并且履行了诺言——那已经是七十年代末的事，实验进行了十多年的时间——我借用三家族联盟的力量寻找特殊的人，组建了真正的阴影，一直延续至今。”
“佑守，也是在那个时候找到的？”楚临风想起那个在丛林里遇到的谦逊强大的人。
“佑守……是啊，的确是那个时候找到的，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令天雄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
照这样推测，佑守也是四十岁左右的人了，可是看他的样子，却只是二十五六岁。果然阴影成员都是和令天雄差不多的，无视岁月流逝，不知是他们的寿命长，还是仅仅保持年轻的模样。
“那么，暗袭呢，”楚临风不想在年龄的问题上多费心思，“你说暗袭和联盟相差了二十年，那是为什么？”
今天令天雄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耐心，历史课的脉络也越来越清晰，事实存在却从不知晓的事在楚临风面前铺开。
“三家族联盟成立的原因是藏魂者，其实之后它所涉及的范围广得很，包括三家族各自的商业经营。但是暗袭组织不一样，它所瞄准的只有一样东西，这东西，想必你很熟悉。”
“残……”楚临风喉咙间的字差点就蹦出来，又被生生咽下。
令天雄似乎“嗯”了一声：“就是这种东西，它们的出现毫无征兆，初时，被认为是一种新的生物，甚至被当做野人，但是后来被确认是由人变异来的，原因不明——到现在也没有正确的解释，然而那力量却是有目共睹。这种东西成功引起了各方面的兴趣，我的阴影，还有新诞生的暗袭。暗袭的成立很有必要，相比三家族联盟来说，它更加凝实，没有太多争权夺利，所以才会在‘天谴’中发挥超越所有人的作用。”
“也超越了阴影？”
“是的，超越了阴影。”令天雄点头，毫不犹豫地承认。
天谴出现时，楚临风想知道的所有历史便都串联起来了——沈飞就是在那残鬼爆发的灾难中存活下来，然后被不可摆脱的命运纠缠。
“你为你祖父能控制住强大后的三家族联盟感到奇怪吗？”令天雄突然说。
“有一些。”楚临风点点头。
“当时我的感觉和你是一样的，没了阴影的压制，你祖父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