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孩子有几个月了?”我想说点儿高兴的事。
“没了。”她很痛苦地低下头,眼泪掉了下来。
“啥?”我激灵地坐了起来。
“真的没有了,好几天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没就没吧,别哭了,自己的身体要紧。”我走过去抱住她,肉乎乎的她冰凉。
“嗯。”贵妃努力地控制着自己。
“几天了?”我还是忍不住问原因。
“十天了。”她用手擦了擦泪水。
“怎么搞的,你不是吃保胎药吗?”我感觉纳闷儿,猜想可能是陪舞动了胎气。
“那天我过马路时,被幺五甩给碰倒了。”(幺五甩——冈田三轮车)
“太倒霉了,他送你去医院了吗?”我替她惋惜。
“当时就流血了,那个人吓坏了,把我送到医院时孩子保不住了。”她哭得伤心。我从手提包里拿出面巾纸给她。
“别哭了,既然已经没有了,就别想了。”
“小鑫知道后就把那个开幺五甩的胳膊打折了,现在还没有出院呢?”
“打有什么用啊,怎么不让他赔偿损失?”
“你不知,小鑫太想要孩子了!”
“都是命。”我替贵妃难过。难道人真的必须信命吗?贵妃夫妇那样的想要孩子,可老天偏不给他们一个孩子,如果不给也就算了,还要一次次地让他们感觉到有孩子时的幸福,要知道人没有拥有的时候奢望不是很大,可拥有后再失去,那种伤心和无奈是无法比喻的。这让我想起,在报纸上看到的文章,说人生下来就哭,那哭喊声就是在说:“苦啊,苦啊。”每个人的出生都没有选择的余地,父母生你下来,你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父母也没有选择你的权利。
“没有什么的,我习惯了。”她用手背擦掉了眼泪。
“这样的痛苦也习惯吗?”我无奈地望着贵妃真的不知道怎么样安慰她好。
“不习惯又能怎么样呢?”她抬起头看了看结满厚厚窗花的窗玻璃,很久才把脸转过来对着我说:“说说你吧,你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的。”我忽然间不想和她说我的委屈了,我的委屈在她面前是微弱的,不值一提的。我的委屈是我自己找的,人家张腾飞也没有说什么,云松不是喝酒喝多了吗?其他还有什么呢?那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和行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有人说我的性格像林黛玉,看来真有点儿像。自己都感觉在无病呻吟,自寻烦恼。
“你的脸色像一张白纸,你有什么事情瞒不过我的。我知道你是有事情了才来找我的,不然你的酒店那样的忙,怎么会有时间来看我呢。”
“真的没有什么。”我笑了笑。
“那就好,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往心里去,往心里去也没有用。”
“我感觉你像我姐姐。”
我是说真的,自从认识这个女人,很多事情我都会让她给我做主,我也十分地信赖她,她说的话处处为我着想。
“那你以后叫我姐姐好了。”她开心地笑了,拭去脸上的泪。
“你比我还小呢,怎么可以叫你姐姐呢。噢,对了,你怎么不在家养月子,流产怎么也要养十五天的,我生女儿后的第八个月又怀孕了,我把孩子打掉了,我老妈就让我在家养了十五天的月子,单位也给我十五天的产假。你今天才十天就跑出来受这样的风,你不要命了吗?”我忽然间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为她担忧起来。
“没有关系的,以前我也流过产,没有几天就能正常工作了,也没有什么事儿的,我在家呆着实在是寂寞,晚上想去舞厅看看。”
“你疯了吗?还要为他去赚那三十元钱?把你自己折腾死了,人家会娶比你更年轻的老婆,你干吗要那样啊?今天,舞厅你不要去了,这钱我给你。”我说着就去拿手提包。她走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
“别埋汰我,我还不至于要朋友的钱花。”
我看着她的脸,知道她是认真的。
“你的手好凉啊!”
“你的手也不热乎。”
我们彼此笑了笑。她干脆就坐在我身边,我们很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每个人说话时呼出的气体都形成了白雾。在我和她之间荡来荡去,不过我们俩谁也舍不得走。
“你知道蓝波他们怎么样?”坐在这个椅子上我想起了蓝波第一次在这里等我剪头发时的样子。那时候我把她当成了我的梦,但是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来这里找我了,我和她的缘分就这样的结束了,短短几个月里,聚、散都成了记忆。
“她现在不怎么样。她现在又忙游戏厅,又忙酒店的,还要上班结果哪头也没有弄好,听说酒店就是思思在那里挺着呢。张良有时候也带回去一些客人去吃饭。”
“效益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以前那些客人都跑你那里去了。”
“别这样说,这样说会让我感觉对不起她。”
“你想想苏城能有多大?就那么多人吃喝玩耍。去了你那里就不去别人那里了,这是正常的啊,还有,现在的人才怪呢,哪里人多哪里有名就往哪里跑,然后出来会在朋友面前炫耀自己在哪,哪,哪名店吃的饭,感觉脸上有光彩。蓝波和你开店能红得那样快是因为有你老爸的单位做支撑。然而,她太贪,把你给甩了。后来张良把她骂了,说现在开店要和社会和政治挂钩,否则不能长远,不应该把你给甩了出来,所以第二天她就来找你了,以为你没有资金开不起来酒店会回去,没有想到你不但没有回去,反而自己真的开酒店了。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还真行,把事情分析得很透彻,其实我就是走运而已,我也没有想到我能开酒店的。”
“这是命,钱来找你,你不用忙,你找钱,拼命也找不到。”
“是啊,人就是命。”
我看着贵妃想,她那样的好强,那样的聪明,那样的能干,就是想要个孩子老天都不给她,这难道不是命是什么呢?
“以前我不信命的,现在信。”她眼睛开始凝视窗外,但是窗户上结满厚厚的窗花,看不见外面。
“我也不想那么多,有人来我的酒店我就能赚钱,赚了钱我就能买自己喜欢的房子。其实我不喜欢做生意,我喜欢在一个环境非常好优雅的房子里写作,写我喜欢的文字,把我所有的梦想都变成小说。”
“我不喜欢那些穷酸的文人。”
“我要做文人就做个有钱的文人,做到从商不腐,从文不酸。其实我很感谢蓝波的,不管怎么样她带我进入这行,还帮我挣了一些钱,没有那些钱我是没有资金开这个酒花飘香酒店的,开酒店的事儿也就只能在小说里看见了。”
“你现在心野了吧?”
“没有,我还是原来的我。”
“你变了,变了好多,以前那个单纯的钟虹儿不见了。”
“我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到?”
“你谈吐、举止都变了,现实把你改变了。”
“怎么会?我不会变的,我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永远都不会变。”
没有什么能让我改变,我也没有什么好改变的。就是遇见了张腾飞我也不会改变我自己,我会坚持女人的根本:自强,自立,自珍,自爱,自信。这五个“自”是我在中学时开始修行的,我不会被什么改变。我就是我自己。但是我真的能做到吗?
我看着那块大大的镜子,镜子里的我有些憔悴和无奈。
“咳,你今天怎么不主动找我?”镜子里的那个我很生气地说。
“找你做什么?”我想我现在没有事情和她商量。
“谈心啊?”
“有什么好谈的啊?”
“谈张腾飞啊!”
“提他干吗?”我激灵一下子。
“我知道你在撒谎,你骗贵妃也骗自己。”
。
。40:59
我不语,任凭思绪飘远。
“张腾飞已经进入你的心里了,你不能忘记他。”
“我也没有说我想忘记他,他也没有离开这座城市。”
“已经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
“第六感觉。”
“呵呵,那能怎么样,走了好,走了我就静心了。”
“你会想他,从你看见他的眼神开始你注定要用一生的心思去想他。”
“不想!那是没有结果的游戏,我知道,我明白,我没有吃过肥猪肉,但是我看见过肥猪走!婚外恋不可能在我的身上发生,我是理性的!”我开始发怒,我以为这样能整理好我凌乱的思绪。
“知道你是理性的,但是你会更苦。你想着他却躺在云松的身边,这是一种无形的、痛苦的煎熬。”
“那能怎么样?我不是还要做我自己吗?我不能做任何一点对不起云松的事儿。”我几乎喊出声音来。
“你不会。但是云松却认为你伤害了他的尊严,你不用他的钱买房子,让他感觉做男人没有面子;你坐在别的男人旁边,他感觉即将失去你,所以他很痛苦,就常喝酒。”
“喝酒后就可以胡闹吗?”我忽然感觉委屈,想他最近总喝酒的样子开始生气。
“那是男人的一种宣泄。”
我不语,我思索着她所说的话。
“男人有时会很脆弱的,你应该多关心他。”
“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是的,你忘记了事情的发生都是双方面的。”
“你要我怎么样?”
“你已经知道你应该怎么样做了。”
“那你还来烦我?”
“我在提醒你,你要包容云松,否则你会失去你的丈夫。”
“我不能忍受他对我的侮辱。”
“他当时是气话,你不能往心里去。”
“给我时间,也许我真的会忘记这件事情。”
“你怎么在发呆?是不是给你冻透了?”贵妃看我走神了问。
“有点儿,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家好好地养身体吧,要过年了,别让自己留下什么毛病。”
“我去我妈家,那里有热炕。”
“我回酒店了。我帮你锁门。”
我帮贵妃锁好门,就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五地瓜张二
苏城的冬天受西伯利亚冷空气侵袭,寒冷少雪。室外虽然寒冷室内却温暖如春。
晚上我推开酒店的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姐,你可回来了,快把我笑死了。”雨晴用手捂着肚子,看来她已经笑得受不了了。
“什么事儿让你笑得肚子疼?”我想象不出什么事情能让她笑成这个样子。
“你猜咱们家来了什么人?”雨晴故作神秘。
“什么人能让你们笑成这个样子?”我开始对那个人产生兴趣。
“你猜,你见过的。”雨晴不再用手捂肚子了,她已经控制住了自己。
“李奇?”在我印象里李奇对她有好感,人也幽默风趣。
“不是,他有什么可笑的。”雨晴不喜欢李奇,每次李奇来,雨晴总是不冷不热的。
“猜不着。”我真的不想猜,猜来猜去的浪费脑细胞。
“你还记得我们经常去买地瓜吗?”雨晴提醒我。
“记得的,那怎么了?”我脱下羽绒服挂在吧台里的衣服架上。
“是那个卖地瓜的。”雨晴眯着她细长的眼睛看着我,意思是问:“是不是很可笑?”
“呵呵,他也来了?看来咱们酒店的魅力还真不小,什么样的人都能吸引来。”我听说是他立即笑出声来。
“他长得可好玩了!”雨晴看见我笑了,又来了兴致,比比划划地说起白话来。
“怎么好玩了?多长了一个鼻子?”我边说边躺在吧台里用椅子搭的床上。
“不是,他长得像耗子,眼睛小小的,下巴尖尖的,嘴巴薄薄的,门牙大大的,像两颗大葱向外龇着。”雨晴说着把两个二拇指伸到嘴里,滚动眼球学那个卖地瓜的样子。
我又“呵呵”笑出声来问:“走了?”
“没有呢?他们现在好像在打扑克呢。姐,卖地瓜的一进屋就鼠头鼠脑地四处寻找,笑嘻嘻的,让人一看就感觉好玩儿,甜甜喜欢闹剧,开始和他搭腔逗话儿,于是他就邀请甜甜来陪他,说陪得好他另外给小费,甜甜听说他另外给小费,乐坏了。淼淼也感觉那个人有意思就凑过去看甜甜调侃他,卖地瓜的看见了淼淼就想换人,可甜甜耍赖皮,和卖地瓜的一起耍活宝,逗得我们笑了一阵又一阵的,后来,卖地瓜的就干脆让她们俩一起陪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淼淼,甜甜就把他拖进单间去了,听她们疯得多有意思!”雨晴说完又咧开嘴巴呵呵地笑了起来。
“看来他发财了。你别大声笑了,让他听见不好。”我有点儿头疼,闭上了眼睛。
这个卖地瓜的我认识,以前在我们单位的斜对个儿卖地瓜,现在在百货商店门前卖地瓜。名叫张二。
张二是个孤儿,有三十几岁,自幼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后来奶奶去世了,他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凑了钱买了一个手推车和烤地瓜用的铁桶,木炭。他刚开始卖烤地瓜的时候,苏城的人还不认,只是看他长得十分矮小,家境可怜,同情他才去买他的地瓜,而张二也算是个有心计的人,他很快找到烤地瓜的窍门,能根据天气的冷热掌握火候,把地瓜都烤得焦黄、倍儿香。慢慢地,张二的地瓜就出名了。苏城里的孩子们只要想吃地瓜就去他那里买,即使绕远儿也愿意。淼淼、雨晴她们自然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喜欢吃他的地瓜。
地瓜出名了,张二也跟着出名了。出了名的张二便有人给介绍对象,是一个偏远山村的,人长得倒也清秀就是有点瘸。瘸腿的女人给张二带来了生活的憧憬和希望,他每天起早贪黑地卖地瓜,准备让女人过上最好的日子,女人勤快,总是陪着他卖地瓜。冬天的苏城总是冷风刺骨,似乎能冻掉人的手脚,而张二烤地瓜的手一面迎着凛冽的寒风,一面在火红的木炭上翻转地瓜,所以他烤地瓜的手就像烤熟了地瓜,黑红臃肿。
为了让这个家能像别人的家一样,张二每天早晨三点准时起来去市场买新鲜的地瓜,一买就是一麻袋,还专门选不大不小的地瓜。开始的时候人家嫌麻烦不愿意卖给他,但是架不住张二的好耐性,时间长了那些人就知道张二的脾气,也就随他了,他喜欢选什么样子的就选什么样子的,只要张二选好了,一称就完事儿。
买好地瓜,张二把和自己个子差不多高的地瓜袋子扛到手推车上,推回家。回到家后,他不着急打开袋子洗地瓜,而是先淘米,再选两个最光滑,最新鲜的地瓜洗干净,切成两半儿放到锅里,等妻子醒来时吃。然后才把那袋子地瓜倒在一个很大的洗衣盆里用水冲洗,洗好了,晾干,再装进干净的麻袋里,放到小推车上,点着那个烤地瓜用的大铁桶。这些活干完了,妻子也就起来了,用他新烧的热水洗手,洗脸,吃饭,然后和他一起去我们单位门口卖烤地瓜。
苏城的冬天气温总是在零下三十七八度,清晨更为寒冷。张二用狗皮帽子和一条旧围脖把自己的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一双老鼠似的眼睛。等有人来买地瓜的时候才把围脖摘下来,龇着那两颗门牙和人家讨价还价。你别看他喜欢讨价还价的,从来不缺斤少两,他说那是缺德,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用秤杆子撅人。(就是糊弄人的意思。)
可是就在张二努力让自己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把家弄得像样点的时候,女人拿走了他全部的积蓄和他旁边卖水果的跑了。气得张二在炕上躺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瞪着眼睛看他的手推车。后来邻居老太太发现了他,要送他去医院,他说他是个爷们,能挺过去。老太太便回家给他做了一盆小米粥,煮了四个鸡蛋,给他端过来,他二话没说,支撑着起来全部吃光,老太太看他吃饭的样子眼泪都下来了。他却说:“你别哭,我要去卖烤地瓜了。”说完就推着那个小推车走了。等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用卖地瓜的钱给老太太买了一大堆好吃的,还说:“您放心,我是爷们!”
从他妻子走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他在我们单位门口卖烤地瓜。后来听同事说他转到百货门口去卖了。
这事儿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今天他为什么来酒店找淼淼和甜甜我还真说不清楚。来者都是客,我也无需管那么多。
“买单了!”一个男人故意作怪声从小单间里传出来。
“烤地瓜了!”雨晴学他卖地瓜时的声调。
我忍不住笑,一骨碌爬起来,想看看这个地瓜张二来酒店后的样子。
“下次你不许耍赖了,你再耍赖我就把纸条贴在你的屁股上。”张二满脸愉悦地对甜甜说。
“谁赖了,谁让你出牌慢了!”甜甜一脸调皮。
“就你手快把牌都混在一起出了,还以为我没有看见,让我抓到了你还不承认,明明是你在耍赖,不就是不愿意贴这纸条吗?”
张二不傻,他明白甜甜耍赖的原因。但是他就像一位大哥哥迁就小妹妹,最后的纸条还是都贴到了他的脸上。
“我才没有耍赖呢,不信你问淼淼。”
“就是,真的没有耍赖,我替你看着她了。”
淼淼向甜甜挤着眼睛一唱一和地走了出来。
张二紧紧地跟在她们身后,尽量让身体贴着她们,还用左手搭着淼淼的肩膀,右手搭着甜甜的肩膀,因为他比她们矮了半头,所以感觉他好像被架起来似的,样子滑稽得很。有十几张纸条满满地贴在他的脑门儿上,遮挡着他那瘦得一条条的脸,酒劲儿还没有过,脸红得发紫。他用带有油渍的嘴唇吹着脑门儿上垂下来的纸条,只有这样他才能看清楚前面的路。
“告诉你,你的纸条必须贴上24个小时,不许往下揭,如果你揭下来,明天我们去买地瓜时就把你的地瓜车给掀了。”甜甜用威胁的语气调侃张二。
“不揭就不揭,反正我今天洗过脸了,明天我不洗脸就是了。”
“你还有脸啊?”
“操!什么话,这不是脸是什么?”他用手指指了指纸条下面那黑不溜秋的脸。
“你的脸和手都跟烤熟了的地瓜似的,怎么洗都那个色儿。”
“我今天新刮的脸,我原来的脸是很白的。”他把头一偏,抬起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