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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舢板猛烈摇晃起来,上面的水员不满地骂了韩世忠一句,韩世忠将袖子一卷:“怎么着,不服气,莫看是在水里,爷爷我照样可以揍你十个!”
“口出狂言,侮辱袍泽,军棍十记。”跟在他后面下来的岳飞面无表情地道。
韩世忠缩了一下脖子,上前将那个水员揽住,亲热地道:“没事,没事,我只是在玩笑,算不得侮辱袍泽,老友,你说是不是?”
他力气极大,可那水师也是个凶悍的性子:“友你老母,老子这也是玩笑!”
韩世忠翻圆了眼睛,他被称为泼韩五可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因为娶了周铨义妹,行事稍有收敛,那也是在周铨眼皮底下才有的事情,在外头时,可是一如既往。
不过岳飞镇得住他。
比力气,韩世忠可开两石的弓,而岳飞却能开三石弓——据韩世忠所知,岳飞尚未及冠时,就可开两石弓了,如今打熬多年,力气只有更大。
比起用兵,韩世忠之坚忍,岳飞亦不逊之,而岳飞之猛锐,则非韩世忠能及。
所以虽然年纪要小许多,可是岳飞真板着脸,韩世忠不敢乱来。
他们上了岸之后,各自整队。虽然官职上两人都只是在战前被提成团正,但手中的兵力却早就超过了一团之数。
“我会在雄霸二州拦住金人,绝不令其北援,鹏举,青史留名,便在今日,你我共勉之!”韩世忠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他肃然对岳飞说道。
岳飞凝神看他,点了点头,简洁明了地吐出两个字:“放心!”
说完之后,他伸手绰枪,翻身上马,头也不回便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他的任务,在燕京。
擒杀金主完颜阿骨打,是周铨给岳飞的任务。
周铨借着日本内乱之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动用细作间谍,传递出真真假假一堆信息,目的就是一战彻底解除女真人的威胁。
要彻底解除女真人的威胁,完颜部的首领、金国国王完颜阿骨打便是关键。擒杀阿骨打,控制住燕京,深入到河北境内的金人就失去了归路,哪怕他们再凶残,最终也是被尽数剿灭的命运。
而失去了进入河北的这些精壮,所谓的金国,就只剩一个空壳,周铨只要用万人就足以将之消灭。
当然,金人不傻,只要得知周铨部在武清登陆的消息,吴乞买与斡离不肯定会全力回援,特别是斡离不,他的回援速度会非常快。
所以周铨的安排中,善于攻坚的岳飞,便去攻燕京城,善于坚守的韩世忠,则去拦住斡离不。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叶楚,行踪飘忽不按常理出牌的他,则是北上来州,截断阿骨打退往关外辽东的退路。
东海护卫军的总数,在经过动员之后,能够调动出来的也只是三万余人,其中还有大量的海军人员,故此,这一战略的最关键之处,就在于岳飞能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拿下燕京。
韩世忠看着岳飞的身影越来越远,伸手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军中不准留长须,他的胡须也剪短了,摸上去有些扎手。他从自己腰下拔出一柄短剑,将颌下的短须刮了:“都给我听着了,这一次若有差池,我从今以后就不再留须——不只是我,你们也全部不留须,从此我们就被称内侍军吧!”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拔出利刃,刮了自己的胡须。
“行,刮了胡须去砍金人脑袋去!”他大叫道。
然后一马当先,也不管队伍行列,直接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他的任务,是顺着黄河而去,夺取河边所有的渡口浮桥,控制住所有的渡船。
岳飞督军向着西北而去,这一条路他不陌生,很早的时候,他就跟随周铨,从武清一直打到了燕京城下,只不过那个时候,这一带还由辽国控制。
那时路上虽然比不得大宋富庶,却也颇有人烟。可是此次,大军行了二十余里,岳飞也没有看到人烟。途经的几个村子,都没有任何活人的迹象。
这些人并非亡于兵火,而是被金人强掳了去,充当奴隶。
再就是累累坟丘,有的地方,甚至到处白骨相撑。金人击败辽国之后,以获胜者自居,对于当地百姓,稍有反抗,便会屠村,整村人的尸体堆积在村口,不准收敛,时间稍长,便成了这模样。
岳飞原本就沉毅少语,见此情形,禁不住双眼泛红。
他的部下当中,许多都是当年逃离燕云的汉人子弟,少年时家乡的记忆尚在,看到这一幕,想到自家若不是被周铨带走,只怕也是这般命运,不由得生出敌忾之意。
急行三十里,到了预定中扎营之所,这里原本是一个镇子,不少前往武清贸易的商旅,都会在这儿歇脚。可他们到此时,整个镇子空无一人,只有野狗唁吠,狐鼠穿行。
营地扎在镇外,岳飞召集部下中下层军官,每人面前,都放着一杯水。
“今日一路上的情形,诸位都见到了。”岳飞一指面前的杯子:“余话不说,以水代酒,直捣燕京,与诸君痛饮耳!”。
四九一、相向而行()
,。
夜幕中的燕京城,就象是潜伏着的怪兽。
原本辽国统治时期,燕京虽然不象大宋的大城那样繁华,可也相热闹,即使到了夜晚,仍然能闻笙歌胡笛,勾栏瓦肆里欢声笑语彻夜天明。
但金人来后,一切都变了。
凡是他们看中的,尽数被抢走,无论是财富还是人口,尽皆如此。
完颜阿骨打很不喜欢这座城市,虽然住在耶律延禧的行宫之中,但他却将行宫院子里的假山树木全清了,搭上帐篷,不肯住进屋子。
“兄长为何不住进屋子,我发觉辽人的屋子不错,他们还从宋人那里学会了火炕,只要点着了,哪怕再冷的冬天,也不必担心冷了。”
完颜斡鲁在他边,为他披上一件皮裘,然后劝说道。
自从折了斡本,完颜斡鲁在阿骨打这里就失去了独当一面的机会,此次南征,吴乞买与斡离不各领一军,斡鲁这样的宿将,却被留在了阿骨打身边。
“我帮意不去屋子里,汉人太会享受了……因为太会享受,所以吃不得苦,他们在战场上被契丹人压制,长达两百年都翻不了身。而契丹人,你看看这,到处金碧辉煌,他们跟着汉人学会了享受,于是就不会打仗了。”阿骨打缓缓说道。
斡鲁对此不以为然,不过阿骨打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敢反驳。
“汉人有些东西是好的,大炮就是好的,他们的船也是好的,可是有些东西都不好……斡鲁,我一直都很担心,你知道我为什么并不是很想攻打宋国么?”
斡鲁知道阿骨打对伐宋并不热心,他更看中的是能够与周铨一较高下,好为他的长子复仇。但却没有细想过,为何阿骨打不愿意攻打宋国。
“宋国太大,人口太多,我们打下他的地盘,如果占住,很快我们就会和契丹人一样,只会享受,不会作战,到那个时候,来自北方的其余部族,就会消灭我们,或许是室韦人,或许是鞑靼人……”
“那就把他们全部杀尽!”斡鲁道。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汉人能够做出那么多好东西,谁舍得杀尽他们,你做不到,吴乞买、斡离不他们也做不到。你们都只想着把汉人变成奴隶,让他们为你们创造财富。”
说到这里,原本坐着的阿骨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原本他以为自己还可以多撑一年,但从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能撑到年底就不错了。
“所以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和汉人相处,怎么样让我们既可以得到他们的财富,又不会被他们腐化……斡鲁,你是聪明的人,你想得到么?”
“我很愚钝,屡屡犯错,想不到如何……不过,陛下是诸兄弟中最为聪明,目光也最长远,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是,是,我有办法,让汉人去统治汉人,我们要在汉人中扶持一些,让这些人被其余汉人痛恨,然后他们就只有依靠我们,才能统治其余汉人。我们可以从他们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财富、工匠……但是,我们又绝不能……”
斡鲁在他身后撇了一下嘴。
斡鲁的年纪也不小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这位兄长真的到了暮年,说起话来也变得糊里糊涂,若不是大事上他还清楚,斡鲁真要以为,他是不是疯了。
阿骨打沉浸在自己的构想之中,正在自说自话,可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动静。他没有注意到,斡鲁却注意到了,斡鲁歪过头去一看,便见到一个披头散发气喘吁吁的女真贵族闯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汉人打过来了!”
那人大叫大嚷,进来时被火盆绊倒,直接摔在地上,他也不爬起,趴着说道。
“胡说八道,汉人从哪里打过来,难道是他们造反了么?”斡鲁怒道。
“不是,是武清,是周铨打来了。”
说话的不是地上的那女真贵族,而是阿骨打。
斡鲁讶然望去,只见方才还似乎胡言乱语、暮气沉沉的阿骨打,这一刻却是红光满面,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不仅如此,他的眼神变得极是坚毅清明,有一种洞彻人心的力量。
“陛下说的是,就是武清,就是周铨,好多炮船,我们根本无法守住港口,我父亲令我回来报信,他……他肯定阵亡了。”那女真贵人嚎啕大哭起来。
阿骨打呵的笑了一声:“果然,我就提醒过兀术和斡离不,告诉他们不要小看了那个汉人……他果然早有准备,他的目标,是我啊!”
“兄长,我带兵马过去,把他赶下海!”斡鲁叫道。
“不急,不急,恐怕他的兵已经冲着燕京来了……你先出去,让人往来州、锦州示警,要他们当心,如果我是周铨,要断我归路,必然要在这两地之一登陆!”阿骨打道。
斡鲁此时对阿骨打的判断绝无怀疑,因此大步而出。
当他回来时,诸将都已经齐聚于阿骨打的大帐之中,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帐内。
这一次,他们的对手将和此前任何对手都不同。
虽然已经有数年未在陆上同周铨直接交手,可是周铨的部队致使斡本败亡的旧事,给女真贵族们留下太深的印象了。
“我原本一直很担心,我们南下,灭了辽,攻了宋,最后却便宜了周铨,现在看来,这个担心没有必要。日本果然就是一个陷阱,他想要让我将全部兵力都派出去……但他不知道,我在燕京之中,还有五万人马,而且是我最精锐最信得过人马!”
阿骨打高坐于中间,周围群将环绕,或坐或站,这还是女真原始部落制留下的传统。他环视众人,看到大伙连连点头,便又继续说道:“而且,我可以从长城之外,再征发各族大军赶来支援,那些恶狼听说要瓜分大宋,一定会将最后一匹马驹、最后一个男人派来的。我的儿子斡离不,他只需要五天,就可以赶回来救援。我的兄弟吴乞买,他可能来得更快——我能够在这里聚集四十万大军,与周铨打一场前所未有的会战,这一战要将他多年积累的力量尽数消灭,至少保住我大金二十年再无强敌!”
众人哄然应是。
他们虽然对周铨心怀忌惮,却不象辽人那样畏惧周铨,对于与周铨一战,洗刷此前和海上的耻辱,都怀有极强烈的信心。
整个燕京,仿佛因为这个消息而躁动起来,在阿骨打的命令之下,即使是在夜里,也有一队队的人马疾驰而出。
第二日大早,他们就得到消息,一支部队,从武清出发,正在逼近燕京。
来州那里同样有消息传来,周铨派出的另一支部队,已经在来州登陆,兵力直指榆关,显然是准备切断阿骨打退往关外的道路,同时截断他向长城以北诸游牧部族求援。
紧接着,第三支部队顺着黄河而上,沿途破坏了所有渡口、夺走所有渡船的消息也传到。
周铨的部队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这是公开向阿骨打下太了战书:燕京城下,就是双方的决战之地。
第二日下午,阿骨打披甲而出,他没有通知诸将,只是带着自己的亲卫向着城外而行。
他的亲卫士卒,不过五千罢了。
他出宫不过片刻,斡鲁赶到了:“兄长,你要做什么?”
“亲征,这是我的最后一战,无论胜负,我都要死在战场之上,而不是死在床榻之间、妇人的悲哭之中。”阿骨打豪笑道。
斡鲁身体微微一颤,不知为何己方兵力占优,阿骨打却还作如此不吉之声。
阿骨打自有打算。
他很清楚,武清那边接到过他的命令,将港口破坏得很厉害,因此现在汉人登陆之后,无法运送重炮。
所以汉人最大的优势并不在手。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在汉人清理完港口之前,将其步卒消灭掉。
他虽然将此战视为自己的最后一战,却绝不想战败,而是想着尽可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尽可能削弱对手的优势!
另外,想必汉人也不会想到,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亲自带兵,不做充足的准备就出来迎战。
这支汉军的将领,或许还以为,自己会在燕京城外与他们交战吧。
终究要让汉人知道,自己与他们的皇帝是不同的,自己是马上皇帝!
斡鲁不敢阻拦阿骨打,只能带着部下跟在阿骨打身边。
他们到得城门口时,已经有大半女真将领跟了来。而当他们的部队出了城门,在外列阵之际,燕京城中,除了少数兵马,已经是倾巢而出。
阿骨打回头望了一眼高大的城墙,火炮发明之后,城墙的作用就不大了,至少这种城墙,根本无法为城内的人带来安全。
然后他将马鞭向着东南方向一指。
“敌在那个方向,儿郎们,象往常一样,随我,找到他们,打败他们,然后杀死他们!”
在他身后,多达近五万的金人,发出连绵不绝的怒吼,然后象漫天的飞蝗,往着东南方向扑去。
若能够从高空中俯视,必然会看到,在东南方向与他们相距不过四十里处,同样有一支部队,正在与他们相向而行!,。
四九二、夜战之初()
夜幕来临时阿骨打与岳飞,都通过斥侯的侦察知道了对方的存在。
只不过阿骨打不知道来的并非周铨本人,而岳飞也没有想到,率领大军出来迎击的竟然会是金国皇帝阿骨打自己。
双方都没有扎营过夜的打算,因为营养能够跟上,两支部队几乎都没有夜盲症患者,夜战对他们来说,并无不利。
但当两支部队距离十里时,双方终于发生了变化。
“汉军未立寨,要与我等野外浪战?”
传来的消息,让斡鲁觉得不妥,他想要劝阿骨打,但此刻阿骨打却听不进任何意见。
“他们要战,那就给他们战,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们么,区区万人,有何可惧?”
阿骨打下令分兵,他亲领铁浮屠开始放慢脚步,准备正面迎击,令嫡长子完颜绳果领骑兵绕道,向着汉军侧后方包抄。
“将士饥渴疲惫,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再战吧?”斡鲁又劝道。
“我们不曾进食,莫非汉人就曾进食?斡鲁,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我们能胜过契丹人,能胜过汉人,靠的就是我们能比他们更能吃苦!”阿骨打横了他一眼。
他却不知,比起吃苦,汉人不会逊色于这世上任何一个族群!
而岳飞所领的这支部队,更是最能吃苦最为顽强者。
与未曾就食出来作战的金人不同,这支部队,身上带着炒面、净水,他们在前进过程中,一边行军一边进食,虽然吃的只是没有多少味道的干粮和他们体温温热的水,但与金人相比,他们毕竟是饱的。
两军在相距三里处,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列阵。
此时夜已深沉,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双方高擎的火把,如同星光一般,点缀着黑暗。
大战,一触即发!
岳飞抿紧了嘴,他知道,自己一声令下,就将决定此战的走向,这让他稍稍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天生名将降临战场时的那种兴奋。
“夜战!”他在马上将长矛一举。
“夜战!夜战!夜战!”周围诸军,齐声欢呼,然后向着金军阵营主动进军。
阿骨打还是第一次看到迎着自己的部队主动上前的汉人。
此前辽中的汉人,或者是宋国所谓的精锐,在他眼中,几乎都不值一提。
但这一支部队,他们昂扬的斗志,哪怕是在黑暗,也如同火焰一般,光芒四溢!
阿骨打看不清任何一张汉人的脸,可他却仿佛看到了每一个汉人的面容。
那种生机勃勃,是他这垂垂老朽的身体所没有的,甚至是他那些个粗鲁野蛮的子侄们也没有的。这让阿骨打心中嫉妒,他要摧毁这生机勃勃的军队,摧毁在古老的国度里诞生出崭新生机的汉人!
“休要输给了汉人,只要击败他们,整个汉地,都将是我们的奴隶!”他扬声高叫,马鞭同样指向对方。
然后他听到了炮声。
此时双方相距三里许,金人的重炮,也无法射击到这个距离。
可是汉军的不同,哪怕是野战所用的轻便炮,经过改良火药配方和先进的铸造材料,令其射程可以达到三里外甚至四里。
不过阿骨打对此完全不在意。
汉人只能靠着武器之利来作战了,但金兵已经熟悉了大炮,所有的金兵都受过相应的训练,再不会因为这可怕的声音而自乱阵脚。
阿骨打相信,只要金军不自乱,那么决定胜利的仍然是短兵相接,而金人勇悍,在这个问题上,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稍喝,你领本部前去迎战!”阿骨打向身边一将下令道。
稍喝本部有四千人,原是阿骨打幼弟吾都补的随卫,只是吾都补年幼骄纵,被阿骨打削减护卫,将稍喝调到了自己身边。他听到阿骨打的命令,知道这是给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嗷的叫了一声,然后飞骑而去。
片刻之后,他所带的金人向着对面汉军之阵开始进发。
因为是夜战,故此阿骨打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