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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司的船队走了十多天了,因着你没有消息,某也不好抽身就走,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有些账目上的事,应该移交与你了,你看是自己来呢,还是托个人去某那里?”
接下来,陈允平的话就让刘禹吃了一惊,对方一直在这里帮忙,掌管的事物非常多,比如这个仓库的总账,姜才那些大老粗是没办法弄的,只有他这个文人才行,这里的价值有多大,别人不清楚,陈允平是一清二楚的,刘禹当然不会认为其中有什么猫腻,那就是出什么事了。
“他们的银钱都运来了?”这么一想,他就有了些明悟,见到陈允平点点头,其中会发生什么自然不问可知。
以前这里不过是个流放之地,就连朝廷任命的知州都不敢踏足,当日姜才叙功之时,由一个副都统连续跳了三级,主掌一州三军之地,又加上了五品的防御使,仍然被人认为是亏待了,其凶险之处可想而知。
但是现在呢,市舶司已经不再停留在纸面上,港口、码头、公路、房屋建设如火如荼,眼看着又是一个泉州即将出现,自然就会有人跳出来摘桃子了,对此刘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否则他何必处心积虑地要求去主政广东?
眼下么?刘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说是误打误撞也好,说是天意也罢,这块土地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谁要想再从他手里夺去?都不可能,陈允平见他反应如此平静,心中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分,面上却是更加焦急起来。
“为首的是荣王之子赵孟松,还有几家权贵的亲属或是管事,一个个的来头都不小,他们找过某几次,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要推举某任这个知琼州。”
倒不是他有多么清心寡欲,一则这里的一切是怎么产生的他一清二楚,二则身为海司属吏,去哪里还真不是他一言能决,三则这些人的试探意味太明显,根本就没有多少诚意在里头,打得什么主意还用得着说吗?
“那就恭喜君衡兄了。”刘禹笑着一拱手。
“你又何必来打趣某。”陈允平苦笑连连。
“非也,某说得是实话。”
刘禹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书,看到其形制的一瞬间,陈允平就直了眼,他当了多少年制司属员了,这种事物一看便知,要知道海司也是路臣的一种。
第六章 前程()
不得不说,琼州的建设比刘禹想像的还要好,这要得益于充足的物资供应,以及越来越宽松的人手调配,但最为主要的,是这些管理者的责任,或者说是热情,才使得整个社会的精神面貌总体是蓬勃向上的,没有出现大的贪腐现象。
其实刘禹私下里认为,之所会这样,是因为他弄来的那些东西,根本无法脱手的缘故,比如说水泥,谁会来买?看着眼前这条长得不见踪影的笔直马路,在他脑海里想到的一个词就是“愚公移山”。
你很难想像这样的路面,会是一块一块地用尺子丈量好,再用秤一斤一斤地称出来,然后严格地按照配比浇筑而成,难怪不管投入多少人力,都在喊着不够,这用得不就是后世共和国建国初期全民大生产的那一套,拼人力斗数量吗?
“。。。。。。一月之前的风暴,又兼之连续十多天的暴雨,这才看得出泥石路面的好处来,无论多大的雨,路面硬如钢铁,积水纵然有所累积,最终也会从这些沟渠之中排去,只此一桩就是造福千秋之举,子青,某是真舍不得走。”
“那就留下来,岳丈那里某去信说,其实你真回了,也不会有什么事可做,不如就此说定吧,君衡兄,可好?”
两个人顺着建好的一边缓步走着,这一边只有大约四车道的宽度,另一边同样的宽度还在加紧施工中,原本这个计划并没有这么早,因为大批劳力的到来,才临时决定提前上马的,此刻,那一边的工地上人头攒动,一块块豆腐块般的水泥路面被分包干净,在熟练师傅的带领下挖土、丈量、抛方、混浆、直到最后浇筑成形,人人都有责任,出了问题直接追究到个人,想偷懒耍滑都不成,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子青是说。。。。。。”陈允平陡然一惊,海司就是一个大兵营,如果营里不需要他这么个统筹、调配的文人,只能说明一件事,要打仗了,大营一空,他回去能干什么。
“最迟下个月底。”刘禹没打算瞒他,对方就算是个奸细,现在跑过去也来不及了。
“既是如此,那就有劳了,要不要某现在就要改口称一声‘属下’?”
陈允平也是个洒脱的性子,不然不会甘心在这里帮了这么久的忙,见他用调侃的语气答应下来,刘禹的心里也是很高兴的,怎么说对方也是半个自己人,要比突然来个不那么知根知底的强,与其让别人硬塞一个,还不如自己主动去运作,这件事当然要靠老丈人了。
“照你的吩咐,日后会移一些大树过来,这样到了夏日还会有遮阴之效。”前程一定,陈允平再看这些东西,感受就不一样了,突然有了一种主人翁的精神。
“不光是树,等完工了,每隔一段,就要树上一根路灯,想一想看,寂静夜晚,秋夜蝉鸣、海风习习,三两学子结伴而行,论学、论诗、论文,累了路旁小坐,取一卷书欣然阅之,岂不快哉?”刘禹的感觉其实同他一样的,自己的地方当然要尽善尽美才好,这就是面子工程,在吊打全世界之前,先震惊全世界。
“路灯?”陈允平哪能想得到,野外突然燃起灯火的盛况,细想一下不由得痴了。
“对,就是‘东风夜放花千树,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那种明灯。”
诗词大家陈西麓已经生不出取笑他的心思了,这两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诗词放在一起,居然有种别样的味道,恰恰形容出了他描述的那番景致,陈允平喃喃地念了两遍,眼中露出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诗人的想念力就是丰富,否则刘禹怎么会用铁桩子去忽悠他。
没错,就是后世非常普通的那种铸铁管子造型灯,刘禹已经带来了几根样品,与通常我们看到的不一样的是,这种灯并不需要电力系统的支持,而是靠着琼海丰富的阳光和风力资源,采取了环保节能的自发电模式,当然这还只是试验,能不能成都不一定。
“子青!”
姜才的声音他有数月不曾听到了,突然被叫到,心里居然有些别扭,所以说“千万莫作贼,作贼必心虚”,刘禹狠狠地告诫了一下自己,换上了一个平静的表情,暗暗向陈允平使了一个眼色,这才转过身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表情比他还要纠结,不论是他还是跟在后头的施忠,都有着一种很不自然的做派,刘禹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那些人的动作也太快了点吧,既然有这种效率为什么不拿去对付敌人呢?
“方才有些急务,耽搁了一会儿,跑去仓库的时候,他们说你们已经离开了,某就想一准会到这里来,果然如此。”姜才很不适合这样的对话,磕磕巴巴地说完,便看到了他腿上的异常,“你这腿,可伤得重?”
刘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旦起了什么别样的心思,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会变得别扭,而双方都有这种心思的时候,这种别扭就会变成隔阂,小心翼翼地试探,就是这种变化的开始,他不喜欢这样子,可又不得不适合这样子,因为身份不同了,这样的情况今后只会越来越多。
“不妨事了,过些日子就能全好。”刘禹摆摆手,看着对方想上前又收住了脚,不知不觉他的笑容也淡了许多。
“施都统,仓库那里还有些事情要请教,不如一块儿去看看?”
陈允平何等眼神,一见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人多不是好事,赶紧找了个借口将兀自有些愣神的施忠拖走了。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像平常一样,刘禹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支连同打火机一块递给他,姜才很自然地接过来,“噌”得一声在嘴上打着,看着眼前淡蓝色的火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坚毅。
“他们打算调你去何处?”
对于这个男子,刘禹的感觉是朋友多过下属,看着对方的样子,他倒底没忍心,圣母的光环再一次发作,直接挑破了横在双方之间的那一层薄纱。
“你怎知?”姜才惊得差一点被烟头烫到,要知道他才刚刚接到任命。
“能让你难成这样,会是别的事?难不成,你想娶二娘当正室?”
本来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居然让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红了脸,刘禹自己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没想到歪打还能正着。
“子青说笑了,就是某想,她也不会应的,二娘能脱籍,还要多亏你的襄助,某在此代她谢过。”姜才定了定神,朝他一拱手。
“成了?不是吧,你老实说,有没有坏了人家的身子。”
刘禹才真是目瞪口呆,不曾想这个看似木讷的粗汉,居然还是个行动派,让身为穿越者的某人无比汗颜。
“莫乱说,没有的事。”姜才窘得不行,红着脸连连摆手。
刘禹当然不会再追问下去,他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打打岔,让双方的气氛不那么尴尬而已,再说下去就成了坏人家清誉了,这是很严重的反~社会行为。
“不知道为何,枢府突然发来文书,让某领所部去湖州,仍以防御使知湖州。”果然,接下来姜才的神色就自然多了。
难怪,比起琼州来,与临安府相隔的湖州可谓天上地下,哪怕是现在,琼州已有崛起之势,依然不是两浙富庶之地所能比的,莫说只是平调,就算是降一级也是无人不肯,而其中的重点,还不是级别,而是“领所部”。
“文书签发的日期是哪一天?”
“十日之前。”
刘禹暗自一算,居然就是他当殿掌掴陈宜中的那一天!再算一下行程,从临安府发到琼州,最快就是这么久了,想不到人家连一夜都没有等,直接就使出了釜底抽薪的大招来,真不愧是刚毅果决的陈相公。
如果自己没有穿越的功能,这一招肯定就得逞了,因为他不可能像六百里加急那样子去跑,走陆路再快也得大半个月。那么问题来了,虽然自己及时出现,可是姜才已经接到了调令,他的纠结是出于心动呢,心动呢,还是心动?
人总是想往高处走的,对方又不是自己的人,能做到无条件信任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凭什么还要丢弃更美好的前程?刘禹慢慢按摁住自己的怒气,这股气本就不是针对姜才的,没必要迁怒他人。
“不瞒你说,元人在两淮大举入寇,淮水防线多处被突破,楚州等处已经被围,其势如何殊难预料,他们想调你回去,只怕就有此意。”刘禹其实说错了,十日之前,两淮根本就没有动静。
“怎会如此?难怪。。。。。。”姜才一愣。
“难怪什么?”
“邕州传来消息,元人破了自杞,进逼横山寨,叫我等出兵相救,可是路帅前几日突然不理事了,现在群龙无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聚集,又该如何去救。”
这一下,轮到刘禹大吃一惊了。
“你说什么,横山寨还未失陷?”
“军报上说,元人约有五万之众,横山寨地势险要,城内亦有死战之意,迄今为止已经多次打退鞑子攻城,只可惜。。。。。。”姜才的神情有些黯然。
“你我也算知交,还记得来琼州之前,你曾问过某,某当时说过,让你信一回,你相信了,如今可曾后悔过?”一听到这个消息,刘禹不想再兜圈子了,救兵如救火,多耽误一天就可能是失败的下场。
“当然不会,若非你提点,如何能有姜某的今天。。。。。。”
“那好,今日某再问你一回,能不能不走?”
刘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姜才不明所以,但是那种眼神却是十分熟悉的,仿佛有种魔力一般地让人信心百倍。
第七章 私产()
“此处倒底何时开埠,总要有个章程,海峡海峡你们封着,蕃人的船和人都被扣着,失了我上国的礼数不说,也不是为商之道,今日得罪了他们,明年人家还敢来?咱们这些人可是指着你这里吃饭的,更别说后头还有多少客商,黄侍郎,你是这里的主官,就没个准话?”
“就是,如今咱们钱到了货也到了,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下去,都是上头派下来的差使,咱们能过得去,侍郎这头对朝廷也有个交待,岂不是两相便宜?”
“原以为没什么人烟,不曾想还是个热闹之处,可这屋子也太过简陋了些,要是府上的贵人到此,连个形制都不及,如何能住得,依某看不如再多造些屋子,何必把个路啊、码头修得那般结实,又不是河堤,还能冲垮了不成。”
“可不是,知道的以为是修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筑城池呢,某看寻常城墙都没这么硬茬,莫非这处盗匪不少?那咱们的银钱可得看仔细了。”
一身便服的黄镛仰头看着四周,他的脚下,硬如岩石的地基已经烧筑好,还不太平整的混凝土地面上,每隔几步就是一个方形的大坑,看过图纸的他知道这是为支撑整个大厦的庭柱预留的,眼下每个坑里都有好些人在捆绑着什么,粗如小儿臂的钢筋就堆放在一旁,上面的钮纹如盘蛇一样缠绕着,他看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
后头的这群人是自行寻来的,他在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就没了兴趣,他们来找自己为的什么,再是不晓事大致也猜得出一二,无非就是人心不足而已,眼下人家还是生死未卜之间,就敢公然算计了,自己要是真搅和了进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还用得着说吗?
可是恶心归恶心,也犯不着就去得罪他们,倒不是怕了,要是他们的主人在此,还能抗声以答表现出骨气来,对着一群家人管事之流的,这么做就是失了自己的身份,最好的应对当然是不动声色,等着他们自己蹬鼻子上了脸,再来狠狠收拾。
他能这么想,别人就不一定了,眼见着跟在一旁的杨行潜已经气得青筋迵露,赶紧一把将他拉住。
“行潜,码头那处还缺些大料,你辛苦一趟,去州里催催,别因此误了工时。”
“属下这就去。”
杨行潜一听就明白了,对方是好意,眼下不是争执的时候,重要的是先要确定主家的生死,然后才能再论其他,就算是主家有个好歹,还有大娘子在,背后还有叶府,不需要同这些人掰扯,人家做得这么明显,只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我说,侍郎,你这个属下也忒不晓事了,横眉瞪眼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个有身份的呢。”
“哈哈”
黄镛还真不是什么好脾气,一听之下蓦得转过身来,盯着那个发话的人,冷峻的眼神让他一下子就收了笑脸,身体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哪还敢与之对视。
“你是哪个府上的?”不过一句寻常的问话,那股冷意让人在阳光下都能打一个寒颤。
“我”没等那人说出口,一个声音将其打断了。
“他是驸马都尉杨节度府上的管事,长公主的乳母之子,自小便是驸马的身边人,在京里被纵得惯了,口不择言冲撞了贵人,侍郎莫要与这家奴一般见识。”
一番话绵里藏针,倒是让黄镛刮目相看,还未回头,一阵浓郁的熏香气就弥漫开来,听其音又不像女子,正惊异间,来人已经到了眼前,先是一脚朝那人踢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
“滚,别在这里现眼。”
竟然一句话就将那群乌鸦全都赶跑了,黄镛诧异地看着他转过身来,朝自己拱手一揖。
“在下赵孟松,见过佐司。”
来人身长玉立,面如璞玉,头扎金冠,鬓上系着一朵小小的绒花,身着锦袍,腰系玉带,带子上挂着一个不大的鸟符,面上挂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哪里还不明白,正主儿出现了。
“尊驾就是赵都尉?失敬。”黄镛的语气一如既往,如果是其父来,还能多少压自己一头,毕竟那个荣大王有着清名,不敬贵也要敬贤,一个连世子都不是的王府公子,不过恩荫了一个从五品的骑都尉,还真没必要多客气。
“不敢当,家父尝言‘诸君子中,以器之公为最,声名不显者盖因不愿以谄事人,否则何只区区一个侍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小可代那帮不知天高地厚之徒再行谢过。”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黄镛再是清高,对于戳到自己痒处的赞语还是无法拒之门外的,他矜持地摆摆手,方才摆出的那股清冷已经不翼而飞了。
“佐司也不要怪他们鸹噪,都是让家里给逼的。”赵孟松口风一转“朝廷如今开支无度,保不准就要打仗,没了军费如何有战意,侍郎是个明白人,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到此,政事堂诸公可是眼巴巴地瞧着这边,若是能早一日解银回京,既解了朝廷之渴也全了公之本义,岂不美哉?”
“都尉的意思是?”
“如今这般大兴土木,何时是个头,靡费财力更是不知凡几,如今举国皆崇俭,若是御史闻之,岂能饶过侍郎去。”想不到这个贵公子不仅生得一付好皮囊,口才亦是了得,听他说到‘崇俭’,黄镛不自觉得看了一眼对方的穿着,差点就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若是侍郎有意,不妨接过这一州三军之地,再兼市舶司事,具体的勾当吗,自有他人代劳,到时候,侍郎坐镇州府,执掌大事,再不复日晒雨淋之苦,如何?”
黄镛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没想到,这帮人要的不光是钱财,还有自己手上的权力!其人既然敢如此开门见山,必然就有所恃,想到他话里的意思,黄镛陡然一惊,他们要动姜才。
“那怎好,姜招抚到任不过数月,朝廷哪能就招回去呢。”平静的话语一出口,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那一丝热切。
“这个么,只怕由不得他。”赵孟松故作神秘地呵呵一笑。
那就是箭已离弦了,黄镛突然间心乱如麻,想不到远至流放之地,依然有着摆脱不了的麻烦事,做点事情怎么就那么难呢,将现在的一切交到这些人的手上,都不用细想就知道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