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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多么得体啊!
怨:怨人怨己怨苍天
『32』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本章与“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孔子是教我们自身努力上进,自然能功成名就。“学问深时意自平”,即便不能功成名就,亦可成就德行修养。抱怨别人或者抱怨上天不给你机遇,都是徒劳的。
『33』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孔子说:“不轻率预判别人的欺诈,不武断怀疑别人的诚信,却能对欺诈、背信的行为早有察觉,这也是个贤人吧!”
社会人心很复杂,“善良”与“真诚”都没有一定的脸谱,真诚有时会以虚假的方式出现,而虚假有时让人觉得特别真诚,所以不要预先武断下结论。
有朋友问我说他今年能遇见贵人,怎么等来等去没有啊?我反问他:“你以为什么人才叫贵人?给你好处的是?”骗子和害人精也会给你一些好处,否则你怎么会去上当?所以真正的贵人未必是正面帮助你的人,也可能是阻挠你的人,通过他的出现,能让你学到知识,能力得到提高。
不预先判断别人的欺诈和背信,但对别人欺诈、背信的行为又能早有察觉。这句话表面看不太好理解,可事实上是在教你掌握判断欺诈行为的时间而已。比如有人很热心地与你搭讪,你心里或有疑虑,但这时不要预判,他也许是想向你问路。接着他问你有没有一块钱,你就更怀疑了,但还不必预判,因为他可能是没有零钱坐公交车。接着他说你能不能暂时借他三百块,等他朋友来了之后就加倍还你。这时你就要懂得委婉拒绝了,因为他和你接触过程中,有太多不合常理的举动。所以你的“察觉”之智始终是保持的,但心中常存厚道,尽量不要误会别人。
常有女性对朋友说:“今天在地铁上碰见个色鬼,老盯着我看。”我就会想:你怎么好认定他是色鬼?或许他见你身后有小偷呢?或许他见你象他以前的女友,所以多看几眼呢?又或许他只是面朝你的方向,并非在看你呢?所以智慧要与仁厚结合起来,否则就成狂慧,往往轻易“怨责”他人。
『34』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
微生亩对孔子说:“孔丘,你为何这样四处奔波游说呢?难道是要逞口舌之利吗?”孔子说:“非是我敢逞口舌之利,而是我痛恨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啊。”
疾是病,疾固就是以固为病,固指顽固不化。南怀瑾先生将“疾固也”解释为:“是我太过执着的毛病啊。”我觉得不是很通顺。或许大家都有类似的经验,对一些顽固不化的人,明知道跟他讲道理不起作用,可看见他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时,还是忍不住去劝阻他,总希望能起到一点作用。
有时候我们阻止别人做一件事情时会说:“别那么干,会出事的。”他们或会反问:“你敢肯定吗?”未来的因果谁敢百分百肯定呢?所以我们只好旁征博引、循循善诱,这在外人看来或许象是在耍口才吧。《诗经·黍离》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微生亩便是这样对孔子说:你何苦来呢?难道是想表现口才吗?
若从上章“不逆诈,不亿不信”的观点看,连孔子这样的圣贤之人,尚且被人误会他是逞口舌之佞,所以我们平时最好不要急于对一件事下定论,免得冤枉好人。
『35』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孔子说:“称良马为骥,不是称赞它的气力,而是称赞它的品德。”
孔子似乎在说:虽然我不能说服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可是我的心愿是好的,好比良马,它爱护主人的品德值得肯定,至于结果如何又有什么重要呢?
『36』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有人说:“以恩德回报别人的怨恨,怎么样?”孔子说:“那怎样才能回报恩德?以正直回报怨恨,以恩德回报恩德就好了。”
有人误以为遇事一定要忍,以德报怨才是真修行。可问题是:你真有德吗?我看若不是圣贤下凡,不可能做到以德报怨,做不到却要装个以德报怨的样子,反成“机心”,离道渐远了。直心是道场,我们平凡人能以正直面对怨恨就很好了。你对我恶毒,我不以恶毒相对,但可以离你远点。“慈悲生祸害,方便出下流”,不同性格的人得用不同的方法来对付,这叫法无定法。换句话说,孔子对那些顽固不化的人,骂上几句不也可以吗?起码让他们知道别人不都是傻子,以后也许会少造些罪孽。
再往深里说:以直报怨其实就是以德报怨啊!德是实相无相的,不着痕迹、不造作的才是德。“思无邪”嘛,哪里能执个德相呢?所以直也就是德。直者,正直、毋枉。“以德报德”实际上仍是在强调“直心”。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37』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孔子说:“没人了解我啊!”子贡说:“怎么能说没人了解您呢?”孔子说:“我不埋怨天,也不责备人,下学礼乐、人事而上达天命,了解我的只有天吧!”
圣人心日月。孔子周游列国,在普通人眼里不过是求闻达的名利之徒。可实际上孔子有很多机会能够轻易得到爵禄,但最后都放弃不行。所以孔子是怀着济世救民之心,而无自私自利之意,有几个人能了解他这份悲天悯人的情怀呢?
下学而上达,是说孔子由一般的礼乐、典籍、人事中,领悟到形而上的仁、道之学,廓然无我而发起清净的仁爱之心。这时再看普通世人,有谁能够体悟自己的心态呢?恐怕只有老天才了解吧。感念孔子心意,赋诗一首颂之:
德至峰巅绝尘迹,横亘古今能几人?
周游列国情难舍,不为稻梁为苍生。
『38』公伯寮(liáo)诉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公伯寮向季孙告发子路。子服景伯把这件事告诉给孔子,并且说:“季孙氏已经被公伯寮迷惑了,但以我的力量还能够把公伯寮杀掉,将他陈尸于市。”孔子说:“正道能够得到推行,是天命决定的。正道不能得到推行,也是天命决定的。公伯寮能把天命怎么样呢?”
公伯寮姓公伯名寮,字子周,孔子的学生,曾任季氏的家臣。子服景伯是鲁国大夫,姓子服名何,字伯,“景”是他的谥号。肆诸市朝指古时处死罪人后陈尸示众。
子路被公伯寮告发一事,一般认为是孔子“堕三都”计划时,孔子命子路为季氏宰,想利用季氏与家臣的内部矛盾而收其兵甲。公伯寮便在季氏面前说了子路坏话。看公伯寮的品德,只能“彼哉彼哉”地摇头了。
“道之将行,命也。”命指天命。以“杀”来推行天命的清净之道,本身就不是正道,所以孔子不为也。另外我们可以发现,孔子是经常谈论“命”的,“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不应解释为“孔子不谈论利、命、仁三个话题”。
天命本自清净,如同镜子,你以什么心去感,它便以什么心相应。治世主张能否顺利推行,自有它自身的因缘规律,我们不必妄作强为。何况,“命”的清净不因道得行而强一分,也不因道难行而减少一分。所以我们乐得随缘,坐看风云起,无事在心头就好了。这种随顺因缘的做法,不同于一般意义的宿命论,他并不消极,而是积极去创造圣贤之道兴起的因缘,但不勉强蛮干,不必执着事情的结果,凡事求诸于己,不怨外境。
『39』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子曰:“作者七人矣!”
孔子说:“贤者避开动荡的尘世而隐居,次一等的避开乱地而迁居,再次一点的避开别人不善的脸色,再次一点的避开别人不善的言语。”孔子又说:“这样做的已经有七个人了。”
七人指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
孔子其实非常赞同乱世隐居避世的态度——“邦有道则见,邦无道则隐”。但是孔子自己却没有选择避世的路线,不是因为他热衷名利,而是“疾固也”,看不惯人心不善、人心沉沦的社会现象而已。
“辟色”让我想起《乡党第十》篇末的“色斯举矣,翔而后集”的野山鸡。孔子感叹连它们都懂得避开人不善的脸色,而何我孔丘还处处讨别人不善的脸色看呢?是不识时务吗?是他想挽救社会人心而义无返顾啊!
『40』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子路在石门过夜,看门人问:“你从哪里来?”子路说:“孔子那里。”看门人说:“是那个明知行不通却还要去做的人吗?”
“知其不可而为之”便是“疾固也”的注脚,也可视为孔子一生行止的“盖棺定论”,颇能衬出他为唤醒世道人心而舍身忘躯的悲壮情怀来。
『41』子击磬(qìng)于卫。有荷蒉(hèkuì)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已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qì)’。”子曰:“果哉!末之难矣!”
孔子一次正在卫国敲击磬,有一位背扛草筐的人从门前走过说:“击磬人真是有心于世的人哪!”一会儿又说:“可惜,磬声硁硁而落寞。世人不了解你,那就顾好自己就是了。《诗经》上说‘水深索性穿着衣服游过去,水浅才撩起衣服趟过去’。”孔子说:“批评得真干脆啊!我无话可说了。”
荷指肩扛,蒉指草筐。“深则厉,浅则揭”见《诗经·邶(bèi)风·匏(páo)有苦叶》。
音乐是表达人们心志的方式。失恋的青年喜欢唱幽怨哀婉的情歌,虽五音不全,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可唱者极投入动情。孔子便有点这个意思,怀才不遇、壮志难酬,便纵情于击磬。背扛草筐的人一听就听出来了。那人便替孔子惋惜道:何必自讨苦吃呢,这个时代不可救了,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果哉!末之难矣”一句,末意思是责难、穷究其理。李炳南先生在《论语讲要》里将之解释为“如果确实能像这样独善其身,我也就没有什么可为难的了!”我认为不太合适。本章是与上章“知其不可而为之者”相呼应的,表明孔子并非不知道独善其身的道理,而是要将世人的烦恼与痛苦一力承担,而恰恰此点,不为一般人所了解。《史记·孔子世家》记载有一事,与此处相仿:
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sǎng额头)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郑国有个人戏谑孔子:就算你有尧的智慧、皋陶的正直、子产的承担有什么用呢?禹因为有尧赏识才得以宏图大展,你就没那么好命了,腰以下不及他一点点,所以“行”不通,至今还象丧家狗一样。孔子听了哈哈一笑:长相我没什么好说的(“末也”),但要说我象丧家之狗,的确如此!的确如此!可见孔子对待别人的误会和嘲笑,是非常豁达大度的,能欣然承受之。
古来圣贤皆寂寞,是因为他们德高行俗,心慈言厉,一般人修养不到,根本无法明白他们的心志。所以佛菩萨为度众生,也多有隐匿之行。他们心如净镜,自由出入酒馆娼窑而能纤尘不染,我们不要凭凡夫之心疑东疑西,误判圣行。晨门、荷蒉见识非凡,估计是避隐之士,品行高洁,连他们也误认为孔子行为可鄙,没有智慧,也难怪孔子感叹也许只有苍天理解他了。
苦口婆心
『42』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hōng),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
子张说:“《尚书》上说:‘高宗守丧,三年不谈政事。’这是什么意思?”孔子说:“不仅是高宗,古人都是这样。国君死了,朝廷百官都各司己责,听命于冢宰三年。”
《尚书·无逸》说高宗“乃或亮阴,三年不言”。《礼记·丧服四制》说“高宗谅暗,三年不言”。高宗是商朝第十一代王武丁,在位59年,被称为商朝中兴之主。亮阴也作谅暗,指在墓地结草芦居住,后指居丧、守丧。“不言”也有人解为“不说话”,其实是“不发表政言”的意思。薨在周代指诸侯死,后代才称国君死为薨。冢宰是官名,相当于后世的宰相。
孔子的意思是说:过去上至国君、下至平民,都能守礼,所以整个社会秩序井然。而春秋时期则礼乐崩坏,《春秋》记载臣杀君的事变就有三十六起,亡国的事件有五十二起,其他坏乱伦常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越王勾践为脱离奴隶之身,连吴王夫差的大便都吃,可见当时是个什么样的社会,也难怪孔子会“疾固也”了。
『43』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
孔子说:“在上位的领导人崇尚礼,那么百姓就易于管理了。”
上好礼,才能引导百姓都遵守礼,国家才能安定繁荣。类似的观点在前边都讲解过了,这里是继上节说孔子不为人理解之后,再次强调以礼治国的重要性。可见孔子的确是苦口婆心、谆谆教诲,“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性格鲜明又彻底啊。
『44』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子路问什么叫君子。孔子说:“提高自己的修养,对人、事能严肃恭敬。”子路说:“就这样而已吗?”孔子说:“提高自己的修养,使周围的人得到安乐。”子路说:“就这样而已吗?”孔子说:“提高自己的修养,使所有百姓都得到安乐——可这是连尧舜都担心做不到的啊!”
这一章是回顾篇首原宪问耻,对全篇下一个结论,即士需要承担起自己的历史使命,将天下安定、百姓安乐视为己任。修己的目标从敬人事到安百姓,有不同层次,自身的修养、德能越高,所发挥的能量就越大。
《雍也第六》篇子贡问:“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两个“尧舜其犹病诸”都是体现修己以利民的德行至伟,需从身边事开始,事事落到实处。
『45』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jìng)。
原壤叉腿坐在那儿等着孔子。孔子骂他说:“小时候就不懂礼貌,长大了又一事无成,你这个老不死,真是个害人精。”说着,用手杖敲他的小腿叫他坐好。
原壤是鲁国人,孔子的旧友。孙弟通“逊悌”。胫指小腿。
上章本来已经下好结论了,可本章异峰突起,说起孔子骂人的趣事来。
夷俟(sì)指双腿分开坐着等,一看就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动作的吊儿郎当反映的是内心的亵渎无礼。我常见一些念佛人,脚往桌子上一翘,嘴里“用功”念佛,念几句说几句话,典型的“佛见愁”。一切法自恭敬心生,学佛不改毛病习气,口念佛而心散乱,要想成道等同妄想。有些学佛者工作也不做,家也不管,孩子也不教,以为这是放下。我说叫“下放”差不多,眼看就“下放”到地狱嘛。实在是“疾固也”,所以便下定决心写出这本书来,免得更多人被“下放”。
人都觉得自己最伟大,实际上多数不过是苟且偷生的“倮(luǒ同裸)虫”,于时代无益、于人无助、于己不修的贼。但这种人也有作用,就是给孔子骂的,给人做反面教材以显明因果的。可怎么“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归仁”的圣人孔子也骂人?实在是怪我们不骂不受教啊。我常说挨骂是学问,骂人也是。比如当总经理的,身边放一个一身毛病却不怕骂的人,大会小会把他臭骂一通,别人就怕了,企业肯定能管理好。只是一般人别轻用,用不好自己倒成反面教材了。
如果理清楚了脉络,《论语》读起来一点都不闷,是非常活泼、充满机趣的。
『46』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阙里的一个童子来向孔子传话。有人问孔子:“这是个求上进的孩子吗?”孔子说:“我看见他坐在成年人的位子上,又见他和长辈并肩而行,他不是要求上进的人,只是个急于求成的人。”
阙党即阙里,孔子的家乡。将命是指传言、传话。
那个童子正是削尖脑袋往上爬的类型。“居于位也、与先生并行”表明他野心勃勃,且没有谦逊的基本品德。人不修德、不立为国为民之志,只贪图自己的名利能走多远呢?我想起自己刚毕业的时候,正如阙党童子一样急于求成,表面看起来的确是精明能干,可道德修养是一点都谈不上的。现在回头看过去做的一些事情,走巧侥幸的成分非常大。
一个人的成长自有他内在的规律,需要经历顺逆各境,“增益其所不能”。勤学、培德才是成长的因缘,急功近利就好比拔苗助长,“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我们现在常见一些“天才”企业家、资本运作的高手入狱,其亡何其忽焉!无德、光玩虚的,便是天才死亡的真正原因。
孔子骂完老的,又批评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