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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折将军一手遮天？现在章经略相公总领西北诸路，下令只许和北辽青唐吐蕃羌部回易，何时允许和西贼回易了？莫忘了西贼正和咱们闹腾，弄得不好，会被人扣上资敌的帽子，那可是死罪！”
“是，小的糊涂。”李大头点头哈腰，顺着关利光说好话，心中却在冷笑。边将哪位屁股干净？据他所知，暗中都做着回易生利，其中不少人和西夏暗中来往，两边虽然冲突不断，但打仗是国事，发财是私事，只要战争不全面爆发，走私现象还会继续存在。折克行身为折家嫡子，号称不败神将，府中聘请高手坐镇，手下养着不少精锐亲兵，花费很大，手中得掌握发财的门路，否则，为何会派遣心腹控制附近的要害商道？
关利表情淡然，看着李大头，心中却在盘算。回易说起来没有什么，边将因此赚点小钱，这是公开的秘密，没人会计较这个。但是，这些事可以暗中做，却不能公开做，这次的生意太大，又要瞒着折克行，若是被人爆出来，折克行肯定不会保他。
朝廷多年一直钱荒，加上有回易的需求，每年军饷很大一部分会用绢代替，几十万匹绢一批批发往边军手中，边军由此变卖生利，补贴军饷。折克行暗中也做这种生意，曾经指示过关利放行，可是，这笔生意不仅不是折克行主持，而且要瞒着折克行，一旦出事，上面谁给他撑腰？
这批绢发往青唐吐蕃等地，一匹可得利四贯。西夏境内因连年交战，与大宋市易断绝，奇缺丝绸绢布，路途又近，一匹绢至少得利八贯。若用绢换成良马，再将马或运往内地或就地卖给军队，一匹良马可得利上百贯，一出一进，是实实在在的暴利。
如果此事由折克行主导，得了良马可以用于操练骑兵，也可以贩卖生利补贴军资。如今，关利背着上头帮商人生利，折克行得不到半点好处，闹腾大了还要他背着黑锅，这是挖折克行的墙角，若是有人不小心传出去，一旦让折克行得知，关利立时就会大祸临门。折克行为人正直，爱兵如子，一向待手下不薄，但最恨吃里扒外的叛徒！再说，折克行精明过人，信息通达，又岂是好糊弄的人？！
折克行是折家嫡系子孙，河东折家将的名声，以前比不上杨家将、呼家将，但是现在，开国之初显赫一时的杨呼等家已经没落。到西夏崛起，范仲淹、韩琦等名臣总领西北军事，白手起家艰难经营起了庞大的西军，其间出了种家将、姚家将等新豪门，底蕴毕竟没有折家将深厚，毕竟这是大宋朝唯一允许存在的藩镇，代代出名将，辈辈有人战死沙场，是朝廷树立多年的忠义标杆。
折克行是折家这一代最耀眼的将星，折克行，字遵道，折御卿重孙，府州人。曾供职军府。西夏入侵环庆时，他从河东出师救援，抢占葭芦川，斩敌四百余人，招降一千多户，获马畜上万匹。朝廷讨伐西夏，折克行率部为先驱，西夏大酋咩保吴良率万骑来战，折克行待敌过山隘时突然袭击，大破夏兵，杀咩保吴良。多谋善断，能克敌制胜。
这样杀人如麻的铁血将领，个个心狠手辣，若是有人惹恼了折克行，他决不会手下留情，哪怕有多大的功劳也没用。这事若传出去，肯定会惹恼折克行，那时候就不是信任不信任的事，而是能不能保住人头的天大之事。
李大头不时瞄向关利，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内心不由暗自好笑。他了解关利，关利为人不错，脑袋活络，但是有些贪财，他不相信关利会放弃这块肥肉，每匹马抽头十贯，这可是暴利，换了他杀头也会去干，这可是价值上万贯的现银！
（本章完）
第17章 替罪羊（）
“罢了，押上脑袋赌这一回。回去安排吧，三天后起更，我派人到南门外十里堡村外等你们。”
关利终于发话，李大头见事成，不由大喜，对关利谢了又谢。李大头高高兴兴出门时，正好遇见小强进门，不由心头一沉，不自觉将小强当成了抢走心上人的情敌，成事的喜悦一下子弱了不少，勉强咧了咧嘴打了个招呼，向外扭头就走。
小强整天与兵痞子厮混，早非昔日阿蒙，眼力很毒，敏锐地察觉到李大头有些异常，心中暗自琢磨，究竟什么原因，让李大头对他有敌意呢？他想着心事，越想联想越多，不自觉走进了正堂。
关利站在案桌前面，正琢磨案上的地图，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小强进来，热情地招呼小强坐下，道：“有桩发财的生意，我不方便出面，你替我走一趟。”
小强等关利从头对尾说完，心知这确实是暴利买卖，不过里面似乎有些地方不对，他将事情从头到尾顺了一遍，不动声色地问道：“将军这次的手笔可不小……”
“不，这桩生意将军不知道！”关利说话时，心情很紧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小强的脸。
小强来到这里已有数月，因为瞒了身份，最初被兵痞子欺负，后来奋力一搏，弄出个狠人的恶名。即使威名传出，照样有人背后算计他，在这种环境中，他的心眼迅速成长。听到关利这话，小强心中暗自冷笑，心道这是将我当成替罪羊了，事成后分我点小利，事败我的小命难保。可是……关利将其中厉害说了出来，若是当场回绝，他会不会当场翻脸？县官不如现管，关利现是本寨的一把手，若想对付手下一名低级军官，只是举手之劳。
“都头所命，岂敢不从？不过……”
小强第一句的话让关利放下心来，小强是回归汉人，没有什么大背景，正好是现成的替罪羊。小强后面说出这个“不过”，又让关利的心提了起来，他见小强言语有些犹豫，急问道：“不过什么？”
“折七小姐派人过来，让我替她办件事，不知道时间会不会冲突……”
小强所言的“折七小姐”四字，如同一桶凉水，将关利原先的想法一下子泼灭。关利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小强虽是回归汉人，但似乎并非没有后台，若他与折七小姐相识，证明他后台很硬。尽管现在无法验证，但是小强既然敢说，说明他至少能跟折七小姐说上话。现在小强知悉了此事经过，会不会告诉折七小姐？折七小姐若是告诉折克行怎么办？
关利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傻事，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得回来？
小强见关利脸色阴晴不定，大约猜出他的心理，笑道：“传令的纪姑娘目前住在客栈，正等我的回话，若是老大手头再无别的人选，我回了七小姐便是。”
“别……七小姐吩咐的事，怎敢轻驳？你先问明什么事，什么时间办，看看有无冲突再说。”关利说完，眼光中浮现狠厉之色，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若是此事了结，便让李大头在归途上了结了他。
……
正值宋夏两国不平静的时刻，于家寨这些要塞都实行宵禁。晚上，却有一顶四人小轿，无视禁令，穿街走巷，匆匆来到客栈。到了门口，轿子里走下一位老者，身材瘦小，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走进门口，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小二道：“带路，我要见纪凤。”
纪凤这种罕见的女兵，不太讲究礼仪，可毕竟是女人，这个钟点，万一睡了怎么办？小二本想直接辞了，又见老者衣着华贵，谈吐不凡，迟疑地问道：“官人是……”
“这是纪师爷！纪凤姑娘的父亲！”老者身后的军汉介绍说，皱着眉头喝道：“当前引路！”
小强在房间里赌钱，但并没有做庄，而是当闲，偶尔押上一把，赌注并不太大。他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化名纪师爷的血二子一到，小强立时收起赌注，快步往外迎了出来。
“见过叔父。”
来到这个异世界后，为了不惹他人疑心，小强在外称血二子为叔父，称凤姑为长姐。
血二子见小强状态不错，心事去了大半，微微一笑，转向小二道：“你忙吧，我侄子会带我过去。”
凤姑并没睡下，一来这个点还早，二来父亲约定晚上过来。听到敲门声，凤姑便知父亲到了，起身开门，迎父亲和小强进来。
血二子现在是折克行的幕僚，信息灵通，将上层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又关切地询问小强的伤势。见小强没有什么大碍，血二子顿时放下心来，欣慰地笑笑，道：“若按史实所载，今年应该没有大的战事，你们平常勤加修炼，只要小强引发雷劫，融合魂珠，就会成为当世强者，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扬眉吐气了。即使融合不了魂珠，以我门的血帝秘法，小强未来肯定也是强者！”
“父亲，今天我与小强琢磨，这个世界并非历史上那个宋代，而是《天龙八部》异世界。”凤姑适时提醒父亲。
“确定吗？”血二子自受伤失去修为以后，平常看得最多的是医书，其次是家族传下来的古籍，还有就是《资治通鉴》等史书，正是因为知晓大事以及史上的主要人物，他得以很快融合到这个世界中，得到了折克行的信任与敬重，若是这个异世界并非大宋，那他熟知历史大事、人物经历、大势走向的优势不是全废了吗？
“应该是，否则西夏怎会有一品堂？怎会有蔓陀山庄？”凤姑肯定地说道。
“西夏本就有一品堂，是李元昊当政时组建的情报机构，虽非官方编制，但势力不容小视。蔓陀山庄，历史上真有这个山庄也说不定。”血二子认为只是虚惊一场，长吁了一口气，笑道：“天龙八部？天龙八部是佛教用语，若真是天龙八部异世界，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父亲，《天龙八部》是金庸所著的一本书，武侠小说，你可能没看过。对了，你应该看过电视剧，就是有乔峰、段誉的那个。”
“噢？”血二子皱眉想了一会，恍然道：“书我没看过，电视剧看过几集，不全，我得好好回忆一下……”
室内顿时静了下来，三人各自想着心事。血二子率先回过神来，皱眉道：“《天龙八部》的主角乔峰现在应是丐帮帮主，我听人偶然提起过，丐帮帮主确实姓乔。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其他证据吗？”
“耶律洪基的年纪不对。”
“耶律洪基？辽道宗？”血二子对宋史也很熟悉，默思片刻，道：“耶律洪基登基后的年号应是清宁，清宁年间……宋神宗比耶律洪基小十多岁，神宗死时三十七八岁，耶律洪基至少五十多岁才对。对，几位朝中重臣的年纪也不对……难道这真是武侠异世界？”
“按照历史记载，耶律洪基登基大约七八年以后，重元谋反案发作，小说所述那时正是乔峰出帮归辽时，时间上差了好几十年。爸若是不信，查查江湖人物便知，江湖上若有南慕容、北乔峰一说，就可以肯定这是《天龙八部》异世界！”
“事关重大，这事得迅速核实一下。折府有几名高手，出身江湖，待我返回府中，很快就能打听出相关消息。对了，南慕容？府上的二夫人出自姑苏慕容世家……看来，有些思路得调整一下，待我打探出确切消息再说。”血二子说完，望着小强，慈爱地问道：“你在这边感觉怎么样？关利待你还行？”
小强将关利交待他的事说了一遍，道：“我认为关利想将我当成替罪羊，不排除他有杀我灭口的念头……”
“这熊小子！”血二子骂了一句，沉思一会，忽然开口道：“他利用你，我们也可以利用他，折将军最近筹划一次军事行动，说不定是一个契机！”
“其实，大宋对西夏不应该处于守势。大宋十分富裕，人口众多，只要多换些马回来，何忧骑兵少？朝堂那帮所谓的君子，只会夸夸空谈，治国治军的策略一点也没有。若我是大宋皇帝，先与辽国言和，拉拢吐蕃和回鹘，再将西夏岁赐停了，用这些钱打造骑兵，沉淀几年时间，肯定有能力一举平夏！”
“噤声，现在言论不自由，还是别谈政治为好。大宋皇帝之类的话，若是被人告发，是诛九族的大罪，守着外人的面，千万别提。”血二子见小强口出大逆之言，连忙止住他，又道：“你回复关利，就说时间上能安排得开，他让你去你便去。你现在修为尚低，千万要注意人身安全。”
血二子说完，站起身来，道：“我随大公子前来暗查军务，今晚要过去。凤姑，你明天跟我一起走吗？”
“不，小强现在修为还浅，与普通人强不了多少，没有人保护，我不放心。父亲，我想留在这里，七小姐处你给我告个假吧。”
血二子点了点头，道：“也好，你们两个注意安全，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可以重来。还有，趁着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学几种夷语，未来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
（本章完）
第18章 边境回易（）
三天后，起更之时，小强按照关利嘱咐，带着几名亲信属下，来到十里堡外，与李大头等人会合。
百辆大车组成的车队，满载货物在山路间行进。深夜间不敢举火照明，只能借助月光前行。不过，随行的都是精挑细选的车把式，速度并不是很慢。
自从章桀任西北诸路经略安抚使之后，一改神宗时的大兵团作战风格，对西夏零打碎敲步步蚕食。章相公极力推行“筑堡浅攻”的战略，每占一地必筑城堡，然后选拔精锐骑兵扫荡周边，之后五里一堡十里一寨往前推进，整个唐隆镇遍地堡寨，据点外围明暗马哨更是数不胜数，如果没有知道内情、熟悉路径的士兵带路，这种规模的车队不可能避开宋军的监视网。
此地属于折克行的防区，小强是折克行部下的精锐边军，又擅记地理，恰好属于熟知内情加熟知路径者。小强带着车队慢慢前行，七绕八拐，加上今晚的明岗暗桩得了关利请托，十分松懈，庞大的车队顺利穿过了宋军十余道关卡。
过了一座山丘，前面的道路被挖断，这是宋兵为防西夏骑兵突袭刻意为之。小强举手示意停下，扭头对李大头道：“已经到了边界，再往前走是西贼地盘，大车不能通行，我们步行过去，接洽时议定交易办法。”
李大头虽是亡命徒，但他从未在夜间闯过西夏的军事防区，担心被箭术厉害的西夏暗哨射杀，不由胆战心惊，但李大头是此行主事者，他不去谁去？李大头对后面的人交待一下，硬着头皮跟随小强往前摸黑而行。
小强虽然未曾引发雷劫，但近期修为大增，比寻常士兵利落好多。李大头身长力大，武艺不俗，两人动作很麻利，翻过几道壕沟，越过数条拒鹿，发现前方道路开始变得平坦。
这里是西夏重点军事防区，不远处有一处大据点，名叫头道屯，以往西夏从西北入侵，头道屯驻军是急先锋，这里的官兵，双手沾满了汉人的鲜血。而且，附近还驻扎扎着一支西夏臭名昭著的擒生军，隔三差五越境打草谷，掠汉人为奴，边民对其恨之入骨，宋军对这个据点也视为眼中钉。
李大头跟着小强提心吊胆走了一阵子，看周围全是山石林木，黑乎乎地看不真切，仿佛其中隐藏着无数凶残的野兽，令人不自觉产生惧意。
就在此时，小强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绘的简图，借着月光环视四周，辩认一会，小声说道：“到了。”
朦胧的月色下，前面耸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这是头道屯设置的烽火台。前几年宋军“筑堡浅攻”之策成效显著，西夏不怕宋军大兵团长驱直入，但对这种步步为营的蚕食攻势十分头疼，被迫学着宋军之举在边境要地修建烽火台，不过，不善筑城的党项人只学了个皮毛，这个烽火台又高又大，极像中世纪西方的小城堡，里面能容下数百人，可是，因为兵力所限，这里平时只有二十多名士兵驻守。这些详细情况，一直与西夏人暗地里联系的关利，行前曾向小强详细介绍过。
李大头开始见是小强领路，内心有些不情不愿，心思小强年纪不大，勾引良家妇女有本事，怎能办得了这般大事？加上他因凤姑的缘故，对小强存有成见，路上一直默不作声，心里却对关利骂个不停：“如此要紧的大事，怎寻个花柳中人办理？”
此时，李大头远远望着这座烽火台，不由自主升起敬畏之心。这座烽火台代表西夏的军事力量，李大头内心对凶残的西夏人又恨又怕，到了此处，生出敬畏之心实属正常。李大头见小强面无惧色，十分沉稳，暗自钦佩他的胆量，对他的成见略微轻了些。
小强不理东张西望、全力戒备的李大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用火石火绒引燃，朝着烽火台方向晃了一个圆圈。大约过了一分钟，小强又晃了一个圆圈。
连续晃了三遍，前面黑暗中突兀地出现几个亮点，然后，亮点越来越近，却是有人提着灯笼迎了过来。
待来人走近前来，借着月光看清共有三名，都是普通屯丁打扮，穿着生铁牛皮甲，腰挎长刀弓箭，脑袋上留着奇怪的秃发。这些人显然接到了通知，为首的小首领态度温和，张嘴说出一连串西夏话。
李大头多少懂点西夏语，但此人语速太快，他根本没有听懂，小强也不跟他翻译，自个儿用西夏语和对方交谈。你来我往说了一阵，小首领哈哈大笑起来，表情甚是欢喜，跟小强紧紧拥抱了一下。
然后，对方返回烽火台。
小强目视他们远离，转头跟李大头说道：“六匹绢换一匹马，咱们的大车过不来，他们安排人随我们过去，到停车的地方交割。”
不久，一群马匹从黑暗中冒了出来，烽火台里的屯丁们全体出动，帮忙赶马，双方一起来到边界。
现场气氛十分怪异，交战两国的军人，在两国边境，一边互相戒备一边做生意，西夏人牵来一匹马，同时取走六匹绢。这种原始的交易方式耗时较长，等到全部交割完毕，东方已经开始放亮。
“赶快走。”小强催促道。
李大头这一行人，有几人精通驭马，驱赶着马群迅速东行。这次他们走的是大路，运的不是绢，借口就好找多了，如果半路有人盘查，小强可以解释这些马是从边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