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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往我这儿看!”
再让朋友叫朋友的朋友来观赏……依此类推,总之沿用的就是搞传销老鼠会的办法。
我也曾欣赏过童星星创造的“幽默”。只见他把桌子高举过头顶,横着走路,俏脸一红(劲儿使的太大了)死盯着老师的手指,表情让我想起了打游击战时的样子。
后来由于童星星开发的这个“举桌搬家”的项目大受欢迎,为了增加它的可看性和喜剧性,童星星又对这个动作做了一些改进。例如:以一种由螃蟹开发,痞子叔叔流传,四小天鹅发扬光大的步伐——“花步”运行;破相演出,让自己的眼睛逐渐变成对眼……
忽然,音乐老师大叫一声:
“童星星!”
他立刻停住了花步,无辜地看着音乐老师,那双眨巴着的会说话的眼睛分明在说:我没犯事。音乐老师又在一片寂静中说:
〃你愿不愿意当音乐课?”
童星星朝四周看了看,又用手指头对准自己,张大的嘴巴,说:“我?”
音乐老师妩媚地点了点头。童星星在满堂掌声中,像答应求婚一样羞涩地点了点头。
经过我的分析,音乐老师任命童星星有两个方面的理由:一是童星星长得白白胖胖,鼻孔朝天,耳朵招风,挺招人稀罕的。二是老师总喜欢把纪律不好的同学任命为一个小官,老师认为拿一个官职压住他们,不仅可以安抚他的情绪,他还会因为当了官而严格要求自己,从而重新作人。
当童星星用“花步”转移到了自己所在的那一组,大家的反应马上就变了——就是因为音乐老师对他的喜爱,大家生怕老师一稀罕他,手指头一定格,就指到了童星星,也就是自己所在的竖排。
——大家纷纷斥责童星星这不顾他人安危的行为:
“走开走开,不要害我们组遭殃,拜托你移到别的组好不好?!”
也有很多曾经和童星星结下解不开的疙瘩的人,趁机在嘈杂的骂声中搅和道:
“还钱!还钱!还钱!……”
童星星这一切刻意惹人注意的举动,都只因为他太寂寞了,没有人道的寂寞,身旁别说温香软体了,就连可以听他说话的痰盂都没有。
“愤青”的“愤”指愤世嫉俗,叫他走东他走西,叫他打狗他撵鸡,对一切都持怀疑态度。
“青”,是青年,多指70年代落地的,80年代的就叫“愤少”,俺们90年代的就叫“愤童”了。
我们班的“愤童”并不干瘦,说起话来并没有把唾沫喷到人脸上,也不会在作文里大骂:
“红嘴唇的娼妇!”
但是……他是愤怒着的。
“愤童”是童星星,他肥到痴肥的境界,体育课上,每每看到他摇摇摆摆地出现在卷起的尘土最后面时,我们总要对他的卖力“演出”指指点点。我夸他:
“你可真是艰苦朴素,连裤子都是自己家做的。”
他翻了翻眼睛,似乎没听见,走了。我恍然大悟:外面卖的裤子根本没有他穿得下的。这也许是促成他进化成愤童的浅显原因:把受到的嘲笑双倍奉还出去。
童星星用爸爸妈妈的私房牢骚话拼成了一篇周记——《猫和老鼠》,他把警察比作猫,把犯罪分子比作老鼠:
“现在的警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猫脱了警服就是老鼠,和老鼠窝在一个黑屋子里数钱。”我很吃惊他的世界观的灰暗,太绝对太偏激。这是祖国的花朵不应有的思想,我猜想愤怒儿童是从愤怒中年(他的爸爸妈妈)身上吸取愤怒的。我每每看到动画片《猫和老鼠》时,都会忍不住笑,想起童星星那张愤怒的脸:吹弹可破的粉嫩脸上,小眼睛朝眉毛的方向翻着,眉毛因为太淡,总归是看不见了,但仍能感觉到,他皱着隐形眉毛。这副表情似乎从没有松懈过。
童星星能看破所有的借口,有同学因为看不清黑板而免于回答问题时,他总是摆弄着自己的笔嘟囔着:
“绝对是假的,他不就是不想回答问题嘛!耍懒!”
有同学生病免于长跑,他不满地嘀咕:
“让他们呆在教室里,东西丢了找谁算帐啊?”
有同学谈自己见过的助人为乐的事迹,他皱着眉头向旁人宣传:
“绝对是假的!听她吹吧!要是真的,我马上去死!”
英语老师让他介绍自己的朋友,他哼唧了半天:
“Myfriendis嗯,嗯……”
愤童是没有朋友的,因为他天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同时还愤怒着别人的不愤怒,而且他坚信只要大家一起愤怒,这个世界一定会更加美好。
厕所,是我们学校历史最悠久的文物,门口有个血淋淋的“女”字。内墙上的书法作品更是上厕所最好的消遣,比较典型的是“王翠花喜欢李二狗”,“3+2=7”,“张三是个王八旦”,美术作品也值得一看,低年级的比较单纯,画她们只会画的花儿朵朵和由几个圆圈组成了脸,高年级的则画“两个心心穿一个箭箭”。
我上完厕所,正欣赏墙上的壁画时,忽然发现老师正站在我身边!
我们学校只有两个厕所,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所以老师只得屈尊与我们共享一个厕所。但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在厕所里见到过老师。今天,总算让我遇到了!
可怜我们的厕所蹲位很少,老师不仅要和我们争厕所,还要争蹲位。而我这个占着茅坑而不拉屎者,引起了不小的公愤!老师一定是等得太急了,一只脚不断地在台阶上“吧嗒吧嗒”,我赶紧让座,老师迫不及待地蹲下去。这时我忽然遇到一个令我头疼的问题:
我是该提着裤子溜走,还是该大大方方地向老师敬队礼?
记得有一次,宇文宇看到老师从巷子里走来,就一路尖叫,躲到了另一个巷子里,第二天,老师略带伤感的说:
“真是白教你们了,见了老师吓得跟什么似的一溜烟地跑了,好象老师得了传染病。要学学蒋方舟,见到老师,就大大方方地敬礼。现在的小孩啊,将来走上社会,这样做人是不行的……”
一时间,50几个脑袋齐刷刷地低了下去。
但这时候敬队礼,气氛、身份,都不合适。这么庄严的礼仪怎么能在这么不严肃的的地方举行呢?再说,我敬队礼的时候眼睛该往哪里看呢?算了,就敬了吧!想到这儿,我壮了壮胆,快快地敬了个标准的队礼,用清脆的嗓音喊道:
“老师好!”
老师料不到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会在这时候向她敬队礼,只好艰难地扭过脖子,嘴微微撇了撇,点了点头,嗓子眼发出“呃,呃”的声音。
出了厕所,我才发现空气是这么香,天是这么蓝,好爽啊!我们班女生,凡是上过厕所的,都奔走相告:
“老师在厕所里呀,你快点去看。”
其实,我最怕的还是在澡堂里与老师赤膊相见,如果我这时候敬个队礼,老师会不会搭理我呢?所以,每次去澡堂洗澡,我都警惕地左右张望。
老师上课时,“嗖”地一声,从大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念了起来。原来是征文比赛。同学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向我射来,目光里满是同情,分明是把写作文的责任推到我身上,其实他们嘴上说不写,其实为了得一个笔记本,背地里还不是请爷爷指导,请奶奶检查地写上一篇。
当老师念到“颁发获奖证书和奖金”的时候,他们连忙把目光收回,自己准备孤注一掷。这全是因为一句“奖金”。有人互相试探:
“你写不写?”
如果对方说写,自己便赶紧表示赞同,如果对方说不写,自己就算破费,以豆皮作诱饵,也要让别人参加,也要把别人说动,好有个伴,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我们班唯一的长处——团队精神。
老师突然念到“学生到‘风菏书院’购书后,领取参赛标志”时,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要知道,我们班同学虽然在小卖部里流连忘返,但又不肯参加一切要花钱的活动。刚才要报名的许多人退出了。有人满眼泪光地握着我的手说:
“我们全班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啦!”
我终于说动了蓝鹃和冯圆,和我一起去买书。我们的阵势是:一人在前,两人在后,口号是:“不买到书不罢休。”服装是:“五花八门”,名称是:“美少女买书战士”。
“风菏书院”实在是太小了,放着书的只有一个书架,一个钢丝床。其余只容下了一个绒沙发,上面“横放”着书店的负责人。此人令我想起了粉蒸肉。负责人的姿势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躺。只见他全身瘫在绒沙发上,见有客人来,也不坐起,任由身子留在绒沙发上长肥肉。自暴自弃!
伯伯对我们的来意很是清楚,对我们每个人说一遍:
“中奖了给我买包烟吧。呵呵呵呵。”
这是他一个人的幽默,只他自己笑两声,书院又归于寂静。
我觉得这个老头有几分恐怖,再加上这个“风菏书院”安着一直关闭着的蓝色玻璃门。书院里一没空调二没电扇,嗅着负责人呼出来的二氧化碳,更觉得这间书院的狭隘、昏暗、沉闷。
书店负责人见到只有蓝鹃长得标致些,便针对她一人发动猛烈的推销攻势(这位老板还真没有眼力,放着两个有钱的主子不管,倒追着这个没钱的丫头):
“你买这本《辞海》吧,对你们很有帮助,里面有很多生字……”
蓝鹃同学立刻抢白:
“《辞海》怎么写读后感啊?”
“那就买这本《初中生名著导读》吧!又便宜,又有知识性……”
“我才不买呢!我总不会傻到为了买这本书,再配一大堆名著吧?”
那位老板坚持不懈的精神实在值得我们学习,他忍辱发出最后一轮攻击:
“那你买这套《中国四大名著》吧……”
“我只带了20块钱!”
老板终于放弃,直起脖子又“啪”地一声昏倒在了绒沙发上,等着呆子们自动上当。
蓝鹃缠着我不放,让我帮她选书。这家书店儿童类的书只有《一千零一夜》、《三百六十五夜》、《听妈妈讲故事》……我们只好在成人书堆里找。哪知成人书堆里全是些《炒股秘籍》、《枕边笑话》、《如何科学养猪》等等。
还好,在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我总算发现了一些精华。是些《母亲》、《童年》、《巴黎圣母院》之类名著中的名著,看来蓝鹃的书得在这里挑了。
蓝鹃对高尔基的书独有情钟,拿着本《在人间》不放手,可能是这个书的装帧最好,灰尘最少的缘故。
我考虑到那位同学的文化程度问题,买了也未必写得出读后感,就好言相劝道:
“算了,这本书不好看,我们家有。”
那位同学煞是尊重我的意见,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回那本书,又抽出了本《童年》。
我虽孤陋寡闻,但也知道这两本书都是同一个人写的,与之相比,可能还是前者好看一些。但我又不好意思说,一是因为怕蓝鹃以为我公报私仇,因为龙超而跟她过不去,二是因为其它书也差不多……
忽然听到冯圆叫我,她一开始就和我们分道扬镳,被钢丝床吸引住了,那上面多半是畅销杂志,封面上写着“感人的亲情华章”、“妈妈呀,你不要坠入情网”。偶尔也有的封面,画着捧着半个奶子的女子。
她捧着一本时尚杂志,我看见老板几次欲从昏迷中站起,原来冯圆的口水马上要滴到杂志上去了。见到我来了,冯圆一吸溜,把口水吞回肚子里去。老板这才放心地一笑,恢复了昏迷状态。
冯圆一见我就象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不停地朝我“嘿嘿”地笑。她双手一背,摇头晃脑地背诵《小学生守则》,把上面“不许穿无袖衣服”的规定宣布给我听。不是吧!她每次背书都求我给她作假,随便打一个背书的分数。怎么现在记性这么好?冯圆还不忘加几句评论:
“你看看你,一点都不简朴,穿衣暴露,这件衣服倒不错,不过你穿一点也不好看。还这么骚!蓝鹃啊!你的头发也该剪一剪了,都超过肩膀一厘米了。《小学生守则》上明确规定:女生不许留过肩长发……”
蓝鹃不多时就选好了书,是一本《母亲》,我尽量婉转地说:
“你不怕看不懂吗?”
她做出一副悲壮的样子,双手把书捧在胸前,说道:
“那一定会有很多的哲学性!”
于是,她在一页都没看的情况下,买了这本《母亲》。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没有着落了,老板见我虽然貌不出众,但气宇非凡,不是好糊弄的。对我说:
“我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书架,不过那儿的书有点旧了,我给你打三折。”
我俯视着蓝鹃和冯圆,掀开布幔,走进了老板的私人密室。
房间里果然有一个大书架,油漆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上面摆的书参差不齐,不止是有点旧,大多书的封皮都掉了。我原以为这里装着“风菏书院”的镇店之宝,起码也应该上老板的私人珍藏,没想到都是些农业养殖、民间故事、伟人回忆录之类。
当我做完热身运动,准备大展拳脚的选书时候,那位老板隔幔提醒我说:
“我要关门了,你快点!”
我只好乱抓了一本能够解答我多年以来的未解之谜的书,是《怎样快速致富》,取了参赛标志(一张小纸片),我们不太满意地悻悻地离开了书店。
我喜欢我们的政治书,因为这是唯一一本讲故事的书,唯一一本有彩色插图的书,唯一一本不用讲解就可以理解的书。每次一发新书,我总是先翻这本书,只消一遍,上面的好人坏人、好名坏名,便可以大体看明白了。
好孩子,分三种:
一种是以身作则的,是所有章节——“助人为乐”“为人善良”“胜不骄败不馁”的主角。
一种是制止型,插图里经常画着她们一只玉臂横档在“小淘”“小刚”“小明”的面前。
三是倡议型,他们露脸的机会多是在课文结尾,唾沫横飞地说:“同学们,让我们行动起来吧!”
坏孩子,分两种:
有的是能够被感化的,还尚有人知的,他们的名字多出现在《有错就改》这一环节,一般动作是“羞愧地低下头”;
一种是从来不说“对不起”的主儿,犯完错误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而他们所犯的错误,也就不了了之。
配角,也分两种:
一种是盲爷爷瞎奶奶的这种被帮助的;
一种是受气包,性别必定是女的,裙子经常被坏孩子弄脏,文具盒经常被坏孩子踩坏。
叫“王师傅、刘师傅”的:课文里对他们的描述通常只有3个字:热心肠,他们的四肢非常发达,喜欢帮老邻居扛米送煤,业余爱好是帮小邻居上大学,总之,是一栋单元楼里的骨干人物。
叫“小淘、小路”的:看到路灯被砸了吗?看到玻璃破了吗?看到树折了腰吗?不用迟疑,去找小淘小路兴师问罪就对了。
叫“玲玲、圆圆”的:爱劳动,主要功劳是成功地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而且疏通了婆媳关系,办法是把饺子送到东屋妈妈家,说是奶奶包的;再把苹果送到西屋奶奶家,说是妈妈买的。
叫“小莉、小丽”的:臭美,爱噘嘴,是多次嫌弃过衣服鞋子的人。她永远跺脚说:“不嘛不嘛不嘛!”
叫“王强、刘刚”的:憨厚老实,劳动委员的最佳人选。钉过凳子,关过窗子,让过位子,是上述“王师傅刘师傅”的少年版。
妈妈:她们只会买衣服,做饭,然后等着自己的孩子来嫌弃它。
爸爸:他们的任务就是被女儿劝说,喜欢在深更半夜拿了根棍子,扬言要杀了拱他们家田地的猪,然后被“玲玲”劝下来,末了,还要承认自己“被生气冲昏了头脑”;更喜欢戒烟。
我小时候特别老相,总是穿着我妈给我做的衣服,浑身小花,显得肥肥胖胖。那时候我没有意识到丑给自己带来的就业困扰,每天早上都为穿这件有蝴蝶结的裙子,还是那件小碎花的衬衣而犹豫不决。惟一一次在大型活动中露脸,是因为老师看我长得凶狠,所以让我女扮男装,手拿一根打狗棍,参加的节目叫做〃中华武术〃。
我的表妹长相甜美,只差在背上装一对翅膀了。从她学会走路到上小学的这段时间,每隔几个星期,她就会获得一次就业机会:在婚礼上当捧花的小花童,并且获得十到二十元的酬劳。而像我这种不会装可爱,走路都能绊自己一跤的人,只好留在屋里,盼望她给我带回来几颗吃剩的喜糖,并从她的牙缝里揣测男花童的长相。
上小学之后,就连大合唱,老师也不来找我。更不要说穿着水兵服,举着纸花欢迎来宾,上台给领导系红领巾、去武警学校慰问子弟兵之类可以在电视台上露半个脸的差事了。我终于意识到:只有漂亮的女孩机会才会多。光是漂亮还不够,辅导员还在后台一遍一遍地教导他们:〃要微笑,笑得甜一点,你们是我们学校的形象代表,要在几千人面前露脸哪!〃
日韩世界杯上,我欣喜地看到了那些不是超可爱的球童,他们平凡得就像在街上随便抓来的。我也想当球童,要是能握着贝克汉姆的手,叫我少十年寿命都行。
我发现在世界杯上,那些小球童们的表情似乎没有被训练过,完全是小孩子在那个情况下应该有的表情:庄严得好像不高兴,茫然,左顾右盼。我甚至还看到一些啤酒肚的、眼睛超小的、没有发型也没有头花的球童。甚至还看到有一个球童走着走着,鼻子痒了,就松开手,抠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然后用鼻屎尚存的手接着牵球星。那一刻,要是被我们老化的辅导员看见,肯定义愤填膺。神经紧张地把这个动作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我很好奇他们选球童的标准是什么,他们高的高矮的矮,看体型又不像足球学校的学生。照着我小人的思想,又要猜测他们是高官的儿女,但我更愿意相信他们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是避开美丑的标准进行筛选的。可能是到小学校里,玩〃锤子剪子布〃,谁赢了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