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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乐-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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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梳理了一半,如意已进屋禀着:“大将军过了午门,正按规矩去给陛下三叩九拜。”
    秋蝉点了点头,心中掐着时间,继续手中的动作,嘴里念叨着: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而后右手扶着长公主长发,眼中含泪,竟有些哽咽地说出了最后一句:“有头有尾,和和睦睦。”
    表姐出嫁时,她也是听过梳头礼的,依稀记得最后一句是“有头有尾,富富贵贵”,如今姑姑换了词儿,她也明白,姑姑一直希望她一生平顺长乐,嫁得良人,今日,倒是遂姑姑的心愿。
    看着铜镜中的秦艾词,一身红衣,明艳照人,姑姑泪水没有忍住,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她侧头将泪水拂去,而后带着笑意,感叹道:“皇后娘娘若是能瞧见今儿的场景,该多好。”
    声音虽然极小,秦艾词也是挺清楚了,只是抿唇没有说话,十四岁那年,有人当着父皇母后的面玩笑着说她长大了,过不了多久得嫁人了,她红着脸,嘴里虽说着要陪父皇母后一生不嫁,心里却也幻想过披上嫁衣的情景,想象中,替她梳头的是母后,秋蝉姑姑领着小弟在一旁嘻嘻笑着,小弟顽皮,偶尔打趣她,再被母后斥责,父皇则牵着她的手站在紫宸殿上,大掌紧紧握着她,依依不舍,一起远远看着驸马走近,然后上前,将她的手总父皇手中接过……
    如今,物是人非,唯一与画面中不相悖的,只有驸马,可惜,她却没有了盼嫁心情。。。。。。
    许是曾经想象的画面太过美好,与今日场景对比,让人眩晕,抬手按了按额角的动作让一旁的如意注意到,担忧问着:“公主可是觉得不舒服了?”
    确实不舒服,秦艾词却只是摇了摇头,“无碍的,大喜的日子,本宫挨得过去。”
    这一句“挨”,让大家又是一番担忧。昨夜,长公主一个人到永阳宫后的荷花池去,那是以前景荣皇后最常陪伴公主玩耍的地方,出嫁前夕,女儿总是最思念母亲,在大梁宫的最后一个夜晚,便让公主一个人静静怀念也好,宫人们都没有跟着,却不想公主太过出神,一个不慎,失足落水,四下无人,要不是如意留个心前去探看,不会水的公主怕是要提前去陪景荣皇后了!
    公主虽被救回,却一夜低烧,仍不肯惊动陛下,瞒着所有人咬牙撑了过来,如今秋蝉和如意都担心公主身子熬不住,可大喜的日子,又不敢闹出乱子。
    知道大家不放心,秦艾词莞尔一笑:“放心,这宫中也没有后妃需本宫行礼告别,等会直接上了凤撵,进了新房,不会太累。”
    容颜遮掩在红妆之下,瞧不出一丝苍白,秋蝉和如意都是要陪嫁的,想着她们在一旁伺候照应着,也不至于太糟,才是放下心来。
    “时辰就要到了,如意去把凤冠拿来。”
    凤冠被妥善收好,如意捧得小心翼翼,三个人一起搭手,直到戴在了长公主头上,才是感叹:“只有这南海的明珠才配得上咱们公主。”
    凤冠是内宫数十名巧匠打造的,本就巧夺天工,加上凤冠上的九颗南海明珠,镶在金玉之中,更是熠熠生辉。
    “杜将军真是有心,凑齐九颗明珠,想来耗费了不少心力。”
    秋蝉笑说着,对于这个驸马爷,整个天宝宫里,就秋婵姑姑最是满意,言语中也多了几分欢喜,如意却是不敢吭声,即便心中觉着漂亮,可长公主素来不喜欢大将军,也不敢去触霉头。
    “公主,尚书府尹夫人命人送了贺礼来。”外头青和的声音响起,得了恩准,才是捧着一只小方盒进屋。
    长公主出嫁,朝中官员皆有贺礼,一般都是送至宫中管事嬷嬷那清点了,随着嫁妆一同送入将军府,也有些别出心裁的贵重礼物会当面送来,但赶在婚礼当天的,尹夫人是头一个。
    秦艾词接过方盒,只是简单的木头盒子,没有任何雕饰,甚至连漆都没有上,捧着还有些毛刺扎手,尹夫人这般身份的人,用这么一只简朴的盒子送礼,实在奇怪。
    只一眼,秦艾词便知这是尹彦卿的处事风格,当着大家的面儿,她并没有打开盒子,只是让秋蝉姑姑收着,等会随她一同送上撵舆。
    …
    “时辰到了,公主该移驾紫宸殿了。”理事的嬷嬷在门口回着话儿。
    秦艾词缓缓起身,秋蝉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遍,都觉着很好了,才是放心,让如意与青和在长公主身后牵着曳地的裙摆,自己则一旁弯腰撑着公主缓步走出,行走间,额上、腰间金片与碎玉交织,叮叮作响,很是好听。
    除了天宝宫,乘着步辇,直到紫宸殿外,才是停下。宫人们搀扶着长公主走下步辇,簇拥着新娘一步步走上紫宸殿高台,雍容华贵,绝世倾城!
    台上陛下与杜朝阳远远瞧着,皆移不开视线,高台下,少数前朝元老不禁感叹,长公主此番风姿与当年景荣皇后无二,远远走来,竟与当初先帝纳后的画面重叠,仿若昨日情景!
    大梁最尊贵的大长公主出嫁,礼仪不亚于纳后之礼,可见陛下重视,台上,秦艾词与杜朝阳比肩站定,陛下亲自斟酒送嫁。
    “愿公主驸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偕老一生。”
    接过酒樽,二人跪地,“臣遵旨。”而后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谢过帝恩,在礼司的高声中,杜朝阳靠近秦艾词,与她十指相扣,在秦艾词微微蹙起的眉头下,牵着她缓缓转身,淡淡道:“娘子,归家。”

  ☆、第36章 合卺

凤辇缓缓驶出宫门,经过繁华的建安大街,沿街两道上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全是看热闹的百姓,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大红婚辇里探去,奈何帷幔遮掩,只能瞧见个轻浅的轮廓,却已经让大家挪不开视线。
    最勇猛的将军与最美艳的公主,若在说书人口中经一番润色,便是建安近几年来最好的段子了。
    凤辇中,秦艾词低着头,凝神看着手心捧着的长方盒子,心情却有些复杂。上一次尹彦卿托尹夫人送进宫的雪莲,意为原谅,没想到第二次便是她的大婚,这,当真是贺礼?
    打开,里头是一柄匕首。
    匕首裹在羊皮里,带着浓浓的漠北风情,简单粗糙。将匕首取出掂在手中,还有些沉重。
    陛下的御书房里,有一只镶嵌着蓝绿宝石的匕首,轻便小巧,刀片锋利,比起手里这柄,不知好上多少,可秦艾词却对手中的匕首有些好奇,缓缓抽出,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刀身有些钝,或许只是普通牧民在家切割牛羊肉时所用。
    脑海里突然浮现漠北草原上,载歌载舞的人们围着火把庆贺,妇人们用匕首给孩子们分食火堆上的牛羊肉,族人们齐聚,一片喜庆祥和。画面很美,让她向往,等建安一切结束,若她还活着,余生,她愿走遍大梁山川,从南到北,从西到东,领略着各地风情,再不回建安……
    尹彦卿屋子里全是各地有趣的玩意,却在大婚之日给新嫁娘调选了这样一件贺礼,实在让人难以琢磨,它既不珍贵,甚至添了几分血色!好在姑姑没有瞧见,否则定觉着匕首晦气,得扔了。
    将匕首重新放回盒子里,秦艾词抬眼,透过层层纱帐,外边是拥挤的人群,因为隔得远,人与人间的样貌并没有多大分别。她摇着头浅笑,尹彦卿这样的人,怎会为了一场婚礼下山,一份贺礼,足以。
    她却没有注意到,被人群遮挡着的后边,一人一马,深深看了眼队伍对前头意气风发的新郎官,眉头深锁,许久,才是转身,策马离去。
    …
    长公主身份尊贵,到达将军府时,全府上下相迎跪拜,下人们都低着头,却心思各异,这么多年,将军府终于迎来了女主人。
    随着杜朝阳的引领,踏进早有耳闻的兰苑,果真如杜朝阳所说,苑中兰花盛开,各形各色,千姿百态,从花丛中经过,花香扑鼻,让人流连。饶是宫里见过世面的秋婵姑姑,也不得不感叹,这般漂亮的园子,世间少有。
    或许是因为紫宸殿上那触不及防的十指相扣,让秦艾词心生反感,从走下凤辇,到进入新房,她的双手一直交叠着平放在腰封前,直到两人并肩站在新床前,顿住。
    “你们都下去。”杜朝阳摆了摆手,说着。
    屋子里喜娘愣了愣,将军和公主合卺酒还没喝下,便不算礼成。喜娘挪了挪唇瓣,终是把话语咽了回去,只低着头踩着碎步走得极慢,就盼着将军想起来,将她喊住。可惜直到出了房门,杜将军仍是无动于衷。
    反是如意与青和二人犹豫着,不见公主发话,不敢走又不敢留,无措得很。
    果真是陪嫁的丫头,第一天便摆出了立场,杜朝阳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秦艾词,半晌,秦艾词才是说道:“去吧。”
    公主的话如同大赦,如意、青和行了礼赶紧出去,此时,屋子里只剩下杜朝阳与秦艾词两人,空气瞬间凝结,气氛有些微的尴尬。
    杜朝阳一把拉过秦艾词的手,屋子里没人,他也不介意难看,秦艾词本欲挣开,奈何他握得很紧,半拉半拽的,直接将她带到了桌案旁。
    “娘子,坐。”说完,杜朝阳松了手,在两瓣瓠瓜里斟酒,直到酒水满溢出来,才是停住。
    小心翼翼将一半瓠瓜递给秦艾词手中,夫妻各拿一瓢饮酒,因红线连柄,杜朝阳迁就地弯着身子,道:“同饮一卺,自此夫妻一体,结一世姻缘。”
    看着杜朝阳就着瓢低头饮酒,秦艾词却是蹙眉,姑姑之前有交代过,新婚夫妻必须都喝尽瓢中合卺酒,这是规矩,但喜娘大多会注意,只在瓢中倒上少许酒意思意思,因为新郎官等会还有酒宴,新婚之夜不好喝醉。
    可,眼前满满一瓢酒,如何喝得下!秦艾词的酒量随了景荣皇后,一杯能醉,三杯能倒,哪像杜朝阳在军中习惯了大碗喝酒,千杯不醉!
    在秦艾词愣神之际,杜朝阳已抬起头,笑说着:“不碍事,为夫许久不曾见娘子跳舞,想念的很。”
    听罢,秦艾词刷一下脸红,他都还记得,他明明都记得,却故意斟了满满一瓢酒,就等着她今夜醉酒后出丑!
    一气恼,秦艾词亦端起瓢,连灌了好几大口,才是饮尽,却发觉瓢中不是杜朝阳最爱的西北烈酒,而是江南雨后的桂花酿,带着香甜,并不冲口,甚至,回味甘香。
    看着秦艾词喝完酒蹙起的眉头,杜朝阳眯着眼,笑得满足,想起她当年第一次喝酒的情形。那时,景荣皇后不许她碰酒,她只得央着他从宫外偷偷把酒带进来天宝宫,第一口喝完,她咳嗽不止,皱起的眉头和现今一模一样,还抱怨说书中骗人,明明呛喉得很,怎却被夸赞成是仙酿。见她不适,他本想将酒壶收起,她却又舍不得难得的机会,咬着牙连着喝了几口,也是那一次月色下,他看见她翩翩起舞,仿若月中仙子!
    秦艾词轻咳了一声,才是将杜朝阳的思绪拉回,她怎知他此时心中的欢喜如刚刚瓢中酒水,满的溢出。今后,他再不用靠回忆过活,他日夜思念的人儿,日后都将伴他左右,伸手可触。
    他果真伸手,拂过她散落的几根青丝,杜朝阳起身,凑近秦艾词耳边说道:“夫人等我回来,今夜,我定不喝酒。”
    做了保证,他才安心地转身离去。
    前厅里还有一众朝臣,杜朝阳怕是没这么早回来。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听着红烛嗤嗤,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屋子里的摆设很是熟悉,一桌一柜皆是按照天宝宫寝殿布置的,有她最爱的梅花式样漆小几、春江耸翠青花瓷瓶、璀璨斑斓的云母屏风……若不是刚从天宝宫出来,她会以为是将宫中物件给运了出来,简直一模一样。她宫里摆放的都是珍贵的宝贝,要寻到一件一样的稀罕物,也是不易。
    缓步走近长案后的檀木制的百宝阁,阁里零零落落的放置着一些书籍,随手翻看,都是罕见的手抄本,许多已经失传,便是宫中的藏书阁里也有遗漏。她当年囔着想要看的,这里竟是应有尽有!
    书香墨香檀木香,期间夹杂了轻浅的兰花香,她懂兰花,这般香气很是独特,带着雨雪的清新,与屋外的兰花香味并不一样。以为是屋里燃香,转头,看着桌案上立着的紫金香炉里并未燃烟,心中好奇,寻着香味嗅去,才是瞧见窗台上一株兰花开得正旺。
    寒鸦春雪!即便天色暗淡,秦艾词仍旧一眼认出,心中欢喜地几步走近,右手抚着绿叶,赞叹。她曾经在书中见到过它的描写,喜欢得紧,去奉承殿问遍了所有花匠,却都说没见过这样的兰花,为此她闷闷不乐了许久,直到文世子用几株城郊桃花和一个桃花仙子的故事,才把她逗乐。
    倒不是多喜欢文世子的故事,只是心中明白她的不快让宫人们都是小心谨慎,传到父皇母后耳里又是一番折腾,索性借着那几株桃花展颜,便当事情过去了,但心中一直记得这一株独特的兰花。
    书中说寒鸦春雪极难培育,却不想在杜朝阳这里看见,还开得如此旺盛!秦艾词闭着眼睛轻轻嗅着兰花香,果真如书中所说,它的清香凝神静气,仿若待人进入白净的雪天……
    “啪嗒~”花盆应声落地,清脆的声响引起屋外头丫头们的注意,一扭头,却是看着长公主随着落地的兰花一般,轻飘飘地一晃,而后眼睑低垂,倒地。
    所有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让目睹的丫头们皆是惊住,而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音响起:“不好了,长公主晕过去了!”

  ☆、第37章 退烧

大红销金的撒花帐子里,大红金线牡丹吐艳的锦褥下,一张苍白的容颜毫无血色,与喜庆的新房成鲜明对比。
    新婚第一天,新娘子就昏倒了,事情虽被将军压了下来,但兰苑的下人们心里都还是有想法的,加上上回将军府匾额砸下是事情,长公主怕是与将军八字不合啊。
    屋子里,没有呻吟,没有喘息,静谧的可怕。杜朝阳坐在床榻前,看着紧闭双目唇瓣泛白昏迷着的妻子,神情更是严肃,让屋子里一众丫头都是战战兢兢。
    屏风后,是搭着红线把脉的老大夫,将军府大喜,他难得早些关了铺子休憩,刚入睡就被人从床上拽起,直奔将军府,还以为是老夫人又不舒服了,谁承想却是刚入府的新嫁娘。
    额头深深的皱纹拧成一堆,探清楚了病症,老大夫抚着胡须,说道:“夫人寒气入体,不仅是风寒之症,怕是不久前落了水,伤了肺。”
    听罢,杜朝阳看向一旁的陪嫁丫头,如意这才颤悠悠说着:“长公主…长公主昨夜不慎落水……”
    杜朝阳拧着眉,道:“天宝宫附近并没有水!”
    声音冷冽,让如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抖着唇瓣,说着:“是,是永和宫后的荷花池,长公主说想一个人走走,没让奴婢们跟着,也不知怎么就落水了,今晨公主是强打了精神,生怕失了皇家和将军颜面……”
    眉头拧得更深,杜朝阳凝视着床榻上的秦艾词,轻声问着:“夫人可有大碍,这病,多久可好?”
    “这病可有的麻烦,且看夫人过不过的今夜吧。”
    老大夫说完,屋子里众人都是白了脸,如意紧张问着,“怎么说?”
    “夫人今儿半夜怕是会高烧不止,若能熬过去,明儿一早便可醒来,若熬不过去,可就麻烦了。你家夫人最近怕是接连几次落水了吧。”
    老大夫这话,让如意煞白了脸,想起傅府那一次,老实点了点头。
    “不过也不要太担忧,照顾得当,应该是能退烧的。老夫先开一贴药方,若夫人退烧后,照着每日煎服两次,坚持月余便能好。”说完,老大夫又叹息一声,继续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急不得,尤其夫人寒邪入体,更够得养哩!即便养好了,这病怕是好不透了,以后天气一寒,时常得犯个病。还得尤其小心,不能再让夫人落水,特别是冬天。”
    老大夫说完,手里的方子也已经写好,交给了一旁的嬷嬷,有嘱咐了许多注意的事情,才是离去。
    嬷嬷把药房拿给杜朝阳过目后,杜朝阳直接递给了秋蝉姑姑,“以后麻烦姑姑扶着公主的汤药了。”
    秋蝉眼眶早红了一圈,和当年景荣皇后病逝时一般,还不待开口,便是昏了过去,让原本已经很是烦忧的屋子里,更是乱了起来。
    一阵嘈杂,杜朝阳让下人将姑姑扶回房间休息,而后将所有人都挥退。还不忘交代了屋外头的管家:“把府里所有的荷花池都给填平了。”
    所有丫头都出去了,屋子里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床塌边放着的是烧滚的热水,杜朝阳伸手从水盆中拧干了帕子,轻轻替秦艾词拂去额间细密的汗珠。
    汗珠越来越多,原本苍白的脸颊慢慢转为通红,杜朝阳伸手触碰,果真皮肤发烫,怕是正如张大夫所说,夜里会高烧不止。
    不知是不是因为浑身高热,昏迷中的秦艾词也不太安分,时而皱着眉头,时而扭动身子,想掀开锦被。
    杜朝阳替她掖好被角,一刻不停地替她擦拭黏腻的汗水,床上的人儿痛苦却没有减轻办法,身体也愈来愈烫。看着秦艾词这般,杜朝阳满心的疼惜,叹息:“为何要故意伤自己,你若不愿,我必不会强迫,何苦来哉!”
    实在热得难受,身子扭动越来越厉害,嘴里发出无助的呻吟,再这样烧下去,怕人都得烧傻了,杜朝阳无法,吩咐外头候着的丫头去冰窖里取两块寒冰来。
    又怕秦艾词受不得冰块的寒凉,忽冷忽热对身体更不好,杜朝阳索性将双手放置在寒冰上,待手掌冷却后,才试图轻轻地触碰秦艾词的脸颊,指尖点一点,再抬起,再点一点,从脸颊到脖子,再是手臂,冰冷的触感终是让秦艾词安静下来,唇角溢出舒服的喟叹。
    待指腹被秦艾词的体热暖化,又继续将手掌放置寒冰中,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个动作,周而复始,整整一夜,杜朝阳没有阖眼,双手熬得通红,床上的可人儿却是渐渐从辗转的痛苦中平静下来,进入了梦乡。
    一夜没睡的还有屋外的如意与青和,两人跟了公主多年,公主哪回病了,夜里都是她们俩一直伺候,如今将军把她们都喊走,剩下公主一个人可怎么办?心中担心得很,来回地在门口踱步,却不敢推门跨进一步,只竖着耳朵,等着里头的叫唤,可惜一直到天明,屋子里都没有传出动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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