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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时,见惯了高楼林立,道路纵横,几时看过这般锦绣山河?正打算仰天长啸一声,尽抒心中烦闷时却突然想到,女真人卷土重来,怕用不了多久,这大好的河山,百年的乐土,便要狼烟四起了
正感慨时,忽瞥见那小道士还站在旁边,忍不住问道:“小道长要化缘?”
小牛鼻子摇了摇头,伸手戳了戳他附近一个地方,过去一看,只见栏杆上刻着一行字:小溪村李牛头到此一游
脸上阵阵发烫,伸手摸了一把钱递过去:“告诉你师长,就说是我的不是,请观里着人补补吧。”
“师父说了,要留着以警后来人。”
“嚯!多大仇?告诉你师父,他要不补,我下午就让人挑担牛粪把路给你们堵上。”
小道士一听,拿衣摆兜了钱掉头就跑。
李昂笑笑,转过头来继续欣赏那山水田园,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背后脚步声响,寻声望去,只见楼梯尽头上来两人。双方一对眼,竟都呆了一呆。
“二娘,咱们去别处吧?”说话的便是李昂那日在知府衙门内宅见过的红衫大眼小萌妹,现在仍穿着那身衣裳,依旧那般水灵。
而她服侍的女子今日挽了一个飞仙髻,两缕长发自耳后垂于胸前,身上也换了淡蓝印花衫裙,飘飘若仙。
听侍女建议,她略一迟疑,仍旧举步上楼。
李昂把身子转过来,笑道:“倒是巧了,不知两位小娘子跟知府相公是”
康惜月不答,巧云瞪着眼道:“要你管?还说抢个早呢,没想到”
李昂接过她话:“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风景此间好。二位不过来看一看?”说罢,抬手一揖,便朝楼下去。
“官人留步。”康惜月忽然出声唤道。“原是你先来的,要走也是我主仆二人。”
“那倒不必,既然知府相公驾临,我自当前去拜见。”
“家父公务繁忙,哪有这般闲情逸致?”
“哦?娘子竟是独来?那我还真不能走了。”李昂说话间转过身来,其实方才他就跟人家背对背斜站着,如今正好瞧见那婀娜的身段。
康惜月也转过来,一双丹凤眼却瞧着地面问道:“这却是怎生说法?”
第十九章 议西狩()
“我家便在这将军岭下,勉强算得此间半个主人,娘子既是独来,我总该一尽地主之谊才是。”李昂一本正经道。
这话倒也合情合理,康惜月听罢便折身移莲步,到栏杆前放眼远眺。
“咦,那便是东禅寺?快看,那是佛塔!”巧云少女心性,活泼好动,还不时踮起脚来指指点点。康惜月虽不似她那般聒噪,但看得满目秀丽时,也不禁展颜一笑。两个浅浅的梨涡,让李昂眼前一亮。
抖开折扇,手附后腰,拿出江南四大才子湖边卖骚的浪劲来,一边靠近,一边吟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读书人嘛,卖弄卖弄。
却不料,康惜月立时和他一句:“休说轻巧,来时累瘫半山腰。”
巧云扑哧笑出声来,李昂闹了个脸红,心说这是先前看见了?略一思索,回她一句:“孤楼揽月,林海听涛,但为胜景世间无,何必辞辛劳?”
康惜月似乎被难住了,好一阵没接话,正当李昂想要岔开话题时,却听她道:“御街骏马厮叫,新贵宫花乱摇,劝君莫逞如簧舌,用心举业是正道。”
李昂看她头上银步摇一眼,把本已想好的句子撇了去,淡然一笑:“受教。”
“不敢。”康惜月说罢,见中间隔了个巧云,但离着他还是近了些,遂往左边移去。
李昂一见不好,便伸手作阻拦之势,虽远远够不上,但这动作很是唐突,巧云先自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康惜月也微微蹙眉,面露不悦之色。
知他们误会了,无奈之下,李昂只得苦笑道:“罢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看吧。”
“看甚么?”巧云警惕地问道。
李昂手一指某段栏杆,两女齐齐扭头去看,康惜月为之莞尔,巧云却觉得有趣得紧,一遍遍地念着:“李牛头,牛头,牛头”
“这是往年不懂事,方才已赔了钱,倒让小娘子见笑了。”
“啊?你刻的?你小字叫牛头?那你有兄弟没有?”
“没有,有也不叫马面。”
巧云被他逗乐,笑得掩不住嘴,心下觉得这位小官人其实倒不是登徒子,只是风趣些罢了。又想起相公那般抬举他,便把之前留存的坏印象统统赶走,看他也越发顺眼。
正当此时,山风忽起,吹得二女衣袂飘飘,秀发乱绕,李昂见状便道:“左右也看过了,山上风大,小心着凉。”
康惜月看他一眼,伸手一拢耳边乱发,对侍女道:“走吧。”
下得楼来,李昂才发现,那门口台阶下,竟站着好几个劲装行缠的公人,见他从楼里出来个个都瞪大了眼。李昂甚至觉着,但凡康家小娘子露出一丝半点的委屈,这伙汉子肯定不由分说直接把自己扭送官府。
不过,既然人家带着随从,自己也就不便再逗留了。遂揖手告辞,康惜月也还他一礼,就此作别。
重阳休息一日,从九月初十起,李昂又投入魔鬼训练。
康允之还真不是随便说说,九月底季考前他专程派人到学里打了招呼,让成绩一出来就送呈他过目。旁人只当是知府相公重视教育,但蒋谊等人却清楚,这是要看李昂考得如何。
好在,三个月用功苦读下来,李昂学问见涨,季考中成绩名列前茅。蒋谊为讨康允之欢心,本想直接给他拔成第一,但又怕太过刻意,遂照实呈上。
康知府看过之后,又召李昂到府,除点拨学问以外,更重要的是想跟他说说话。就如同他对女儿所言那般,偌大个寿春府,能跟自己说到一处去的,只有这个李荩臣。
他告诉李昂,金军此番再度南下,可谓轻车熟路,东路完颜宗望势如破竹,大宋的河北禁军原本是仅次于西北边防军的精锐,可在气势如虹的女真人面前却好似摧枯拉巧,不堪一击。
河东的局面更堪忧,朝廷几次组织兵力救援太原,均以失败告终,连名将种师中都为国捐躯在杀熊岭。
太原军民在守将王禀的领导下,苦撑二百五十余日,终于粮尽援绝,于九月被金西路军完颜宗翰所攻破。王禀及其长子身负重伤,投汾河死节,太原三十余员文官武将壮烈殉国!
女真人深恨太原军民顽强,城破之日,宗翰下令报复。在饥饿中幸存下来的太原百姓,几乎被屠戮殆尽
太原的失守,意味着宋廷对河东地区完全失去控制,更严重的是,金军自此便可控扼潼关,阻绝西军入援勤王之路。
悲愤之余,康允之向李昂表示,自己无法再坐视下去。不管后果如何,他都要上书,请二圣离京暂避。
李昂不在乎赵官家父子会如何,他认为,就算赵佶赵桓逃过一劫,以这爷俩的尿性,在后续的抗金斗争中也不可能雄起。
但康允之坚持要上书,且询问他的看法。
李昂只好坦诚,东京是保不住了,趁现在还有时间,请二圣携钱粮军民南巡或西狩。往南来的话,有长江天险可守,往西入蜀,金军也打不进去。当然最好是到四川,上头陕西有精兵强将拱卫,将来还可相持于关陇,待局势好转,出潼关收复中原也不无可能。
康允之闻言深以为然,还想问得更详细一些,李昂却称自己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哪能思量得细致?
康知府不再强求,就着他的建议,再加上自己的意见,几经斟酌,写成万言奏请西狩疏。除了建议二圣去四川外,更对中原,江南,甚至“沦陷”地区该如何处置都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奏疏一发出,他一颗心也跟着被牵走了。以至于李昂再三向他提醒说,东京一旦有变,淮西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请他早作准备云云,他却没放在心上。
此时,金军卷土重来的消息已经在民间传开,寿春百姓人心惶惶。他们还以为金军上次班师北撤之后,两国就如同之前的宋辽一般相安无事了呢。现在才隐约感觉到事情不对头,难道金人真想灭了大宋?
第二十章 过年()
这其中的关系,其实康允之比李昂更清楚。可他仍旧抱着一线希望,当天就写成了奏请圣驾南巡疏,然后加急送往东京汴梁。
至于为什么没选择李昂更加倾向的“西狩”,只能说不足为外人道。
靖康元年的最后一季,寿春百姓都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就连官学也受到了影响,夫子们授课时总是无精打采,甚至时常撇开课业,跟学生们一起讨论时局。
不得不说,大宋的士人们确实以天下为己任,绝大多数都胸怀报国之志。李昂刚开始也跟他们壮志激昂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可后来发现,这帮货完全是空谈乱论,闭门造车,连女真人打哪来的都搞不清楚,就一个个嚷嚷着要救亡图存,中兴大宋。
左右学里也不正经上课了,他索性请了长假。哪知回到家,李柏成天也是长吁短叹,忧国忧民,见儿子仍旧努力用功,不欣慰也就罢了,还给你来一句:心真大啊
万般无奈之下,李昂只能先给自己父亲洗洗脑。一通忽悠,把个李大官人听得热血沸腾,直跟草堂子里乱窜,恨不得立即奔赴东京,君前奏对,作他个救时宰相。
李昂这才道出自己的苦衷,不是我心大,而是不读书、不科考、不作官,你说话就没人听。没个进士招牌顶在脑门上,你纵有满腹经纶,人家只当你是梦呓。
对此,没人能有李柏体会得更深。
他立即收起了所有负面情绪,专心致志地辅导儿子。年底时,又听从李昂建议,到城里租了一所房子,举家迁进去。
这一年的除夕,整个府城里都听不到爆竹声,家家户户甚至连灯笼都不挂,只拿新桃换旧符,便算过了年。
因为,中原传来消息,称女真人的军队已经兵临黄河
一觉醒来,大宋靖康二年正月初一。
李昂仍穿着旧衣裳,到堂上给父母磕头贺新春。孟氏还怪他,说新年新气象,怎么不穿新衣裳。
李昂方要回答,外头突然响起急促而又粗鲁的砸门声,间杂着汉子的呼喝,一听便不是好事。
安抚父母一句,他下堂过院把门一开,只见外头巷子里站着一个手执大棒的军汉,劈头就吼道:“你这家主姓甚名谁?”
大年初一一早便来寻晦气,李昂自然没有好脸色,盯他一眼,冷声道:“有事?”
军汉不及回答,又过来一个扎革带,穿皮靴,腰里还挎着刀的军官,上下打量着他,忽把眼睛一眯:“你姓李?”
“正是。”
“李昂?”
“不错。”
话音一落,那军官将手一招,大喝道:“拿下!”
一声令下,左右抢出一群士兵蜂拥上前就要拿人,只是门脸太窄,倒全给挤作一团动弹不得。
李昂蹭蹭退了两步,望着面前无数双晃动的爪子,一时竟也有些失神。大年初一上门拿人,还动用军队?我他娘的犯什么事了?
匆忙赶出来的李柏夫妇一见这阵势也唬得面无人色,问李昂时也不答,正当六神无主之际,外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呼喊:“休得无礼!弄错了!弄错了!”
那军官喝退士卒,对身边一个穿着厚厚袍子,罩得半边脸都看不见的老者道:“怎地弄错了?”
老头急得直跳脚:“谁叫你拿人?是叫你问门!你知道他是谁就敢动手?这是知府相公的高足!官学的生员!”
说罢,把瞠目结舌的军官晾在一边,急忙上前冲李昂作揖,没口子地致歉,称都是这伙赤佬莽撞,惊了小官人还请恕罪云云。
李昂多次出入知府官邸,认得他是康允之内宅的管事,也心知不是军汉莽撞,而是他没说清楚。不过也不说破,问道:“老人家找我有事?”
那管事却叫起苦来:“小官人可叫老汉好一通找!相公之前就要见你,使人去学里一问,却说告了长假。到乡里去接,又说搬进城里,具体哪里也不清楚,只说了个大概方位。这不,今早相公急着要见,没奈何,只得遣些军汉来问门,却不想”
李昂听到这里,便回身“请示”了父母,得到许可后,抬步出门。
“小官人对不住,都是我这耳朵不灵光没听清,得罪了。”那军官抱着拳,赔着笑。面对知府高足,官学生员,他还真心怕对方记恨。
李昂哪会跟他置气?点点头,示意无妨。
与那管事一道直投知府衙门去,一路上,只见街市空旷,罕见行人,半点新春的气息也没有,倒跟末日一般。
来到府衙内宅,却不在黄堂相见,而是被直接领到后头康允之的书房里。
算起来也就不到一个月没见,可康知府却好似老了十岁一般,那两边鬓角竟已霜白!一见他进来,便拍着案面骂道:“你这泼才!告假搬家怎不通禀我一声?嗯?”
李昂深施一礼,沉声道:“是草民疏忽,知府相公息怒。”
康允之一怔,听他改了自称,稍一思索立时会意,冷笑道:“怎地?还有气?你的学业考试我亲自过问,莫非是我吃撑了?以我堂堂一府之尊,难道还作不得你老师?骂不得你一句?”
闻听此言,李昂心头一跳。
虽说穿越过来已有半年,平时也非常“入戏”,但说到底,潜意识里仍旧把自己当成千年以后的“未来人”,因此对方一骂他便不爽了,你当官的了不起?
现在康允之这么一说,他才省悟过来,忙告罪道:“学生心急如焚,一时无状,还请老师见谅。”
这态度、借口、改口都恰到好处,康之允一听便气不起来,又见他穿着旧衣裳,显然不是口是心非,便缓和了语气:“罢了,坐吧。”
李昂落座之后,见他倒一时不言语了,只呆呆地盯着书案出神。既有了师徒这层关系,自然就比从前更加亲近些,遂试探着问道:“老师,女真人已至东京?”
康允之不答,只是闭上眼,咬了咬牙。
其实他不说李昂也知道,此时金军东西两路想必已会师汴梁,被磁州知州宗泽劝留的赵构很快就会被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二帝一旦蒙尘,这便是他继位的一个法理依据。
第二十一章 丁一箭()
“荩臣。”过了许久,康允之终于开口了。
“学生在。”
“你几次三番劝我说东京一旦有事,地方也不太平,要早作准备。现在看来,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吓人?李昂心头一沉,问道:“相公,难道真来了?”
康允之颇有些歉意地看着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年前我派员到蒙城公干,今天一早回来,说是有匪首自号‘丁一箭’引众犯境,官军不能挡。”
蒙城?
寿春府北面是毫州,蒙城便是其治下最南端一县,距离寿春府城下蔡不过一百多里!便是步行,也要不了两天!
抑制住心头的惊慌,李昂略整思绪,问道:“相公,犯境是指犯毫州境,还是犯蒙县境?那丁一箭什么来路?有多少人马?”
“据说正攻打州城谯县,至于来历和人马,暂时还不清楚。”
听到这话李昂稍稍松口气,如果还在谯县,那就不是三五天能南下的。只是不知道来历和人马真真让人有些抓瞎。自己虽然是学历史的,可两宋交替之际的流寇集团和农民武装大大小小有两百多个,这个“丁一箭”还真没什么印象
“不知相公打算如何应对?”
康允之叹一声:“还没来得及召集佐吏商议,这不是想先问问你的看法么?”
李昂差点没跳起来,问我?问得着吗!你把我当卧龙凤雏还是铁口直断?我又不懂军事!
可郁闷归郁闷,事关寿春生死存亡,腹诽几句后便开始转动脑筋想辙。
康允之见他不言语,也不出声打扰,便耐着性子等。短短半年时间,面前这个年轻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是扶摇直上,以至于一遇上这等难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半晌过去,李昂未语先叹:“知府相公,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守城作战学生不懂,但以学生愚见,现在最要紧的便是三件事。”
“哪三件?”
“情报、兵力、物资。”
康允之动了动身子,招手道:“你再说细致些。”
“情报,主要是指这伙贼寇的动向、来历、人数,知己知彼,才不至于措手不及;兵力,学生不知相公权限,但肯定是多多益善,实在不行壮丁也上;物资,学生窃以为是重中之重。府城墙高沟深,贼寇急切间难以攻克肯定是要围困的,若粮食不够充足,后果不堪设想。”
李昂虽不懂军事,但好在历史上守城的例子很多,虽然不能生搬硬套,但大方向不会错。
康允之听罢,深以为然。
他并非不懂这些道理,只是连逢剧变,一时失了分寸而已。现在经李昂一提醒,总算把头绪理了出来,思量一阵,愤然起身!东京我是管不了了,但作为守臣,保全寿春责无旁贷!
“我这便去召府县两衙的官员商议布置,你暂且不要离开。”扔下这句话,康知府匆匆而去。
李昂那个无奈啊,刚起床就让你给逮来,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你这一去还不知道几时能回,我就这么干等?
坐了一阵,起身去书架抽了两本书,死活看不进去。有心想出去吧,又觉得不合适,毕竟这是人家的内宅。偏在这时,肚子又咕咕直叫哎呀我去,早知道出门揣俩烧饼也好。
正当此时,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出现在书房门外。李昂看得一愣,这才发现是一张熟悉的脸。
又等片刻,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妹儿啊,你到底进不进来?”
“谁是你妹?”确定房里只有他一人后,那叫巧云的红衣侍女也没有进来,只站在外头看着他,嘴都快撇到后脑勺去了。
自打第一回见她时起,李昂就挺稀罕这个萌妹子,每次来府衙只要遇见,都要跟她说几句话。不过想想还真巧,只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