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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村道越发冷硬且滑，一个不慎便能摔个四脚朝天。
凤歌和风烟岚自然不用担心路滑，他们身上有功夫，底盘稳，每一步踏下都蕴含着气劲，再硬滑的地也不会令他们滑倒。
村子并不大，就算是从村东头至村西尾，也没多远的路。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老李头的家。
说来也怪，老李头的家里虽然被传的很邪乎，明明还住着人，怎的在这漆黑的夜里不点盏灯呢？
人还没进院子，一股股浓郁至极的妖煞气便扑面而来。
到了近前才真正的确认出来，是妖气和煞气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看来老李头家里还真是热闹呢。
院门上挂着一根铁链子，将本就不太高的院门给牢牢锁住。
凤歌看也不看那院门上的铁链子一眼，直接便跑进了院里，风烟岚虽然身形不如她这般灵活，想要跳过这样的矮门却是十分轻松的。
进院后，凤歌二话不说，直接画了一道符，符成后脱掌而出，飞扑向那静立在黑漆漆夜色里的屋子。
符文尚未靠近那屋子，便突然蹿出一团绿色的焰火。
焰火越热越烈，仿佛有什么人在给它添油般。
风烟岚一惊，忙问：“这是什么火？”
凤歌淡笑：“鬼火！”
说着停下了脚步，望着那越变越大，仿佛要将整座房屋吞噬的火焰。
这时附近有村民出来倒洗脚水，瞧见这一幕，惊的喊叫起来。
这一喊叫，便惊动了更多的人。
一开始大家伙以为是走水了，待瞧见院里站着的两个人时，方才反应过来。
那火，是绿色的。
传闻鬼火才是绿色的呢。
那些喊叫着要救火的人突然就没了声，悄悄放下了手中的盆和桶，静静立在远处看着。
这时屋里终于发出了怪异的声间。
“哪里来的法师，不要多管闲事。”那声音干哑低沉，是个男声。
“何不出来一见！”凤歌淡淡道，面色如常，并没有半点如临大敌的紧张。
她杀过的妖邪不许其数，再厉害的，也难让她紧张起来。
远处的人们在听见那阴森森的吼声时，纷纷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身体，浑身的汗毛立起，仿佛已经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吓人东西。
第1174章 不会是成仙了吧？！（）
那样的声音，自然不可能是活人的声音。
如果声音能看见，他们大约能看见两串凝成寒冰又透着黑煞气的字符了。
“找死！”声音又张扬了两分，却没出来。
凤歌依然站在院中，寒冷的山风吹动着她飘逸的衣袍，黑发高高盘起，挽成一个小髻，插着一根极寻常的白玉簪子。
背影瞧着极为清瘦，倒显得那衣袍有些过于宽大了。
这样弱质纤纤的女子，此时却云淡风轻的站在恶煞之前，半点不露怯。
一道身形在院墙角一闪即逝。
虽然那身影的速度挺快，可她依然看的很清楚，那是她下午见过的小妖。
果然如她所料，那小妖是往这边来的。
里头说话的那位看来是不打算出来了。
凤歌笑笑，抬手一挥，那耀的火光瞬时便消失无踪。
院子里的亮光瞬时消失，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
她抬头看了看，上空的阴云已经被燃去大半。
“你若不出来，我便只好请你出来。”言罢，她再次抬手，指尖在空中点画，眨眼的功夫便画出一道符。
她的手指每动一下，空中便会显现出一道金光闪闪的痕迹，宛如仙人施法。
远处的村民们见了此状，惊得差点没跪下来。
从前就知道风小姐厉害，没想到半载未见，风小姐变得更厉害了。
不会是成仙了吧？！
只见那符文从她指前飞了出去，符文飞到天空中，化成一张网，一张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大网。
大网猛的落下，欲将房屋罩在网中。
这时房屋里突然冲出一道黑气，似乎在抵抗着金色大网的落下。
一开始金色大网确实被那股黑气顶住，浮于空中迟迟未落。
凤歌眉尾轻扬，笑道：“果然有几分本事。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本事，竟没用在正路上。”
“正与邪，难道是由你来界定的？”屋里的声音再次传出，比先前更加的森冷。
凤歌摇头：“非也！正与邪，由世间千千万万的生灵来界定，而非我一人说了算。行善积德者为正，逞凶作恶者为邪，世人公认！”
“那一句世人公认。世人公认的，难道就是对的？”
凤歌又是摇头：“非也！就事论事，我不喜欢以偏概全。这世上并非只有黑与白，孰是孰非，要用心来分辨。”
凤歌话落，屋里的声音沉了下去，那网没有落下，她没有继续施力，似乎在等，等着屋里的那‘人’自己出来。
老李头的两个儿子都在屋里，她闯进去的话，一旦爆发打斗，难免会殃及池鱼。
所以这院里，便是最适合动手的地方。
“好，你既能说出这种话，便一定有分辨是非之能，我便出来与你一见，由你来评评理，我究竟有没有做错。”
声音落下，一团黑雾便从屋里飘出，落在凤歌身前，化成一个黑衫男子。
男子个头很高，穿着夏装，面色很白，像是在脸上涂了一层白面。
一双眼睛却出奇的明亮，像是在那极普通的脸上，嵌入了两颗十分珍贵的宝石。
第1175章 意外（）
“就是你？”男子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在屋外说话的法师，会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是我。怎么？你瞧不起女人？”凤歌扬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脚尖点地，脚后跟却踮着，身形很直，直的有些过分。
男人当然不是人。
屋里恐怕还有他的同伴，因为她在这男人身上，只感应到阴煞气，并没有妖气。
所以屋里，至少还有一个妖。
“只是没想到。”男人淡声道，声音也不复先前的沙哑，像是久不开口的人，一旦开了口，便会越说越顺。
“刚刚你说，这世上并非只有黑与白？”男人凝着眼前的少女问。
凤歌点头：“是。世上并非只有黑与白，有些事，没办法用非黑即白或非白即黑的道理来论。”
“比如？”男人挑眉。
“比如，一个女人杀了一个男人，被官府拿下，判了死刑。可百姓们却觉得判的不公，将府衙给围了，非逼着官老爷将案子重审，最终妇人无罪释放。”
男人不解，一脸疑惑道：“为何？杀了人不就是犯了罪，为何百姓们觉得不公，重审后又无罪释放。究竟为何？”男人似乎来了兴致，盯着眼前的青衣少女问。
凤歌笑笑，依然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二人立身于黑夜之中，乌云遮月，大地无光。远处的人们只能影约看见院里青衣少女纤瘦的身影，却看不见她身前那笔直身形的男子。
男子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可凤歌却将他看的一清二楚。
她的视力，似乎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因为男人逞凶在先，女人不过是为了自保，无意中杀了男人。”凤歌笑道。
男子微怔，看着眼前青衣少女的眼神有些古怪。
凤歌接着道：“这便是超出黑与白界限的案例。同样的案例，在人世间多不胜数。灰色地带在哪里都不少。”
“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男子目光微闪，仿佛星星眨了眨眼睛。
凤歌耸肩：“不是你要我说的吗？”
男子，“”
“说这么多，你无非是想套我的话，为何只在这家害人，村子里这么多人，为何不去害别人，对吗？”男子双臂抱胸，一脸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她。
凤歌失笑：“错。我可不是套你的话，我是直接了当在问你的话。不过，你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不说。”
“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男子问。
“说的话，若情有可原，自然不会对你如何。可若你不说，那我只能拿你当寻常恶煞来对付了。”凤歌道。
男人盯着凤歌的脸，好一会没出声，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他看不穿眼前这少女的实力。
刚刚这少女小露了两手，虚空制符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法师能办到。
这少女，要么是天级高手，可她这么年轻
要么就是得过什么天大的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这虚空制符的本事。
他想选后者，可又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这少女，分明就是个高手，十分了得。
第1176章 我没有杀人（）
“我没有杀人。”男人再一开口便是这句。
凤歌看着他，淡淡笑着，随即点头：“嗯。”
“嗯？”男人不解：“你是信还是不信？”
凤歌笑道：“自然是信。”
“为什么？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何只凭我一面之词便信我？不觉得太武断了吗？”男人皱眉道，认为眼前这青衣少女说话太过儿戏了。
还以为她会仔细盘问几句后方才能下论断，可她竟一个字都不问便说信。
她这样的信，能是真的信吗？
凤歌笑笑，抬脚绕着男人走了一圈，道：“在来这里之前，我先去了许长寿家。许长寿你知道吗？”
男子摇头：“不知道。”
“许长寿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懂些法术，前阵子来这里驱过邪，现在有印象了吗？”凤歌问。
男子想了想，点头：“有点印象。先前确实有个三脚猫的法师来过，可惜他本事太差，虽然瞧出这屋子里不对劲，却瞧不出旁的来。”
“老李头是附在他的身上离开的，这事你知道吗？”凤歌问。
男子点头：“知道。那是他的自由，与我无关。”
果然如此，正如凤歌所料。
老李头不过一个刚死的魂魄，连化厉的资格都没有，不入冥府便是孤魂野鬼，在眼前这男子面前，他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老李头却顺利的离开了，连许长寿都没有别的事，只是因老李头附身而导致精元大损，渐渐息微。
而这段时日，村子里并没有别人遭过邪厄。
所以她很肯定，在这间屋子里邪煞，并非随意伤人的那种。
起码老李头的死和他儿媳妇的死与这屋子里的邪煞无关。
只是她很奇怪，这里距离黑风山不远，山里灵气充沛，不仅适合养鬼，也适合养妖，他们为何舍了黑风山而藏在这里？
“我知道与你无关，不过我有一好奇，不知你能否为我解惑。”凤歌笑问。
男子一愣，心道你这么厉害，还有什么事是我能为你解惑的？
心里虽这么想，他却没有问出来，只淡淡点头：“说说看。”
凤歌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凝着眼前的男子，等他答疑。
男子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针见血的问题来，看来她是真的不怀疑他。
“我在此，自然有我在此的理由。”男子淡声道。
凤歌扬眉：“不方便告知？”
男子点头：“嗯！”
凤歌耸肩：“既是不便，我也不强求。如此，请你和你的同伴离开吧。”
男子一愣，忙问：“为何？我们虽然寄居在此，却并未害人。”
“你无害人之人，却有人利用你去害人。而你明明知道，却无动于衷，这与你亲自害人，差别并不大。”凤歌道。
男子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面上是难掩的惊讶之色。
这女孩子，仿佛什么都看见了一般，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那只是他们的选择，与我无干！”男子辨道。
“你不愿说，那让我来猜猜看。”凤歌笑眯眯道，“我猜你们在等人。”
~~~~~~
明天见咯！
第1177章 良心（）
眼前的男子身上满是阴煞气，却只是阴人常见的阴煞气，和上官朔身上的阴煞气相同，并没有旁的恶煞之气。
男子不是恶鬼。
那么，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妖，恐怕也不是邪妖。
他们滞留在这村子里，守在老李头家里，又不害人，也不做旁的，为的是什么？
总不会是因为老李头家里的饭菜好吃吧。
所以她猜他们在老李头家里等人。
男子目光微闪，凝着凤歌的眼神变了又变：“你究竟是什么人？”说着话，他身形猛然一震，张口欲言，却被凤歌直接堵了回去：“我可不是你们要等的人，别误会。”
男子皱眉，盯着凤歌的脸，一言不发。
凤歌淡笑，道：“不如请里面那位出来，咱们开诚布公的谈谈如何？”
男子摇头：“你既然不是那个人，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你走吧。”
男子说完正要转身，凤歌身形一晃，掠到男子身前，拦住他的去路，淡声道：“虽说你们在这里没有害过人，可有两条人命因你们而死却是事实，要说与你们全无干系，却是不能。”
男子挑眉：“所以呢？你想替他们报仇？”
凤歌摇头，她可没这闲功夫，再说也谈不上报仇不报仇。
只是这事若不说清楚，老李头和他儿媳妇的死因就会随着那杯黄土一起永远的埋在地下，再无法见到天日。
而若任由眼前这家伙继续留在这里，这个村子里的人恐怕都不敢再住下去。
“报仇谈不上，只是请你们出来，当着乡亲们的面，把话都说清楚。”凤歌淡声道。
男子不是个傻的，她这话一出，立时便想到她的目的，冷硬的面色也缓了两分。
他虽然只是个鬼魂，却也不想做那背锅侠。
老头子和那妇人的死原本就与他和娇儿没有关系，这些日子却被村里的人误会是他们所为。
村里人的言行虽然对他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可对娇儿的修行却会有所阻碍。
若有机会将事情澄清一下，他自然也是愿意的。
于是他扫了眼前的青衣少女一眼，很自然的借坡下驴，淡声道：“你待如何做？”
凤歌淡笑：“很简单，明日我会让村里人在这间院里搭个棚子，好让你们能出来与众位乡亲一见，把事情说清楚。到进县里的差爷也会来，谁做了恶便让谁去担罪，断不会让你们再背这黑锅，如何？”
男子凝着眼前的少女，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温声问：“你这么做，又能有什么好处？”他不是傻的，自然知道她是在帮他。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帮他？他们素未谋面，全无交情，帮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无需好处，我这人做事只凭良心。帮你只是顺便，主要还是帮村里人，好让他们放心，莫整日人心慌慌不定。”凤歌道。
男子面色动容，凝着眼前的凤歌好一会，突然道：“你真的很像我们在等的那个人。”
凤歌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顺口便问：“哦？你们等的是怎样的人？”
第1178章 鼠精（）
男子张嘴想说，可心里又觉得不妥，便闭上嘴，咽了回去。
这时一道淡色身影从屋里缓步走了出来。
身影纤细高挑，步伐身姿优雅，宛如一位遮着面的大家闺秀从闺阁里款步而出。
这位便是男子的同伴吧。
凤歌一眼便看出女子的真身，竟是一只鼠精，修为高深，究竟有多深，她这一眼竟没能瞧出来。
她心底不免骇然，这只鼠精可不简单呐。
她遇到过的妖不在少数，几乎从没见过像眼前这样让她觉得深不可测的妖。
少说也有几千年的妖修了吧！
且这鼠精的身上并没有什么邪气萦绕，应当是走的正修之道。
既然如此，她怎的还未成仙？
这一恍神的功夫，女子走到了男子身边，那张像是藏在迷雾中的脸，也终于清晰的露在她面前。
算不上有多好看的一张脸，却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很舒服。
她看着眼前这张脸，又突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盯着女子看，女子也盯着她看。
女子皱着眉头，问：“你是谁？”
凤歌耸肩：“我是村长请来的法师，瞧你这模样，认得我？”
她貌似只是随口一问，其实是存了心在试探，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有几分紧张。
直觉认为，眼前这女子，或许能为她拨开一点迷雾。
女子盯着她看，终于摇头：“不认得。”眼前这少女，让她有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找到了一直在等的人。
可当她亲眼出来看，却发觉根本不是。
她不可能认不出她，更不会认错。
凤歌眸光微闪，也谈不上失望，毕竟连玉华仙子头回见到她时，也没能认出她来。
“那么，你认识紫阳上神吗？”凤歌问。
紫阳上神四个字，宛如平地惊雷一般在男子和女子的耳边炸响，轰隆隆不绝于耳。
二人迅速对视了一眼，随即将目光定格在青衣少女的面上，难掩震惊之色。
便是一直候在一旁，冷汗已经浸湿里衣的风烟岚听了这话，也是一怔。
“你究竟是谁？为何提上神之名？”女子往前一步，与青衣少女的距离拉近，目光直直的盯在她的面上。
“怎么？这位上神之名不能提及吗？”她笑问。
女子盯着凤歌，一字字问：“你只需回答我，你究竟是谁？从何处听来上神之名？”她在人间行走千年，好不容易得到了她家主子的一点消息，等在这里月余，始终未见主子的踪迹显露。
此时主子名字，却这般随意的从一个凡人嘴里吐露而出。
凡人，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个寻常的凡人罢了。
她猛的一颤，凡人？！
主子在人世历劫千年，可不也是凡人么？
可也不对呀！就算是凡人，她怎会认不出来？
“我姓风，名柯，乃当朝国师，奉天子之命，前来万寿山寻仙。紫阳上神之名，乃从万寿山中一位老头嘴中得知。”说完她笑了笑，“我已据实相告，你呢？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吗？”
第1179章 你们等的人，就是紫阳上神？（）
女子再次与男子对视，面露惊骇之色。
万寿山中那老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