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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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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他倏地站起。

“箫?”

她的眼皮上落下轻轻一吻,耳边响起沉哑男声:“淡浓你且歇着,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儿?”她猛然睁眼,却见夫君目光带冷手执铁枪,好似暗夜修罗。

大手一紧,凝血的殷穗荡出暗色波纹。

“血、债、血、偿。”

长身偏转杀意激荡,枪挑八方、剑露锋芒,一行露珠蘸写惊世史章。

韩月箫,字竹肃,莲州蛟城人。前幽振国将军韩柏青之子,无双后亲兄。

天重十三年家变,为帝所救,易名月杀,复而降青。时岁十七率军横扫前幽东南二十二州,诛杀刘忠义,收降十万幽军。经此一战名声大噪,为青隆王嘉许。

弱冠之年智破祥云阵,迎娶镇北将军之女秦氏,十万秦家军尽入韩营。隆王骇其军力,爱其将才,封以伏波上将军之名。

十九年平北乱,二十一年斩反贼,金枪神箭,神鲲莫不道其名。天将月杀,闻之胆寒矣。二十三年气吞荆土,十万铁骑踏破山河。一入闽关,计破山城,成原死战力敌数倍文氏联军。

兵书铁卷,智勇双全。善待其兵,礼贤下士,月杀以仁者闻名。然天重末年官场喋血,六月初四废后秋氏令使禁军,欲恭立下狱之荣侯夺位登基。是夜,月杀受帝命,横枪立马,领亲兵万人围困反军。

禁军不敌而降,月杀一反仁色,将万人诛杀。初六烈侯暗通亲兄,隆王第二子于西北起事。月杀衣不解带,率军直取青西。六月十三决战镜峡,三万反军尽被坑杀,二殿下凌熙然夺路而逃,不至江岸即被火枪射落。镜峡一战,赤江遂如其名,延绵百里皆染猩红。

镜峡战中,远近四野但听雷声阵阵,不见夏雨随至,时人称奇。其后方知,惊天者为韩氏火器,五雷神机、九连珠铳,以一抵十,闻声莫不胆寒。

经此二战,月杀不复仁名……

……张弥《战国记?名臣录》

……

“父王。”面如冠玉般的小人讨好似的牵起明黄色的龙袍,小手兴奋得直颤。终于碰到了,他终于碰到父王的衣服了!

“什么事,彻然。”

“父王,今日孩儿被大师傅夸了。”温煦的眼眸眨啊眨,童真的表情满是期待。

“哦。”男人敷衍地应了声,“彻然想要什么赏赐?”

几步外,凤钗摇曳的母后微微虚眼,小人瞬间明晰,绽开烂漫的笑:“孩儿不求什么,只求父王今晚能赏脸与母后和孩儿吃一顿饭。”

锐利的龙睛越过小人,定定射向那位冷静自持的王后。“彻然,这是你想的?”凌准勾起薄唇,语调轻柔。

小人偷瞥了一眼,却见母后满不在乎地瞟来。

咦?母后明明很想父王留下,为何却以冷脸待之?

他搔了搔了脸颊,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

气氛有些僵,两个大人面对面坐着,那样毫不想让的表情与其说是夫妻,不若说是死敌。

半晌,凌准探出大手像要揉上他的黑发,凌彻然受宠若惊地看着、期待着,就等父亲触碰来。毕竟这样的亲昵除了九弟,十多个兄弟里还无人能享受到呢。

他闭着眼等了好一会,等到心头的期盼慢慢脱水,好似骄阳下的雏菊蔫蔫地耷拉下脑袋。他这才睁眼,温眸中满是失望。

那只大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顺着父王的厉目看去,正落入了母后得意的微笑中。

“王上。”内侍长得显匆匆走入,恭敬俯首对着父王低声耳语。

那对浓眉拧了再拧,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好想将父王眉间的川字抚平。

忽地,明黄色的长袍猛然站起,他惊慌地扯着袖袍,小手越收越紧:“父王!”他几乎是哀叫出声,绝不能放父王就这么走了。这一走,还不知下一次何时再见呢。父王总是那么忙,忙的一年来不了几次。不,他绝不撒手,绝不。

“彻然。”冷冷一声将他惊醒,肃肃的目光如冷雨淋下,浇得他刺骨的寒。

“父王……”小手松开,就在他恍神的刹那,精美的黄袍从他的指间溜走,“父王!”

为何,为何父王留给他的永远是背影啊,为何?

“又是她!”身后传来母亲愤恨的叫声,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老嬷嬷刚刚抬首,明显才同母后说完悄悄话。

“只有她生的儿子才是亲儿子么?”碎玉声声,见怪不怪,端庄的母亲撕碎了冷漠的面具,“凌准……”母后咬牙切齿地吼出父王的名讳,吓得宫人纷纷跪地,“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本宫要让你悔不当初!”

他虽小却也知道母后说的那个亲儿子是谁,九弟啊九弟,他好恨,好恨。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声,瓷片珠玉落了满地。

小人看着那张狰狞的面孔,不禁向后迈步,退着退着,出了殿竟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哎哟。”这声音轻轻柔柔的好让人安心。

“你……”他歪着头,看清了地上的小丫头。

“奴婢春巧见过七殿下。”

“春巧?”他蹲下身,直勾勾地望着清秀的小宫女,“你的声音真好听。”

“哎?”

这样的表情真可爱啊,他捧脸看着,看着那个小丫头露出平反却又温暖的笑。这样的笑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石床上一人幽幽转醒,他晃了晃脑袋,凌乱的碎发随之摆动。

怎么又梦到这些,真是无趣。

他眈了一眼四周,温眸里满是算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留下这条命以后就能东山再起。

母后的计划应该开始了的吧,若他没记错,今夜子时就是起兵之刻。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就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坐在石床上,一反常态的出奇安静。

若水,待我出去后一定追封你为王后,一定会像追思春巧那样怀念你。若水,要恨就恨九弟吧,要不是他逼我,我又怎会?

哎,又怎会啊。

叹息未止,就听见轻滑的讽笑。他一阵心惊,藏起眼中的精明,疯癫似的回身:“什么人!”他像一只困兽,狠命地摇晃着木门,“蠢货,笑什么!”他啐了一口,疯样十足。

远山眉玩味一挑,扎眼的红袍轻飘,凌翼然端坐在华椅中,俊眸流眄,似笑非笑。

这目光虽不改迷离,可却锐的逼人,好似噬人野虎,看得凌彻然一阵心慌。按捺下胸中的惊乱,他俯身捡起一只死老鼠,跳脚向牢门外掷去。

那人不躲不避,只懒懒地看着。不待死鼠近身,就见一道银光飞过,那畜生被砍得稀烂。

“殿下。”出手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让成吾都心惊胆寒的林成璧。

他怎么会来,待会儿禁军劫狱一定困难重重,这下如何是好?

凌彻然不自觉地凝眉,焦虑之情挂上眼角。

“七哥在想什么呢。”

凌彻然陡然回神,他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七哥?”他指着狱卒轻唤。

“七哥,你看我是谁?”凌翼然勾起红唇。

“七哥,你看我是谁?”凌彻然疯疯癫癫地重复着。

“这疯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凌翼然瞥向身侧。

“这疯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凌彻然鹦鹉学舌似的念着。

“回殿下的话,吃了肉炙后七殿下就开始胡言乱语。”狱卒厌恶地看了一眼唧唧歪歪学话的凌彻然,再道,“后来七王妃来了,七殿下也认不得她了。每天那一瓢粥水七殿下总是抢了喝,先开始七王妃还让着他。可到后来王妃也饿得耐不住了,两人开始抢食。而后,而后……”狱卒惧怕地看了一眼牢中,那个疯子乱发飘飘,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语,全不似那天的暴虐模样,“而后七殿下就将七王妃打死了。”

“哦?”凌翼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开门。”

“殿下?”四周随从讶异出声。

凌翼然缓缓起身,走到牢门前:“想出来么?”

“殿下!”跟疯子说话会不会太荒谬了,众人不解。

“而后七殿下就将七王妃打死了。”凌彻然转着圈,充耳不闻,“就将七王妃打死了,哈哈哈。”

“开门。”凌翼然眼一沉,六幺接过狱卒的钥匙,小心翼翼地将木门打开。

埋首自娱的疯子又转了几圈,这才发现牢房的异样。他伸了伸手,而后警惕地探了探头,露出孩童般的微笑。

“哈!”他蹦出牢门,欢快地在地上打着滚。

“去去去!”狱卒用木棍将凌彻然驱离,“别脏了殿下的鞋。”狱卒谄媚抬眼,正对凌翼然的一双潭眸。心跳遽快,他慌张垂目,再不敢看那对魔瞳。

地上的人还在撒欢,红袍渐渐靠近。

“七哥”诱人的嗓音如夜风扑面而来,凌彻然不理不睬径自搓起了身上的泥。

“真的疯了么?”话中带着惋惜,凌翼然叹了口气,“原来还想让七哥看样东西,这下可难办了。”

东西?凌彻然不禁竖耳倾听。

过了好一会都没响动,他还在庆幸自己没上当,就见淡黄色的信纸自头顶飘落,一张一张覆了满地。

那熟悉的字迹刺入他的眼,寒了他的心。

这!

“这怎么会在九弟的手里。”幽幽一句如巨石砸落,压的他难以动弹,“七哥可是这么想的,嗯?”

胸口不住起伏,他稳住呼吸,不抬眼,绝不抬眼,只要一个眼神这几日的忍辱负重就会付诸东流。

“啧。”火色锦袍浅浅飘动,长靴停在片片信纸前,“翼王、柳家掌事,七哥你想到的人可真多。可”话音一转,轻柔的声音在静谧的天牢中缓流,“他们还能想起你么?”

凌彻然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垂下的垢面满是阴影。

“翼王,不,应该是翼戾王阎镇。”

戾王?这是谥号啊,如此说来……伏地的某人呼吸微微颤抖。

“不错,阎镇已经死了。”凌翼然轻巧说道,“五月十一乐妃上官氏私通外庭为王所知,妖姬伙同奸夫将王縊死于长乐宫。而后上官氏假传王意,将储君宣入内庭试图缚而杀之。不料奸计败露,储君建德斩奸佞,杀孽种,碎尸上官氏。五月十四阎镇入殓,谥号戾。”

不可能,上官无艳肚子里的孩子确为阎镇骨肉,怎麽会!凌彻然粗重喘息,眸中含疑。

“五月二十七新王登极,并于次日迎娶祥瑞,现在我们九死一生的十九妹已经是翼国的新后了。”火红的衣襟上嵌着一颗白玉扣,冷冷地映着寒光,“七哥你该庆幸,毕竟三哥卖了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天骄公主阎绮已被新王从王族玉牒里除名,永世不得归翼。”

闻言他十指抓地,只觉头顶那人目光如炬,似能将一切洞穿。而他自己不仅下了一着死棋,同时被纵横的经纬困在当中,竟成了一粒浑然不自知的棋,蠢的可以。而左右他命运的,原来就是他那个被忽略已久的九弟。

“至于柳家从一开始就是败笔,七哥有何必心存侥幸呢。”

天牢里密不透风,沉闷的空气让人有说不清的压抑。

“至于明王。”凌翼然摇首轻笑,一双黑瞳像晕了墨的湖水,漾出浅浅笑纹,“多谢七哥亲笔书信,真是省了洛卿好一番力啊。”

“你!”他陡然瞠目。

“七哥,这次可是你亲手画押,弟弟我可没栽赃啊。”凌翼然笑得无辜。

凌彻然骤沉双目,狠厉地望向一侧。狱卒的身形有些晃,像老鼠般蹑手蹑脚地向石阶出缓移。

“七哥,你别看他,这个卒子倒没背叛你,是你想的不够周全罢了。”凌翼然徐徐垂眸,俊颜平静无波,“若不是我有心纵容,这天牢里又岂能飞进一只苍蝇。”

未待那狱卒拔腿狂奔,人就已倒地。速度快的让他看不清是谁出的手,又是何时出手。

“七哥还在等么?”

轻轻一声便拉回他的注意,凌彻然虽不复疯样,却依旧不语。

“来。”凌翼然拉起他的右臂,亲热地并行,“弟弟这有份大礼,还请七哥笑纳”

礼?

一豆灯光冷凝若冰,衬得桌上的木盒有些阴森。

“不知此人,七哥可认得?”

红袖挥过,盒中惊现一张惊慌失措的死人脸,那样的神情想必是在临终前定格,眼中还透着浓浓的恐惧。

“贺子华!”他颤声大叫,发力甩开九弟的牵扯,不可置信地走上前,“怎麽会?怎么会!”

凌翼然展开玉扇,扇动闷湿的空气:“禁军统领果然就是七哥等的人啊”

“你!”凌彻然一拍木桌,竖起的人头如一颗木瓜,顺势滚落,“你一直知道!”

“是。”桃花目满是快活。

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血气在喉间盘旋,凌彻然咬着下唇几乎忘了呼吸。

他算什么!畜生般地吃下岳丈的血肉,装疯卖傻地作践自己,忍痛含泪地杀死妻子,这些都算什么!

原来,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按着他人的脚本荒唐做戏。看见的希望不过是他人给的道具,到头来却发现面前只是一面反光的铜镜。镜中那个自以为是的疯子,就是他自己,就是他自己啊!

他仰天大笑,悲凉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

可怜他不自知啊,当了畜生还想成人。

“哈哈哈哈!”他恣意地笑着,笑到泪水泗流,笑到嗓音破哑,却依旧笑着,这时候唯有笑能直抒胸臆。

“哈…哈……”他身体虚弱地滑落,如畜生般地向前爬着,“哈…哈……”

疯了,他真的疯了,这一次,他疯的彻底。

嘴巴还咧着,就见那红袍缓缓垂地,与之平视的桃花美目聚满煞气,明明是灿若夏花的俊美容颜却凝着慑人的狠戾。看得他忘了笑,忘了疯,心底只有散不去的惧意。

“想玩阴的玩狠的尽管冲我来啊。”这声音极轻极柔,轻柔的让人汗毛战栗,“伤她做什么?”

凌翼然狠狠地望着他,像是一只嗜血的饕餮,看的他难以动弹。

怵人的静太过漫长,凌彻然艰难地移开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头,他下定决心。与其留下来任人羞辱,不如……

他目光一沉,猛地就要咬上舌面。不待他感受刺骨的痛,就听咔嚓一声响,颚骨传来钻心的痛。

“想死?”凌翼然合上玉扇,点了点他被卸了的下巴,“也要看本殿允不允。”

“呃……”他忍着痛,决绝地向桌角撞去,却被人点住了大穴僵在原地。

“莫急,等本殿孝敬了母后娘娘,再来送七哥上路。”

凌翼然侧光的俊脸上笼着阴影,一半明媚一半晦暗不清,只有那红唇明晰,唇若春花隐隐勾起。

“好戏,才刚刚开始”

清泉冷瑟的笑声冉冉飘散,尸首两段、撕破的衣冠,铸就了谁的河山。

而那如泣如诉的思念却似这雨季,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心中雨,一直在下。

 第三卷 青空万仞 第41章 墨香一萼 坠露飞萤

第三卷青空万仞第41章墨香一萼坠露飞萤

风安静地栖落在叶片上,濛濛的山峦间行过一朵云。幽密的竹林是比天空更深的海,烈日穿不透,喧哗已荡涤。

幽径深处回响着极慢的马蹄声,懒洋洋的染着夏日的性情。

“哒……”

“哒……”

渐行渐近,桂黄色的布衣在翠绿中点映,挺拔的身影显得格外俊逸。怀中的人儿睡得很甜,他揽着纤腰,将她软绵绵的身子不时拉近。

薄唇隐隐勾起,那笑如水质清。

伴着时断时续的蝉鸣,马儿倦懒向前,缓缓地步出竹林。过于绚烂的霞光流溢在天边,灼伤了秀颜,怀中的佳人微蹙柳眉。

淡漠的凤眸泛起浅浅涟漪,他收紧长臂,轻轻地为她遮上纱幔。

“嗯……”

即便他再小心,美人还是醒了。

“修远?”水眸氤氲,迷蒙动人。

“嗯,我在。”他抚过她细白的脸颊,轻声应着。

半月般的眸子眨了又眨,这才看清周围的景致:“咦?天又要黑了?”

望着她微恼而又天真的神情,夜景阑不禁心思荡漾。

“睡得舒服么?”他贴在她耳边低喃。

“就是太舒服了,才会白天黑夜地埋头大睡啊。”她含怨地望着他,“现在你把我当祭祀的神猪养,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照她早也睡晚也睡,一天被填四五顿的情况,很快这匹马就要累死半途了。

“不会,我养得起。”他神态淡然地说道。

她无语瞪目,可爱的神态让他情不自禁地俯身轻啄:“对不起,累着你了。”

清淡的嗓音就在耳边,她的脸仿佛被炙烧了一般。

虽然以道听途说的前人经验来说,他们的洞房之夜实在算不上正常。可自此之后,他总是那么温柔地克制着。初更后,即便他再渴望也不会让她过于疲劳。可即便是清晨的耳鬓厮磨,也会让她昏昏欲睡一整天。

其实她知道,如今他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不过是不想让她得知一个事实。

她的身子已不如以往。

“想什么?”他揽紧她的腰。

“这手已经握不住东西了。”她垂眸看着自己行动不便的左臂,幽幽笑开,“幸好修远不和我同岁啊。”

不然,她定会早他好些年离世,逼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上穷碧落下黄泉啊。

她也曾试着不经意地提起地府见闻,告诉他阳寿未尽就自贱性命者必入枉死城,一入枉死城则难再相见。可未待她说完,这个男人就愤恨地将剩下的话吻落,不,是咬在嘴里。那是他们洞房后的第一次彻夜无眠,手段之“残忍”让她毕生难忘。而后她连睡两天,梦里满是那双受伤的凤眸。

哎,这个男人啊,总是用他自己做赌注,让她好放不下,好放不下。

爱恋之情在胸口满溢,她依偎着默不作声的某人,慢慢地合上眼。

忽地,冰凉的左手覆上一片温热,耳边响起他定定的语声:“握不住就由我来吧。”

心头禁不住发酸漾柔,她睁开眼,落入他春泓般的俊眸。

修长的指慢慢合拢,缓缓加力,似要将她的掌嵌入手心。

臻首略偏倚在他胸前,看那似锦流霞织在天边,她轻轻启唇道出誓言。

“嗯,不放。”

此情,不绝。

今生,难离别。

……

碧梧含夏,山谷里起伏着虫鸣,简朴的客栈外飘着布幡,暮色混合着米饭的香气在不大的厅堂里流动着。

“啊……”小二懒懒地打着哈欠,心不在焉地擦着桌面。

自从几十里外的官道建好后,南来北往的旅人就不再从这取道去云都,连带着他们这个村野小栈就越发冷清了。

他没精打采地眈了一眼堂中,暗自叹息。

哎,全是小鱼小虾米。

正抹着眼角的泪,忽见窗边的那对小夫妻有了动静。

“客官。”小鱼也是鱼,吃不饱总比饿死好,他殷勤地上前张罗。

“再来一碗粥。”这男子的声音偏冷,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他应了声刚要转身,就听一记女声响起。

“等等。”

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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