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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温暖的信息抚慰着他荒凉已久的心,一度以为是心慈送她来的,明知道是无稽之谈也深信不疑,因为除了心慈,不会再有人带给他如此强烈的爱的感受。想想都可笑,都是奔四的人了,居然还这么异想天开,心思单纯得象个孩子,逝去的人怎么可能回得来呢?她的到来跟心慈无关,她就是来杀你的,你居然到现在才明白!
早上,他还没起床,牧文就给他打电话,问他还要不要那快地。之前他曾委托牧文帮忙找地,他要搬出梓园另建一栋房子。那块地在南郊,四面环水,差不多是个岛,面积不大,却清静得宛如世外桃园。牧文带他去过一次,他就看中了,当时是想建好房子后把幽兰接出来同住的,现在人走了,还要不要那块地,他心里也没了底。
“我们再去一次吧。”他对牧文说。
因为身体太虚弱,是牧文开车来接的他。
“你脸色还是很不好。”牧文一见面就说。
“没事,昨晚没睡好。”
“别想太多。”
“没想。”
牧文不出声了。他的样子象是没想?仿佛是一夜之间,他整个人都脱了相,憔悴不堪,眼窝都陷进去了,眉骨高高突起,眼神更是涣散无光。跟他相处这么多年,除了心慈去世,他何时这么失常落漠过?一路开着车,牧文都在用余光打量着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的样子不知怎么让人想到了飞蛾扑火。
到了目的地,两人先后下车,一路步行上岛,因为通往岛的小径太窄,两边长满水草,泥土松软,车子肯定过不去。
“如果买下了,今后可以将这条路加宽加固。”牧文说。
“是,还得加高,铺上鹅卵石,两边再修个木栅栏。”朱道枫说。
牧文笑了起来,直摇头:“你这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风花雪月的本性。”
“我说的是真的,晚上站在这小道上看月亮一定很不错,有水有山又有倒影……”
“还有蛙鸣。”
“对。”
“还有徐徐夜风、清凉露珠……”
“对。”
“对你的头,”牧文简直拿他没办法,“有时侯我真觉得你骨子里都灌了墨,看什么都是画儿……”
“对。”他笑着答。
这是他们第二次上岛,头一次是卖岛的人带他们来的。这次他们没通知卖主,想自己来看看。这个岛并不是私人的,是这个村的,村里要搞招商引资,所以就对外出让土地使用权,上次带他们来看岛的就是村长和书记。说是村,其实也不能算村,因为这里离市区并不远,村民也不种田,只种花,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苗圃,据说他们的生意还不错,种植的花木远销到沿海城市。一路来的时候,随处可见繁花似锦,草木葱融。而他们要卖的这个岛从远处看成椭圆形,浮在水面上碧绿如翡翠,上岛的唯一通道就是刚才牧文和朱道枫走的那条小径,走上去是一片深深密林,到处是夜草闲花,空气中尽是树的味道,走到里面一点,临近湖边的时候,又闻得到湖水味道。出得密林站在岸边,举目望去,一望无际的湖面宛如天镜,湖面映着蓝天白云,水的那边是连绵青山,青山脚下是零星的平房和小楼,清脆入耳的是风声鸟语,置身这么一处人间仙境,谁也舍不得移开脚步,甚至愿意化身一棵树,永远守候在岸边,听风、看水、赏月……
“好地,真是块好地……”朱道枫连声赞叹。牧文也说:“是啊,上次来还没觉得这么心旷神怡,这次来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这就叫缘分吧,我感觉跟这岛有缘……”
“那你的意思是要了?”
“当然要,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
牧文看着他,感觉他消瘦的脸庞不知为何突然呈现出异样的光华,双目也炯炯有神,尽管眼底还是透着深深的忧郁,他忍不住问:“你买这岛是要建房子吗?”
“是的。”
“跟谁住?一个人吗?”
他不说话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湖面。表情如突期而至的阴云,压抑的哀伤毫无遮掩地流淌出来,可是他眉头紧锁,似乎还在压抑,隔着几米的距离,都仿佛可以听到他心底在无声地呜咽。他这个样子,让牧文忽然很担心他:“威廉,你不能这样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她不是已经走了吗?”
“是的。”
“你都差点死在她手里,难道还对她给予希望?”
“是的。”
“这么下去,你真的会死在她手里!”
“是的。”
“威廉!”牧文叫了起来,摇着头,气得直跺脚,“你怎么这么没有主张?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身边哪个女人比她差,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不许你这么说她!”
他也叫了起来,别过脸瞪着牧文,脸上的肌肉突突地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心里憋了颗炸弹被瞬间引爆一样:“我怎么对他是我的事情,跟你们无关,就算我死在她手里,那也是我自愿的,你根本就不懂得对一个人的爱不会因为谁死谁活而改变,事实上,是我欠她的,我们家欠她的,她来到我身边只是为了想讨回她失去的一切……”
“威廉,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牧文,我都知道……”
他胡乱地点着头,身子靠着一棵树,情绪已经到崩溃的边缘,“可是你完全不明白,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一份爱,一份希望,她根本是前世就在我命运中安排好了的,这辈子遇见她,爱上她,是我逃脱不了的宿命……知道吗,自从心慈去世,十几年来我埋藏着积蓄着自己的爱,除了我自己,谁也不知道这份爱的能量有多大,这爱凝聚了我全部的思念和坚守,直到她出现在我身旁,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爱就毫无保留地被她掠夺而去,她是个幽灵,是个鬼,十几年前就住在我心里了,赶不走,抓不住……”
“威廉,别这个样子,你冷静点……”
牧文去扶他,因为他的身子整个的往下滑,如果不是靠着树,只怕已经跌倒在地上了,可是他拒绝别人的扶持,就如拒绝一切拯救自己的方式一样,摆摆手,抱着树干慢慢挺直了身体,“我完蛋了,牧文,我活不了了,她已经毁灭了我全部的希望,”他哽咽着,激动得几乎站不稳脚步,“从第一眼认出她开始,我就尽力在弥补,在表达,我不知道自己弥补什么,就觉得我好象欠了她,必须不断的给予和付出……其实我一直就有感觉,她留在我身边的目的不单纯,我宽容了她的‘目的’,忽略了她的‘别有用心’,心想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她,可是我怎么知道,她要的是我的命啊……”
“她为什么要你的命?”
“因为,因为她就是十几年前那个闯进梓园被狗咬伤的孩子……”他极力想稳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徒劳无益,悲伤还是象山一样的压倒了他,他站在风中,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化成灰烬随风散去一样,“或者更远一点,牧文,她就是那个撞死心慈的肇事司机的女儿,她是来寻仇的,十几年前就埋伏在我身边,我看不到她,她却可以看到我,我触摸不到她,她却可以出现在我身旁,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
“可是她手下留了情,”旁观者清,牧文很直白地说,“如果她成心想杀你,你死了十次都不止……”
“我宁愿被她杀死,也不愿象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威廉,你就是这样,你这个样子我们谁也帮不了你。”
“谁也帮不了我,我的命运十几年前就掌握在她手里了。”
他这么说,好象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既定的人生,他一个人挣扎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无法后退,只能前行,明知道前方等着他的是个死岛,也要不顾一切地去寻觅,去抵达。现在他不就站在一个岛上吗?人生真是一盘玄妙的棋,原来他注定了要在这样一个岛上孤独老去,就如当年那个孩子注定会在鲜血淋漓时看见他,从而隐匿十几年来谋杀他一样,这是他的命运,是他的他就必须承受。
回到梓园,一进门就感觉气氛跟平常不一样,佣人们进进出出,好象在搬什么行李,管家也在指手画脚。“先生,老爷回来了。”管家见朱道枫进门连忙走过来告诉他。
“是吗?”朱道枫波澜不惊,脸上看不出喜悦。尽管他和父亲已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从小到大,父亲对他而言只是个概念,特别是父母离异后,母亲叛依佛门,他最亲密的人就是奶妈,父亲是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到几回的,长大后他云游四方,父子之间就更少见面了,就是见面交流也仅限于生意上的事。这也许就是他们这种豪门所共有的通病吧,亲情永远比不上家族利益重要,寻常百姓家的亲切温馨对他们这种家庭而言永远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就象巨额财富是普通老百姓遥不可及的梦想一样。原来上帝还是很公平的。
“爸,你回来了。”
当父亲从楼梯上走下来时,他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威廉,很久不见了啊!”父亲显然要比他兴奋,一下来就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现在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他疲惫地坐到了沙发上,态度明显地很冷淡。父亲好象没有察觉,继续询问他的近况,他是问一句就答一句,很少主动交谈。隔着茶几,他远远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这就是他的父亲?六十出头的人了,看上去只有五十多,满脸红光,身材略有发福却更显伟岸,儒雅冷静,举手投足间仍是气度不凡。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大好。”父亲居然还注意到了他的脸色。
“是不大好。”他如是说。
“身体还没恢复?我听管家说了,怎么回事啊,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冷着脸没回答。
“干嘛这么看着我?”父亲被儿子近乎冷酷的注视盯得,从小到大,他从没见儿子这么盯过自己。在他的印象里,这孩子一直是他的骄傲,继承了他的很多东西,包括智慧和魄力,
“爸,我们去书房谈吧。”朱道枫冷冷地说。
“书房?”
“是的。”
“为什么?有话不能到这谈。”
朱道枫没有理会,起身径直上楼。父亲诧异地看着儿子决然的背影,忽然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隐约觉得他跟这孩子只怕越走越远。果然,一进书房,端坐在沙发上的儿子就板着脸发问:“父亲……”
老天,他居然叫他“父亲”,而不是爸爸!
“父亲,我想请你如实地告诉我几个问题。”儿子的脸刀劈斧削,坚硬得象尊雕像。
“什么问题,你怎么这个态度?”父亲也不悦起来。
“你现在先别管我的态度,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什么问题,你说吧。”父亲的样子也变得很看。
“我问你,父亲,”儿子冷冷地说,“十二年前,少宇是不是侮辱个一个女孩……”
父亲一惊,象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但父亲就是父亲,很快就镇定下来,忽然变得和颜悦色,点点头:“是的。”
“是的?”
“是的。”
“那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我想应该是。”
“你想应该是?”儿子的眼睛喷出火,脸上的肌肉突突地跳,“你觉得没有关系吗?十几年了,你守口如瓶,你以为真的可以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吗?”
“放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巴不得我进坟墓吗?”父亲也火了。
“我怎么跟你说话是我的事!”
“我是你的父亲!”
“谢谢,谢谢你提醒你是我的父亲!”儿子腾地一下站起来,根奔就没想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你当我是儿子了吗?从我出生到现在,你过问过我什么?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寻欢作乐,所以母亲才被你气走,几个孩子你也从来不闻不问,你有资格称自己是父亲吗?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我本来不打算提,可是少宇的事你瞒了我十几年,你又怎么解释?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真有不透风的墙吗?你说少宇的事跟我没关系,那我问你,心慈是怎么死的?你告诉她是怎么死的?!”
父亲的目光黯淡下来,怔怔地望着儿子……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吗?”儿子的声音象炸雷。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需要我说什么?”父亲的声音却变得缓慢而低沉,“可是威廉,作为父亲,我又能怎样,当时的很多情况你都不清楚……”
“我是不清楚,可你知道因为你的纵容和麻木,给我了多大的伤痛吗?心慈就不用说了,还有碧君呢,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你清楚吗?还有……你决对想不到的,撞死心慈的那个司机有两个女儿,一个因为被少宇侮辱投河自尽,一个呢,你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吗?”
“那个孩子?你说的是幼幼?”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我只知道,我的父亲在她家破人亡的时候还骗走她的母亲,她跑到庄园里来找她母亲,结果……”
“结果怎么样?”父亲不知怎么变得紧张起来。
“结果被我们家的狼狗咬伤,毁了容……”儿子这个时候已经激动得难以自控了,捂住脸颓然地坐回沙发,“十几年来,她隐匿在我们家的暗处,我在明处,她在暗处,我看不到她,她看得到我,所以她才可以轻而易举地要我的命……”
“你是说这次要谋害你的人就是她?”
“是的,是的……”朱道枫,痛苦地摆着头
“遭孽啊!”
父亲说了这句话就瘫在沙发上再也没有力气多说什么,十几年来,那个叫幼幼的孩子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样子基本已经记不起来了,可是他记得那孩子有一双绝无仅有的黑亮的眼睛……
“造孽?仅仅是造孽吗?”儿子还在喋喋不休,“你也不想想,我们家一年比一年冷清,大哥和少宇先后离去,这都是报应啊,你造的孽太深,老天爷已经惩罚我们了,而且还在惩罚,我们家的报应还在后面……”
“威廉别说了!”父亲这个时候已经老泪纵横,示意儿子别再说下去,“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一直在弥补,可是老天还是不肯放过我,你现在是我唯一的骨肉,连你也在恨我……”
“弥补?你弥补什么?把幽兰的母亲骗到国外去了也是弥补吗?”
“幽兰?谁是幽兰?”
“你管她是谁,你只告诉我她母亲现在在哪?”
“你是说幼仪吗,一直跟我在美国生活啊,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我在悉心照料她,只怕她早就进了精神病院……”
“你真是仁慈啊,把那孩子唯一的亲人骗到国外,居然还说是在弥补……”
“当时你不知道,她母亲已经精神失常了,如果再不接受治疗肯定这辈子都别想康复,我原本是想先治好她母亲的病再来接她的,谁知道等我派人来找时,那孩子已经不知去向……”
“把一个十来岁的毫无生存能力的孩子扔在一边,你居然还说得出口!”
“我承认,是我的忽略,当时我全部精力都在她母亲身上,她母亲病得很厉害,神经错乱……”
“别说了!”朱道枫打断父亲,“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一切都无可挽回了,你等着吧,咱们家的报应还在后头,早晚你还是会失去我这个儿子!”
“先生……”
门外传来管家的敲门声。
“什么事?”
“有一位秦先生来找您,说是来看望您的。”
“秦先生?”
“是的。”
“知道了,叫他等会,我马上就来。”
朱道枫站起身,样子比开始更疲惫了,他看也不看父亲,一个人走出了书房。他真的是身心俱疲,
“秦川,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我刚从北京开会回来,才听说了你的事,”秦川一身米色休闲西装,“怎么样,身体还好吗?你的样子有点憔悴啊……”
“没事,主要是没睡好。”朱道枫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真没事啊?”秦川很不放心的样子,“有什么事跟我可以谈的,别堵在心里……”
朱道枫笑着摇摇头,“真没什么事,谢谢你们都这么关心我。”
正说着,管家又过来了。
“先生,晚饭准备好了,要现在用吗?”
“哦,要吃晚饭了,那我先告辞了。”秦川忙起身告退。
“哎,一起吃吧,难得来一趟……”朱道枫连忙拽住了他,“陪我一起吃,咱们好好聊聊。”
“这个……”秦川有些为难。
“跟我还客气啊,一顿便饭而已。”
“怎么有朋友来了吗?”
说话间朱道枫父亲已经走下楼了,笑眯眯地跟儿子说,“怎么也不跟我介绍一下。”
秦川诧异地望向朱父,脸上有一瞬间的失神。
朱道枫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父亲这个时候出来,很不情愿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秦川,”又给秦川介绍,“我的父亲……”
秦川反应好象慢了点,有些惊慌,朱父已经朝他伸出了手,他才礼貌地鞠了个躬,笑着打招呼:“您好,伯父……”
“小伙子很精神啊!”朱父握着他的手连连点头,“谢谢你来看威廉……”
“应该的,应该的。”秦川笑得很局促。
“挺有眼缘的啊,”朱父将他上下一打量,很意外地说,“好象在哪见过你……”
朱道枫肺都气炸了,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公司内部可能真的有人吃里扒外,头两次新时代广场被别人抢了先机的时候,策划部的彭经理就提醒他,可能出了内奸,他还不以为然,这么多年在他身边工作的人都是忠心耿耿,他从来就没想过也不愿去想这个问题,可是这次呢,简直太离谱了,就在他们公司刚刚开完会议准备买下梧桐巷拓展经营后的第四天,平合堂也对外正式公布,他们也将竟标梧桐巷,就算是巧合,也不可能有这么巧,不是出了内奸是什么呢?象这种重大经营决策,参与会议研究的人都是公司高层,不是经理级别的人旁听都没资格,可是这些经理,每个都至少跟了他十余年,怀疑谁都没有理由。一时间,公司高层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心里逐个怀疑别人,还拉帮结派,诋毁对自己利益有冲突的人,结果弄得公司乌烟瘴气,暗流涌动,这恐怕比泄秘本身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