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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给我留。好在我还活着,对了,我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可能。
是的,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我拔掉了自己的皮,卸掉了自己的骨,花了三年时间塑造了一个全新的谷幼兰。不,我现在叫谷幽兰,那个我要杀的人给我起的名字。别问我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什么也不想说,说了就等于又死了一回。现在的我,除了我自己,没人会认出来,除了眼睛,整张脸都换掉了,说面目全新也可以,说面目全非也可以。有时候我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忍不住要发笑,是的,我想笑,没有人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这出精彩的戏就此拉开序幕,连莎士比亚也写不出的好戏已经开场了!
先说我每天的工作吧,很轻松,照顾主人的起居饮食,不要多说话,因为我的主人不喜欢多言的人,也不要四处走动,不能随便动房间的东西,因为每一样东西都可能价值不菲,这是管家交代的规矩。我对那些东西没兴趣,我的眼里心里全是上住我楼上的人,我的主人,我要杀的人。他住三楼,我住二楼,本来按规矩我只能住一楼,是他要我住楼下的,说是有事叫着方便。
四楼是收藏室,据说藏了很多古董和宝贝,是所有佣人的禁地,没有得到允许,就连管家也不能上去。在这栋房子的后面还有两栋,其中有一栋也是不能轻易涩足的,因为太太住在那里,她不喜欢吵,也不喜欢见到生人。我在庄园住了几个月,一次也没见过她。我不能理解,夫妻怎么会一前一后地住在不同的地方,也不见面,也不在一起用餐,听其他的保姆说,主人十天半个月也难得去后面看一眼他太太,比陌生人都不如。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可以听到后面传来喊叫声和砸东西的声音,很愤怒,很绝望,感觉是个精神病患者在发狂。除此之外,房子里很安静,到处都铺着地毯,走在上面也没有声音,要走完所有的房间,是很要些时候的,不明白这家人为什么人这么少,还要弄这么多房间,即使没人住,也要每天打扫,所以庄园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二十多个佣人,管端茶倒水的,管打扫卫生的,管洗衣做饭的,管修剪花园的,每个人都有严格的分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每个人都要心知肚明。
除了主人,管家就是最高权威,她很严厉,也很挑剔,不苟言笑,但还算通情达理,不会故意去找谁的麻烦,看见不顺眼的她才说几句。可是每个人都很怕她,碰见她绕道走,连看都不敢看她,她跟谁说话,谁就低着头,说什么都只能点头,绝对不能顶撞。她对每个人基本都是同一张脸,同一个表情,连说话的声调都是一样的。除了对我。
她对我另外的表情是在我见到主人后的第一个早晨表露出来的。因为是第一天工作,我起得很早,端着厨房送来的鲜奶上楼敲主人的门。“进来。”他在里面应,感觉还没起床。我推门进去,他刚起来,还穿着睡衣系着睡袍,好象已经洗嗽过了,头发一丝不乱,脸上容光焕发。
“哦,是幽兰,怎么这么早?”他朝我走来,微笑着说。
我把牛奶放到床边的小几上,象模象样地躬着身子说:“先生,这是您的牛奶,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喝完牛奶下去用餐。”
他还在笑,看着我,坐在床边端起了杯子,几口就喝完了。当时我就想,如果牛奶是一杯毒药就好了。但我不能表露出来,要沉住气,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我没看他,在他看我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地拉开窗帘,整理被褥,收好床头柜上的书,我不动声色,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尽量做得很熟练。
“幽兰多大了?”他站起来,跟在我身后问。
“二十五。”
“很好的年纪,”他点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怎么做保姆呢。”
“赚钱。”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没有。”
“为什么?”
“死了,都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抬头看他,心想你怎么还问得出这样的问题?你有什么资格问!
“抱歉,我不该问。”他有些尴尬地说。
“没什么,请您下去用餐吧。”我冷冷地答。
“我还没换衣服呢。”他调皮地看着我笑。我这才想起他还穿着睡衣,连忙进里间的更衣室取衣服,天哪,这是更衣室吗,足有七八十平米,四面墙都是衣柜,每个柜子都挂满衣服,底层放着鞋子,看得我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
“我来吧。”他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我身后。
“好的,请您换好衣服就下去。”
“知道,我的小管家。”他拍了拍我的肩,就差没捏我的脸了。我顿觉脸上发热,很不习惯。从没如此近距离地跟他面对面,我的心跳得很快,差不多是逃出了更衣室。我不知道我紧张什么,也许不是紧张,而是激动,日思夜想了十二年的人,我要杀的人就站在我面前我怎能不激动!
下了楼,管家问我先生怎么没下来,我说他在换衣服。管家的脸立即很难看,大声责怪道:“先生换衣服,你怎么不在旁边伺候自己跑下来?”
我红着脸看着她,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
“干嘛这么大声音?”这时他刚好下楼,瞪着管家,“你就不怕吓着她吗?她刚来,很多事情还不知道,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说?”
管家大气不敢出,低下头。她看了我一眼,很不满。可能不能理解主人怎么对一个初来乍到的佣人偏袒。
“我以后知道了。”我对管家说。装作象做错了事一样。
“没关系,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多讲究。”他笑吟吟地看着我,将我拉到餐厅。按照管家交代过的规矩,主人在用餐的时候,佣人包括管家是要站在身后的,以便随时听候吩咐。所以他坐下后,我就站在他身后,管家站我身边,默默注视着他用餐,对于他们这种有钱人来说,享受的大概不是食物,而是有人低他们一等仰视他们至高无上的地位罢了。我看着这个男人,还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恨得生痛,同样是人,凭什么你就可以享受这一切,你犯下滔天罪行,怎么还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生活?
“你吃了吗?”他突然回头看着我问。
“我……”我看看他,又看看管家不知所措。
“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吧,”他过来拉我,又对管家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管家诧异地看着她的主人,又看看我,难以置信的样子。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点头说“是”,又吩咐我道,“先生叫你陪他一起吃,你就陪他吃吧。”说完很有教养地离开餐厅,还吩咐外面的人,“多拿一份早餐来。”
我看着她优雅的身姿,很佩服她临阵不乱,想必此时她的心里一定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吧。
“来,坐下。”我的主人硬拉我坐他身边。我很紧张,根本不敢看他。
“幽兰,你不必拘束,在这里就当做是自己的家一样,”他温和地看着我说,“我一见你就很有眼缘,感觉非常亲切,能跟你一起生活,我很高兴。”
早餐拿过来了,放了在我面前。很丰盛,一杯牛奶,一份煎蛋,一份三明治。“来,吃。”他把牛奶放到我跟前。此刻我是饥饿的,但我还是不敢,不明白他怎么对一个新来的佣人这么热情。据我所观察到的,他寡言少语,跟其他人,包括管家很少说话的。
“没关系,吃吧,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他干脆把牛奶放到我手里,“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牛奶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我这才小心翼翼地浅尝了一口。
“大口的喝,多喝点,以后早餐,不,一日三餐你就陪我一起吃吧。”他看着我说。又对着餐厅外面喊,“管家……”
“什么事,先生。”管家急急地从外面进来。显然她一直站在外边。
“以后用餐多准备一份,我要和幽兰一起吃。”他吩咐道。
“是,先生。”
整个梓园都炸开了锅,当他去公司后,佣人们都围住我,好奇地询问打探,问我是从哪来的,怎么跟主人一起用餐。我被他们团团围住,很紧张,不知所措。
“别围在一起,都去干活!”管家突然出现。
人群很快散开。
管家看着我,上下打量我,脸色不愠不怒,吊着嗓门说:“幽兰,你能得到先生的赏识应该感到很荣幸,但是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还要守好自己的本份,服侍好先生,他叫你做什么,你只能无条件地服从,听明白了吗?”
我看她,满脸皱纹,目光犀利,心底不知怎么一阵阵地发寒。
“幽兰,我的话你听清了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她紧盯着我。
“听清了。”我看着她说。
“不要这么望着我,不要仗着自己的眼睛漂亮就随便地望着别人,”她冷冷地教训道,“这样就会显得你很没有教养,即使在先生面前,你也不能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是。”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扬着头非常有教养地从我身边走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还是心底发寒,这个老女人,无端地让我害怕。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在梓园已经工作三个月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平淡却不平静的生活,每天就是不断的重复,再重复,毫无新意。这其间我的主人出了趟国,他走的那阵子我也没有轻松,被管家吩咐做这做那,很多不是份内的事也要做,我不敢有怨言,也不能有怨言,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我必须沉住气。白天我很忙碌,只有晚上的时间才是属于自己的,关上房门,躺在床上,我懊丧得要疯掉,已经在他身边了,可是我却下不了手,或者说不知道怎么下手,杀人原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当然不能一命抵一命,明目张胆地杀了他,那样我也逃不过,死我不怕,我可以以任何方式死去,却不能杀了他的同时也被他“杀”了,这样不叫复仇,叫自寻坟墓。怎么样才能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杀了他呢?我为这个问题烦恼不休。
那个人,那个我要杀的人对这些当然一无所知(我认为)。我不知道他怎么对我特殊照顾,难道他已经发现我的动机,想用他的宽容感化我放下杀机?不可能,我将自己的身份隐瞒得很好,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可能知道我的身份,在进入这座庄园之前,我更改了身份证,消灭了一切跟我真实身份有关的信息。那他凭什么对我另眼相看呢?凭什么呢?我的容貌吗?不会,虽然我现在的这张脸还过得去,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什么样的美丽女人没见过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整夜的失眠。实在睡不着了,我就只好爬起来到花园里散步,或到书房里看会书。他的书房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去的,我也是偷偷摸摸进去,里面的诱惑太大了,我挡不住!看见那些整面墙的书,我象看见了亲人,激动得忘了身在何处。一般情况下,我将窗帘拉上,把书桌上的台灯放到地上,将光调得很暗,躺着,趴着,坐着,我变换着姿势如饥似渴地看书。但有一次还是被发现了,是他发现的!
那天晚上,我跟往常一样偷偷溜进书房,关上门,开了灯,寻找我要看的书。刚把书拿到手,门突然开了,他站在门口,我看着他,四目相对,都被对方吓一跳。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幽兰?”他诧异地打量我。
“我,我……”我结结巴巴,紧张得浑身发软。
这时他看到了我手里的书。
“你在看书?”他走过来,拿过我手里的书。“哦,你很喜欢看书啊,干嘛要偷偷摸摸呢,”他笑了起来,把书还给我,“喜欢看就放心大胆地看嘛,我这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你很年轻,多看书是好事啊。”
“对不起,先生……”
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却故意低着头,装出很不安的样子。
“干嘛要说对不起呢,你又没做错什么,”他轻言细语地说着,走近我,目光在我脸上流连,突然他把手伸到我的脑后,抚摸我零乱的秀发,“别害怕,幽兰,我不希望你这么害怕,我希望可以让你快乐,只要是我有的,你都可以享用……”
灯光很暗,他离我那么近,呼吸迎面而来,很温暖,带着男性独有的荷尔蒙气息撩拨我的心,我想说我不是没有接触过男人,但却从没有这么惊心动魄过。他想干什么,他干嘛这么看着我,他想在我脸上发现什么?!
“你的脸,好美……”他的手已经移到了我的脸颊,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肌肤,好似一股电流穿透我的身体,“还有你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却又望不到更深的地方,你真的象一颗星辰,离我很近,却感觉遥远,是谁把你送到我身边来的?是心慈吗?是他怕我孤独,特意让你来照亮我黑暗的世界,是这样吗?”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眼中荡漾着心碎的忧伤,水一样的徐徐淌入我的心底。我感觉我的心某处地方突然变得柔软,跟他的目光一样,柔软得就要化掉……这感觉多么美妙,从未有过的体验,激荡着我混乱的心智,我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看不清他,也看不清自己。
“不,先生,您别这样!”我退后几步,慌乱地摇着头,“您不能这样……”
“幽兰……”他眼神绞痛,又向我走近。
我躲开,绕过他,飞也似从房间里逃出来。
回到自己的卧室,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痛哭流泪,我骂自己怎么这么没用,不但杀不了他,居然差一点就被他收服!怎么这么不知廉耻?你没见过男人吗?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这时候我才清醒地意识到,这个男人,这个我要杀的男人远没看上去的简单,只要我放松警惕,他的武器可以彻底将我剿灭,渣都不剩,他的武器就是温情!
他怎么可以这么温情!这温情从他见我的第一眼就存在了,如果他对我冷冰冰,甚至是残酷无情,我不会这么失魂落魄没有主张,他到底是何居心?!虽然我尽可能地躲避着他的目光,他到这间屋子,我就到那间屋子,可是没用的,我是他雇的保姆,是服侍他的,每天的起居饮食,端茶送水,想避开都不可能。这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我带着杀机来到他身边,没有让他害怕我,我却已经害怕他了!他有他的武器,我的武器呢,在哪?我心烦意乱,这才发现自己没带武器就来杀他,怎么有这么疏忽大意的杀手,没有武器,你怎么杀得了他!
每天晚上,从他的房间内总会飘出悠扬的音乐,那音乐带着某种诡异的气息,象个精灵随风叩开我的窗,钻进我的心底,探听我的心灵。我更加心烦意乱了,用棉花塞着耳朵也没用,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咬牙切齿,可恶的男人,我不会让你逍遥太久的!
早上,他总是比我起得还早,用早餐时,我坐他对面,他一般都不怎么吃,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一会微笑,一会温情款款地跟我说话,他说话的时候很温柔,绵绵的,软软的,跟我们吃的西式点心一样,入口即化。
“幽兰,能这个样子真好。”他总这么说。表情陶醉。
很好吗?我在心里冷笑,别太得意,我可不是你的点心,就算我是,等你尝到我的时候只怕也一命呜呼了。我是带着毒来的!
用完早餐,他总会叫我陪他散步,他每天都有散步的习惯。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粘满露珠的花园里,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照耀在我们身上,带着清新花香的微风迎面吹来,我看着走在前面的他,风吹动着他的衣角,玉树临风大概就是这样子,他那么悠闲地走着,感觉风是透过他身体吹来的,带来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常常让我头晕目眩,辩不清方向。这就是这个男人的魔力,只要在他身边,哪怕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站着,也能让身边的人跟着他融化。
好在他很忙碌,每天除了早上有点自己的时间,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外面,晚上回来时梓园已经是一片沉寂,我们都睡了。有一天晚上,他又回来得很晚,我已经睡着了,他突然敲我的门,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他有东西要我尝尝。我打开门,只见他端着一盘诱人的水果站在门口,笑着说:“抱歉,我知道你可能睡了,不过这水果真的很好吃,我在外面尝了觉得味道很好,就给你带了点回来。”
“我……我晚上不习惯吃东西。”我迟疑着说。
“没关系,偶尔一两次不要紧的,你这么瘦,该多补充点营养。”说着他就拉我出来,让我坐在二楼楼梯口的沙发上吃。我勉强吃了点,他看着我,很动情的样子,突然说:“幽兰,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关怀,在这个世上,除了心慈和你,没有人值得我付出自己的心……”
“心慈是谁?”我顺口问了句。怎么老听他提这人。
“是我以前的一个女朋友,不,应该是未婚妻,我很爱她。”他回答。
“是吗?”我装作很关心的样子问,“那她现在在哪?”
“她……已经不在了,”他向上指了指,“在天上。”
我看着他,发现他眼底泛滥着悲伤,于是我说:“您不必太难过,对于死者来说,忘记就是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我知道,可是我忘不了。”他直摇头。
“您错了,爱一个人其实可以有很多种方式的,即使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也可以有爱的交流,她或者已经变成了一颗星辰,在遥远的夜空里用爱的光芒照耀着你,守护着你,你无法触及她,却可以感觉她的存在,至少她曾经的存在……”
这么说着,泪水突然涌出我的眼底,我想起了我的亲人,他们此刻就在天上,我看不到他们,他们却可以看到我,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如果没有他们爱的的抚慰,我怎么可以撑到今天?
“幽兰,老天,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他吃惊地瞪大眼睛,不知怎么变得很激动,“是心慈教你这么说的吗?我就猜到了,你是她派来的天使,这些年我一直感觉有人在我身边,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看不到她,可是却感觉到她的存在,原来这个人就是你,在见到你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
我看着这个男人,不知所云。
他整晚都很悲伤,唠唠叨叨说了很久,我都昏昏欲睡了,他还在说。“我会付出我所有将你留在我身边的,因为是她送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