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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别处不同,这里哪怕是少年兵,都配发战甲,甲具质量还不差,涂红之后的扎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加上手中的长枪,更是显得威风。
而已经修建完毕的关卡城寨,城头还有大量的望楼,藏兵数量有多少,外界一概是不知的。
只不过,从关卡城寨居然还有实力把谷子贩卖出去,可想而知这里藏着多少物资。
“有有有,在下甲二二八,甲二二八就是在下!”
“快点!磨蹭个鸟!还要不要去南方!干你娘的!”
“是是是,太尉骂的是,太尉骂的是……”
陇右汉子本来是个暴脾气,遇上寻常的津口大使,听到这种骂娘声,当场就能一耳光抽过去。
可遇上勃律山口的大使,那是半个屁都不敢放,点头哈腰带着自己一帮人跑去过关。
进入天竺,自从程处弼抵达之后,就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轻轻松松地偷渡。籍贯、形貌、保人等等手续一概不能缺,最重要的是,沿途各补给点,因为都有唐朝官吏入职,所以必须要有沿途各州县军寨的盖章。
这个盖章仅对前往天竺有效,出碛西进入河中,是没有用场的。
小小的盖章,自然也能产生利益关系,不过对沿途补给点的官吏而言,有点得不偿失。
因为弘文阁最近的考核,有了很大的变化。
监察部门的恶狗四散出来,抓的就是这些想要搞点小钱的倒霉蛋。
弘文阁上下,现在考绩就两个硬性标准,一是地方稳定,二是上缴税赋。
两者缺一不可,达标就升官,进入长安或者洛阳学习深造,然后很有可能进入江西官场序列,或者跑去长孙无忌的江东官场。
和盖章收点小钱比起来,前途更重要。
只不过也有铁了心死要钱的,但因为路线对接天竺都护府,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曾经的西军老大程处弼。
这位凶人是真敢杀人,而且毕竟是贞观朝的冠军侯,不掺假的那种。
“陇右人,这一路倒是一个县都没落下,还真是个会享受的。来天竺作甚?”
“这不是听闻大都护广邀天下英豪,这……这在下不才,也来碰碰运气。”
“嗯。”
勃律山口的关口大使点点头,然后问道:“若在天竺置办物业,可要买些奴仆?”
“朝廷有规定,这不是不让蓄奴么,岂敢……”
“放屁!来天竺,你不蓄奴,怎么做事?我看你这个人准备不充分,还是回老家务农去吧!”
“哎哎哎,太尉太尉,太尉饶过则个,适才脑子混沌,倒是有了忘性。俺堂堂陇右汉子,听说天竺这牙行买卖甚好,这才过来碰碰运气。不瞒太尉,俺准备买他一百个黑奴,再包个工地,狠狠地赚它一笔!”
“嗯……”
大使点点头,“监察大使的人过来,说你蓄奴,罪当流放,当如何啊?”
“俺不过是代为管教,都是番邦胡商的产业,只是相熟,交俺手中略微照应。蓄奴这等事情,俺毕竟是皇唐良民,岂敢忤逆圣上,对抗朝廷?”
“这有逃奴怎么办?”
“杀了,杀鸡儆猴……圣人之言!”
“嗯……”
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是不是从哪里打听过老子的提问啊?”
“嘿嘿……这不瞒太尉的话,在敦煌,那就是买过消息的。花了点小钱。”
“嗯?!小钱?!”
“哎……大钱,大钱,五个银元!”
陇右汉子赶紧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华润号的雪花银!”
“娘的,敦煌宫的鳖孙,回头找他们去!” : :
骂骂咧咧着,大使手挥了挥,“交钱走人!”
“是是是,太尉辛苦,太尉辛苦,有劳太尉体恤。待俺在大都护庇佑之下略有所得,一定过来孝敬太尉……”
“滚!”
“是是是,太尉您忙,您忙……”
这陇右汉子居然知道“您”这个称呼,让关口大使也是一愣,要知道,这个称呼,大多流传在江淮一带。
之前来的一帮荆襄人,也用了“您”这个称呼,而且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让关口大使很是不爽。
明明都是流放犯。
一通忙碌过后,队伍立刻清了很长的一段,跟着陇右汉子一起过关的,还有大量小门小户。想要拿到全部的通关手续,没点门路是真不行。如果没有这些手续,就只能通过天竺都护府的“雇佣”协议来通关,凭此协议,就能以天竺都护府雇工的身份,在天竺进行活动。
这些协议都是一年期限,总之,想要走捷径,也得给天竺都护府打一年工。
当然,天竺都护府也不会亏待这些人,不但有工钱,还能建立起在番邦野地的人际关系。
很多单枪匹马的好汉,反而更稀罕这一年期的雇佣协议。若是能够以“义从民团”的身份进行治安管理,很容易刷出名声来。一年后哪怕不干,凭一年时间的经营,也足够拿捏百几十号本地人搞点产业出来。
最少一个种植园是有的,颇有点狐假虎威然后空手套白狼的意思。
不过这本身就是天竺都护府默认的,和这些“小打小闹”比起来,江淮、两京的豪商集团,才是真正的凶狠。
有些在长安蛰伏的老牌大贵族,可能一个天竺人都没见过,可手中的“天竺奴”,可能超过三万。
这三万“天竺奴”又各分批次,有的去修天竺长城;有的则是“换奴交易”,交换来“黑阉奴”,转手再赚差价;还有的则是以苦力的形式,被赶向波斯故地,前去建立在吐火罗人地盘上的据点。
最多的,还是修路。
天竺都护府的资金是相当充沛的,除了弘文阁的财政拨款之外,还有大量的地方债。
程处弼被弘文阁授权,可以发行“天竺债票”,主要就是修路。
这笔钱,吸引了大量官商集团前来做工程,不但高价聘请武汉土木大工,“奴隶贸易”的第三次高峰,就是此时。
和东海贸易航线上的规模相比,天竺都护府每天账面上进出的“天竺奴黑阉奴”等等奴隶品种的总量,都是以万人为一个单位。
如此大规模的投入,哪怕是武汉内部的精英,也有按捺不住,通过张德的门路,前往天竺都护府报到。
和太子那无比佛系的操作比起来,程处弼的动静相当激烈,乃至已经正式进入退休状态的李世民,在得知天竺都护府简直就是日新月异的变化之后,连樱花树怎么种这个事情,也抛在了脑后。
甚至李世民还想着去天竺走一趟,要不是康德认真劝说,李世民还真想看看。
好在天竺太过遥远,而自己的身体,为的就是撑到封禅泰山的那一天。
李皇帝也就只是让人去把天竺风情画下来,剩下的,也就不做多想。
“这修往泰山的路,都修到何处了?”
已经退休但性子变急的李世民,将老花镜取了下来,叠好报纸,看着康德问道。
“徐州那边发来消息,崔弘道已在主持工程,扬州的工程队,现在都在徐州。当下进度,还算可以。”
“造价不菲啊,仔细一想,还真是惊人,朕居然修路都能有如此大的开销。”
一个路段就是一百五十万贯的投入,心惊肉跳啊。
修九成宫、洛阳宫、太原宫等等宫殿,那才多少钱?
和修路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当下都是举债修路,外朝结余也多,加上现在也熟练得多,成本是降了一二十万贯的。”
“‘徐州铁道债票’,是冯氏买的最多?”
“广州想要成为南都,此事陛下也是知道的。”
康德笑了笑,“陛下以为如何?”
“老夫觉得还行,南都就南都,李道兴不是在交州做事么?复其爵位。”
“那……奴婢就去禀明皇后?”
“算了,老夫既然不管外事,又何必多此一举。此事,由得冯氏跟观音婢消磨去。之前玄龄也提过,老夫也是让观音婢自行决断。”
“皇后颇为意动,而且准备南巡广州。”
“噢?冯氏做了甚么,让她这般意动?”
“听说是在广州,建了一个天后大殿,乃是大唐第一大!”
“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笑得畅快,“这冯氏,果然会做事啊。”
第九章 集体赶工()
“都宪,这省内修路,本就用人紧张。‘京东线’远离武汉,远方大兴土木,着实有些浪费啊。”
“给皇帝一个念想,浪费一点,也没甚么。横竖省内修路,铁道有了一条‘汉安线’,能锻炼几个司局运转出来,就算成功了。”
多掏多少钱,这时候他是不计较的。皇帝最后一点点任性,无非就是向天地、祖先、鬼神、黎民再做最后的一次报告。
李世民古往今来,第一圣君!
“那……‘京东线’从汉阳钢铁厂,整整抽了一个车间出去。如今在徐州,崔徐州主持铁道修建,这顺势就建了一个徐州钢铁厂出来……”
担忧就在这里,别处都是放开了要追赶武汉。
皇帝钦定了武汉最牛逼,谁也没话说。
而且张德也着实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荆襄老世族,死的死逃的逃流放的流放,如今剩下在荆襄的,都是小猫两三只。
公安县虽然还是泄洪区,但今年第一次在公安县组织修建大堤。层层叠叠,大量的缓冲塘坝形成,今年是经受不了考验,但是到明年,春汛过后,只要能保住一半农田,就是史无前例的胜利。
听上去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政绩,但要知道,公安县在张德正式主持湖北事宜之前,就是荆襄的厕所,需要的时候就是冲一下……相当残酷。
此时公安县的常驻人口已经不多,属于极其“地广人稀”,对于还逗留在公安县的百姓来说,也算是熬出了头。
明年的土地产出,足够让他们改善生活。
湖北省为了平稳粮价,是有粮食产量调控的。除了官方采买之外,市场内部调节,指标就掌握在张德手中。
而且湖北地方法规中,孙伏伽出台了“反囤积居奇法”。这个地方法规出来之后,想要干挺孙师兄的人有不少,可前大理寺卿也不是摆设,最重要的一点,此时的孙师兄,就是个顾问,他是下岗再就业,并没有吃国家编制的皇粮。
所以,找茬找不到他头上。
“忠义社”内部也发生了巨大的分歧,争吵从春季持续到了秋季,等到贞观二十六年秋收完毕,争吵还是没有结束。
张德由得他们吵去,这些都是套路,演给他看的。
实际上,李景仁之流根本不需要哄抬物价赚十倍利二十倍利,大宗物资稍微来一点差价,就是惊人的数字。
李景仁等人并非不知道,只是舍不得这点利益。
而且武汉日报也一直在阐述道理,“忠义社”内部也很清楚哄抬物价的后果是什么,一旦市场变乱,社会环境动荡,对他们的长期收益并没有好处。
只是利益在前,大多数人都没办法冷静和理性。
喜欢投机冒险的人,自然是想要张德去死,秋收前后的刺杀和往年一样,又增加了不少。
只是成功率依然是零,一般的刺客,根本没办法靠近湖北总督府。
至于说“忠义社”的成员亲自玩“匹夫一怒”,可以说除了房遗爱,剩下的几百号成员,根本没有经得起老张一通老拳的家伙。
就像是一场玩笑,秋收前后的刺杀来得快去得更快,然后就归于平静。
唯有各地的工程还是那么热闹。
因为修通了“汉安线”,强悍的运力,就是最贴切的广告。最受益的,除开湖北省境内各级行政单位之外,大量的木材商、石材商以及各种干货商,很是大赚了一笔。
而原本在安陆囤地种桑的丝绸上,更是平白地将手头的物业增值了两倍以上。
“汉安线”沿途各州县,已经不需要再组织庞大的马队、商帮,把大量的物资靠骡马苦力运送到港口码头,运送到武汉。
火车跑一趟,抵得上一个豪商组织十几回的商帮马队。
铁道上的费用,几乎就是一次性的,只要拿到车厢位子,基本上就是装货卸货给钱的事情。
而商帮马队,仅仅是人吃马嚼,就要考虑到米面粮油肉干黄豆,这个多那个少,吃什么胀气吃什么中毒,很是考验人的神经。
但是现在,心明眼亮的底层大商人,就算没想着抱湖北总督的大腿,仅仅从收益上来计算,也是第一时间选择铁路。
只是现在“汉安线”并没有完全贯通,运力主要被武汉官商集团吃了,剩下的一点点,才会流落到社会上消化。
样板工程不需要多么豪华,只要展现出丰厚的回报率,自然而然地,会有有识之士来追捧推动。
只是以往人们畏惧皇权的至高无上,无法反抗。
但是现在,去是相当的诡异。
人们既在跃跃欲试地挑战至高无上,又像做贼一样,从武汉那里挖着墙角。
一个个钢铁厂冒出来,而且都是冠冕堂皇地借用了大工程的名义。徐州钢铁厂的存在,的确是必要的,只是其中有没有崔弘道的私心,这不必多想。
贞观二十六年怀揣公心的帝国栋梁比比皆是,但同样是在这个贞观二十六年,只有一片公心的,却也是寥寥无几。
“徐州煤铁不缺,办个钢铁厂,理所因当啊。”
老张并没有因为崔弘道要搞徐州钢铁厂就推三阻四,从他个人需求来说,钢铁厂煤矿多多益善,愿意搞多少就搞多少,愿意搞多大就搞多大。
“都宪,徐州不比别处。前几年徐州开钢厂,一直不甚顺利。如今借着‘京东线’的名头,便是大肆挖人。这……永兴煤矿等单位,都是颇有微词啊。”
“有意见可以提,但别人给钱多,凭什么拦着手底下的人不去?良禽择木而栖啊。只要徐州钢铁厂不是乱来的,怕什么?除非徐州钢铁厂的东西不能用,那我们跑去打御前官司,就理直气壮。现在嘛,正所谓‘顺其自然’,何必计较这仨瓜俩枣呢。”
“是……”
既然湖北总督都给出了态度,武汉内部的官吏,也没什么好说的。
自己的损失,肯定是多少有一点的。比如以前批一点汉阳钢铁厂的铁器产品出去,一进一出,稍微抬一手,可能就多批少批一点,这点职务便利,总归是能带来好处的。
而随着各地新式钢铁厂不断出现,最后情况,就会和煤球厂一样,一开始是吃独食,大赚特赚。到后来,竞争的对手多了,利润就不断下降,最终变成“价格战”,也就是去年冬天的事情。
熬死了大大小小成百上千家煤球作坊,剩下的,才进入了这个行业的平稳期。
老张的下属幕僚和佐官的想法,的确有私心,但也害怕市场动荡,到时候武汉这里,也会受到波及,一时半会儿闹点动荡出来,再平常不过。
不过现在老张亮明了态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话又说回来,‘京东线’是不是把江东、江西、岭南、湖南的工程队,都抽了不少?”
“弘文阁在强推这个工程,给钱又多又爽快,自然是愿意抽调过去的,不纯粹是因为皇命。”
“如此说来,‘京东线’会修得很快?”
“现在出京城这一段,已经有小二十里路,可以直接手摇车前进。骡马拖拽车厢也试过了,很稳当。”
“这么快?”
“都是分段,各有分工,类似出洛阳这一段的路,已经多了不少。只是还没有全部连起来,大多都是本地先用牲口牵引用着,矿石木料粮食等等,有了铁道,自然是要方便不少。再者,为了防止将来有人偷铁轨,‘铁道卫’也一直在演练。”
“‘铁道卫’?”
“警察卫下属的铁道警察么,都宪难道忘了?”
“噢……原来是这个。”
张德这才反应过来,“‘铁道卫’……哈,这铁道有司的人,想法挺多啊。不怕他们杜相公训话?”
“倒是听说,有几个相公,想把‘铁道’从交通部拆出去,另行重组衙门。”
“嚯……这才一年不到,这些家伙胃口可是真不小啊。”
“都宪,京中可有甚么传言?莫不是这些是真的?”
“要说想法呢,几个学士相公,肯定多少都有的。你看孔总理,这‘京东线’一旦修好,他老家不都要走一遭?”
幕僚们听了,顿时微微点头,不仅仅是孔颖达,就算是马周,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
而且房玄龄房相公的老家,也是在山东,把“铁道”拆出来,单独搞个衙门,自然是有这么个需求和理由。
“那……都宪,这事情,就由得这般变化了去?”
“由得去吧,只要铁路没有停,就由得去吧。这光景,都卯足了劲赶工,怕不是也想早早地定下大局。”
虽说现在的时局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偏差,不过贞观朝的顶级大佬们,显然没有老板李世民那么超然。
你李世民张德无欲则刚,那你们无欲则刚好了,反正他们是有欲的。
“若如此,怕不是‘京东线’还会赶,少不得这些个相公老家,就有人拍马屁,跑去发动民夫。”
“放心,就算征发民夫,也动摇不了甚么根本。这不是大运河。”
老张笑着摇摇头,“这可比大运河金贵多了,相公们可舍不得败坏了它。”
第十章 兴致()
郑州管城,京水两岸的工地非常热闹,旗帜如林,要不是看到了大量的挑夫在进进出出上上下下,大多数粗通行伍之事的,都会以为这里是在练兵。
京水的大堤上,两边的测绘人员也是忙个不停,几经校准之后,这才选择了一处地方划分片区。
“这是武汉的分区编组?”
“陛下,正是武汉来的队长组长,在此组织民壮。”
“有民壮?”
“汴口过来还是有力役未除的,这劳役摊派下来,也不伤农事。”
“那是,八牛犁那物事,着实厉害。”
李世民也是相当的高兴,如今郑州也算是京畿,从洛阳过来,走弛道的话,一眨眼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