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即便只是纠缠于细枝末节上,还是让人心惊胆颤。因为《专营法》将会逐步扩大地方对于大宗物资的营销权力,但是,针对大宗物资,尤其是矿产资源,基本上还是由朝廷掌控源头。
究其原因,朝廷缺钱了。
按照既定的规划路线,加上这几年的“债票”以及各种贷款,朝廷必须在五年之后还要保证财政良好。
未雨绸缪这是必然的政府素质,更何况,贞观二十六年的当下,专业的技术官僚,并非只有工程狗、农业狗。王学子弟的算盘,打得也是像模像样了。
受钦定征税司衙门的启发,朝廷在针对收税上,原先的直接税、实物税,其效率低下又不能满足“超级朝廷”的需要。
这时候,想要进一步提高“收入”,拉高税率的意义不大,做大征税市场,却是行之有效。
薅羊毛没必要把羊薅秃,这一只薅一点,那一只也薅一点,积少成多,数量反而相当的可观。
在贞观二十六年之前,收税真正收得多又不费力的,只有“印花税”。其余盐税之类的,都是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风险极高。
但随着大建的兴起,不管是板轨、弛道、铁道、港口、关口甚至是大型联营客舍,都能够聚集起一个“超级市场”。
只要有商品在这里流通,那么官方要掌控的,就是这个年代为数不多的“节点”。
一次海上贸易的发起和终结,大概率就是在苏州、扬州、杭州、泉州、广州、交州等等大型港口,那么,朝廷只需要在这些港口设置征税衙门即可。
并不能保证百分之一百的商船都会缴税,但是,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按照一条船的商品销售总额来征税,整个帝国的“收入”,将会以几十倍的增量暴涨!
这笔账,朝野之间的算学高手都算过。
在地方豪门和关陇军头彻底退场之前,想要这样搞,难度大得惊人。但是现在,北起太原,南到广州,举凡大型世家,都遭受了重创。
为数不多保全自身的,只有岭南冯氏、冼氏。而后者实际上在谋求“南都”地位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愿意“缴械投降”,中央让怎么干就怎么干。
当然冯氏内部可能会出现反对的声音,但贞观二十六的当下,尤其是像冯智戴、冯智之流,跟扬子江两岸妖孽都打过交道。可以说,帝国最强的两大官商集团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谁在冯氏内部唱反调,都会被冯氏嫡系子弟彻底绞杀。
正如吴县陆氏当代家主陆飞白干过的那样!
《专营法》出台之后,对中低阶层的友好度是非常不错的。原本的底层冒险家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勇气或者头脑,在原本管控专卖的市场中前去拼杀。
比如白糖,原本只是朝廷和地方巨头的“私人物品”,现在就可以正式出现行脚商从某个白糖商那里批发,然后前往各处贩卖。
原本管控的流程、工艺、渠道、市场、货源……都开放了口子。
当然让人享受这种便利的方式,自然也是交易,“冒险家”们要缴税,他们在某个关卡或者津渡甚至是客舍卖出去一百文的白糖,那么自己就要上缴五文钱的税。
只不过行脚商们大概是不想这么干的,不过对于有了门店的商人们而言,销售税成了必然,今后要考虑的,是如何避税甚至是逃税。
朝野之间,都明确了一个概念:流通。
基于这个共同的概念,自然会从共同的价值中,诞生共同的“理念”。随之而来的,就是当进入这个“体制”之后,不管愿不愿意,都要维护一下。
当然从私心出发,自己能够成为弘文阁学士,那肯定是希望后来者早点死。但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并且为了保证自己已经到手的利益可以稳固流传,“立法”成文,自然就是加强“共识”或者“理念”的工具。
原本这个工具,是帝王的。
但现在帝王让渡了那么一丢丢出来,社稷神器的滋味,显然是让人尝试一次就欲罢不能。
弘文阁带来的这一波“地龙翻身”,并非只有跃跃欲试的食肉者们以及他们的徒子徒孙在那里狂欢。
那些旧时代中的“清****英”们,同样没有闲着。
有人怀疑皇帝是不是老糊涂了;有人怀疑皇帝被长孙皇后“篡权”“幽禁”了;还有人要“天诛国贼”张操之,尽起卫士战个痛……
甚至在张德准备南下之前的宴会上,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侍御史,要跟张德同归于尽。
堂堂帝国的六品“高官”,最后的一点点挣扎,却是他们曾经最不屑的“匹夫一怒”。
可惜,老张连展现自己相当不错的撸铁成果都没有机会,两条粗壮的麒麟臂,在当时还想扭断那个想要行刺他的侍御史。
人们惊异于朝廷的巨大变化,但有识之士却早就发现,这不过是武汉、湖北乃至扬子江两岸早就有过的“试点”成果罢了。只是这一回,由着弘文阁牵头撒欢,而皇帝老子居然暗地里推了一把,仿佛这江山社稷,烧了埋了也可以不管不顾。
什么太子皇后,这一刻,都无甚要紧了。
只是,对市井之间的小老百姓而言,《专营法》到底有什么名堂,他们是不在意的。他们在意的,只是今年似乎煤饼的价钱减了一些,而且口袋里的那点小钱,似乎可以买上一包糖了。
倘使再要让他们在意一些,大概就是坊内突然改了一家校舍,校舍居然请了先生,先生居然还挺有学问的。
而这个校舍,貌似自家的子女,都能进去溜达溜达。
贵族们在忙不迭地把自己的儿子女儿都重新包装一下,那些个女郎们,原本精于女红大概就是相当不错的技能。
但贞观二十六年,仿佛不去就读“皇唐女子大学”,便成不了什么“良家女子”,又或是什么“上品良媛”。
长孙皇后的塑像,又多了不少,人们津津乐道着这一切,既觉得这帝国的统治者遥不可及,又觉得仿佛无处不在。
只是不管如何,贞观二十六年的雄州百姓,似乎觉得赚钱更“容易”了一些,市场更“繁荣”了一些,口袋里的开元通宝,也更“值钱”了一些。
官府说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大概是听不懂的,即便听懂了,也觉得遥不可及。
唯有说生孩子给补贴少收税的光景,便觉得贞观皇帝着实是个好皇帝,再有更多的评价,那改就是这官府好黑啊……居然还收老子的税,莫不是瞒着皇帝老子,偷偷干得么?
他们原本是不会有这样想法的,即便有,也大概是不会说的。
然而贞观二十六年的雄州市井之间,似乎多了不少茶楼酒肆。此间兴起的热闹,固然还是有胡姬的吹拉弹唱,还是有说书匠们的嬉笑怒骂,但肚子里有几滴墨水的穷酸措大们,他们念叨报纸内容的时候,说到精妙之处,这些个茶馆酒肆中凑热闹的,也会拍桌子叫一声好。
也不知道是皇帝疯了还是做臣子的疯了,总之,贞观二十六年的一场大朝会之后,苦哈哈穷开心的市井之徒们,仿佛嗓门是要大了不少。
第七章 种树()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出洛阳的弛道上,红黑双色的马车相当豪华,不过更豪华的,却是出洛阳的这一段弛道。
为了满足皇帝出行的要求,这一段弛道是按照“天子驾六”的标准来修的,路面宽度要比别的弛道宽得多。
“这就是顺丰号新出的马车?”
“回陛下,正是。”
康德将拂尘抱在怀中,好一会儿,才对闭目养神的皇帝说道,“听说连车轮都是精钢所制,将作监想要模仿也是不得要领。此种钢轮,须汉阳钢铁厂专门处理。”
“如履平地……倒是比以往更加舒适。”
“说是改进了‘避震’,奴婢看过了,都是弹簧也似的无视。”
说着,康德又对皇帝道,“载重也是厉害,车内车外,可以站披甲锐士二十余人,算上御手、侍者,二十三四人总是能吃住的。”
“吃住……你这老货说话,倒是越发像武汉佬……”
“是,奴婢让陛下见笑了。”
康德也是有点尴尬,跟张德打交道多了,他偶尔还会蹦两句方言出来,倒也不是他一定要这样,而是接触得久了,口癖被带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京东运来的物料,就在前边了吧?”
“是苏扬两地的船队,苏州今年会有两三百纲的运量,由江东总督府全权负责。”
“辅机是个妙人。”
想起长孙无忌,李世民忽然笑出了声,“朕的《威凤赋》,摆在案头……整整二十年啊。”
二十年来,长孙无忌几次要执掌大权都没有成功,虽然在政坛中的地位是不断攀升的,偏偏受限于“长孙”二字,在权柄上,根本无法和房玄龄相比。
甚至连去世的杜如晦,他也大大地不如。
县官不如现管,更何况还是比较特殊的外戚大佬。
“咦?那是甚么?”
忽地,从车窗中,李世民看到了很多树苗,正由一队队的苦力民夫在那里从舟船上运下来。
“是东宫的船队。”
康德用望远镜看了看,然后双手将望远镜奉上,让李世民自己亲眼看看。
“唔……”
从镜筒中看去,就见大量的树苗正被栽在已经挖好的坑洞中。规划好的一片林地,紧贴着铁道东进的一处河湾山口。
“承乾来了信?”
“都留在了案头。”
“月底一起看吧。”
如今李承乾写来的信,都是家书,正式的公文,都是发往弘文阁。除了皇帝印玺之外,还有皇后宝玺的加盖,弘文阁的批复才有正式的效力。
虽说外朝很多人觉得这样的办事效率有点低,应该直接把印玺放在弘文阁,也省得那么麻烦。
后来这些外朝的人,就去了天竺都护府上班,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高兴的人很多,其中就有程处弼。
恋栈不去是个永恒的难题,权柄拿起不易,放下更不易。
即便是“千古一帝”,贞观大帝也并非全然潇洒地过着退休生活。不过和历朝历代的帝王相比,他已经做到了帝王性情上的极致。
再如何挑剔的文武大臣,这时候也要称赞一句皇帝“拿得起,放得下”,最后掌控的那一点,不过是为了退休生活更加安逸罢了。
排场虽然很大,但和“礼仪”相比,还是谈不上什么帝王仪仗的,仅仅是人数还算可观。
天子的座驾在外面溜了一圈之后,李世民就让人把并排的“驾六”,改成了双排的前三后三“驾六”,气势小了一些,但更方便。
退休后的生活,似乎就是这么的随性。
只是,伺候李世民多年的康德,终于有了点老前辈史大忠的成色,他隐隐猜测,皇帝可能是打算“东巡”了。
“东巡”,总带着点神秘感,始皇帝就驾崩在“东巡”上。
不过皇帝丝毫不在意这一切的样子,最近的心情相当不错,连带着看报纸时候,也不会因为“诽谤之言”发脾气,反而跟宫中奴婢们讲解着笔者为何会有这样的“惊人之语”,其背后的目的是什么,进行了一番推演。
对宫中的阉人们而言,而是前所未有的体会。
“陛下,可要看些文字?”
“有报纸……算了,承乾的信呢?”
“都在案头。”
“唔……那就看看吧。”
坐在了椅子上,天鹅绒的软垫很是舒服,一杯茶早就泡好放在旁边。李世民拿起老花镜戴上,慢条斯理地拆着信封。信封很别致,是东海宣政院专门制作一种制式信封,信封上印有东海宣政院的衙门正脸。
如今东海上的文字通传,也逐渐正规化,而东海宣政院掌握的“邮递”渠道,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民间个人和小户、小行会的首选。
不是因为东海宣政院这里花费少,而是因为正规、安全。
从“扶桑地”到中国,文字通传的总量,塞满一个船舱还是不成问题的。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货物、现金、特产等等物件的“邮递”需求。
比如在眷村,就有大量的倭女需要跟中国的“露水丈夫”进行交流,并非一定是因为感情,但总归会有感情。
文字的份量,一个银元承载不起。
漂洋过海之后,一个银元,养活了一个水手、苦力、码头工、车夫、帮闲、白役……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围绕着“邮递”系统讨生活的普通人。
这些人统和起来,就叫百姓。
帝国拥有的通传系统有好几套,东海宣政院的这条“海外线”,只是所有系统中的一个,不过它并非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华润号、顺丰号、石城钢铁厂、北地各督府、全国各军州驿站等等新老体系的经验,东海宣政院很难如此迅速地从中找到赢利点。
杜构生生地从一块“不毛之地”中,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官僚群体来。
对这一切,李世民很满意,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帝国的庞大而努力着。帝国是如此的庞大,所以精英们,都努力地让它运转起来“更小”。
小一点,自然就容易掌控一点。
“原来是瀛洲之‘落霞’,唔……不错。”
之前在马车中看到的树苗,李世民还觉得奇怪东宫搞什么东西回来,现在看到李承乾的家书之后,才知道这是一种名叫“落霞”的樱花。它的花期到来之后,整朵花就像是晚霞那样绚烂,远远看去,绯红似火,近看之后,又不觉得妖艳。
“种在铁道之畔,倒也算是一景了。”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承乾有心了,倒是未曾忘了孝……”
笑容渐渐凝固,李世民忍住了把信纸撕成碎边的冲动,将李承乾的家书扔到了桌上,然后拿起茶杯,闭着眼睛慢慢地喝茶缓口气。
儿子说了,这樱花……是给张德的。
因为张德说了,等将来“京东线”修好了,种满了樱花,应该会挺好看的。到时候邀请往日的友朋,坐上小火车,在车厢中喝酒唱歌谈天说地,车厢外不断向后倒退的“花海”,一定很美。
李承乾问过张德,为何不种桃子?桃花也很美啊。
面对这个问题,张德就回了暖男太子一句话:桃花开完了还能结桃子,容易嘴馋。
“陛下,可是茶水凉了?”
“换大叶黑龙吧。”
“是,陛下。”
康德立刻命人去换“大叶黑龙”,刚吩咐完,李世民又道:“‘京东线’那边,是东宫种的树?”
“是种了一些,不过不多。”
“让内府……还有张乾,去种一些山樱,多种一些。”
“是,陛下。”
康德没有问种多少,出去之后,就在内府下了命令,先种个十里山樱,明年一路种到汜水去。
“大令,种恁多山樱作甚?这物事除了开花,一无是处啊。”
“好看啊。”
面对首席稼穑令张乾,康德还是很给面子的,说了一个种树的理由。
“……”
人到中年的张乾想了想,没有反驳什么,毕竟他现在也就是拿工资混退休,既然皇帝的首席家奴这么说了,看来是皇帝受了刺激,想看落英缤纷的美好画面。
那还管那么许多,种树就完事儿了。
只不过张乾也没闹明白种哪里,于是又问:“大令,这一路种过去,是沿着哪条河?”
“河?”
康德摇摇头,“沿路种树,难道张君不觉得沿途观花,甚美?”
“美、美。”张乾点点头,只觉得这他娘的皇帝浪费起来,还真是没个谱,当下又问道,“可是顺着官道种树?”
“铁道。”
“铁……”
张乾脸皮一抖,“京东线”他不是不知道已经规划好了,可就算规划好了,他能胡乱种树吗?万一以后修路的时候,直接把树林给埋了呢?
“有难度?”
见张乾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康德眉头一挑,“预算是上不封顶的。”
“大令说笑了,这有何难度,种树而已。”
言罢,首席稼穑令原本还想着调到哪里做一任县令或者长史的心情,直接烟消云散,给皇帝办事,种树也是国家大事啊。
“那就好。”
康德很满意,露着一个笑脸,“‘汉安线’分段开工,修路的事情,还得看江阴侯的本事。想要在‘汉安线’两边种树,舍君其谁?”
第八章 会做事()
“这就是天竺么?”
“是‘身毒’。”
“管那许多,今年过来要是不大赚一笔,就不回陇右老家!”
“想要做甚营生?”
“俺娘舅跟着王总镖头厮混,有个叫沙欣的,能买来黑阉奴。可不是甚么杂胡阉的,都是木鹿那里的好手艺。”
“‘长孙河中’当真是干吏能臣啊。”
“谁说不是呢。”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次的驼队从碛南转道勃律山口,如今即便是大雪封山,借助一些工具、地标、向导,也能小批次地通过精锐。
不过大多数时候,勃律山口很难见到大雪封山。和蕃地山南不同,勃律山口这里,雪灾基本没有。
“甲二二八!”
忽然,在关卡处,传来了一声大喝,拿着铁皮“大声公”在那里嚷嚷的关口大使都不是什么胥吏文人。大多都是去年刚退下来的边军,很多还是给“冠军侯”做过亲兵的,只是略微有些残疾,可能是瞎了眼,可能是断了腿,于是来这里看门。
不过同样是关口大使,天竺都护府和昆仑海的交界处,品级却是“官”,不是吏。
按照弘文阁的章程,勃律山口这里的关口大使,不管是副使还是正牌,都能带五百个兵。
只是这个兵额,却并非都是边防军,新成长起来的蕃地少年,成为了主力。
整个关口,随处可见脸上有着高原红,可又操着“昆仑海”口音的少年兵在那里巡逻。
和别处不同,这里哪怕是少年兵,都配发战甲,甲具质量还不差,涂红之后的扎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加上手中的长枪,更是显得威风